赊刀人：牵挂太多，姻缘浅薄！

作者：无忧

刘晓东准备带女朋友回家，身为赊刀人的哥哥刘大却让他先在学校呆两天，还要戴上安全帽。在刘大的千叮万嘱下，刘晓东在学校多逗留了几天。

回家的前一晚，刘晓东想着要给哥哥买一条烟，就出了学校的宿舍。出门前，他摸了摸安全帽，还是戴在头上。被笑话就被笑话吧，大哥肯定不会坑自己。

在刘晓东的心里，刘大拥有很重的分量。从小到大爸爸一直缺席几个孩子的成长过程，刘大完美地呈现了长兄如父这句话。

刘晓东下楼直奔超市，走过一个女生宿舍楼时，一个花盆从二楼突然落了下来，直接砸在他的头上，然后落在地上炸开。

多亏刘晓东戴了安全帽，加上楼层不高，他才没有受伤。

刘晓东直愣愣地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周围的同学以为他是吓坏了，纷纷跑来安慰他。

其实刘晓东害怕只是占了一小部分，更多的是震惊，他惊讶于刘大的本事。

刘晓东回到家里时，眼尖的刘大一下子看到了他额头的淤青。刘大问他怎么弄的，刘晓东知道瞒不下去，只能实话实说。刘大看到他的女朋友王雪在跟前，没有多说。

吃过晚饭，刘大将弟弟叫到一边，问他和女友交往多长时间，进展到哪个阶段。被哥哥这么一问，刘晓东有些不好意思，不停地挠头。

“晓东，你和王雪不太合适，我看你们……”刘大欲言又止。

刘晓东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哥，王雪人挺好的，我们俩在一起很开心。”

“可是，你们不是正姻缘。”刘大急急地开口。

“哥，我知道你看人看事挺准的，对我也很好，可是感情的事情我想自己做一次主。我不想错过王雪。”

刘晓东的话说得直截了当，把刘大想要说的话都怼了回去。

第二天一早，王雪告诉刘大说，自己家里突然有事得赶紧返程，有时间再来看他。

刘大知道这是弟弟的意思，昨晚的对话让弟弟对他心生戒备，生怕他会对王雪说什么。

刘大笑着点头，说欢迎她下次再来。刘大准备了很多礼品，又给了王雪一个红包，该有的礼数他一个也不差。

即将出门前，刘大突然喊住了王雪，“王雪，大哥是赊刀的，想赊把刀给你，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王雪是个识大体的姑娘，说不出拒绝的话，乖巧地点了点头。

刘大郑重其事地将刀递到她的手上，说：“你牵挂太多，影响抉择。如果想要获得真正的幸福，必须有所取舍。”

刘大的话音刚落，王雪的脸白了一下，尴尬爬了一脸。

“哥，你胡说什么呢，坐火车不让带管制刀具，这把刀还是你自己留着吧！”刘晓东把菜刀推到刘大的手里，拉着女友出了家门。

刘大看着两个人的背影不禁摇了摇头。

路上，刘晓东不停地给女友解释，直到女友脸上露出笑容，他才松了一口气。

2.

刘大继续带着他的菜刀走街串巷。

杨杖子村。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拄着拐杖来到刘大的跟前，“师傅，我想赊把刀，麻烦你帮我看看未来。”这位老人很是懂行，开门见山。

刘大看着老人，点了点头，将刀郑重其事地放在老人的手里。

“大姨，你的所想很快就能实现，可惜不能圆满，你要有心理准备。”

老人听到前半句话，眼睛亮了一下，听完后半句话眼里的光芒暗了暗，叹了一口气说：“如果真是这样也很好了，好歹能了却我的一个心愿，就算是死我也能闭眼了。”

“嗯嗯，东南方向是你圆梦的地方。”

老人喜出望外拿着刀离开。

老人刚走，一个中年妇女走了过来，女人满脸愁容，眼角写满了沧桑，眼睛里全是胆怯。

“师傅，我也想赊把刀，你看我能不能？”中年妇女想要说出自己的诉求，却被刘大直接制止。

“大姐，你近期是要出远门对吧？”

女人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对，我想去……”

刘大又一次制止了女人，“大姐，你这次能够得偿所愿，不过他并不是你的救命稻草，你可得想好了，要不然以后还得后悔。”

女人对于刘大的话有些茫然，可以说根本没有听懂。不过听到能够得偿所愿就已经很开心了，这可是她一直的心结。

“谢谢，谢谢。”女人不停地道谢，弯着腰双手接过菜刀。

中年妇女离开后，一个十六七岁的大小伙子凑到刘大的跟前,“叔叔，我也想赊一把刀。”

