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我是韦一同
韦一同说
2023-05-04 19:59
发表于四川
夜里十一点，我再次被隔壁的敲门声吵醒，接着是外卖小哥送餐的声音。
隔壁住的女生是个网络幼儿舞蹈老师，按理讲，教舞蹈的人对身材要求特别严格，可苏眉隔三差五都会点夜宵，而且次次是重口味，不是水煮肉片就是麻辣烫。第一次被外卖声吵醒是在五个月前，我搬来的第一天。搬了一天的家，我累得精疲力尽，刚入睡就被吵醒。我跳下床，已经做好了吵架的准备，打开门却对上了她无辜的眼眸。“帅哥，真是对不起，打扰你休息了，抱歉抱歉。”她不停地冲我作揖。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看着眼前这个高高瘦瘦、长相漂亮、面带笑容的姑娘，我违心地说了句没事儿。我就此认识了这个叫苏眉的女孩，但我俩接触并不多，我是个程序员，每天工作很辛苦，回到家只想装死，而她几乎不外出，吃穿用度都是靠外卖和快递来解决。我时而会被苏眉的外卖声吵醒，时间久了，我会在那个时间点自动醒来，然后在送餐结束后沉沉睡去。有一次，苏眉一脸生无可恋地敲响我的房门，说她家水管爆了，请我帮忙处理。修完水管，苏眉热情地留我在家吃饭，其实就是点外卖请我吃。那天她点了一份水煮肉片和一份毛血旺，苏眉说她是四川人，无辣不欢，问我能不能吃得惯，我硬着头皮说可以。看着我一边吃菜一边猛喝水的模样，苏眉眼里都是笑意。闲聊间，苏眉问怎么从来没见过我女朋友，一下戳到了我的痛处。我和前女友小雪恋爱时，她经常去公司接我下班，同事都夸我好福气，找了个如花似玉的女朋友。不曾想，后来她和我公司的一个合伙人看对了眼，等我发现时，两人连结婚证都扯了，还恬不知耻地给了我一张结婚请柬。我一怒之下把合伙人揍了一顿，结果就是卷铺盖走人。之后我重新找了份工作，并搬离了原来的住处。苏眉听了义愤填膺，问我想没想过大闹婚礼，把二人的丑事说出来。我摇了摇头，说那样做没什么意义，我压根就不打算去。苏眉说我这叫逃避，就算不大闹，也没必要躲，反而要大大方方地参加，让他们看到自己过得很好。结果我很没出息，触景生情，心里难受，喝了很多酒，苏眉也够意思，全程陪我喝。那天我俩都醉了，都不记得怎么回的家。醒来时我竟躺在苏眉的床上，两人都没穿衣服。当时我吓傻了，不停和苏眉说对不起，她却比我坦然，说大家都是成年人，没必要为这种事矫情，她也不会对我负责任。自此，我和苏眉见面的机会更少了。好多次我想在微信上和她聊几句，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我开始失眠，每晚都期待着外卖小哥的送餐，他的声音刚一响起，我就猛地拉开门，只为了能多看苏眉一眼。有一次，我终于看到了苏眉的脸，可惜她敷着面膜。苏眉也感受到了我的注视，扭过头看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苏眉的眼睛里写满了疏离。门口的外卖小哥意味深长地瞟了我一眼，我也回瞪了他一眼，然后气哼哼地关上了门。我忍不住给苏眉发了条信息，问她这次点的水煮肉片好吃吗？过了大约十分钟，苏眉才回了一句：太辣了，不适合你。这个周末，我没去加班，因为我想和苏眉谈谈，告诉她我的心意。就在我准备去敲门时，外卖小哥抢先一步到达，不过这一次她叫的不是外卖，而是外卖小哥本人，她家的下水管堵了，请对方来帮忙。看到这一幕，我有些吃醋，暗骂苏眉是个傻瓜，什么人都敢往家里带，难道不怕遇到坏人吗？万一对方是个色魔怎么办？我腆着脸敲响苏眉的家门，看到是我，苏眉有些意外，问我做什么。“我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我说着话想要进门，却被苏眉截在门口，她说外卖员一个人就能搞定，不需要我再动手。苏眉的举动让我有些受伤，这时，外卖员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还拎着个黑色垃圾袋。“苏女士，下水管已经疏通好了，这个垃圾我就顺路扔了，有事你再联系我。”外卖员很有职业素养，说话谦卑有礼。外卖员走到我面前时，示意我让路。我心里不爽，故意不懂他的意思，像柱子一样戳在那里。外卖员抬头瞅我笑了笑，将黑色垃圾袋高高举起，下一秒，一股恶臭飘进我的鼻子，我恶心得差点吐出来，赶紧捂住嘴巴后退了两步，外卖员顺势离开。我每天就像个神经病一样，竖起耳朵听着隔壁的动静。为了表达我的决心，我每天在微信上问候她，给她发些有意思的段子，或是心灵鸡汤。最初苏眉并不回复我，后来在我厚脸皮的操作下，苏眉开始和我说话。我学着苏眉之前的模样，在她的门把手上挂些零食或水果，也会主动帮她把垃圾收走。