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荣小我一折半，文荣一直称呼我“老兄”是因为他与我有过资本运作项目的成功合作，文荣说从那以后他始终不能把我忘怀。我对文荣说，市场经济既是法律经济又是熟人经济。文荣基本认同我的观点，同时也郑重其事地补充：某些在资本运作中的“空手盗”，也把“杀熟”当成了常规武器。
43岁那年，我调任苏州DY厂厂长（法人代表），我同时还兼任了由DY厂控股的合资企业DX公司的董事长。原书记兼厂长的老Z只保留了党内职务。
有一天，由我方派任DX公司的总经理尔文找到文荣：“你能借给我10万元帮我缓解银根困难吗？借期一年，到时候我一定连本带息如期如数归还！”见文荣迟疑，尔总继续：“苏州市政府为了规划城市功能定位，正在实施工业企业从城区迁出的举措，苏州DY厂被首当其冲地列为搬迁对象。我听说你们上级政府将招商引资作为考核你们的第一指标，你这位刚上任的年轻的村书记不想在这方面崭露头角、出人头地吗？”
文荣的眼光一亮：“你尔总能为我牵线搭桥，能让DY厂迁移到我的村里来？”
“这有什么不能的！虽然我本人不是总厂领导，但DY厂新来的迟厂长是我弟弟的情同手足的校友。”尔总略微停顿，接着就用神秘的语气说：“你也不必担心Z书记是否会作梗，我手里掌握的证据足够让Z书记去吃官司。因此，Z书记只能对我言听计从！”
于是，文荣爽快地出借了10万元。不久，苏州DY厂崭新的厂房在文荣书记管辖的地盘拔地而起。与此同时，文荣出借的10万元很快到期、超期了。
有一句俗语叫做站着放债、跪着讨债，文荣可是尝到个中滋味了：“迟厂长，你们的尔总怎么是这个样子的‘拆空老寿星、独吃自己人’？他为我介绍DY厂搬到我村里来，我是应该感谢他的。但借我的钱到期不还，还让我连续两次吃银行罚款，实在过分了吧！”
原来，文荣自己的私营企业拿钱先把尔总逾期未还的10万元窟窿给垫上了。待那私企急需用钱时，尔总信誓旦旦地答复“还款已通过银行打到你的户头，你只管用支票付帐好了！”结果是，文荣先后两次开出付款转帐支票、先后两次被银行以“空头支票”过错分别处罚了两笔各5000元现金。
我真说不好尔总的作为是杀熟还是熟杀，不过尔总对付文荣的伎俩还实在是牛刀小试而已。不信？请看他与前任董事长在DX公司的运作。
我接任DX公司的董事长伊始，尔总象模象样地请外方来苏州召开了一次临时董事会会议。事后我很快查明，所谓的外方投资，在完成合资企业注册验资后不久，就马上如数返回到外方口袋里了，所谓的外方纯属摆炮。DX公司自建立以来，除了无偿使用母厂的场地、能源、后勤服务等以外，从来没有上缴一分钱的利润。尔总与原董事长老Z还擅自大量地集资，集资对象全部是亲朋好友。由于集资操作中的日常化、隐秘化，又由于集资的存根“烧掉了！”因此，集资对象的真实性很难辨别。譬如，“苏州市××××办公室”一干人等为数10万元的集资，就是“驮”在老Z一人身上的，这些人究竟参与了没有只有老Z知道，因为他再三强调“需要保密！”所谓的日常化，就是每天都可以有人来入伙注资、每天又都可以“凭票”撤回资金。所谓的隐秘化，就是公司没有证明开出集资票据的底根，那些“凭票撤资”行为的可信度天晓得。
有职工向我及我的上级投诉DX公司的集资问题。我及时停止了尔文总经理的职务，并通过公开招聘竞争上岗的方式，聘用了DX公司的原车间主任小Z接任总经理岗位。我请求上级主管部门来DX公司内审，上级派来内审的主审既是我的业务老师、又是尔文的近亲。
因此，内审的结果应该不会太难为尔文、也不至于太让我难以接受。内审报告中非常明确的标明“由于财会出身的尔文在担任公司主要经营者期间主观上造成财务管理混乱，他不适合继续担任主要负责人。”上级部门的最高领导命令：“暂时冻结所有未兑付的集资款项！请迟厂长亲自督促老Z不得再擅自行动！”
老Z可不是吃素的，老Z毕竟在企业领导的岗位拼搏到60岁了。老Z以党组织书记的身份找小Z进行了一次秘密谈话：“小Z啊，你的预备党员的预备期就快结束了，我希望你能按时转正！不过，我个人在DX公司的集资款以及苏州市××××办公室有关人员10万元的集资款，我希望立即兑现。迟厂长公务繁忙，你不要让迟厂长再分心了，这个责任由我书记来全部承担好了！”
“为书记你个人兑现我义不容辞，可另外兑现10万元，我的头寸轧不出来。”小Z说的是实情。
“这个么，我已经为你考虑好了！这是我从××房地产公司为你办好的借款10万元的支票，请你签章背书一下，然后我自己去兑现好了！”小Z怎敢不从，老Z如愿以偿。
两天以后，Z书记以“经过一个月的内查外调证实，小Z同志在出差期间曾携情人到外地宾馆开房间”的理由，宣布“延长小Z预备党员的考察期。”小Z因此引咎辞职并从此脱离DX公司。DX公司总经理再度易人。同时，Z书记也以“迟厂长在与小Z谈话时说‘年轻人要以业绩取胜而不要以脸蛋取胜’是对小Z的迁就和放任”向组织上指控我。
又两天以后，有上级领导开导我：“现在财会人员紧缺，若尔文无特别重大错误，可以考虑让他留在财会管理岗位继续发挥作用。具体操作还是你把握吧！”最终，我领会了领导意图，让尔文改任DX公司总会计师职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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