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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床考察“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术汤证”


临床考察“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术汤证”

——兼介绍千叶古方学派系统

平崎能郎

(日本)千叶大学大学院医学研究院

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术汤,为出典于《伤寒论》之方剂,关于本方将桂枝汤之君药“桂枝”除去之说,自古以来疑义丛生,议论纷纭。然而,藤平健重新证实其临床效果之后,诸多临床病例相继见于报导。


笔者临床应用此方获得效果,因而确信这是一个具有实用配伍意义的方剂,故试举病例说明之。“去桂枝”之目的在于减弱发表之力,增强逐水之功。桂枝之药性,具有提升生理性正气,及使病理性逆而上行之气下降之双向作用。试用一元论观点说明这种结构机制。并且通过此项研究、考察得出结论:即本方证所表现的气逆及疑似表证,是由于水饮内停,导致升降出入失常而造成的机能障碍。


千叶古方学派藤平健曾提出“热之替代现象”,小仓重成提倡为“潜证”,并提醒临床上运用经方之际,对于这种极易造成误诊之病状,当倍加注意。本方证亦见有同样现象,临床上值得重视。

绪言:

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术汤,为出典于《伤寒论》之方剂,本条文云“服桂枝汤,或下之,仍头项强痛,翕翕发热,无汗,心下满微痛,小便不利者,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术汤主之”。对于本方剂将桂枝汤中君药“桂枝”除去,历来疑义丛生,论议纷纭。然而,藤平健重新证实其临床效果之后,诸多临床病例相继见于报导。可以说,这是一个具有实用配伍意义的方剂。笔者将临床上运用此方获得疗效之病例汇报如下。并以桂枝究竟具有升气或降气,及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术汤中出现气逆、疑似表证的机理等为重点,试作考察。

症例:

女性,55岁。主诉水样下痢,头痛。素体脾胃虚弱,胃部常有胀满感。X年10月26日,无特殊诱因而出现下痢,翌日晨始发热39℃,颞颥至前头部剧烈疼痛。

病人因下痢就诊。以头痛,心下痞硬为辩证要点,处方桂枝人参汤颗粒剂,并于门诊实施补液治疗,但症状未见改善,却出现频繁水样下痢。两日后,仍发热,每隔20分钟必须入厕,持续水样便。据查有强烈的炎症反应(CRP 20.1mg/dl)而住院治疗。

住院体查:

身高3975px 体重54Kg 血压130/70mmHg 心跳88/分 体温37.7℃

头颈部:未见异常 胸部:未见异常 腹部:心窝部压痛 肠鸣音:亢进

四肢浮肿:阴性

自觉症状:水样下痢、腹痛、倦怠感、恶心、食欲不振、心下部不适、头痛、项背僵硬,虽有小便不利,但无口渴,无恶寒恶风。

他觉症状:体表无汗。面色青白、脉浮弦,力度中等。舌质正常,无胖大及齿痕,干燥微黄白苔。腹力中等,腹直肌挛急,心下痞硬。

检查所见电解质异常、炎症反应阳性。对于此炎症反应加以分析,初诊时以发热、剧烈头痛及下痢为主证就诊,投用“桂枝人参汤”,观察预后。此时诸症状恶化,其2日后CRP上升,自1.6激增至20。。肠内气体充盈,便培养未见致病菌,考虑为病毒感染。


临床处置后体温曾升至39℃以上,由于住院前使用消炎镇痛剂,下降至37.7℃。但仍见频繁下痢及高度炎症反应。根据所见苔白微黄、心下痞硬,改用“半夏泻心汤”颗粒剂,但服药后立即呕吐,故重新辨证。


以颞颥至前头部剧烈疼痛,住院前后骤然出现项强,心下痞硬,无汗,尿量减少等倾向为辩证要点,遂考虑为“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术汤证”,汤药组成(芍药6g、大枣6g、甘草4g、生姜1.3g、白术6g、茯苓6g)日分4服,辅助补液。如此治疗后,小便渐出,头痛项强有所改善,恶心好转可进食。下痢次数由住院时20分钟一次,致使夜间难以入睡状态,翌日延长至30分钟一次,夜间仅入厕两次,得以入眠。第三天症状进一步改善,上午下痢两次。住院翌日,电解质异常有所改善,CRP由住院时20.1mg/dl于翌日(约18小时后)降至10.6mg/dl,第三天(约42小时后)明显改善,迅速降至4.4mg/dl,出院。


