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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43个橙子,记录下他和妻子最后的浪漫
原创 苏叶 知音真实故事 2024-02-20 12:11 湖北

主播:宋婷婷


和姚阿姨失联那天,是元旦节。

我将这些日子存起来的橙子全倒出来数了数,一共43个,代表着我和姚阿姨认识的43天,也是她生命最后的43天。

2023年11月28日,晚上十点半,伺候老爸吃完当天的最后一顿药,看着他以一个舒服的姿势入睡后,我开始整理自己的床铺。
折叠的陪护床立在门后的墙角里,我轻手轻脚将它抽出来,在两张病床中间的空地上展开、压平。
铺好了床,我正要去柜子里拿枕头和被子时,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怕吵醒刚入睡的老爸,我抓起手机躲进卫生间,电话那头的人压着声音说:“丫头,我们回来了。”
穿衣、关灯、关门,我蹑手蹑脚摸到护士站,紧张查看值班护士回来没有,然后猫到了住院部大门处。
内分泌科的住院部和电梯之间有一扇玻璃门,每天晚上九点钟后,大门就会上电子锁,目的是防止有病人偷跑出去出意外。
打开那扇门的唯一按钮在护士站的桌子底下,前一天我们已经踩过点,但事到临头,我还是紧张得不行。
好在一切都照计划进行,我成功打开了门,门外站着一脸兴奋的姚阿姨和她老公,像极了逃课的高中生。
姚阿姨睁大着眼睛,用夸张的嘴型给我打着唇语:“护士站没人吧?”
“都去病房了,发药的发药,测值的测值,没人。”我细着嗓子笑着回答道。
姚阿姨跟我轻轻击了个掌,庆祝我们计划成功。
可没料到,就在我们猫着腰贴墙根儿往病房里走的时候,被抓了个现行。
值班护士推着她发药用的小车,直戳戳挡住了我们的去路,冲我发出灵魂拷问:“你不是说姚阿姨被护工领去预约检查了吗?”
我手里捏着姚阿姨刚塞给我的一枚平安符和供过菩萨的大橙子,有种考试私藏小抄被老师抓现行的尴尬。
至于姚阿姨自己,满脸都是藏不住的兴奋,那架势,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位癌症晚期患者。
接下来半个小时,我和姚阿姨老两口接受了来自护士长的好一通“训斥”,诸如“不让你出去就非得出去”、“出了意外谁能负责”等等。
训到最后,护士长软下声音,再次和姚阿姨打商量,问她能不能乖一点,姚阿姨顺从地点了点头。
“唉,我也不是非要跟你们顶着来,就是……就是我自个儿的身体,自个儿知道,我没多少日子了,想把未了的心愿挨个儿收拾一遍,能完成多少算多少,都是我赚的。你也别怪小叶子,这孩子心软,备不住我求她陪着犯错儿……”
姚阿姨很努力地跟护士长解释,企图将我从这场大型抓包现场中摘出来。
站在她身旁的男人,紧紧攥着她的手,略显慌乱地拽了一下自己的衣角,而后目光温柔地停在姚阿姨身上:“护士长您要怪就怪我,回头我给您写检查都行,但是现在,让她先回去休息吧,我怕她身子骨熬不住。”

