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中的大理

作者：兰芳惠生
从昆明转乘4个小时多的汽车，在夜晚8点多，抵达大理。

开始和老夏老邓计划行程的时候，问我要不要到大理去。立刻就答应了。如果一开始直接问我去不去丽江？我想我倒是会迟疑和犹豫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大理在我心里是一个清静，净白的地方。

其实，大理不静。
早已是游人趋之若鹜的地方。何来的安静呢？我很奇怪自己心里一直都那么认为。可能是由于那么多美丽的名字对于我的吸引所萌发的臆想吧。苍山、洱海、蝴蝶泉、白族...在我心中，一想到那些字，我内心总是莫名的缓缓飘忽而出莲花的清香。
其实无干的，我对于大理的想象力直接物化到了花朵和气味上了。

夜晚抵达之时，站在三月里街的牌坊下等着客栈老板来接。望着街对面不算高大的古城城门，耳边是旁边的KTV传来歌声。有些恍惚。
这，就是大理吗？？

                                                                             水碓村的小院

很喜欢居住的小院。

其实是在古城边上一个叫做水碓村的地方。白族人的院子。由于紧邻古城，背靠苍山。几乎每家都经营着客栈。但决计看不到任何的广告标牌和招揽生意的霓虹灯。一水儿的干净的白墙上勾勒着蓝灰色的山水或者花鸟，每个院门都是精心构筑的飞檐峭壁，木质的厚实的大门。每个门后几乎都有一个故事似的。我住的小院有些偏，要走过一段小巷。每次回小院，大家边有句没句的说着话。远远地看着小院的门慢慢的靠近，其实更生出些了些曲折迂回的味道来。
云南人似乎都好花草。院落里种植着各式盆栽植物，不名贵，收拾得妥妥当当的。很富有些生活的小情调。
每日清晨，黝黑纤瘦的老板娘把院楼打扫得非常干净，不留任何死角。加之多雨的气候，雨丝也将石板地面冲刷得洁白。所以，那个院子是可以席地而坐的。
清晨和傍晚，院门的花草边都燃着几柱香。一次听到老邓在问老板，这是否是白族人的习惯？老板慢条斯理的用带口音的普通话回答，说是农历的7月半，才会一早一晚的焚香呢。
老傻极爱这个院子，他每日清晨第一件要紧的事，就是泡茶。这是他常年养成并严格遵守的习惯。不挑茶叶的好坏，只要有些许的茶香，喝个两至三到水。喝舒坦了，每一天才会真正的开始。
在这个白墙蓝瓦静静的小院里，远处隐隐传来公鸡打鸣声，在大理潮湿透凉的清晨空气中。一把木椅上，一杯清茶。这个早已成为习惯的生活的小片段，才缓缓沁透出那种静逸深远的美好来。

他们都说，这个安静的地方适合睡觉。但由于太过安静，我每夜很晚才真的入睡。关了灯，除了老傻的偶尔发出的鼾声，四周竟然一点声音也没有。
盖着厚厚的棉被，我仍然对于刚从40来度的重庆，转至十多度的大理，这种转瞬间之温差巨大的空间变幻，所产生出的奇怪感觉所困惑，问自己真的是一直是在有着那么炎热夏天的地方生活吗？这真的是刚刚才到达的地方吗？我怎么觉得我一直都生活于此，毫无陌生感，那么的妥帖自然。我的前生是否本身就是在这样地方呢？
胡思乱想着，思维在着每个漆黑寂静的夜里异常的活跃。
不知过去多久，有些迷糊了，又听见有深夜入住的客人进院的小声说话声，搬运行李的声音。上楼钥匙开门的声音。
再度清醒过来，重新开始思考着自己的前世今生。
如此反复。

大家都有午睡的习惯，在古城里走走累了，他们都要回到小院休憩片刻。
我在这个时间，在卫生间里洗好衣服。老板娘说。三楼上的屋顶是很宽敞的晾衣服的地方。提着湿衣服慢慢爬上去，透明瓦蓬下的楼顶晾满了每日清洗的床单被套，空气弥漫着洗衣粉的清香的味道。我慢慢地找衣架晾衣服，偶尔回头看看白色雨雾中的苍山。绿得很深，离得很近，中午时分的安静，让它渗透出了些许幽深神秘的味道出来。
以前看过的文章里写到过，八月的苍山顶上是有雪的。我来的这几日大理多雨，那白纱般的雾气早已遮掩住了夏季的雪，在大理的风中飘忽变幻着，映衬着山脚下这片洁白的墙，蓝灰的瓦，竟有了些仙境之感。