出院后,患者希望服用中成药,处方“猪苓汤”颗粒剂。出院后不久下痢症状改善,大便正常,CRP转为阴性。

另外,从结果上分析,虽然属于病毒感染,但住院前亦不可否认细菌性肠炎的可能性,因有严重的炎症反应,故并用抗生素。

考察:

将桂枝汤之君药桂枝除去之方剂,其存在意义自古即遭质疑,众议纷纭。成无己《注解伤寒论》云“与桂枝汤以解外,加茯苓白术利小便”,无视“去桂”而解释原文。又吴谦《医宗金鉴》云“去桂枝应以去芍药为是”,认为将芍药误为桂枝(2)。日本江户时代后期的古方派代表人物之一尾台榕堂,亦于《类聚方广义》眉头注云“去桂二字可疑”(3)。

藤平健于1972年报告了本处方的有效病例。具体介绍如下:

25岁女性,感冒一周,发热不退。卧床不起,高热,面赤,无汗,项背强,脉浮数,脉管紧张度中等。

投用葛根汤,无效。后每二日往诊一次,或投用桂麻各半汤,或桂二越婢一汤,或柴胡桂枝汤等,数度变化方剂。尽管如此,仍早上热度稍退,傍晚体温升至38.9℃,丝毫不见好转征兆,茫然不知所措地渡过三周。

再次仔细诊察,发现心窝部颇膨胀,亦有压痛。自诉后颈部一直掣痛,虽身有热,但汗出少,心下有振水音。

此时猛然想到,或许这正是所谓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术汤证,于是立刻煎药使服之,此药确实见效。持续三周不退的高热,亦于翌日开始减退。数日后恢复健康,并能够工作。

此病例一经报导,临床诸多报告陆续刊载。

笔者通过上述有效病例,确信这是一个具有实用配伍意义的方剂。江户时代医家中西深斋于《伤寒论辩证》叙述病因病机云“今表证之未解,而心下满微痛之果因小便不利,则并其无汗,水将渐凑于内,……若伍之以桂,则苓术之力为彼所率,不专于内。不专于内则远乎制水……”。去桂枝是提高药效,能够更彻底地分消蓄积体内之水毒(5)。又奥田谦三《伤寒论讲义》表述了同样见解,云“此方不事解肌,而主逐水。是本方去桂枝加苓术,以弱散表之力,强逐水作用之所以也”。就是说,若用桂枝则使药力向上向外分散,反而阻碍利水作用难以充分发挥。对于含有桂枝的利水剂五苓散的鉴别,唐容川《伤寒论浅治补正》中云“五苓散是太阳之气不外达,故用桂枝以宣太阳之气,气外达则水自下行而小便利矣。此方是太阳之水不下行,故去桂枝,重加苓术以行太阳之水,水下行则气自外达而头痛、发热等症自然解散”,俨然以去桂枝作为本方之特征。对于诸家解释,虽然仍有争议之处,但是,既然临床上有实际效果,应当以去桂为妥。


再者,在讨论去桂枝是否妥当之前,首先应当考察桂枝的功能。桂枝属解表发散药,但是据其发散性推断,当具有引气上升作用。实际上,张璐《本草逢原》曾指出“桂枝上行而散表,透达营卫,故能解肌。”另外,日本江户时代后期,折衷派医师浅田宗伯《古方药议》云“桂枝味辛,温,能上行发泄,透达气血,故可解肌表之邪气”。一方,古方派中兴之祖吉益东洞《药征》亦云“桂枝主治冲逆”。即强调桂枝有降气作用。以上皆以《伤寒论》为主体,经考证所得出桂枝的功能。


