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书法家批评系列之十九——一山一宁

寒添少宮齊腰恨，
凍結鳌山客路情。
一夜打窓聲淅瀝，
又因間事長無明。

    ■任钦功

    一山一宁（1247—1317）出生于中国台州临海县。1299年乘商船渡海赴日本传经布道，对日本文化的发展作出了极其重要的贡献，特别于日本书法史上的成就尤为卓然。其书法一扫以往的陈腐与守旧，开创了日本书法史上清新、自然和浪漫的新风尚，确立了“一代草书大家”的历史地位。

    一部日本书道史，同时也是一部对中国书法不断吸收，学习的历史，它随着中国王朝的更替和书法风尚的变革而发生着如波涛般的起伏发展。我们立足于“里程碑”式的一山一宁的草书上溯，足可明晰体现这一历史发展的规律。

    日本平安朝以前的大和时代至奈良时代并没有严格意义上的草书，可以说是楷书构建了这一漫长的日本书法史最初的发展时期。因为这个历史时期并非从艺术的高度上来对书法进行审视，而是出于唯一的思想意愿，那就是服务于佛教的写经。也正是基于这一赋予了政治色彩的“佛教治国”的文化主流，人们对书法体态的摄取也仅限于隋唐写经体和隋唐楷书。即使是圣德太子派遣的使者和学问僧对隋唐书法的学习和传播也未曾突破这一意识范畴。

    平安时代初期，随着社会的进步和发展，大量的学问僧的派遣以及他们的陆续回国，在以佛教为发展的带动下，丰富多彩的中国文化大量地传播到日本。此时，人们不再把佛教作为他们唯一的“精神家园”，而是从更广泛的角度开始“美”的追求。这种广泛的对“美”的审视，充分地体现在书法的发展上。写经体和唐楷已经不再是日本书法史的主流体现，出现了草书，并且这种飞扬洒脱的书体在这一时期呈现了蓬勃发展之势。代表性的草书作品如空海的《座右铭》、《金刚般若经开题》、《三十帖子》、嵯峨天皇的《光定戒牒》、藤原有年的《申文》等。即便如此，无论是最澄、空海还是嵯峨天皇，他们的草书作品风格只是一般意义上对“唐风”进行了简单的整合，更重要的意义则是新草书的历史开创性。

    平安时代中期，日本诗歌、文学、工艺和美术等都得以迅速发展，特别是假名书法的完成。各种文艺形式交融影响，形成了真正意义的和风韵致，草书摆脱了平安初期对唐风草书的临写形式，开始以体现日本本土思想为主体的审美情趣。如藤原佐理的草书作品《离洛帖》、《国申文帖》，小野道风的草书作品《玉泉帖》，藤原公任的草书作品《壮山抄》等，他们成为日本书法史上草书的代表人物。

    平安时代后期，经济发达，生活富足，贵族阶级倾向于对奢侈精致生活的追求，加之平安末期随着武士阶级的抬头，人们又回到以佛教为寄托的主体上，华丽雅致的装饰经成为了这一书法历史阶段的主要形式，为了迎合大众的需求，书法再次走向了以实用为目的的佛教发展，草书并没有新的发展。

    随着镰仓时代的开启，武士精神成为日本文化的主流精神体现，在书法上随着兰溪道隆、无学祖元、一山一宁等宋僧的来日，大量新的草书表现形式传播到日本，为日本草书的发展注入了新的“血液”。这种清新的草书则是以一山一宁的表现成为了这一时代最显著的代表。

    一山一宁流传下来的草书作品很多，其中《妙觉庵赖贤行实铭》、《元祖偈》、《大觉法皇和韵偈》、《空岩道号颂》、《雪夜作》等最具代表性。

    一山一宁的草书在用笔上，淡化了当时极为流行的苏、黄书法的许多刻意追求，平淡中演绎着奇逸；用墨，笔性明显而强烈，使墨的浓淡变化充分展示了作者的丰富情感；结字，圆润中寓以刚毅和果断，涨力十足；特别在章法上，许多如《元祖偈》、《大觉法皇和韵偈》等作品一反传统的自右往左的行文习惯，采用自左往右的行文，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觉。无论是如何的行文，一山一宁的草书构建出了清新、散淡的佛家情怀，成为了他毕生学识的集中体现。

    一山一宁是宋元时期在日本传播中国佛学文化的杰出代表，同时也成为了推动日本书法发展“里程碑”式的人物，特别是于日本书法史上的贡献，唤起了对新的审美观念的推崇，他的草书不是用“笔”写出来的而是用一颗“佛心”而成就，这才是他不群而立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