住院部的走廊

我叫叶敏,姚阿姨叫姚秀云,被抓包那天,我爸病床旁的柜子抽屉里,整整齐齐放着五个赣南脐橙,加上我手里这个,刚好六个,代表我和姚阿姨认识了六天。
认识姚阿姨,纯属意外。
11月中旬,老爸说他眼睛模糊得更厉害了,我正好处于换工作期间,有了大量空余时间,决定带他去上海检查一下,顺趟去弟弟上海的新家看看。
弟弟负责挂号,我负责买票,简单收拾了衣物,我就带着老爸奔上海去了。
11月23日,弟弟请了假,和我一起带着老爸去医院,结果没想到,老头儿竟被医生当场扣下了,多项检查指标数值异常。
好在异常值还在可控的范围内,医生说抓紧住院调养,把数值控下去就行,我们当即给老爸办了住院手续。
内分泌科病房在门诊对面住院部的七楼,我们拎着日用品被护士带去病房的时候,姚阿姨正站在门口剥鸡蛋。
护士交代了订餐和其他一些事项后就走了,我和弟弟开始给老爸收拾住院用品,姚阿姨就是这时候凑上来给我塞了第一个橙子。
她个子不高,一头看着不太合适的短卷发,身子和脸蛋都胖乎乎的,看上去就很喜庆,加上她那双带笑的眼睛,冬日清冷的病房似乎都不那么苍白了。
姚阿姨从她的床头柜里拿了橙子递到我面前:“请你吃我们赣南的橙子,正当季呢。”
我被她的自来熟感染,大大方方接过那个橙子:“谢谢阿姨,等我出院回老家了,给你寄我们扬州的特产!”
姚阿姨笑得更欢了,眼睛弯成了两道弧线:“这姑娘好,不扭捏,我喜欢!”
挨了夸,我美得不行,跟姚阿姨一起龇牙乐,这时候走进来一个中等身材戴眼镜的男人,很紧张地走到姚阿姨身边:“怎么起来了?护士一会儿过来给你打药,上了药今天能睡舒服点。”
下一秒,姚阿姨的脸上就有了嗔怪的形容,她很自然地挽起身旁男人的胳膊,然后扭过身朝自己的病床走,一边走一边提要求:“今天周四,轮到我放小假,晚点我想吃对面那家关东煮,好不好?”
男人将自己臂弯里的胳膊拽了拽,点头应道:“你不说我也记着呢,放心吧。”
我在他们身后看着,无端端生出许多羡慕,笑着跟我弟打趣:“叔叔阿姨感情真好,哪像现在的小年轻开口跟吵架似的。”
姚阿姨的笑意收了一些,坐在她的病床上,放慢语速说:“我们不吵,是因为时间用来好好相处都不够了。”
那一瞬间,我心头仿佛被扎进了一根刺,也开始特别留意姚阿姨。
我看到护士给姚阿姨打止疼针,看到姚阿姨吃了一大把药,看到姚阿姨躺在床上疼得满头汗。
打了止疼针的姚阿姨终于沉沉睡去,她老公眼中的温柔变成疲惫和荒凉,我从护士站帮忙领了第二天的采样管递给他,他冲我道谢,声带哽咽。
从他那里,我知道了姚阿姨是乳腺癌晚期。

