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洞：士子掷砚挂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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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洞：士子掷砚挂冠去

在持续千年的科举取士年代，贡院可以说是一代代读书人心目中最神圣之所在了。在咱们广州城里，但凡知道点掌故的，都能说出清朝贡院所在地，即现在的文明路一带。兴致来了，你甚至还可以到巍峨的明远楼下走一走，遥想一下当年灯笼高挑，考生如鲫的盛况，发一发思古之幽情。

清朝贡院旧址在文明路，算是当时的黄金地段，但要与明代贡院的地头相比，却又差了一截。明代贡院旧址恰在今天的大石街与十九洞一带，背靠草木繁盛、郁郁葱葱的越秀山。据《乾隆广州府志》记载，清军入城之时，明代贡院毁于兵火。新贡院选址何处，还费了人们一番脑筋。最后，主事的地方官觉得故址已遭兵火毁坏，玉盘既缺，灵气泄尽，所以拍板决定，另起炉灶，搬到文明路去。但新贡院建起来后，又有很多人表示遗憾，因为明贡院旧址紧靠越秀山正脉，气场之强，非别处可比，所以明代广州文风最盛。言下之意，如果贡院不搬家，也许广州还能多出几个状元郎。

在那个年代，状元无疑是千万读书人的最高梦想，但也有罕见的例外，比如明初吾粤最有成就的画家之一、别号抱朴真人的李孔修先生。李孔修出自顺德乡间，寒窗苦读数载后来到省城考试。赶考当日，贡院门前的差役拉长了一张驴脸，逼着他将外衣、鞋袜一一脱去，连带进考场的食物也要一一搜检，就怕他作弊。这本是朝廷规定的搜查程序，但生性骄傲的李孔修实在无法忍受，他长叹一声：“难道朝廷就是这样轻慢士子的吗？”随即将砚台一扔，扬长而去。李孔修发誓绝迹考场之后，师从心学大师陈白沙，潜心钻研学问，课余钻研画技，终于成为一代名家。民间传说他最善于画猫，寥寥数笔，栩栩如生。达官贵人向他求画，他很少热情相待，倒作了不少画送给街坊四邻。乡亲们未必有多少艺术鉴赏力，但都很喜欢李孔修的画，因为把他画的猫挂在家里，可以吓退偷油吃的老鼠。李孔修名气渐盛之后，当年“掷砚而去”的行为也越发有了魅力，后来，地方官还专门在贡院旁修了座“掷砚亭”，以表达对其“不为功名折腰”的欣赏之意。不过，读着《广州城坊志》中这段文字的时候，我有点不厚道地想，假如李孔修之后碌碌无为，籍籍无名，官府多半是不会专门为他修一座“掷砚亭”的，没准还会嘲笑他的穷酸书生气呢。所以，你看，做人还是得自己争气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