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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成武和赵志珍:抗战时期携手革命伉俪,一封情书保存80年
子珍同志:我们都是共产党的干部,我们的任务目的是一样的嘛虽然我们有南北方籍贯的差异,但我们是在同一条战线上、一个任务上斗争的,在以上等等的原因下,我今天向你有一个提议——我们亲密地拉起手来做一对异性朋友,好吧?同意吧!盼你给我一个答复。时间已到12点半了,大家早已睡觉休息了。因为时间的关系,无法一下子把我要对你谈的一切一切,今晚在这短纸上说完,只好留着以后谈吧?祝你进步与健康。

这是杨成武一生写的唯一一封情书。作为军事将领,杨成武带领八路军独立一师的将士们冲锋陷阵,面对祖国的大好河山被日寇肆意破坏,作为一名八路军唯一的任务便是冲锋陷阵毫不含糊,但是在面对终身大事的时候,自己倒是慌了阵脚。

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了,蜡烛已经烧完了一根,两个多小时了,迟迟没有动笔,终于在纠结了三个小时后,写完了这封情书。一个叱咤风云,视死如归的大将军,在面对自己喜欢的姑娘的时候,也有羞涩的一面。

信中的“子珍”到底是何许人也?

她可不是一般的女性,她是真正的革命同志。因为杨成武听错了音,赵志珍写成了赵子珍。


赵志珍

1921年冬,赵志珍出生在太行山东侧的一个小村庄里,父亲思量再三,决定给她取名“秀琴”。

虽是寻常庄户人集,父亲也没有因为家境贫寒而限制子女接受教育的机会,九岁开始,便送秀琴去读小学,1935年,14岁的赵秀琴考上了北平女二中。正是她去学校报道的那一天,看到大家正在读“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的一篇文章,这是她爱国的第一次觉醒,街头巷尾,大家都在议论纷纷“小日本关东军的刺刀,已经捅了山海关的门洞了。”

有一次,秀琴的嫂子给她四个铜板去买菜,看到前面的十字路口处传来了口号声“打倒小日本,把日寇赶出中国去”。她也赶紧挤过去,径直走向了募捐箱,将原本买菜的四个铜板全投了进去,只是菜没有买成。

纪念918四周年之际,迎来了赵秀琴新的学年,当老师讲到《木兰辞》这篇文章的时候,向同学们提出这样一个问题:我说出中国历史上五位人物,同学们选择一位,表示自己的理想。老师列举出了花木兰,岳飞,武则天,苏妲己,李清照。一个班级40余个同学,只有一个人愿意做岳飞,她就是赵秀琴,她以一句古诗表明了当时的爱国之心:“每愤胡兵入,常为汉国羞”,她立志要忠于中华民族,忠于国家,立志要将侵略者赶出去。

从1936到1937年,赵秀琴参加了十几次抗战宣传的活动,在学校的影响下,勇敢,坚定,忠诚的品质在赵秀琴这里得到了完美展现,而那颗坚定追随共产党的意志也同她抗日的决心一样,深深的在心里埋下了根。


赵志珍

1937年7月7日,京西方向传来了阵阵炮声,很快,日本鬼子打进来了。

7月中旬,有几个民先战友告诉赵秀琴说他们要去参军,打日本人。赵秀琴也想去,她告诉了学校的张老师,和他说了自己想打日本鬼子誓死不做亡国奴的决心。7月23日,赵秀琴带着弟弟到了永定门火车站,也是在这时她改名赵志珍。改名赵志珍的赵秀琴先带着弟弟回到老家,和父亲说了自己要参军打鬼子的决定。这一刻父亲也犹豫了,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当兵!