住院的第二天一早,我和老爸爆发了争吵。
洗漱完毕后,我领了医院食堂准备的早饭,可老头儿嫌弃病号餐太寡淡,叨叨个不停,气得我说他好心当成驴肝肺,他被我刺激得当场要拔了针头出院。
我们父女俩针尖对麦芒,姚阿姨冲我爸冷幽幽来了句:“现在跟姑娘吵得厉害,等哪天你像我这样了,就后悔咯。”
我爸要拔针头的手就那么停在了空气里,没再跟我争吵,而是转向姚阿姨,问她怎么会住到这内分泌科病房来。
还有半句话掩在了我爸的嘴边,我知道他想问什么,毕竟,隔壁不远处就是一所很权威的肿瘤医院。
姚阿姨沉默了一会儿,刚要开口的时候,她爱人提着一个方便袋走进来,一边从袋子里往外掏东西一边叨叨个不停。
“昨天你说牙刷扎的牙龈疼,我买了一盒月子牙刷,你看看能不能用惯。”
“我把你喜欢的那个牌子的牛奶带来了,医院的你不喜欢,留着我喝吧。”
“这几天中药剂量加大了,你总说嘴里苦兮兮的,我在弄堂里找了个小店,买到你从前喜欢吃的橘子糖,不过不能多吃,就跟关东煮一样,一个礼拜给你放一回假,让你甜甜口。”
……
叔叔的声音温柔到像是在哄小孩子一般,姚阿姨便在他的温柔里缴械,什么条件都应了,只说“好好好”。
后来叔叔给姚阿姨去热牛奶,姚阿姨气定神闲地和我们聊天,像讲述外人的故事一般,说着她的过去。
“我这病十来年了,那会儿四十岁生日刚过没两天呢。”
四十岁……我倒吸一口凉气,可在姚阿姨脸上,却看不到一丝悲凉和惧怕,反倒是有隐隐对过去岁月的怀念和不舍。
姚阿姨一边给我们讲她的抗癌历程,一边给我们看她手背上的针眼、大腿静脉处走输液管的痕迹。
这中间,有数次放疗化疗的不良反应,有走过弯路又重回治疗正轨的庆幸。
可无论如何不甘,姚阿姨的时间都不长了,她住进这所医院,是因为隔壁肿瘤医院婉拒了她。
叔叔捧着热牛奶回来,接过姚阿姨的话头继续说下去。
“三个月前复查发现癌细胞多处转移,可我们还是想开刀搏一把,那边医院说血糖值高,还伴随糖尿病综合病变,开刀的话,伤口不容易愈合,我们就先过来调理调理。”
说这话的时候,叔叔的声音放得很轻,他一边柔声问阿姨要不要吃个鸡蛋,一边帮着整理阿姨的假发。
那是一顶齐肩长的假发,和阿姨头上那顶短卷发不一样,叔叔说:“咱俩相亲那天,你头发就这么长,这个发型最适合你,一会给你戴上试试哈。”
姚阿姨抿了一口牛奶,嘴唇上沾了一层薄薄的白沫,笑得眉眼温和。
我和老爸无言地对视了一眼,扭头鼻子一酸瞬间红了眼。
我没能克制好自己的情绪,姚阿姨却看出了端倪。她拉开抽屉,拿出第二颗橙子塞给我:“哭啥啊,能把这个橙子的季节熬过去,就算我赚来的日子了,拿着这些橙子,帮你阿姨记住这些好日子。”
我双手接过橙子,将它和前一晚的那个摆在一起,似乎留着它们,就能留着姚阿姨的爽朗和好日子。

第三个橙子,是姚阿姨从抢救室出来清醒之后给我的。
我们住院的第三天凌晨,五点左右,我起床收拾床铺。
医院有规定,凡是陪护的家属,必须在早晨五点半护士第一次查房测值前将铺盖卷整理好。
住进来的这两天,我的小床就摆在我爸和姚阿姨病床之间。

我的小床
我麻利地起身,却被病床上的姚阿姨吓了一大跳——床头小夜灯微弱的灯光照着她的脸,惨白扭曲。
她双眼紧闭,我叫了两声,她只给微弱的反应,却没力气撑开眼皮,我心里咯噔一声,赶紧扔下手里的毯子,冲到护士站叫人。
低血糖昏迷……送抢救室……护士联系医生时急促的语气,让清晨的病房立刻被紧张氛围笼罩。
姚阿姨爱人很快就赶来了,是我打的电话,住进来的第一晚,他就把手机号码留给了我。
这个戴着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男人,用略带恳求的语气说:“秀云说我白天太累,不让我晚上来陪床,姑娘,叔叔给你留个号码,万一秀云有点什么事,还麻烦你及时告诉我。”
那天,他在抢救室外守了很久,直到医生出来说脱离危险,他才从紧绷的情绪里松软下来,靠坐在墙角。
下午一点钟,姚阿姨转回病房的时候仍在睡着,不同于早上的昏迷,那时的她眉目舒展,我看着放心。
后来的时间里,叔叔就一直守在她的床头,慢慢给我讲老故事,也好像是在给姚阿姨讲。
“她这病没多少日子了,她自己也知道,但是她一定要治,她说,我们这一生在一起的日子少到能计出个数字来,我退伍之后,好不容易能天天在一起了,她却病了。”
姚阿姨是个军嫂,婚礼之后,姚阿姨老公就回了部队,此后从二十出头到临近四十的岁月里,姚阿姨每年都只能在休假的那段日子里见到爱人。
那段往事接近尾声的时候,叔叔红了眼圈:“二十年里,她是妈妈,是儿媳,是家里家外的顶梁柱,我亏欠她太多。”
姚阿姨三十八岁那年,叔叔终于退伍回家,可没过两年好日子,姚阿姨就检查出来患癌。这些年他们去南昌,广州,北京,天津……
“只要听人说哪有希望,我们就去哪,这些年,就这样磕磕巴巴留了她到现在。我卖了江西老家的房子来上海,她就拼了命地配合我打针吃药,她说我为了救她把窝都给卖了,一定要多陪我几天……可是这回……可能真的留不住了……”
这个身高近一米八的中年男人,就那样把他的无助和害怕摊在我面前,眼泪无声地在他脸上蜿蜒成小溪,看得我喉咙发紧。
那天的晚霞格外瑰丽,从窗户漏进来,照得病房都柔软了很多,姚阿姨就在那会儿转醒。
定了定神后,她笑得爽朗:“小命又捡回来了,我就知道死神没那么容易收我,所以小叶子啊,阿姨的橙子,你且收呢。”
此后每天,阿姨都会给我一个橙子。

