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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浇铁铸的万福河阻击战,一个营战剩六人,地方武装打成主力部队
万福河阻击战

晋冀鲁豫军区独立第一旅是一支名不见经传的地方部队,1946年5月在菏泽地区,下辖一团、二团两个团,1947年2月进行整编,将第六分区基干第二团改编为冀鲁豫军区独一旅第三团。旅长汪家道,政治委员孙仁道,参谋长杨昆,政治部主任李凯夫。三团团长是岳舜卿,王月瀛任三团三营营长。

晋冀鲁豫军区根据党中央和中央军委“大举出击,经略中原”的指示,晋于1947年6月30日强渡黄河,实施鲁西南战役。

1947年7月13日晨,冀鲁豫军区独一旅开到羊山以南十多里地的万福河北岸。担任阻击打援作战任务,阻击王敬久对羊山集整编六十六师的救援,配合晋冀鲁豫野战军对羊山集第整编六十六师的攻击。

万福河位于羊山集与金乡县城之间,由西向东流入南阳湖,南距金乡城和北距羊山集都是15里。金乡至羊山集的南北公路越河而过。正逢雨季,万福河河水上涨,宽约50多米的河面洪水四溢,河两边的农田中都积满了水。但河道浅,水深处两米多,浅处可涉水过,河岸有堤防。一座长约50多米,宽约四五米的砖木结构桥,连接着南北公路,桥面可通汽车,是敌王敬久由金乡增援羊山之敌的必经之路。

过了桥,公路斜向东南方。桥南约一华里处有个小村子叫石店,公路穿村而过。再向南去三五里路,公路两旁零星地散布着一些大小村庄。河堤下、公路旁全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高粱地,高粱又高又密。

这是个不理想的阻击阵地,广阔平原上的青纱帐长期掩护了我军的对敌斗争,可到了这次战斗,却给部队带来了极大的麻烦,敌人可利用它隐蔽,机动兵力、火器。而且这里离徐州不远,敌人飞机猖獗,只要天气许可,就不断地出动,飞临我方上空投弹、扫射,干部战士对敌人的飞机深恶痛绝。

还有更不利的一点。在独一旅背后,羊山集的守敌可不时以炮火策应增援之敌,独一旅因此面临敌人火力的两面夹击,部队的机动、前运和后送都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但战场情况如此,独一旅没有其他选择,必须坚决阻击住敌人的援兵。

独一旅依河为依托,利用河堤修筑工事,沿河南岸展开两个团的兵力。二团三营两个连在石店构筑工事,一、二营在公路桥以西构筑工事;三团在公路以东构筑工事;一团为预备队,在河北岸构筑二线工事。

王月瀛的三营紧接二团左翼向东展开。全营接到战斗任务后,战斗情绪十分高涨,上上下下都表示,一定要坚决保障羊山战斗的胜利,拒敌于万福河以东。

部队迅速进入阵地,拦腰砍倒了两岸沿河的遮挡视野和射界的高粱棵,以河水和农田为天然屏障,在乡村大道上也挖沟放水,在阵前形成一片泽国。独一旅在万福河北岸,把重火器构筑了暗堡,八二迫击炮和几十挺轻重机枪一字排开,步兵掩体用效能壕连接起来,设置了鹿砦和防坦克沟。

7月13日下午3时许,敌以两个连的兵力向石店发起试探性攻击,被驻守在石店的我军击退,万福河阻击战正式打响。

7月14日上午9时许,敌先头部队第一九九旅沿公路向羊山集急进,在石店遭我部队痛击而退缩。

中午12时前后,大约一个团的敌兵,以高粱地作掩护,偷偷地运动到独一旅河堤阵地的右翼约1000米处的一个河道弯曲部涉水而过。这里是二团防御的最右翼,兵力火力都比较薄弱,虽然顽强奋战,敌人还是涌上了河堤,形势十分危急。独一旅趁敌立足未稳,立即组织力量反击,以白刃战把敌人赶了回去。

敌人不断增兵向西扩大攻击,二团先是一个营,后又是一个营,最后全团都拉上去了。但侦察分队发现,敌人开始在向公路桥以东调动兵力,旅首长判断敌人主攻方向在东不在西,赶紧往公路桥以东增派兵力。至此,独一旅三个团全部展开在以公路桥为轴心,东西15里地的河堤上。

