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芈叔2020
羋叔
2023-08-19 14:00
发表于江苏
直到现在，一想起来当初那个笼子，和笼子里痴傻的女人，我都感觉到心里无比的痛。那年在乡下，跟着师父帮人做法事的时候见到了这样的一个老人。这个老人不是这个村子的人，应该是附近的村子在这边做点小买卖赚点小钱的。那种感觉很奇怪，他身上穿的衣服虽然破旧，但是一眼看上去就知道，那应该是女人的衣服。衣服说破吧，也没有很破，但是看起来就是很脏，若是不知情，总是会觉得兴许是这个老爷子故意卖惨装可怜吧。因为我们去的是白事，一般情况下不是宴请的客人也就不留着吃饭了，毕竟参加白事不是个什么好事儿。但是主人家还是比较心善的，看到这个老人过来，还是跟老人寒暄了几句。然后让人端了碗饭，放了一些小菜啥的。主人家不忍心说这是施舍，于是便说家里办白，不合适多请人，多少给他盛点饭，这不是本分，这是情分。老人知道主人家也算是给他留着尊严，他也没有推辞，接过碗的手都在颤抖。我看了看他骑着的三轮车后面放着的几只筐，框里都是一些小木工件，看起来应该是他自己个儿做的。我随意买了几样，也说不上有啥用，就当是做点好事了。老人很是感谢，我倒是也没感觉咋样，师父还在忙，我着急去帮忙，没有多说啥。后来白事结束的时候，那个老人还在村子里没走，于是我跟师父就过去跟人家搭了几句话。聊着聊着，才知道这个老人的经历，他这一辈子啊，哪里是一个苦字能说的清楚的。老人姓吴，是隔壁村子的。那个村子我们没咋去过，但是听说过，那个村子是宗族的，村子里的人基本上除了媳妇们之外，都是姓刘的，祖上都是一支。这个老人属于是过继的，他打小从这个刘家庄子上出生之后，就被送到了另一个村子给别人家传宗接代，也跟了那家的姓，姓了吴。这种事儿常有的，基本上都是因为曾经父辈的人关系比较好，然后其中一个因为一些什么原因没有娶妻，或者是没有诞下子嗣，为了传宗接代，就会过继一些孩子帮自家传递香火。但是姓吴的这家人家里条件实在是差，老人的这个养父又酗酒，打人，经常进派出所，那年代，他这个养父可是远近闻名的恶人。起初这日子起码还能过，后来养父因为和多人跟人打架，让人给推到河里，淹死了。他倒是有个养母，这边也有爷爷奶奶啥的，但是随着养父这一走，养母没多久就改嫁了，也是，她甚至没有个亲生的一儿半女，自然是没有多少感情牵绊。过了两年，爷爷上工摔断了腿，家里彻底没了经济能力，他亲爹亲妈这边一合计，跟那老两口打了个商量。那会儿他还小，他亲爹亲妈就寻思把他带回来养，少点负担，就他这个姓还姓吴，以前的情分都还记得。虽然这样做事儿是不伦不类，但是那种情况，也只能这样。一个宗族的村子里和排斥外姓人的，虽然他是那个村子的血脉，但是是外姓，那就不行。起初他爹是村子的干部，还好说，后来他爹生了病，也就不管事儿了。他跟他家的两个兄弟关系又不好，村里人又起哄，趁着他爹住院的时候，他俩兄弟就给他轰出去了。他在外面流浪了半年多，回来之后，家里已经大变样，亲爹也死了，亲娘去了外地，俩兄弟分了家，给了他一个小草棚子让他过活。他穷苦了一辈子，娶不起媳妇。后来他年纪也大了，97年，他41岁，经过熟人介绍，他花了一点钱娶了一个外地来的女人，这个女人是个傻子，但是能生养。不管是咋回事儿，好歹能有个孩子，他也算是心里踏实。虽然每天妻子都生活在一个大木笼子里，但是他已经把他能给的一切都给了妻子。在家的时候也会放出来，让妻子活动活动。他衣服只给妻子买，妻子穿坏了，他才捡来穿。年纪大了，他又有风湿，只能干些简单的活计想维持生活。我们遇到他的时候是05年，其实也才不到五十的年纪，但是怎么看怎么像是七十。他听说我们懂命理，他说他有个儿子，想让我们帮忙看看。师父答应了，我们跟着他去了一趟他家里，看了看他几岁的儿子，也看了看他那笼子里的妻子。他倒是很乐观，他说如果自己不把这个女人买下来，估计这个女人活不下来的。既然娶了人家，总是要负责的。师父给他儿子看了八字，这孩子的八字运程倒是很好，应该是能有一个不错的将来的。他能读个好大学，毕业之后应该会从事法律相关的工作，他的运不会再差了。前两年他这个儿子也大学毕业了，我听说了，政法大学毕业的，当了律师，收入水平可观。他那爹，也已经将近七十，说是他爹，更像是他爷爷。好不容易熬出头了，他也检查出来了肝癌，估计也没几年活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