战争年代,枪支走火几乎是不可避免的事,发生的原因千奇百怪,后果也难以逆料。 笔者近来读史,发现在盐城抗战中,发生了两次我方人员因枪支走火,从而导致重要人士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中弹牺牲,至今令人扼腕。
1941年3月15日,成立不久的鲁艺华中分院发生了一件不幸的事。
那天下午,为准备第二天给新兵团成立大会作慰问演出,戏剧系主任、实验剧团副团长刘保罗带领剧团在盐城龙冈南寺破庙里排演《一个打十个》。排到枪毙伪军时,扮演新四军战士的一个学生忘记检查枪支,谁知枪里有一颗子弹已上了膛,“砰”的一声,扮演伪军的费民杰应声倒下,子弹在青石板上弹跳起来,又打中了正蹲在砖堆上导演的刘保罗左颊。
假戏成了真,死了两位好同志!
第二天,学生们抑制住了悲痛,忍含了眼泪,戏仍照常演出。刘保罗和费民杰的遗体,葬在鲁艺分院附近的河边,鲁艺分院师生们沉痛地开了追悼会,集体演唱了由林路作词、何士德作曲的《刘保罗同志悼歌》,还在二人墓前立了碑。
刘保罗牺牲后,由许晴接任戏剧系主任。同年7月24日凌晨,许晴与鲁艺师生在建阳县北秦庄遭遇日军,在河边芦苇丛里,为掩护别人突围,不幸中弹牺牲。真是天妒英才!
刘保罗(1907—1941)是话剧演员、戏剧活动家,湖南长沙人,幼年家贫,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1925年刘保罗就读于长沙师范,开始接受进步思想。
1928年秋天,他路过南京,观看了南国社演出的《湖上的悲剧》等剧目,爱上了话剧事业。1929年秋他在上海参加了我党领导的上海艺术剧社,先后投入了《梁上君子》和《西线无战事》两剧的演出。他在《西线无战事》中饰演保罗一角,由于演得逼真,富于激情,受到观众赞赏,从此易名刘保罗。
1943年春,日伪军对盐阜抗日根据地发动残酷的“扫荡”,阜东县华汛区与敌占区隔河相望,沿射阳河一带无日不闻枪声,无处不见杀人。在这危难时刻,偏僻的运粮乡运东村里发生了一件令人心碎的事情:
2月18日、19日,区联救会秘书周麟(女)和民运工作队员张莲奉区委命令,来运粮乡“打埋伏”,坚持原地斗争。乡党支部书记宋廷飞把她俩秘密接到住在运东村的乡农会长叶维才家隐蔽。后来,日、伪“扫荡”频繁,宋廷飞考虑到她们不宜在乡干部家久住,况且叶家离日、伪占领的三区只有四、五里路,为安全起见,决定将她们向运粮河南纵深地带转移。
2月21日晚,为护送转移,宋廷飞身带一支八滩造的土盒枪(手枪)来到叶家。在检查枪支时,发现子弹卡壳。缺乏经验的宋廷飞即用筷子拨弄,不慎走火,子弹擦伤了宋的右手拇指和食指,同时击中了周麟的小腹右侧部。
区委副书记方敏闻讯赶来,组织抢救,日夜护理。然而,终因伤势过重,又缺医少药,周麟不幸于27日凌晨去世,年仅21岁。埋骨地点在今日射阳县千秋镇渠北村一带。
整整43年后,1986年3月,阜东(射阳)的地形地貌、行政区划、人事风物都已发生沧桑巨变,但是,老战友们惦记着周麟,特别是在国家部委工作的几位老同志,特地写信给领导过地方抗战的盐城老领导祝斌,望寻找烈士遗骸,并迁葬烈士陵园。后经当地老同志和亲历者回忆、协助,射阳县政府找到了烈士埋骨之地。
周麟原名吴粤秀,1922年生于常州武进遥观镇薛墅巷一个清贫之家,父亲是一位中小学教师,在她6岁那年即因病去世。周麟先是跟着姑母到苏州生活,学刺绣、做帮工,奋发读书。可惜姑父母在她16岁时又相继病故,她不得不辍学返里。次年,周麟辞别慈母,与二姐一起到上海谋生,当织袜女工,靠微薄的薪水艰难度日。也正是在这个厂里,她接触了先进组织,从此走上一条全新的道路。
值得一提的是,当日枪支走火误伤周麟后,年轻的宋廷飞吓得躲到舅舅家,但周麟以革命事业为重,不计个人恩怨,立即要他的哥哥将他找回。宋廷飞回来后,每次去看望,她都没有埋怨一句,相反,还十分关心他手上的伤势,要他尽快治疗好,“为党多做些工作”。
周麟去世后,宋廷飞怀着无限痛悔的心情,牢记烈士的遗训,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他的父母更是将周麟当亲人,四时八节,填坟祭扫,直至相继病故。
上海解放后,市军管会批准周麟为烈士,时任市长陈毅亲自接见了烈士的母亲,赞誉她生了个好女儿。周母一直享受烈属待遇,晚年生活无忧。
参考资料:《新四军重建军部以后》《盐阜英烈(第一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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