桂枝所具有的“升气”与“降气”两种作用,一见似乎是相互矛盾的。可是江部洋一郎所著《经方医学》,将升降气机的概念,以一元化学说加以解说。逆气自病理性径路,由胃或肾向上升发,而桂枝由生理性径路提升气机,其结果使病理性径路的逆气降下。


即太阳病因误治,导致体表卫气郁滞,本应自内向外、向上沿着生理性径路流动的气,不能通畅运转。因此,被阻遏的气,窜入病理的径路冲向上方。桂枝促进自内向外、向上气之流动,其结果是对于受阻遏的气起到减压作用,将病理径路逆而上行的气降下。一见,相互矛盾的桂枝功能,用生理性径路及病理性径路,来兵分两路地考虑气的运行,即可实现一元化的说明。


实际上,《神农本草经》“牡桂”条云“治上气咳逆,结气,喉痹,吐呕。利关节,补中益气,久服通神,轻身,不老”。将降气的“治上气”作用,和升气的“益气”作用一并记述。又,张锡纯《医学衷中参西录》中“能升大气,即胸之宗气。降逆气,如冲气、肝气上冲之类”,亦将双向效能同时记述。


言归正传,讨论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术汤。以我的经验病例而言,在诉说项强之前,有前额部剧烈疼痛症状。又藤平病例,亦有颜面烘热。诸如此类症状,皆应该认为气逆所致。那么,为何没有桂枝的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术汤,可以使气下降呢?首先检索《伤寒论》中,是否用不含桂枝的方剂治疗逆气。最先发现了瓜蒂散,“病如桂枝证,头不痛,项不强,寸脉微浮,胸中痞硬,气上冲咽喉不得息者,此为胸中有寒也,当吐之,宜瓜蒂散”。即胸中有寒(寒亦作痰),则气逆上冲。可以认为,因胸中有寒痰,妨碍生理性气运行不畅,气机阻遏,病理性气逆上冲。此外,《少阴病篇》通脉四逆汤条文,“少阴病,下利清谷,里寒外热,手足厥逆,脉微欲绝,身反不恶寒,其人面色赤。或腹痛,或干呕,或咽痛,或利止脉不出者,通脉四逆汤主之”。此“面色赤”,亦由气上逆所致,又称戴阳证、格阳证,因寒邪阻隔阳气,阳气浮越于上所致。


另外,《厥阴病》提纲证“厥阴之为病,消渴,气上撞心,心中疼热,饥而不欲食,食则吐蚘,下之,利不止”,记述了气逆症状。即里有寒邪,妨碍了生理性气之正常运行,导致气机升降失调,于是遭受阻遏之气,窜入病理性径路上冲。总而言之,若阻碍生理性气机运行的寒痰或里寒存在的话,就会发生气逆。这种情况下,不用桂枝,而消除寒痰或里寒等,就会达到治疗目的。


那么,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术汤证,究竟如何呢?至此,笔者不过设立一种假说而已,一直在考虑是否有一种可能性,即妨碍生理性气机运行的里之水毒,使气机困阻,被壅遏的气沿病理径路上冲。又生理性气不得巡行于表,故出现了脉浮、发热、肩凝等疑似表证。


其次,将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术汤中的“热之替代现象”及“潜证”作对比讨论。

首先,介绍笔者所属的千叶古方学派。日本江户中期,兴起了以热心研究《伤寒论》、《金匱要略》为主体的学派,即“古方派”。近似于中国的经方学派。。奥田谦藏(1884-1961)之祖父,即吉益东洞门生。而由奥田谦藏亲自指导的弟子,有藤平健(1914-1997)及小仓重成(1916-1988)二氏。继其后,深受二氏学术熏陶的、富山医科药科大学和汉诊疗部的创建者寺泽捷年(1944-)承前启后,笔者亦为其门生之一。


千叶古方派代表性人物藤平健的临床发现之一,除上述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术汤证的重新发掘之外,并提出“热之替代现象”之说,为临床家们敲响了警钟。以下列举具体的病例。

