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潮过后,秋意愈加浓了,最美处莫过于长满枫林的山中,片片枫叶经了秋风秋雨几番濡染,红得像霍霍燃烧的火炬,像天边跳动的彩霞,在层林间铺展,在雾岚里旋舞,唤起人们无限的遐想。
秋天之美,美在枫叶。晚唐诗人杜牧在《山行》里吟咏:“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沿着曲曲折折的山路向上而行,望得见白云缥缈处的几户人家,停下车来领略这枫林晚景,那被霜色渲染的丛丛枫叶,美过江南二月的春花。唐代诗人白居易亦赋诗道:“寒山十月旦,霜叶一时新。似烧非因火,如花不待春。连行排绛帐,乱落剪红巾。解驻篮舆看,风前唯两人。”一排排枫树像深红色的帷帐,一枚枚飘落的枫叶像剪碎的红头巾,如火如花,蔚为壮观。
北宋理学家程颢沿江漫溯,看到青山绿水映衬着蔓延生长的红枫,不由吟道:“清溪流过碧山头,空水澄鲜一色秋。隔断红尘三十里,白云红叶两悠悠。”南宋诗僧释居简望着飘飘红叶,聆听窗外风语,赋诗曰:“猎猎翩翩赤羽旗,霜裁风剪乱零吹。打窗便是敲篷响,梦断吴江欲冷时。”猎猎风响,翩翩叶舞,枫叶被寒霜浸染,被朔风轻剪,飘飘零零落到禅院里。
枫叶醉红,唤起归思与乡愁。元末明初诗人王翰在一首《红叶》诗中吟道:“秋来万木着新黄,只有枫林醉晓霜。炬火乘风焚赤壁,锦帆迎日下维扬。”枫林在清霜里醉成了一抹酡红,如火炬般映红了赤壁,诗人在这火红的秋日里要扬帆回家了。元代散曲作家张可久在《清江引·秋怀》中感叹:“西风信来家万里,问我归期未?雁啼红叶天,人醉黄花地,芭蕉雨声秋梦里。”在这万里霜天、红叶满地寒雁啼鸣的晚秋,诗人归期无定,满怀乡愁。
枫叶染霜,喻示着韶华流逝。南唐后主李煜在一首《谢新恩》里说:“冉冉秋光留不住,满阶红叶暮。”南宋才女朱淑真的《对景漫成》感言:“半窗残照一帘风,小小池亭竹径通。枫叶醉红秋色里,两三行雁夕阳中。”临窗对秋景,感叹时光飞逝,青春不再。清代诗人赵翼在《野步》中感喟时光荏苒:“峭寒催换木棉裘,倚杖郊原作近游。最是秋风管闲事,红他枫叶白人头。”秋风把枫叶染红了,也把诗人的鬓发染白了。
枫叶如丹,一片丹心寄相思,正如李煜在《长相思·一重山》里所言:“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红叶可寄深情,北宋词人晏几道词中多有涉及“红叶题诗”,他在《思远人·红叶黄花秋意晚》中说:“红叶黄花秋意晚,千里念行客。飞云过尽,归鸿无信,何处寄书得。”在《诉衷情·凭觞静忆去年秋》中云:“诗成自写红叶,和恨寄东流。人脉脉,水悠悠。几多愁。”在《虞美人·闲敲玉镫隋堤路》中曰:“应恨不题红叶、寄相思。”一片红叶写尽相思情。
枫叶凌寒傲娇,色如丹、红似火,代表着熊熊燃烧的希望,彰显出不屈不挠的坚毅精神。毛主席有“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的枫叶情怀,更有“万木霜天红烂漫,天兵怒气冲霄汉”的必胜信念。最为脍炙人口的咏枫叶诗当属陈毅元帅的长诗《题西山红叶》:“西山红叶好,霜重色愈浓。革命亦如此,斗争见英雄。红叶遍西山,红于二月花。四围有青绿,抗暴共一家。红叶遍山隅,中右色朦胧。左岸顶西风,欢呼彻底红。伸手摘红叶,我取红透底。浅红与灰红,弃之我不取。书中夹红叶,红叶颜色好。请君隔年看,真红不枯槁。红叶落尘埃,莫谓红绝矣。明春花再发,万红与千紫。题诗红叶上,为颂革命红。革命红满天,吓死可怜虫。”以“红叶”贯穿全篇,一气呵成,情感真挚,令人赞叹。此诗写出了红叶的精神、红叶的气势、红叶的品格。红色,代表热烈,体现忠贞。作为革命家的诗人,歌咏红叶、喜爱红叶,抒发英雄志向,表现出忠贞不渝、勇敢坚毅的革命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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