我还打着为了她安全着想的旗号，把我的皮鞋放在她家门口。对于我的做法，苏眉并没说什么，我以为和她之间只差一个表白的机会。直到2021年5月3日清晨，睡梦中的我被外面嘈杂的声音吵醒。打开门时，我愣住了，苏眉家门口站了好几个人，还有穿制服的警察。我一下子慌了，凑近问发生了什么事。警察说是办案子，具体细节不便透露，有需要会找我。回到屋，我拿起电话联系苏眉，可电话响了很久也没人接听。几天前，苏眉说她去参加个舞蹈研讨会，大约得一个星期才会回来。我又开始给她发语音，依旧没人应答。我的心开始狂跳不止，甚至想从阳台上翻过去看看那边的情况。再次打开门后，我自称是苏眉的男朋友。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我把门口的鞋子穿在了脚上，完美吻合。此时，苏眉的家门已经打开，我也想进去看看，却被拦了下来。他看了我一眼说：“我们接到一位母亲的报警，说她女儿苏眉失踪了。”听了这话，我的心情放松不少，并马上说：“不可能，我和苏眉几乎天天见面，她只是出差了，很快就会回来。”警察在苏眉家厨房的墙壁上发现了血迹反应，我起初觉得是做饭时宰杀肉类留下的，转过头一想又不对，苏眉天天点外卖，怎么可能杀鸡宰鱼？这大概是前一个租户留下来的。大约过了二十分钟，李队带着人走出来，苏眉的房子被再次上锁，门口拉上了警戒线。我被带到刑警队录口供，在那里看到了苏眉的妈妈，一个满脸悲怆的女人。她听说我是苏眉的男朋友，一下子激动起来，冲过来扯住我的衣领，让我把女儿还给她。我吓得赶紧躲在李队身后，和她解释说苏眉只是去出差了，很快就会回来。女人惊讶地看着我问：“你们一直有联系吗，你看到过她本人？”“那你现在给她打个电话。”女人满脸欣喜地抓住我的胳膊。我扭头看李队，李队点了点头，我拨打了苏眉的电话，却依旧没人接听。我被带到问话室，李队问：“你说自己是苏眉的男朋友，为什么你们没有住在一起？”事到如今，我只得如实回答：“我不是她男朋友，只是很喜欢她，在追求她。听说她可能出事了，我很着急才这样说的。”随后，我详细地描述了和苏眉相处的细节及我所了解的苏眉的一些情况。我快讲完时，一名警察走过来贴在李队的耳朵边低语了两句，李队让我等一等，就跟着他出去了。大概两个小时后李队才回来，他告诉我，警方在本市一个垃圾站里找到了苏眉的手机，但仍没找到她本人。技术部门破解了苏眉的手机密码，我和苏眉的聊天记录基本证实了我的所说。李队让我先回家等消息，如果想到什么线索，第一时间联系他。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始终觉得像是做了一场梦，可苏眉门口的警戒线提醒我这是真的。苏眉妈妈告诉我，她已经两个月没见过女儿的面了，之前两人一直在微信上聊天，可一周前苏眉突然没了音讯，电话不接消息不回。这让她特别担心，特意从老家找了过来。“阿姨，我可以作证，苏眉是上周末才离开的，走之前我们还见过。”苏妈说，当初苏眉是负气跑出来的。苏眉大学毕业后处了一个男朋友，带回家时，苏妈觉得这人油嘴滑舌，一副精明的模样，不适合女儿，就让苏眉和他分手。可苏眉正沉浸在爱情的甜蜜中，根本听不进妈妈的话，母女俩为此吵了好多次。后来，苏眉为了躲避妈妈的唠叨，辞去工作，和男友到了北方。苏妈知道后又生气又心疼，担心女儿会在陌生的环境水土不服。最初那段时间，苏眉会和她分享日常，说说每天发生的事情。大约八个月前，苏眉有些沮丧地告诉妈妈，她和男友分手了。妈妈知道她肯定受了什么委屈，让她尽快回家，苏眉说交接完手头的工作就会回去。可过了三个月，苏眉突然反悔了，说她不想回去了，她喜欢上了这个北方的城市。苏妈问她是不是和前男友复合了，苏眉说自己不会吃回头草。苏妈又问她是不是有了新的恋情，苏眉则说时机还不成熟，并让妈妈放心，以后找男朋友一定会擦亮眼睛。听着苏妈说的时间节点，我的心猛跳了几下。那是我们刚认识的时间，难道苏眉也喜欢我？苏妈说，差不多两个月前，女儿开始不爱和她视频，解释是她和别人同租，对方有些怪，不喜欢暴露隐私。但因为女儿每天都会给她发消息，她就没在意。可最近一周，苏眉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这孩子一直很懂事，不可能这么久不和我联系，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苏妈抹着眼泪说。“阿姨，你别太担心，苏眉肯定吉人自有天相。”我安慰道。为了安抚她的情绪，我把自己近期和苏眉见面的细节一五一十地说给她听。听到苏眉敷面膜的细节，苏妈一下子打断了我，“苏眉是敏感肌，一敷面膜就会过敏，满脸起疙瘩，她已经很久不敷面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