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黄阳 – 从红圈律师到上市公司法务

【CLECSS 1582】《CLECSS 2018十大杰青评选结果》公布后，今年的CLECSS十位杰青引起法律界广泛关注。今天我们找来今年第七位CLECSS十大杰青黄阳接受我们访谈。继【CLECSS 1613】《专访张光磊 - 专注争议解决的竞天公诚合伙人》黄阳于美国圣路易斯华盛顿大学JD毕业后，相继加入中伦及方达，在这两所红圈所工作了数年，再到一个上市公司做高级法务经理。今天黄阳会跟我们分享他在红圈所及上市公司的工作经验，及其职业规划的思路。

访谈者：Simon Mui 梅品和  (CLECSS创办人)，美国斯坦福商学院管理硕士，美国圣路易斯华盛顿大学法律博士，纽约/英国/香港律师，多年国际律师事务所和上市公司经验。

受访者：黄阳，猎豹移动高级法务经理，之前相继在中伦及方达工作数年。他于美国圣路易斯华盛顿大学获得LLM及JD学位。

1.  您美国JD毕业后，先后在两所红圈所工作？可以分享一下其中的工作内容，文化和挑战吗？

在JD毕业之后，我先后在中伦和方达工作。就工作内容上，从大方向而言，都可以算是并购的范围内进行发展。

在中伦的时候，我主要从事与自然资源相关的境外投资项目，其中包括有美洲、非洲和东南亚的项目。与很多人认为的中国律师在此类境外投资项目角色有限不同，由于项目东道国主要在欠发达和发展中国家，往往需要前往东道国推进交易，我甚至先后因为项目的原因在非洲待了100多天。在工作内容上，除了基本的并购相关的尽调，并购文件的起草、修改，项目谈判和交割外，我们需要特别注意与自然资源相关的问题。这不仅体现在尽调的时候需要对相关权利的历史情况进行调查，在交易文件起草中，我们还可能还需要与政府签署与自然资源权利相关的文件，而这往往是客户最看重的交易文件，该交易文件除了对自然资源的权利授予进行规定外，还会涉及一系列与自然资源权利相关的权利义务，包括基建、环境、原住民和社区保护等。谈判中，与当地律师和政府的沟通也是最有挑战性的，尤其是在相对落后的国家，由于法律的不健全、政治文化背景的差异，当地律师的经验、勤勉度以及政府的信用问题往往是客户最关注的。我们往往需要在这类项目中直接到当地与律师和政府部门领导人进行沟通，监督当地律师的工作进展和根据自身的经验去质疑当地法律问题，以及向政府代表表明在项目中可能遇见的问题，政府的要求是否能够被我们满足。

（与利比里亚财政部副部长James Kollie会面）

进入方达之后，尽管还是在并购领域深耕，但由于律所制度的不同，我会有更多的机会跟不同的合伙人律师学习和合作，工作中项目所涉及的行业以及交易类型也相对比较丰富，比如风险/私募股权投资、技术许可、基金设立、资管等等，涉及的行业领域TMT、教育、医疗健康、保险等。尽管客户类型很多，既有投融资经验丰富的投资机构或创业团队，也有某一领域技术扎实但法律方面经验欠缺的公司，但总的来说，他们对律师工作的时效性是比较高的，因此如何在短时间内迅速适应不同交易和客户类型，快速学习新知识并学以致用成为了最大的挑战之一。除了保持开放的勇于接受新事物的思想状态外，往往最能帮助我的是如何将以前的经验融会贯通以及来自律所合伙人律师和其他同事的指教和支持。

2.  您在工作中，怎样用得上美国JD三年学到的知识和技能？

中国目前对外投资的存量规模已经在世界前几名，美国作为中国投资者其中一个重要的投资目的国之一，了解和学习美国法律有助于律师更好地服务中国的投资者。

从知识学习的角度而言，美国是重要的英美法系国家，很多方面在英美法系中普适性，例如我们经常在风险投资和私募股权投资中遇到会涉及VIE结构和开曼公司的投资文件，由于开曼的法律有很多与美国类似或相关，学习美国法律对开曼层面交易文件的理解是有一定帮助的，如目标公司将来美股上市以及相关的SEC注册权的问题，这些同时往往在美国法学院里也会学到。因此，JD的学习对有一项从事涉及跨境投资的律师而言是肯定有好处的。