死里逃生后的姚阿姨比我初见她那日更加通透,当天晚上好转了,她便折腾着下了床,满楼道里串门,问这个病人好好吃饭没有,问那个病人啥时候出院。
她甚至还站到我爸病床前,苦口婆心劝老头儿火气小点多乐呵,别给儿女添麻烦,给自己找气受,“好多病都是气出来闷出来的,不值得。”
那天午饭后,得知我要送老头儿去中医科泡脚缓解神经麻痹,姚阿姨讪笑着说:“咋还没人通知我去干点啥呀?你们这泡中药的泡中药,做针灸的做针灸,我只能干等着,心里都不得劲儿了。”
她爱人轻轻揽过她的肩,大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拘谨地起身,磕磕巴巴问我:“姑娘,叔叔能不能求你个事儿?”说着从身后床上的背包里拿出一个小本子。
小本子蓝色的封面上,是一片金黄的油菜花地,他小心地翻给我看:“姑娘你看,这是我和你阿姨列出来的想做的事儿,是不是和你们现在年轻人说的遗愿清单是一个意思来着?”
我捧着那个没比我巴掌大多少的本子,在“遗愿清单”四个字里久久不能回神。
本子上罗列的事项很多,比如想看着女儿成家,想撑到儿子高考,想和爱人在暖阳下痛痛快快逛逛大街小巷等等,最后一条,姚阿姨写了她想去寺庙里走走。
叔叔指着最后一条,给我讲了他的计划,他说看了天气预报,两天后还算暖和,他想要在下午带阿姨“逃”出医院,去静安寺供一捧香火,再领阿姨去看一看外滩的夜景。
可他的盘算被卡着了,医生护士都不同意他们请假,他们提出签免责书都不行。
撅着嘴不开心的姚阿姨有了小孩子闹脾气的神态,突然就给了我叛逆的勇气,所以,帮忙望风、帮忙应付护士的查房、再帮忙开门,都是我主动提出来的。
姚阿姨给我的第六个橙子,看上去似乎尤其香甜,那晚睡梦里,我都能闻见隐隐的清香,是愿望得以圆满和舒展的满足感。
偷偷溜出医院圆梦的第二天一早,姚阿姨换了病房。
姚阿姨的新病房在东侧,护士来来回回地帮着卷铺盖和收拾个人用品,姚阿姨就跟在后头,一趟一趟地走着,也一趟一趟地找我叨叨。
换了病房,但姚阿姨和我并没有疏远。
那一整天,不是她捧着饭盒来找我,就是我拎着小零食去找她——姚阿姨吃很多种药,血糖还异常高,她有很多食物都不能碰,于是叔叔结合了主治医生的建议,买了些控制好量就不会有大影响的零食放在我这,让我时不时给她塞一个。
后来我和姚阿姨在楼道里来来去去了无数次,晃得护士站的工作人员眯着眼睛打趣道:“要不你们去验个血吧,看看是不是失散的亲母女。”
我嗤嗤笑,手里攥着的第七个橙子将心窝填得满满当当,那是种好好活着,岁月舒展的从容。
之后的几天里,姚阿姨的橙子都是我主动伸手要的,因为她的病情有了反复,不能再随意溜达了。
那会儿我爸的调养有了很好的效果,不需要我像前几天那样时时刻刻盯着了,于是我去看姚阿姨的次数越发多起来。
有时候我去的时间点,她刚吃了药睡着,我便和她老公聊天,几乎都是他说我听。
他说他已经做好了一个人的准备,他说江西老家的小儿子那边也解释好了,说着说着,他就叹气:“早知道这辈子缘分这么短,当年我该早点转业,或者把她带在身边。”
以他的资历,家属是可以随军的,可这世上,从没有后悔药,所以他只能尽力抓住稀松缥缈的眼前。

