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代,我到农村采访,吃派饭机会多了去了。记得有一次在桓仁,刚跟生产队干部接触,他首先派人通知下去,今天轮到哪家准备午饭。到了饭点,这家来领人吃饭。
我吃派饭的这家住的是草房,进门是厨房,柴灶还冒着呛人的青烟。住屋是南北大炕,炕桌上已经摆上了一碗二米饭、一盘炒鸡蛋和一盘木耳炒白菜。在我端起饭碗时,我才看到离炕不远的地方还有主人的三个孩子望着我。他们一直关注着我的一举一动,眼睛紧盯着炕桌上的菜。饭我很快就吃完了,菜我却没动几口。女主人问我,是不是菜做的不好,为何吃得这么少。我没有回答,留下三两粮票和两角钱就走。还没走出家门,三个小孩便挤上炕桌,抢吃那两盘菜。后来听村里人说,我吃派饭这家,男人死的早,家里很困难。给我做饭的大米和小米,还是用鸡蛋跟人家换的。生产队规定,派饭轮到谁家谁准备,没有例外。我想,到农村基层,要了解农民的生活状况,最好的办法就是端他家的饭碗,家境是贫是富一目了然。
吃派饭会遇到许多异想不到的事情。一次,正吃着饭,一只猫叼着被它咬死的老鼠窜上炕大开朵颐。还有一次,到普乐卜公社一家朝鲜族家吃派饭。主人热情好客,按照招待客人的习俗,两碗黄米饭扣在一起让你吃。我不好拒绝,那顿饭撑得够呛。事后讲给人听,笑得大家前仰后合。其实,饭吃不了可以剩,但人家必须这样盛情待客。
到了1980年代初,吃派饭渐渐消失了。大队和公社都建了小食堂,干部下乡和外来待客,基本上都在小食堂用餐,也不收钱和粮票了。 一次,在桓仁四道河公社采访,赶上饭点,跟公社机关人员一样,人家吃啥我们吃啥:一碗黑黑的茄子汤和一碗米饭。
后来,下乡的次数多了,跟大队和生产队的干部熟了。常吃到煳地瓜、土豆、大豆腐和小葱蘸酱。饭菜朴素实惠,也很亲切。
退休多年了,过去下乡吃派饭虽然是些平淡的小事,却已深深嵌入我记忆的深处,每每想起,总有些许感触涌上心头。时代在发展,“吃派饭”的形式可能也在变化,但是艰苦朴素、密切联系群众的优良传统和作风不能改变,一定要坚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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