“打鬼子我不反对,可这是男人们的事,这么着你看行不行,爹先当八路,假如鬼子还打不走,那时候你再去当也不迟。”

赵志珍马上回应“爹,你这把年纪,什么军也不会收你的。你常讲花木兰替父从军。这回就算我替你当兵打鬼子吧。”

随着战争形势也逐渐不容乐观,北平沦陷,天津沦陷.......此时的她,心里的怒火马上就要迸发,一心想参军的她却不知道八路军在哪个地方,这个时候,八路军一一五师独立团宣传队过来了,赵志珍积极去帮忙,并将自己想要参军的想法告诉了宣传队长赵天水。

就这样,赵志珍参加了八路军,在独立团分配在民运科当干事,做抗日宣传的工作,人民群众发动起来了,很多人也都自愿想参加八路军,都想为抗日打鬼子尽一份自己的力量。


1935年,红军长征时的杨成武

后来的独立团扩编为独立师,团长杨成武也由团长变为师长,赵志珍有一天跟随易县工作队长来向杨成武汇报工作,杨成武想了解易县的情况,提问道易县这个地方有多少人口,多少村子,枪支情况,捐款情况,看到这一连串的问题,工作队长也慌乱了,紧忙找笔记本,赵志珍不慌不忙一五一十地回答了杨成武的问题,杨成武对这个认真的姑娘也有了深刻的印象。


杨成武和赵志珍

随着工作上的多次交往,杨成武对赵志珍这个女孩子越来越有好感。加上同志们也多次为杨成武的婚姻大事担忧,“赵子珍”这个名字也逐渐在他的脑海里深刻起来。他也终于提起笔,花了整整一晚上的时间写下了不足500字的求爱信。

信写完以后,杨成武让警卫员把信送到赵志珍的手里,并嘱咐他不要声张,当赵志珍看到那封信的时候,小脸霎红,心跳加速,虽是一封及其普通的情书,但是在那个曾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这封信的意义便可想而知了。


新婚不久的杨成武和赵志珍

此时的赵志珍心里即慌乱又激动,爱情就这样来了吗?自己虽然和杨成武并不很熟悉,但是也经常听到关于他的种种事迹,未曾想心中的英雄竟然喜欢自己,自己心里怎么可能平静的下来。

次日,赵志珍找到杨成武,表明自己和他态度是一样的,那个年代的爱情,没有现在这样有浪漫的约会,在经过几次谈心聊天之后,二人决定走入婚姻的殿堂,三天后,晋察冀军区司令员聂荣臻批准了他们的结婚申请。

这是杨成武写完情书的第八天。

战火纷飞的年代,他们结婚了,没有彩礼,没有存款,没有一个固定的家。

杨成武和赵志珍的婚假只有一天,一天过后,他们又投入到了紧张的战斗当中。从1938年冬到1939年春,将近半年的时间里,他们实际团聚的时间只有十几天,难得的团聚便是赵志珍充分了解丈夫的时刻,她不断让丈夫讲这讲那,对丈夫可以不断深入了解,自己的思想觉悟也在不断提升。


1939年,聂荣臻在杨成武、邓华、孙毅、唐延杰陪同下检阅一分区子弟兵

在杨成武面前,赵志珍从来没有因为丈夫是高级指挥员而感觉有特殊性,相反,她为了避嫌,主动要求去基层工作,和老百姓住在一起,生活艰苦工作繁重,也因此饿肚子生病。对于这些,赵志珍也从来没觉得苦。

生了孩子之后,赵志珍把孩子带在身边,一遍忙着自己的工作,一边还要带孩子,孩子生病是赵志珍最痛苦的事情,她要照顾孩子,还不能放下自己的工作。

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她先后担任过地委妇委副书记、冀中三纵队留守处政委各种职务,无论是什么职务她都恪尽职守,没有一天不为党的事业而拼搏。

随着日寇对我军的进攻,杨成武在思前想后,要建立一套行之有效的八路军防御体系,赵志珍向丈夫说起宋公明三打祝家庄的事情。

“狼牙山沟壑纵横,山山相连,奇峰险石,山路更是复杂变换,正像祝家庄的盘陀路,如果稍加改造,狼牙山就可以成为易守难攻的阵地。”


杨成武在前线指挥

几个月后,杨成武去狼牙山考察,发现妻子的点子果真是很有道理。

1943年冬,日军向抗日根据地发动了一次大规模扫荡,组织为了保护赵志珍和女儿的安全被安排到狼牙山附近一个叫不老庵的地方,这里只有一户人家,杨成武患有疟疾,来到不老庵这个地方养病,恰好他们一家人可以团聚几天,不料刚没过多久,敌人便发现了不老庵住着八路军的重要领导,一颗颗炸弹向不老庵方向投来。