果然,敌人大举向东进攻,把阵地中间的三团的防地作为主攻方向。三团是地方部队刚刚升级上来的,从来没有打过这样的大仗。

下午1时,敌人的飞机、大炮对三团三营的防御阵地轮番轰炸,炸弹和炮弹雨点似的倾泻而下,看来三营阵地就是敌人选择的突破点。恶战开始了。

三营长王月瀛不停地穿行于部队和指挥所之间,查看战备情况。此时,大块大块的乌云从远山背后腾腾升起,犹如涨潮的海水,铺天盖地压过来,顷刻,电闪雷鸣,大雨滂沱。与大雨一起来到的,是黑压压的敌人。敌步兵分数十路,以宽大正面的密集队形压过来了。

部队静默着。敌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200米,100米,50米,直至30米时,王月瀛大喊射击。顿时所有火器一起开火,子弹、炮弹和手榴弹疾风暴雨般地飞向敌人。敌人顿时死伤遍地,像受惊了的兔子一样退了回去。

但这只是敌人进攻的开始,接下来敌人发动了数次猛烈攻击,兵力一次比一次多,最后竟然整团地上来了。但这些攻击无一奏效,除了一次次留下大批尸体,敌人没法前进一步。

天好像被炮火炸漏了似的,终日下个不停,遍地水汪汪,地里的泥泞没入到小腿肚。部队坚守在积水很深的战壕里与敌奋战,军装湿漉漉地贴在身上,皮肤泡白起皱,就连运上来的干粮饭菜也常被雨淋、水泡,成了菜粥。

白天在敌人的火力之下,各种活动不能进行,后方的饭菜、弹药和药品运不上来,阵地上的伤员和烈士的遗体送不下去。部队所有的运输活动都必须集中在夜间进行,而遍地的泥泞,骡马又走不动,全靠人抬人运,速度极慢,数量也难以保证需要。

旅、团包扎所全部靠前配置,白天就在阵地医治和抢救伤员,转运集中到夜间进行。随着战斗的持久和白热化,伤员逐渐增多,医疗和运输部门的压力很大,这一切都极大地增加了这次作战的困难程度。

7月14日夜晚,阵地上一时沉寂,王月瀛一面命令部队抢修工事,一面组织人员和民工抢运伤员和烈士遗体。他站在路边向负伤的同志一一问候。伤员们问他:“首长,我们的阵地都保住了吗?”听着这些满身血迹躺在担架上的伤员的话,他心里一热,连忙说:“保住了!”一副副担架从面前走过,他一把抓掉军帽,红得冒血的眼睛直盯着羊山上熊熊燃烧的火光。

这天夜晚,一、六纵队发起了对六营集的攻击。经一夜激战,敌整编三十二师和整编七十师被我军歼灭,敌人摆下的长蛇阵现在只剩下龟缩于羊山集的六十六师了。

也是在这天夜里,三纵对羊山之敌又进行了一夜强攻,这已是我军三个晚上的强攻了。宋瑞珂明白覆灭之日屈指可数,向其上司频频告急,呼救求援。

敌二战区司令王敬久内心的焦灼与慌乱,是不难想象的,他一定会把所有家当拉出来,倾力挽救整编第六十六师。

7月15日一大早,敌一九九旅配合14日到防的五十八师及炮兵十三团一个营、战车三连,由五十八师师长鲁道源指挥,在万福河以南一线摆开。羊山的敌人也以炮火策应,试图突围。独一旅阵地处在两边之敌的强大炮火之下。

万福河,敌人志在必得,我军坚决不让。一方死攻,一方死守,两军对垒,万福河畔,必将是一场恶战!

天空突然升起三颗红色信号弹,金乡方向和羊山集敌人的远程射炮向我阵地开火了,敌人的飞机也来了,在我阵地上空轮番轰炸、扫射,敌坦克伴随炮兵不停地吼叫,密集的炸弹、炮弹一起抛向我军阵地,大地被掀起泥沙,硝烟笼罩着整个阵地。不到20分钟,万福河两岸的树木像刀砍一般被枪弹打断了,所有的庄稼被枪弹打得七倒八歪。

三营的战士们蹲在战壕内,严密监视着敌人。一阵狂轰乱炸后,敌步兵在密集炮火掩护下,一个挨着一个,成排地端着枪往三营阵地冲过来。待敌接近,三营阵地上顿时枪声、手榴弹爆炸声响成一片。