深吸几口气，我发现自己在房顶上傻乎乎的微笑着。我爱极了这种感觉。离人不远，却又独自享受着时光。
世界如此寂静，却一点都不寂寞。

大理的嘈杂被那几道城门隔绝在古城的方寸之地中了。
大理，依然是静的。
几日之后，要乘车去丽江了，我忽然情绪低落。和人说话开始变得烦躁，发小脾气。
后来想想，虽然短暂的几天，不能说我就爱上了这个小小的院落，爱这个字太严重了。
但我已经习惯了苍山脚下安静的小院生活。冥冥中希望一直都这样过下去。
离开，成了一件小小的忧伤的事.......

离开了。但我终究会回去的..........

大理的古街。石板路，低低矮矮的各式铺子，熙攘的游人，空气交织着牦牛肉和烤乳扇的味道。
很多人说，各处的古城古镇其实都是无异的。看多了，没什么意思。
其实，去一个地方，匆匆的行走路过，眼睛只会被表象的东西所遮掩，怎么能探寻到那些隐匿着的，各式的风格与味道的本真呢？

我喜欢大理，即使是它早已被浓郁的商业氛围所侵染。即使它也早已变得世俗物质。即使它也渐渐被看似满目芳华的喧闹挤退掉悠远质朴的特性。

世界瞬息万变。无一处是桃源。

但是，闻着空气中不一样的味道。发现那些隐于人群中特殊的影子。凝听着耳边各式的语言。缓慢行走在窄窄的青石路面。盘腿坐在路边椅榻上，呷一口清茶或咖啡。
大理的味道就那么淡淡的，辗转的飘忽出来了........

                                                                     她的背影

喜欢不一样的地方，不一样的人。
大理这种地方，似乎有着特殊的土壤，能够吸引各式的不在主流范围之中的人。在此生根，吸取养分，沐浴着阳光雨水，自由的生长。

洋人街的牌坊旁，一个女人抱着自己的肩膀慢慢走过。
我其实只看到她的背影。后背的领子开得很低，露出消瘦蝴蝶骨来。皮肤是黑的，但不是那种黝黑，带些黄。刚下过下雨，空气有一些微凉。她可能因为有些冷，把自己抱得很紧。
石板一样的灰的衣裙，用块什么布包着头，露出些散乱头发，长长的裙子几乎拖地行走。
她不太理会潮湿的地面是否会把裙摆弄湿，就那么肆无忌惮的慢慢的踏水而过。那种散漫随性的态度表明她不会是短期旅行的游客，定是已经在这个地方长时期居住的人。
我无法得知她的面貌，想来应该是黝黑五官清淡的女子，眼睛明亮而果决。一种特立独行的美。
我及其欣赏这种另辟蹊径的独特美丽，有藐视一切的勇气与气势。而且我也知道自己无法成为这样的人，拥有这样的魅力与气魄。
这样的人只会在这样的地方才如鱼得水，游刃有余。即使隔着千山万水也会最终奔扑于此。
在他处。她的美势必被孤立，即使也安于形影单只的状态，最终会被城市与人群所吞噬，消失而不见踪影。

一天后，我再看到她。仍然隔得很远。
身边跟随着一个奇怪的男人，有很长的脏脏的打结的头发。还是没有看清楚，一晃而过。
你看，在这样的地方。她的身边才可能出现同类。他们边走边谈，速度有些快。他们才是主角，周遭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惠和老邓在谈论，那男人是不是戴着假发？
管他呢，在大理。怎么都好。