刘大抬起头仔细端详着小伙子的脸，许久才开口：“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小伙子叹了一口气，“要是我爸妈也懂这个道理就好了。”

“你把你爸妈叫来，我跟他们说。”刘大见小伙子满脸失落准备离开，一下子拉住了他的手腕。

可惜，刘大不是神兵神将，被小伙子爸妈一顿怼，说他多管闲事，说他是神棍，还说他自己没本事，还阻挠别人奔前程，就是个十足的大骗子。

被小伙子父母这样一搅和，这刀再也赊不成了，刘大只能背着刀回家。

回去的路上，刘大心里还在惦记着弟弟，他回学校快半个月了，连一个电话都没打来，眼看着就要过年了，难道他真的不回来和家人团圆吗？

……

转眼又到了开春，晓东尽管和刘大通了几次电话，可是哥俩儿说话都有些不自在，几句话就匆匆挂断，刘大很想问问弟弟和女友的情况，却总是不好开口。

3.

一日，刘大正在菜园里种菜，突然听到门口有敲门声，他探出头一看，竟然是杨杖子村里的那位大姨，大姨满脸笑容，手里还提着水果和点心。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女人，看岁数不大，女人低着头，刘大看不清她的脸。

“刘师傅，你可是个神人，我今天特意来还刀钱。这些东西不成敬意。”老人把礼物放在地上，笑呵呵地说。

“她是我闺女，走了很多年了，才找回来，还真是你说的方位。”老人伸手握住了身后人的手，放在脸上不停地摩擦。

刘大由衷地替她感到高兴。

老人的女儿16岁那年，因为和家里置气，就离家出走了。后来女儿在火车上认识了一个男人，男人对她百般呵护，给她买了水和吃食，还说会帮女儿找工作。女儿第一次出远门，被人这般关怀，心里特别感激，就对男人无比信任，还随男人一同下了火车。

就是这个举动改变了女儿的半生命运，男人将她拐骗到了一个偏僻的山村，然后卖给了当地的一个傻子。女儿好多次想要逃跑，可惜被傻子家里看得太紧了，根本没有机会。后来她终于有机会逃跑时，又被傻子的家人追了回去，随后被他们打断了一条腿。这也是刘大口中的不圆满之一。

女儿为傻子生了两个孩子，因为都是女儿，就被家里送人了，至今下落不明。在女儿生第三胎时，发生了大出血，女儿只能切除子宫，保全性命。这是刘大所说的不圆满之二。

因为女儿没了生育能力，傻子家里对她的看管放松一些，女儿终于趁机逃了出来。老人也想给女儿讨回公道，可是女儿的精神受了很大刺激，已经记不清她这几年到底待在哪里，能回家也是误打误撞。

“能回来就很好了，我已经不求其他的了。”老人宽慰自己。

“大姨，那次来我这里赊刀的小伙子怎么样了？”刘大好奇地问，尽管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是还在期待奇迹，万一他的父母改变主意了，或许一切还有转机。

“人还在医院住着呢，大夫说有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

听了老人的话，刘大的心里咯噔一下，好好的孩子就这样毁了。

“他爸妈真是糊涂，孩子不愿意去技校，就让他复习一年得了，他爸妈说啥也不愿意，非得逼着孩子去。那天那孩子气鼓鼓地上了班车，下车的时候被一辆大货车迎面撞倒在地上，孩子当时就昏了过去，再也没醒过来。现在他爸妈整天哭哭啼啼地，说只要孩子醒过来，让他们干啥都愿意。以后孩子想干啥干啥，再也不逼孩子了。”老人一边叹气一边抹眼泪，当初如果不是她呈一时口快，女儿的下场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凄惨。

刘大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送走了老人和女儿，刘大家里又来了一个客人，她就是那日杨杖子村赊刀的妇女。

妇女递给刘大两百块钱，说这是菜刀钱。

刘大一看面值很大，连连摆手，说菜刀不值那么多钱。

“师傅，你算得真准，我这次去做试管就成功了，现在我怀孕了，老杨家有后了。这都是借你吉言。”妇女很是高兴，和之前小心翼翼的模样判若两人。

4.