“29岁,女性。约1个月前,出现类似像感冒症状,逐渐发热,体温升高不降。中等身材的美女,不显瘦弱。神情冷淡,目光呆滞,倦怠无力的四肢‘啪嗒啪嗒’地甩动。烦热,面部出汗。口渴饮水不止,小便不利,食欲不佳,脉浮大稍弱。舌干湿中等,苔白。腹部稍软,右侧轻度胸胁苦满。辨证为少阳病水毒证,投以五苓散,而脉急剧微弱。”太阳病期的病人,投用太阳病处方,使之出汗,但仍汗出热不解,依然持续发热,不知不觉中演变为少阴病期之虚热。《伤寒论》所云“太阳病发汗,汗出不解,其人仍发热,心下悸,头眩身膶动,振振欲辟地者,真武汤主之。(辨太阳病脉证并治中第六)”之“汗出不解,其人仍发热”就是这种现象。另外,曾有同样经验的大塚敬节(1900-1980)报告病例如下。

“6岁,女儿。发热39度,曾接受近邻医生治疗,未见改善。热度逐渐升高至40度以上,出现谵语。咳声不断,无痰,舌淡湿润苔黄,口不渇,脉浮弱,无食欲。下痢一日1-2次。腹部膨满。投以小柴胡汤两日,无效。改投麻黄汤。3日后往诊,形如死相。水样腹泻失禁,脉浮大弱。体温39.6度,但全身无热感。紧急灌入真武汤,颜色见好,稍有精神。继续服用真武汤,直至痊愈”。


不仅真武汤,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术汤,亦如条文所载见有“热之替代现象”。《伤寒论》中亦见有“服桂枝汤,或下之,仍头项强痛,翕翕发热,无汗,心下满微痛,小便不利者,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术汤主之”之“服桂枝汤,或下之,仍头项强痛,翕翕发热”。又,所提示的病例,记述了虽见有类似表证症状,但投用含有桂枝的方剂,反而使病情恶化之经过。


基于诸多原因,可以推知,妨碍生理性气运行的里寒及里之水毒,导致体表卫气受阻,造成了疑似表证。同时观察到,若不消除阻遏气机运行的诸多障碍,一味地使用桂皮勉强发表,相反会使病情恶化。能否辨别这种“疑似表证”,将面临究竟是太阳病方剂(桂麻剂),还是温里或去湿方剂之不同选择。或时与患者生命攸关,故当重视。

再者,小仓重成提倡“潜证”之说。试举病例。

“34岁,女性。20余岁时,诊断为美尼尔综合症。主诉头痛、头晕、目眩、耳鸣、恶心等,前来就诊。面稍赤,脉浮弦弱,舌干微白苔,二便无异常,两腹直肌紧张,右季肋下有抵抗感,故投与柴胡桂枝汤一周,未见改善。疑为潜证,投与茯苓四逆汤合芍药甘草汤之后,主诉症状消失,指尖转温,约一月后停药”。此证一见似为阳证,但投用治疗阳证方剂却无效,而用附子乌头剂反奏效,此正所谓“潜证”。由此可知,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术汤证,即里有潜伏之水毒。而这种类似潜证,临床上亦不容忽视。

结论

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术汤证是临床上之见证。气逆多由里寒或潜伏之水毒所引发,而治疗可不用桂枝。又由于阻遏气机运行之障碍存于内里,导致时而出现疑似表证,临床上应当重视。所谓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术汤证,即投与表证药方无效,遂转为虚热,出现“热之替代现象”。投用桂麻剂无效,疑为虚寒证之同时,应该考虑潜伏水毒之可能性。关于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术汤证,已述私见。然而为何故意除去桂枝汤之君药,却不变更方名。笔者认为,保留桂枝汤方名,或许是为了强调临床上应当给予注意的疑似表证。

后记

《伤寒论》简短文章之字字句句,犹如难解的密码,历代注释,为我们后人传递了诸多信息。笔者深感《伤寒论》中蕴含着人类精粹智慧,具有深奥广博之魅力。今后仍将以微薄之力继续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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