技能层面，除了几年留学时光带来的英文语言能力的进步和见识的增长外，美国法学院中往往会设计一些技能性的课程以提高学生的技能。除了1L课程都会有的法律文书写作课（往往会叫做Legal Writing或Legal Practice课程）以外，进入2L和3L时学生可以选择学习一些Seminar和一些校外实践课程。譬如到法院或其他一些社会组织实践的机会。此外，美国课堂比较流行提问式教学，通过提问和讨论引导学生思考和分析，这种训练也会对进入职场后有一定好处，在看到一些文件和资料时，多想一个为什么可能就会让你发现潜在的法律风险。

所以至少从目前来看，在美国法学院这几年的学习对我工作的前几年，无论是在律所参与各类型项目还是现在在猎豹移动从事法务工作都是有一定帮助的。

3.  您在律所工作大约五六年后，为什么决定转去上市公司做法务？可以分享一下转过去后不同的工作内容和挑战吗？

在过去律所的经历中，我一直是作为外部律师辅助客户完成交易。其实通常当客户表达需求的时候，基本上已经做好了相关的决定或决策，这个内部决策的过程通常外部律师没有不会参与，但恰恰这个过程才是真正能够决定客户核心利益的过程。所以我也希望能够参与到企业内部的决策中，利用自己的法律知识和积累的经验以更直接的方式去影响一个企业的发展。

在我拿到猎豹移动的机会时，我本身也有了5、6年的法律工作经验，可以独立执行和完成一些项目，并具有一定的管理团队和推进项目的能力，因此能力上我认为是可以胜任一个具有一定管理职能的法务职位。之所以选择猎豹移动，也是因为猎豹移动的平台与我的需求比较合适。一方面，猎豹移动作为金山和可牛合并后的主体已经发展了一段时间，并成功在纽交所上市，拥有优秀的互联网基因，内部制度比较完善。另一方面，和很多高速发展的互联网公司一样，猎豹移动也一直在谋求更广阔的的发展空间，我也很期待其将来的发展。

转来做法务之后，我也体会到法务工作与外部律师工作的一些差异。虽然说，就交易中的作用而言，法务和律师的工作总体上看差异不大，但具体做每一件事情的时候法务更多的需要从一个公司的整体去考虑。在审视一个问题的时候，法务除了要像外部律师一样从项目本身和客户的角度去考虑项目外，还需要了解、平衡公司其他方面的要求，比如财务关于财报的时间节点、并表的要求，或者业务部门需要考虑的业务合作与投资之间的关系等等。

另一方面，相较于外部律师，法务也能够更深入地参与公司决策。法务很多时候会直接在项目启动之初甚至研究阶段与公司内部的各个部门，如投资部、财务部、业务部门等开始沟通讨论、提供决策支持。特别是像在猎豹移动这样发展循序的互联网企业，当业务部门有意向开拓新的业务、相关部门出现新的诉求的时候，法务更是需要在前期介入、迅速响应。

4.  您的人生理想是什么？

目前我已是猎豹移动的一名高级法务经理，负责集团的各项投资及资本层面的运作。我认为，从律师转变为公司的法务，在法律的实践中，不是退居二线，反而是冲在了更前线。在专业机构中，律师更多的是提供咨询意见，供公司参考；但在公司中，法务终将成为决策中的一环。一个好的法务，应当是能为公司的战略发展保驾护航、开疆拓土的，尤其互联网这个充满可能性的行业中更是如此。如今，我也有幸以我多年的专业积累，站在了新兴行业的浪尖，短期来讲，我希望能够通过在新角色上的不断积累和摸索，迅速成长为一个有效的决策者；长期来看，我也希望能以我在公司中的专业和积累，与其他决策者一起，带领我的公司成为具有行业影响力的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