                                                                       弹吉他的男人
在一条街道尽头的路口看到的那个白种的弹吉他的男人。
中分的长发。深邃的眼睛，旧的几乎要洗破掉的T血。嘴角始终带笑。
身边是敞开的琴盒。里面是些零星钞票。也有人放一块的，他微笑摇头，示意只收取五块十块的。
有人放下钱，他点头示谢。依然手指翻飞，那种很洋派的音乐回荡在古旧的街道上，好与不好已经不太重要。有一种奇特的冲击感。
在大理街头弹琴唱歌的人不少。大多都在城门那一带有人聚集的地方。唱歌为主，而且基本都是耳熟能详的老歌，这样似乎更加能引起有人的共鸣。得到收益。琴只是一个伴奏的工具·。
他选择这个游人较少的路口，认认真真的弹琴。
我很少会站着听路边的艺人的演唱或者演奏。可能是因为他很帅，也可能是因为他的淡然随性的态度。我站了一会儿，在琴盒里放下钱。

我和他合影。他高高兴兴的停下弹琴，亲亲热热的扶住我的肩。就像是老早认识的朋友一样，白种人的简单热情着实可爱。
这一来，惠啊老邓啊都争着和帅哥照相。夏小妹也感叹说他很帅啊，很帅啊！小女孩儿却不好意思去照相。
老傻很羡慕这种一把吉他走天涯的人。他不懂任何乐器，也没有这样的年轻帅气的脸，只能在一旁羡慕的傻笑。开始想象自己一辆自行车骑天涯。
老夏除了帮我们照相，却一直浅笑着旁观这群女人发花痴。老夏是骄傲的男人，他应该觉得自己也是帅的吧。都帅的人必然相斥。哈哈哈。

                                                                   小四的咖啡店
小四的咖啡店在侧巷里，著名的丽江大理都有的樱花屋酒吧的旁边。
我还在街边的小店里挑选着各式各样的玩意儿，他们先寻到的地方。
我进去的时候，惠正从木梯上下来。我看着这间不算大的门脸房。只有一张桌子，一边是长的木凳，一边是两个咖色的沙发。房间后面的木梯旁是小小的工作台。墙上的木格里存放着各式的咖啡打磨器具。
门口小小的电动烘焙机一下一下的工作着。发出嗡嗡的声响。渐渐浓郁的咖啡的香气弥漫开来。

我以为楼上会有很多的桌椅，咖啡店不是应该有足够的地方容纳客人吗。

小四的店却是出售咖啡和各种器具为主。设着这一张桌子，只为给过往愿意驻足的人品尝。
惠上楼只是借用人家的卫生间。
楼上是小四的家。

小四是个外形普普通通的北京青年。清瘦，戴眼镜，一口蛀牙。穿简单的T血牛仔，系着干净的围裙煮咖啡。有北京人喜欢交谈的特质。絮絮叨叨和老夏侃着。交代自己走遍了云南的山山水水，由于喜欢大理，长住下来。开了咖啡店，又刚投资了洱海边的一小块地，准备修个院子当客栈。我观察他不到30的年纪。眉宇间有一种随性淡然的态度。这样的年纪轻轻就能选择自己喜欢的地方和方式生活，应该有很好的家境垫底吧。我笑老傻老夏，都是奔50去的人了。看看人家这么年轻怎么在活？你们怎么在活呢？
我嘴上说笑着旁人。心里想的却是自己。
内心深处，小四的生活才是我想要的生活。庸庸碌碌几十年过来，在看似繁华熙攘的城市过着世俗的烟火生活，忘记内心深处的理想。渐渐成为自小就看到的那种不太喜欢的人。
对于小四，短短的相识交谈。我也其实无从知晓他具体的真实的生活真相。只是他吐露的这些零散的信息，就足够让我羡慕他这样年轻就可以拥有这般自由的状态。

小四现磨现煮的云南小粒咖啡其实味道一般。但对于我这种长期饮用速溶咖啡的懒人，无所谓品质，有点咖啡香气就好。
小四的咖啡屋吸引我的不是咖啡，而是他身上隐隐透露出来一种云淡风轻的隔世态度。

自由的人才配拥有简单而丰盛的生活。
...............

我在大理。
遇到各式各样的面孔。并以他们的视角来想象他们的生活。
熟悉的日子在这里变得遥远陌生。

即使只是短暂的几天，即使只是幻觉。
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