但这一次,敌人死战不退,前边的倒下了,后边的敌人又上来了,马上要逼到阵地了,而敌人的炮火还在往阵地倾斜。王月瀛命令全营上刺刀,拼了!瞬间三营战士像猛虎下山一般,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冲向敌群,雨点般的手榴弹投进敌群,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炸得敌人鬼哭狼嚎。趁着爆炸的浓烟,战士们冲进敌群,上去就是一阵刺刀捅、枪托砸。有的战士夺过敌人的机枪,向围上来的敌人哗哗地猛扫。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近战吓昏了,丢下一片片尸体、伤兵,扭头就跑。

中午,有约一个团的敌人以高粱地作掩护,偷偷地运动到三营河堤阵地,要涉水过河。等敌进至30米距离时,王月瀛命令各种火器一起开火。阵地硝烟四起,双方的枪声、炮声响成一片。但敌人很顽固,打倒一片又上来一片。

枪管都打红了,敌人的后续部队还是不断地涌上来,形势十分危急。王月瀛调部分兵力绕到敌人侧面,用手榴弹、步枪、打排枪,狠狠地揍,敌人终于撑不住劲了,狼狈地撤退了。

战士们已经两天没吃上一顿饱饭。后勤的同志冒着生命危险好容易送来一顿饭,但刚刚端起碗,敌人又上来了,大家就放下饭碗进入战斗,等打退敌人的进攻回来时,连饭带碗都被炸飞了。

下午一时许,敌机在我上空投弹轰炸,接着敌人又以密集的炮火炮轰我方阵地,许多工事被炸塌了。王月瀛从望远镜看到,我军的各个阵地上,被炮弹炸成的大坑一个连着一个。再往南面高粱地里一看,密密麻麻的敌人,拎着枪猫着腰从高粱地里钻出来了,不顾一切地拼死往前冲。

他大喊:“同志们,敌人又送上门来了,我们怎么办?”战士们高声答:“吃掉他!”

三营的又与敌人展开了激战。机枪打红了,上边的木柄也冒起烟来,战士们就用泥水浇湿,用泥把枪筒盖一会再打。有的同志枪不但打红了,而且打炸了,他们就拾过别人的枪,继续打。

一片硝烟迷雾中,敌一个营冲入三营阵地。王月瀛立即组织反冲锋,在泥泞的野地里与敌人展开了血腥拼杀。敌我双方胶着在一起,枪弹横飞。天上敌人的飞机在上面干叫,也不扫射了。经过几次反复拉锯战,终于击退了敌人的进攻。

战斗越来越激烈,越来越残酷,三营的伤亡不断增加。干部、战士饥饿交加,极度疲困。弹药也越打越少,得不到补充。虽然,昨天晚上运来不少弹药,战士们也利用夜晚到敌人死尸堆里摸枪弹。但这么多的敌人,这么频繁的战斗,弹药总是不够用。

岳团长打来电话。王月瀛说:“弹药不多了,请首长放心,人在阵地在……”话还没说完电话线就被炸断了。

临死的疯狗咬人狠,敌人已是不顾一切,疯狂地向我阵地猛扑了。

下午三点,敌人的飞机在空中轰炸,大炮不停地吼叫,爆炸声震天动地,整个阵地如同山崩地裂。弹片、子弹乱飞,火药味呛的人直咳嗽,到处是泥水乱飞,浓烟滚滚,分不清田地、水洼和道路,敌人向我阵地发起了总攻。

阵地上已经没有一个完整的工事了,一些战士被埋在炮火掀起的泥里,又被扒出来。战壕里积满了混着血污的泥水!低洼的地方能淹到胸部,大家都只穿着一条短裤,光着脊梁坚守在战壕里,既为缩小目标,更因这样在水里走起来不觉得累赘。

战壕外到处都是敌人丢下的尸体,经日晒雨淋全部都腐烂了,散发出阵阵令人窒息的恶臭,熏得人头晕脑胀。那些坚持战斗的伤员伤口都被水泡的发白、发烂,脓血直流,虽然这样艰苦,但人人憋着一口气,坚决要把敌人打回去。

炮火一停,敌人又发起了集团式冲锋。整个万福河南岸的敌人都喊叫起来了,杀声和冲锋号声一直在鸣叫,红绿信号弹打得满天乱飞。数十路敌人端着寒光闪闪的刺刀前推后拥地上来了。

敌我力量过于悬殊,为了节约弹药,只能把敌人放得近点,再近点,差不多接近只有到20米了,王月瀛才命令所有火器一起开火。敌人却像是吃不完的大餐,吃完一桌,又上来一桌......