杨成武还在病中,身不由己,赵志珍自己决定留下来吸引鬼子,这样杨成武还有可能逃走。三军易得一将难求,八路军不能没有他,此时的赵志珍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情,这种感情可能在自己面临生死,作出重大决定的时候才会萌发。


1943年杨成武赵志珍在一分区

她害怕鬼子会去追杨成武,便抱着女儿迎着鬼子冲过去,正好房东大哥把她拦下,拉到一个隐蔽的地方。

看到鬼子已经把不老庵包围起来,杨成武从远处望去,他们曾经住的那个房子已经冒出了滚滚浓烟,赵志珍是否已经牺牲了?泪水瞬间流出了眼睛。

直到杨成武回到部队,他才确定了妻女的平安。当赵志珍看到一夜未眠的丈夫,他们两个人激动的说不出话,只是默默的相互紧握双手,眼睛满是泪花。

多年后,赵志珍曾说:

杨成武是岩上青松一样的人,值得我尊敬。为这样的人,我付出劳动,付出心血,甚至在我们二者必舍其一的时刻,我愿意献出自己的生命。

杨成武对赵志珍更是赞不绝口。

赵志珍经常帮助杨成武保存手稿,保管资料。杨成武起草的文件,报告,工作总结甚至是笔记日记,因为战乱而不便携带,这个重任便落到了妻子的身上,赵志珍都会把丈夫的手稿整理好以后,认认真真地保存起来,甚至差点因此丢了性命。对于赵志珍来说,这不仅仅是手稿,更是她思想进步的重要资料,她相信在不久的将来,这些手稿也有不一样的历史价值。

40多年后,当杨成武完成自己回忆录的时候,妻子保存的手稿正好成为了他最好的参考资料,如果没有这些资料,单靠自己的记忆,回忆录是写不出来的。此时的他,心里满是对妻子的敬意和尊重。

赵志珍是一名优秀的共产党员,更是一位好母亲、好妻子。

1939年,日军正对我军进行一场进攻,杨成武也不得不开始了为期十几天的反扫荡斗争,此时的赵志珍正在怀孕待产,几天后,杨成武部队走出包围圈,收到消息,赵志珍生了一个女儿,杨成武二话不说,马上骑上马来到丈夫身边,因为孩子在易水河畔出生,取名易生。


杨成武赵志珍和女儿杨易生

杨成武问医生“医生同志,你看小赵在哪里坐月子。”

赵志珍一下子打断了丈夫:“还坐月子,都20天了,这跑月子也行啦!”

后来的三年中,赵志珍又先后生了两个女儿,都是在日寇骚扰,生活条件最艰苦的时期,在生第三个女儿的时候,赵志珍差点大出血一命呜呼。

赵志珍生了四个孩子,因为战争时期,都寄养在老百姓家里。只有她有空的时候,才会抽出时间来照看一下孩子。

1945年,他们的第五个孩子出生,取名珍生,可是这个孩子命比纸薄。正值日本人投降的时候,小珍生高烧不退,腹泻不止,医生又不慎开错药方,食物中毒,短短几个月珍生便去世了。


杨成武等人在天安门城楼上

祸不单行,寄养在百姓家的四个女儿最后也只找到了两个女儿,另外两个女儿却不知流落何方,赵志珍亲自去遍了寄养女儿的地方,才被老乡告知,两个孩子因病夭折了。

在那场浩劫中,杨成武和家人分别,失去了老母亲,失去了历经磨难的大女儿,当她回家告诉妻子的时候,赵志珍眼前一黑,晕倒在杨成武身上。

那段时间,杨成武和赵志珍承受了一般人难以承受的艰辛和挫折,可他们并没有这些而被压垮,而是在每次挫折之后变得更加坚强。

1974年的建军节,杨成武恢复了职务,再次回到了熟悉的解放军参谋部。在这个办公大楼里,他经历了十几个春秋,离开了五六个春秋,在这里他恪守本分,“上下请示,左右求援,既不失职,也不越权。”


杨成武(后)和聂荣臻(前)

1977年12月,中央军委任命他为福州军区司令员。他轻车简从,稳抓部队训练,培养中青年干部。工作之余,他拿起了笔,把当年战争的经历记录下来,在同志的帮助下,他先后完成了《忆长征》、《敌后抗战》、《战华北》等共有上百万字的回忆录。在编写回忆录的过程中,杨成武才能从百忙之中静下心来思考,来回忆。

