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的重臣之中,满族人里面,最富有教养和才能的,是瓜尔佳·荣禄。他也是宣统皇帝溥仪的外祖父。在戊戌变法的时候,谭嗣同他们,就想着一定要谋杀此人,方能打击守旧派的势力,政变成功。
但谭嗣同他们的努力,却注定会是失败的。因为荣禄不仅仅是一个出色的官僚,更是一位杰出的相师。这些人在他眼皮底下堂而皇之搞事情,还能让他发现不了,简直岂有此理。
在戊戌变法之前两年,也就是1896年的时候,有位汉族大臣叫陈夔龙,作为荣禄的副手,跟着他去天津查小站练兵,也就是查袁世凯是否有违法事件。
两个人要去查另一个有军权的大臣,都有点紧张,一路上闲聊缓解压力。荣禄就问起,老陈啊你多大年纪了,什么时候可以升迁啊?
陈夔龙老老实实回答说:“我不是一个很有才能的人,我在兵部工作已经十年了,但是在同僚里面,绩效只排在第八名。现在我已经四十岁了。”
荣禄听了有点吃惊:“四十岁了啊?那你这个官运实在不济啊。”
陈夔龙一阵苦笑:“谁说不是呢?大人你是皇亲国戚,跟我们升迁不一样,我们这种普通官员,只能按次序一年升迁一个人。你看我排名第八,就算每年都保持这个状态,一年升走一个,等轮到我,我都四十八岁了不是?”
做官这种事情,其实古今是一样的,如果你不能三两年就转一级,一步晚,步步晚,以后就算你升上去了,年纪也大了,排名会越发靠后,因为组织上觉得你前途不大,升迁就不会优先你。
所以陈夔龙很有一种“冯唐易老,李广难封”的感慨,非常焦虑自己如果这么不死不活下去,难免以后就是个小官退休。另一方面,他也未尝不是想着,荣禄万一看他可怜,给他顺手提拔一下,不就省了几年功夫么?
果然荣禄听了他这话,盯着他看了许久,摇头说道:“不然,看你的骨相气色,绝对不是沉沦下僚的人。以我的相法来看,你鼻梁高耸,两眼有神,额头骨骼也很好。我可以保证,五年以后,必定有非常之奇遇。”
陈夔龙一听,心里凉了半截。因为荣禄之前就是主管兵部的,是他的顶头上司。他如果是有意想帮忙,那当下就可以,绝对没有拖五年的道理。毕竟五年以后谁是谁,在哪里,都是不可知的事情。他暗想,这大概就是荣禄看他老迈可怜,随口说几句安慰他的话罢了。
其实荣禄还真不是不帮他。等他们办完了事情,从天津回了北京,荣禄给他的绩效打了甲等好评。而偏偏他出京的这几个月,他前面的这七个人,居然恰好都遇到了奇怪的事情,要么家里父母死了需要回家奔丧,要么忽然得了急病需要调养,要么已经被调动去外省做了官。
于是陈夔龙去年还排名第八,今年一跃就排到了第一。于是他一下子就升职到了郎中,从兵部转去改办外交事务。这真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奇遇。
而更奇的事情还在后头。四年以后就是八国联军进京的时候,慈禧当然连夜跑路了,那时候顺天府尹也正好出缺,荣禄就保举他,为人老成,正好四十四岁年富力强,也比较成熟,又是外交方面的人才,让他留下来应付洋人,最为合适。
陈夔龙就这么从一个小官,四年之内平步青云,当上了北京市长,从此成为封疆大吏。等慈禧死的时候,他已经做到了直隶总督,北洋大臣,位极人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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