“现在我婆婆待我很好，男人也不去外地打工了，他说以后好好照顾我们娘俩儿。”女人似乎打开了话匣子。

“前几年我的日子就跟在苦水里泡着一样，他们一家人看我特别不顺眼。可我也不敢吱声呀，咱在人家那有短处。村子里的人也总是对我指指点点，他们说我是不会下蛋的母鸡。现在好了，我终于能挺直腰杆做人了。”妇女说着挺了挺肚子，刘大顺势看了一眼，她已经有了孕态。

“大姐，这个钱太多了，我不能要。不过我有句话要嘱咐你。”刘大试探着说。

妇女点了点头。

“哪怕夫家人对你再好，你也要给自己留着退路，家里的钱该攥在手里一定要攥在手里。”

刘大正色地说着。

妇女说好。

妇女刚走不久，刘大就觉得嗓子发痒，胸口发闷，浑身没有劲儿。刘大挣扎着想要躺回床上歇歇，可他还没碰到床边，一口血吐了出来，刘大一头栽在地上。

刘大知道这是老天对他的惩罚，因为他不光窥视先机，还泄露了天机。

刘大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唤醒的，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了起来。电话是刘晓东打来的，他简单地询问了家里的情况时，刘大就听出了他的不对，晓东的嗓子是嘶哑的。

“晓东，你身体不舒服吧，还是发生啥事了？”刘大担忧地问。

“哥，我没事儿，就是想家了。”晓东吸了吸鼻子。

弟弟一向自己示弱，刘大立即受不了了，他决定去学校看看晓东。

火车上和刘大并排坐着的是个妈妈，她带着一个五六岁模样的孩子。孩子很活泼，一会儿也不坐不住，不时地踢刘大一脚，或者碰他一下。妈妈只能不停地向刘大道歉，刘大笑着说没关系。

大约过了20分钟，孩子吵着上厕所，妈妈起身要带他去，刘大猛地睁开眼睛，拦住了娘俩儿的去路，“等等再去。”

妈妈不明所以，茫然地看着刘大，刘大只是重复让他们再等等。

孩子实在等不及了，憋得直跺脚，妈妈领着他想要闯过去，可是刘大把路堵得死死地。孩子还是憋不住了，然后尿了裤子。看着孩子湿漉漉的裤子，和涨红的小脸，妈妈一下子生气了，厉声呵斥道：“大哥，孩子的确刚才有点儿闹，我也给你道歉了，你至于这样咄咄逼人吗？现在孩子尿裤子了，你说怎么办？”

女人的话音还没有落，只听到卫生间的位置爆发出一声巨响，紧接着有人惊呼。妈妈吓得忘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紧接着列车员开始喊话，“刚才列车上的饮水机发生了爆炸，幸运的是没有造成人员伤害，给大家带来的不便请大家谅解。”

那台饮水机就在厕所的旁边，妈妈带着孩子去厕所的话，这个时候大概率会在饮水机附近。

妈妈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地看着刘大，刘大冲她笑笑，再没有说一句话。

5.

刘晓东看到哥哥又惊喜又心酸，一下子抱住了刘大。

“你小子肯定有事。”刘大拍着他的肩膀说。

“哥，你说对了，王雪的确牵挂太多，她被一个富商包养了，还给对方代孕了孩子。要不是我无意中发现，我还一直蒙在鼓里。”刘晓东觉得特别委屈，也很难过。王雪是他的初恋，在他的心中，王雪是个纯洁的小公主。可是现实却如此残酷，王雪肮脏不堪，还生过孩子！

让刘晓东最难过的是王雪的态度，王雪说，如果刘晓东爱她就会接受她的一切。如果刘晓东一直抓着过去不放，证明他的爱太单薄，不要也罢。刘晓东让她放下过去，以后不再和富商来往，也不要再见孩子时，王雪竟然开始撒泼，说刘晓东没有爱心。这样的王雪对刘晓东来说太过陌生，分道扬镳已是必然。

“晓东，人各有命，不能强求。既然她选择走下去，就代表她已经想好了。”刘大特别平静。

“哥，我不甘心，我对她那么好。”刘晓东突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刘大没有再安慰他，有些事情只能够自己消化，有些成长的痛别人没办法代替。

若干年后，刘大继续他的老本行，不经意间在人群中看到一个妇女，牵着一个小孩子的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刘大一下子想起她是谁，那个为了爱去做试管的女人。

刘大没有说话，女人脸上的沧桑说明了一切，这把刀他又赚了！可他并不开心。

在刘大的心里，能为别人指点迷津，让他们少走弯路或是悬崖勒马，比收到刀钱更快乐。可是人往往不见棺材不落泪，只有撞了南墙才知道疼。

人哪，最怕贪嗔痴慢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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