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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1
东晋永和(晋穆帝司马聃年号,345年-356年)年间的一天。
浙东附近的海面上。
风和日丽,海平如镜。
一页小舟,泛于海上。
舟上十余人,皆为当世名士。
他们一边欣赏海上美景,一边谈古论今,妙语如珠,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突然间,天气大变,风起浪涌。
众人都大惊失色,有人甚至急得乱跑乱跳。
只有一个站在船头的年轻人依然神情平静:这个样子,我们怎么回得去呢?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也意识到,如果人在船上乱跑乱跳,船很容易失去平衡,随时会有倾覆的危险,马上安静了下来。
船夫也继续操船前行。
过了一会,风浪更大了,众人又再次骚动起来。
年轻人这才慢悠悠地对船夫说:现在这种情况,咱们怕是该回去了吧?
船夫按照他的指令立即返航,最终有惊无险地回到了码头。
这个处变不惊的年轻人,就是本文的主角——谢安。
谢安的祖上出自陈郡阳夏(今河南太康),世称陈郡谢氏,其曾祖以上名位不显;曾祖谢缵,曹魏典农中郎将;祖父谢衡,西晋国子祭酒;伯父谢鲲,东晋初年任豫章(今江西南昌)太守;父亲谢裒,东晋太常卿。
这样的祖宗,跟普通的平民比堪称显赫,但比起琅琊王氏、太原王氏等一流高门,就显得有些寒酸了。
也正因为如此,早年谢家人没少受别人的气。
《世说新语》中记录了这么一个故事:
在一次聚会中,谢安的弟弟谢万突感尿急,他这人生性随便,毫不避讳地当着众人的面直接索要便壶。
在座的阮裕对这样的行为很看不惯,当场评论道:新出门户,笃而无礼——新兴的门第,果然没有礼节!
语气中充满了鄙视和不屑。
客观地说,谢万的行为确实非常不妥,可阮裕当面如此让人下不了台,其实也有一点过分。
不过阮裕本人肯定不会这么认为。
在他看来,他完全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他出身于陈留阮氏,“建安七子”之一的阮瑀、“竹林七贤”之首的阮籍都来自这一家族,
拿几代以前还是平头百姓的陈郡谢氏,跟历史悠久、人才辈出的陈留阮氏相比,说是新出门户都是抬举了!
看不起谢家的,还有曾担任过尚书令的诸葛恢。
诸葛恢出自老牌豪门琅琊诸葛氏,他是蜀汉名相诸葛亮的族孙,世代通婚的也都是颖川庾氏、泰山羊氏、济阳江氏、平阳邓氏等大族。
那一次,谢安的父亲谢裒想为儿子谢石求娶诸葛恢的小女儿。
诸葛恢毫不客气地拒绝了:羊家、邓家和我家是世婚,江家是我照顾他,庾家是他照顾我,谢裒的儿子要娶我女儿?不可能!
其意思非常明显,你也配?也不撒泡那什么自己照照!
你谢家居然妄想跟我们诸葛家平起平坐,真是跟关公比刀、跟泰山比高——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实际上,当时的琅琊诸葛氏已经和汉末三国时完全不能比了,济阳江氏、平阳邓氏也很难算得上是一流高门,但在诸葛恢的心目中,这两家的底蕴还是要比陈郡谢氏要强很多!
不过,如果从发展的眼光来看,陈郡谢氏虽然历史较短,那时却明显正处于上升期,与日渐没落的陈留阮氏、琅琊诸葛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谢安这一代,谢家最早崭露头角的是谢安的堂兄谢尚。
谢尚不仅聪颖过人,而且多才多艺,丞相王导对他非常欣赏,将他比作“竹林七贤”之一的王戎,称其为“小安丰”(王戎的爵位是安丰县侯)。
一代枭雄桓温对谢尚也非常欣赏。
《世说新语》中有这么一段记载:
或以方谢仁祖(谢尚,字仁祖)不乃重者。桓大司马曰:“诸君莫轻道,仁祖企脚北窗下弹琵琶,故自有天际真人想。
有人评价谢尚,对他不是很尊重,桓温说:你们不要胡说八道,谢尚踮脚在北窗下弹琵琶的时候,真的让我想到天上的仙人。
由此可见谢尚的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