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铿锵的号子震天响

        父亲20岁出来闯关东,在林区生活了61年。如今81岁的他心里仍然记得他在抬木头时唱的那铿锵有力、粗犷激昂的号子——“哈腰挂呀!嘿呦!挺腰起呀!嘿呦!往前走呀!嘿呦!”

        听父亲讲,刚来林场干活时,一到山场,他就喜欢上了这号子声。由于父亲身体微胖、个子较矮,所以工友都不愿意和他一个肩抬木头。但他就有不服输的劲,不善言谈的他拍着胸脯告诉工段长,给他三天时间,在楞场先归楞,看着别人抬,三天后再出来练练,不行,自己连归楞的活也不要了,卷铺盖下山。三天里,父亲认真观察他们抬木头时的步伐、下腰、拿钩动作。功夫不负有心人,父亲终于甩下压脚子,拿起了掐钩和扛子开始了他的抬木头生活。虽然父亲如愿以偿地可以天天唱号子,听号子了。但罪也没少遭,肩膀被扛子压破了皮、磨出了血泡,久而久之变成了硬茧,就连后脖子也积攒了一块大肉疙瘩。正是因为父亲的执著,他从抬木头的后杠位置走到前杠位置。因工作认真踏实,他又被选为装车组长,入了党,每年都被评为场级劳模。在我儿时的记忆里,父亲每次戴上大红花的日子,便是我们全家最高兴的日子,饭桌上会多一道父亲的下酒菜,他小心地端着酒杯,细细品尝着美酒,给我们讲他去林业局参加职工代表大会的场景。那时的我,真的羡慕和佩服父亲,也期待有一天我的胸前也能戴朵大红花。父亲做事的认真与执著精神影响了我的一生,并鞭策我将认真负责的态度带到学习、工作中,始终保持一种乐观向上的心态。

        听父亲讲,正是这号子声,救了他的命。虽然父亲个子不高但饭量很大。一次抬完木头饿了,他就跑到工棚拿出柿饼子,就着白酒吃起来。也许是饿了,父亲觉得越吃越香,足足一斤的柿饼子配着白酒下了肚。不一会儿,他感到胸口发闷。因为要继续抬木头,父亲并没有多想。一旦木头杠搭上肩,嘴里唱起“蹲腿哈腰,搂钩挂上,抬着个木头往前走哇”,父亲便觉得没有那么难受了,或许这就是职业精神的体现吧。由于冬运任务繁重,山场的工人披星戴月地装运木材。父亲也是没日没夜地干活,整整三天三宿没怎么合眼,没好好吃上一顿饭,忙碌疲累使他暂时忽略了身体的不适。后来,他和工友提起这事,大伙都说:“吃柿饼子再喝酒,容易引起身体不适,严重的甚至会中毒。”听完这些,父亲感到后怕,从此再不敢吃一口柿饼子。

        父亲退休了,为了供我上大学,还一直从事抬木头装车工作。1999年,我参加工作,本想着他能好好休息了。然而,他还没有呆上半年就患上了脑血栓,左半身肢体不听使唤,一家人都很着急上火。但他并没有被吓倒,反而是积极乐观地面对。他坚持每天锻炼,上山捡柴火,还安慰我们说:“年轻时那么大的木头我都能抬动,这点病算啥?”每每听到类似的话语,我心如刀绞,只能多陪陪他,努力工作,让他知道,虽然女儿没有像他一样在深山老林里出过那么多力,但在新林区建设的道路上,女儿一样会为他争光。

        14年的脑血栓没有压垮父亲,他行动自如,自理能力也很强。但是现在小脑萎缩严重,记性不太好,然而,那响亮的号子声已深深刻在他的记忆中。虽然我没有听到过号子声,但我很感激那个年代,林区劳动人民创造出来的高亢有力、明快朴实的号子,让父亲从这繁重的体力劳动中获得幸福和收获,更让我看到了父亲的执著、倔强与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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