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讲：可道无限小，不可道无穷大
道家讲究顺应自然、道法自然,不要你刻意去认识。我们如果刻意去认识,往往就会给我们带来无穷的烦恼。人的认识永远有两面:一是可知,另外就是不可知;一面是正确,一面就是谬误。永远都是在这么一阴一阳运转之中,十年前的真理,现在成了谬误乃至成了罪恶。大家好好去想一想这里面的关系。我们怎样使自己处好这个不可知?我们怎样养这个不可知?还是庄子里面的话妙不可言:“知天之所为,知人之所为者,至矣。”什么是天之所为?老天的事情你要去管吗?老天爷的事情不要去管。什么是人之所为?我在讲《庄子·大宗师》的时候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现在大家都在讲养生,我讲养命。之前有位朋友到广州我的住所来看我,后来我们又见了一面。我就反复告诉他,要养命, 你这样耗不起,耗不了两天的。他说,“我是有命在天”。我说,有命在天还是要养,不养不行。结果没多久就走了,多可惜!当然骂他的人不少,哭他的人也不少,他的徒弟有骂他的也有哭他的,圣人门前是非多,不是圣人,门下是非更多。
《庄子·达生》篇,可以说是我们现在养生学的制高点,《黄帝内经》都需要用《庄子》来补充。所以我常对刘力红博士说:“你们在搞经典中医研究所,中医是源于先秦道家,不是宋明理学。”他的博士研究生以前谈“扶阳学派”的理论系统,把论文拿给我看的时候,我就说,扶阳学派这套理论系统是宋明理学的,宋明理学讲的阴阳五行和先秦两汉讲的阴阳五行不一样。先秦两汉讲阴阳五行是道家的,多讲自然性,人首先是自然性;宋明理学的阴阳五行讲的多是社会性。把“仁义礼智信”全部拿到阴阳五行中来说,已经是社会性的,精神方面的病还可以用这方面来说。身体、生理方面的病,我们的肉身、肉体,我们的生命是纯自然性的。纯自然性的就要用道家的自然五行来料理,这个非常重要。
宋元明清以来,中医的理论界就把阴阳五行融入了儒家的社会性来理解,这个就背离了先秦和汉代医家的纯自然性的说法。这就背离了道家的基础。所以我给刘博士他们说,你们搞《黄帝内经》一定要用《庄子》来解,因为《道德经》里面讲得不多,《庄子》里面有大量养生的东西可以补充《黄帝内经》的不足。同时《黄帝内经》里面很多东西又可以补充《庄子》的不足,因为都是黄老学派的东西,他们是一家人。就像现在的器官移植,那要能配对才行,还有血型等生化指标相符合才能移植。老庄学说和《黄帝内经》是一个系统的,在理论上互相补充一点问题都没有。现在用西医的理论来解释中医,就是牛头不对马嘴;用中医的理论来解释西医,也是牛头不对马嘴,系统都不一样,非类毋比啊。
庄子在《达生》篇里面说:“达生之情者,不务生之所无以为; 达命之情者,不务知(智)之所无奈何。”我第一次也是在这里讲的《达生》,那天正好来了一群北京的朋友,他们曾在南怀瑾先生那里听过课,后来听说这里有个龙江书院,就请成都当地的人陪同来了,很恭敬,礼数也周到。因为有新来的客人,本来应该接着讲《山木》,所以重新起一篇,就讲《达生》,就从这两句开讲。“达生之情者,不务生之所无以为”,达生者通达生命也。孔夫子讲“不知命不以为君子也”。《易经》讲“穷理尽性以至于命”。我们要知命,但庄子更高,不仅要知命而且要达命,通达,就不仅仅停留在知上。
通达生命应该怎么样?“不务生之所无以为。”一切妨碍生命,影响生命健康的种种事情都干不得、摸不得,不能去碰。生命有生命运行的程序,我们不能去搅动、扰乱它。吃不得的不吃,摸不得的不摸,做不得的不做,不外乎就是在我们的言行举止、吃喝拉撒睡这么一种生命运行和社会关系中。如何保护我们的生命?一切有害我们生命的,我们要回避、远离,特别是山珍海味不要多吃,吃多了要得“三高”、痛风,那都是要命的。现在被污染的东西也不要随便去吃,吃了要得癌症。该睡觉的时候要睡觉,要守子时,不守子时也会给自己身体带来毛病。最养我们生命的就是睡觉。很多人不知道这个道理,认为自己吃药,吃营养品,身体就会好了,但那个吃得越多越背时。你把觉睡好了,就大不一样,因为这个是最好的疗法。陈抟老祖就是在睡眠中得道,睡觉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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