1928年参加革命,戎马半生经历来几十年的风风雨雨,从军区司令员的位子上退下来以后,自己也可以到处去走走看看,那些他曾经战斗过的地方。

1986年的一天,杨成武正式担任政协领导,将军夫妇收到了一封来自海峡对岸的问候。那里的一对将军夫妇,托人转来一个录音带,原来是赵志珍的二姐赵秀金给妹妹捎来的问候。


晚年的杨成武和赵志珍

赵秀金从30年代考上北平大学以后,再也没有和妹妹赵志珍联系,后来她嫁给了大学同学杨尔瑛。杨尔瑛大学毕业以后,在国民党胡宗南麾下任机要秘书,1938年晋升少将。从1938年开始她们姐妹两个都成了将军夫人,却属于两个阵营,他们曾经合作过八年的抗战,他们也曾经打过三年。

如今,两对将军夫人,两姐妹被分割在海峡两岸,各自在自己的人生中走过了五十余年,从未联系,从未见面。但是,却从来没有忘记过对方。

姐姐对妹妹说:

知道很多家里的往事,只能空余恨,千言万语一句话,我是个不孝不友的人......妹妹为父母,为家人,尽了自己的一切力量.....我现在仅存的,就是逃出来的这条命。

姐夫对妹夫说:

我们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是你的大名在民国二十几年就已经知道了......读完你的著作,自深感钦佩,半生的操劳,今天对历史有个交代了....听过你的谈吐,领略过你的大将风格和经验......只希望孩子们能相聚相识,不感到这个世界是孤单的......我在彼岸,遥祝你们安好,健康,快乐!

这是国民党夫妇对一对共产党夫妇的心声,更是姐姐姐夫对妹妹妹夫的真心话,他们在遥远的大洋彼岸真心希望大陆和台湾能真正成为一家人,真心希望彼此不再孤单,在未来的某天,希望相聚不难。

1987年,73岁的杨成武辞卸了一切公务,赵志珍的军旅生涯也即将结束。他们不负众望,完成了党和国家交给他们的使命,晚年的二老,用赵志珍的话来说“没想到退下来后,生活更加充实了”,他们有很多书,读书成为了二老的乐趣,他们有丰富的经历,有很多以前的故事,太多的研究摆在他们面前,退休后的生活,他们同一个时间起床,同一个时间吃饭,同一个时间干一样的工作,有着聊不尽的话题。1992年是他们结婚52周年的日子,在妇联主办的评选之中,他们被评选为“金婚佳侣”。


杨成武全家福

1993年重阳节,赵志珍72岁,杨成武让儿子挑了一副自己亲笔书写的字,那是他为赵志珍写的诗,虽然只有短短的28个字,却表达了杨成武此生对妻子的真心。

风风雨雨几十年,海枯石烂意志坚

居家操劳人人赞,辅佐大事吾内贤

1994年的重阳节,杨成武80大寿,赵志珍从柜子里取出了早就已经准备好的一封信作为生日礼物。当杨成武打开信的时候,里面只是两页旧黄的信纸,信纸上写着当初他写给赵志珍的第一封情书,那是56年前的一个深夜,他提起笔久久写不出来,烧了两根蜡烛后才深情款款地写了短短的500字。


杨成武赵志珍晚年

正是这500字,让赵志珍决定嫁给他,并一起走过了66年的人生。

2004年,杨成武走完了他90年的人生,杨成武去世以后,赵志珍一直保存着那一封丈夫写给自己的第一封,也是最后一封情书,在那个特殊的年代,虽然没有现代社会的浪漫气息,但是一封情书能够诉尽自己的真心话已经满是珍贵,字里行间里流露出来的是杨成武将军对赵志珍的真心,那种爱情比起现在更有了一种深刻感。

2018年,赵志珍去世,在她98年的人生里,有80年的时间是与杨成武有关的,从1938年结婚到她走完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的爱情经历了生死,经历了浩劫,经历了风风雨雨。


赵志珍晚年

晚年的他们是最幸福的日子,他们有共同的乐趣,共同的事情,共同回忆曾经经历过的风风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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