战斗越打越激烈,负伤的同志一声不哼,咬着牙,继续打着枪,一直到倒下。有的战士右手负伤,就用左手投弹。有个战士身负重伤已经不省人事,但他醒来后立即又端起机枪向敌群扫射,突然他的左腿被炸断了,鲜血淋漓,但顾不上包扎,咬紧牙关,忍着剧烈的疼痛,死死地抱着机枪向敌人射击,直到牺牲,他的脸还紧紧地贴在机枪托上,手指扣着扳机......

经过一场又一场激战,三营弹药所剩无几了,但敌人还是一波又一波地往前攻。王月瀛咬着牙说:“好吧,就让我们来比比谁的骨头硬吧!”

编制100多个人的一个连,现在不到20人了,但大家杀敌情绪很高,到拼的时候了!王月瀛命令都把子弹压进枪堂里,手榴弹全部揭开盖,准备和敌人血战到底!

正在这时,大雨瓢泼,道路泥泞,敌人的飞机及炮兵的协同困难,敌前卫孤立。王月瀛抓住这一有利战机高喊:“同志们上刺刀!拼了!为了党和人民的利益,牺牲也是光荣的!”他命号兵吹起了冲锋号。号声激励着战士,震撼着敌人。

战士们以泰山压顶的气势,突然反击出去,扑向数倍于我的敌人,手榴弹暴雨般地落入敌群,敌人死伤大片。

一场空前激烈的血战展开了,杀声震天动地,刺刀寒光闪闪,到处血肉横飞。王月瀛分不清哪是泥、哪是血、哪是水,只知道身上只穿着条短裤的臂上扎着白毛巾的就是他的战士。他们满身都是泥水、都是血。有的战士刺刀戳弯了,就抢夺敌人的武器继续战斗,有的身负重伤,还紧紧地抱着敌人同归于尽,遍地都是战友的尸体和敌人的尸首,遍地丢弃着损坏的枪支。

有的战士一手拽着敌人的头发,一手攥着沾满脑浆的手榴弹躺在地上。战斗打得极为惨烈,战场上尸体遍地,连踏脚的空地也没有,到处都是血,人人光着脚,踩着满地敌人的尸体和敌人拼杀,有时脚刚一踩到敌人的尸体,尸体里的血水就像喷泉一样,呲一下子就喷出来,喷的全身都是,大家身上到处都是红糊糊的,不知道哪是伤口。

一片弹片扎进王月瀛的右小腿,他捏住弹片一下拔出来,继续指挥部队战斗。忽然他感到右肩一麻,后背感到热乎乎的,一颗子弹从他右肩锁骨旁打进去,从左后背下方穿出来,血流如注。警卫员一把抓住他,要背他下火线,他甩开警卫员,大喊大叫要他别妨碍指挥。他清楚,这个时候自己要是倒下将意味着什么,他不能因为自己影响部队的战斗情绪。他咬紧牙,挺着布满弹痕的身躯,像钢浇铁铸般地坚守在那里。后来医生检查发现,这一仗,他身上填了七个枪眼。

他带领全营官兵与敌搏斗三小时,挡住了敌人,消灭了敌人先头部队60余名。三团副团长带一个连,出击敌腰部,终于遏制住了敌人的攻势。

但王月瀛再挺不住了,他倒下了。他瞟过的最后一眼,是血肉模糊的殷红色的阵地。在他身后,血染的万福河,依然在淙淙地响着,不绝地奔流。

等他醒来的时候,是在后方医院,安静地像什么也没发生过。羊山战役结束了,万福河阻击战也告终了。又过了好多天,他才知道,他的三营基本上不存在了,连同在一起,幸存的只有六个人。

他和他独一旅的战友们,顶着敌人数百门大炮、上百架次飞机的狂轰滥炸,顶住了敌人几十次大小攻击,战胜了雨季高温,克服了战斗中的各种困难,任凭敌人如何疯狂,阵地始终像铜墙铁壁一般,挡住了敌人的前进道路,历时9昼10夜,守住了十五里地的防御阵地,使一个整编师另一个旅的顽敌在我们面前留下3000多具尸体而不能前进一步。围攻羊山的野战军各纵称呼独一旅为:“万福河北岸的一道铁墙。”

独一旅经此战役,由一支名不见经传的地方部队脱胎换骨,正式迈入人民解放军主力部队的行列。万福河阻击战过后仅仅一周,1947年8月1日,遵照中央军委命令,冀鲁豫军区成立晋冀鲁豫野战军第11纵队,担负大战略区作战任务,独一旅编为第11纵队第31旅,成为主力纵队的主力旅,开始了在中原和华东大地的纵横驰骋。王月瀛伤愈后,也光荣地加入了这支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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