拿姚阿姨第十二个橙子的那天,我给我爸办了出院。
2023年12月4日,周一,上海天气晴,有温暖的太阳。
午饭后我去排队办理出院手续,拿着结算单回到病房护士站时,姚阿姨笑着站在那等我,叔叔在她身边扶着,充当人形支撑架。
姚阿姨的笑像从玻璃窗透进来的光一样暖,和我第一次见她时一样。。
我爸已经换好了衣服,我开始着手整理出院要带走的物品。姚阿姨盯着床头柜上我爸的出院小结,支支吾吾地问:“小叶子……这个小结……能不能给我看一眼?”
我愣了愣,将那几张纸递过去。一共六页纸,她看了又看,最后摸着第一页眉头上“出院小结”四个大字,声音仿若生锈了一般滞涩:“十多年,我家里有无数份这样的纸,不过这一回,我应该是看不到了吧?”
我嘴唇翕动,刚想要说点什么,却见叔叔泪流满面。他拼命抹自己的脸,试图擦干净那些液体,但是越擦越多,到最后他索性就不管了。
姚阿姨很洒脱地将出院小结塞回给我,又抽了我们床头柜上的几张纸巾给叔叔擦泪,故意嫌弃道:“咦,怎么眼泪这么松,你还不如我和小叶子呢。”
看着这一幕,我心里空空的,又暖暖的,于是我放下背包,转身去抱姚阿姨。
她摸着肉乎乎的,像座踏实的大山。
下午三点多,我和老爸拎着大包小裹去坐电梯,姚阿姨突然想起什么,让我们等一等,叔叔快步跑向他们的病房,又快步跑了回来,带回来一兜橙子。
姚阿姨一口气将那兜橙子塞进我怀里,眼角带泪笑着说:“回去记得给阿姨发信息!”
我抱住橙子,很用力地点了点头。
回老家后,我开始着手换新工作的事情,但再忙,我也没忘记每天从那一兜橙子里挑出一个来计日子,也没忘记每天给姚阿姨发橙子的照片。
有时她会回我一个笑脸,有时会跟我唠上几句,我便也微微放了心。
和姚阿姨失去联系,是元旦那天。
早晨,我照常给她发橙子的照片,可一直到傍晚,都没收到回音,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此后的两天,我坚持给她发照片,也时不时给她打电话,可就像泥牛入海一般,没有半点反应。
2024年1月4日,我带着我爸去我们当地医院,按照出院小结上的项目做复查,结果出来后,我立马发给弟弟,要他去找一下上海的主治医生。
“你去问问医生要不要调整用药,还有,去一趟病房,帮我看看,姚阿姨还住不住那边。”
下午四点钟,弟弟给我打电话:“姐,护士说,本来元旦过后,姚阿姨是要转到肿瘤医院那边准备手术的,但是,那天半夜,她又突发低血糖,没救回来。”
我说哦,挂了电话,在家后门的菜地边上发呆到暮色压下来。
我没哭,好像那会儿没有眼泪,后来是半夜了,我起床去卫生间,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哭完回房间,我把存在箱子里的橙子都倒出来,去掉元旦后的三个,数了数,一共43个,代表我和姚阿姨认识的43天,也是她生命最后的43天。
2024年1月8日,叔叔给我回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端,他声音嘶哑:“小叶子,你发的那些信息,我都看见了,我不能代替她回你,但又觉得应该要给你个交代。她走得很快,应该没有很痛苦,这些日子我所求的,也不过就是这样。还有,谢谢最后这一程,你陪她疯了一场,叔叔阿姨念你的好。”
挂掉电话时,正值这个冬天的初雪降临。
- End -

作者 | 苏叶;编辑 | 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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