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某年九月十三日戌刻,臣佟文斌、赵文魁请得老佛爷脉息,左关弦数,右部沉滑。此系胃蓄饮滞,肝热上乘,以致有时头晕,食后作呕。谨拟清肝调胃之法调理。”
这是赵文魁给慈禧太后看病的脉案,请得老佛爷脉息左关弦数、右部沉滑。
老佛爷左边关脉老是弦数,说明她有肝火,因为国家大事、家里的事都挺烦人的,所以她老动肝火。但是这次他诊出的是右关沉滑,所以判断是胃蓄饮滞、肝热上乘,以致于老佛爷最近头有点晕,吃完饭老恶心想吐。
实际上这里面既有老佛爷素体的肝热,又有她现在的中焦饮邪。实际上老佛爷素体就有痰饮,只不过这次严重了,沉脉主病诗讲“沉潜水畜阴经病”,而且还有滑脉,所以通过沉滑的脉就考虑是有痰饮。同时肝热夹着这个饮邪上乘,所以要清肝热、定头晕、降逆主引,这叫清肝调胃之法,因为这个饮邪是在中焦,所以一定要调这个胃腑。
“菊花三钱 薄荷三钱 天麻二钱 羚羊角二钱(另煎兑) 陈皮三钱 法半夏二钱 竹茹二钱 姜朴三钱 枳实三钱(炒) 槟榔三钱 焦三仙六钱 引用一捻金一钱分冲服”
这里用到菊花三钱,薄荷三钱,天麻二钱,这三味药主要是清肝经之风热,把肝热引起的这个眩晕给定住。
同时又用到一个细料药就是羚羊角。羚羊角色白,入肝肺二经,它在这个清肝肺之热中是一个妙药,是比较厉害的一味药。
再用上一点陈皮、半夏、姜厚朴、枳实,这就是平胃和中,展气退胀,降逆定呕。这里既要照顾到肝热,又要照顾到中焦的问题。
陈皮和胃宽中,法半夏降逆和胃,姜制的川厚朴宽中焦展气的,枳实破气节兼导滞,竹茹和胃止呕,槟榔化水邪导积滞,槟榔这个药挺厉害的,这里用了三钱,也就是九克。我平常不用这么多,一般只用到四、五克。
焦山楂、焦神曲、焦麦芽叫焦三仙。焦山楂是化肉食的,焦神曲是化面食,焦麦芽化稻谷之积又能畅通胃肠,所以焦三仙各有主治,它主要是一个消导的药物,对于这种饮食积滞的病效果比较好。
这个方子清肝热,降逆气,宽中导滞,老佛爷吃了一副药之后就好了,所以这个方子特别吻合她的病情,在最后,饮用“一捻金”一钱五分冲服,这个药的药引子是用一捻金一钱五分。
一捻金是小孩的药方,主要用于治疗小孩重舌、木舌,用雄黄、硼砂、片脑(也就是冰片)、甘草,研为细末,一捻金就是细末。现在看来,这个药不会再卖了,为什么?它有雄黄,雄黄含有重金属,现在不卖了,但是在那个年代,一捻金确实是儿科常用药物。一般小孩蕴热见到口疮、重舌、木舌这些症候的时候,可以用一捻金来清热化痰,所以痰热便秘的时候可以用它。过去老北京药店有很多这种药,非常方便,所以有什么病吃起来很方便,当然现在就买不着了。
很奇怪,慈禧太后这么大的岁数了,为什么还要吃小孩清热化痰的热药呢?这就说明御医用药是非常灵活,随手拈来,妙手回春。也就是御医什么药都能用上,只要合适就行。我们今天无法看到这个病人本人,因为我们没法亲临现场,只能想象当时的那种情景。老先生们的思路在当今这个时代开这个方子是不允许的 ,比如你给男的开乌鸡白凤丸或者女金丹,或者你给成年人开小儿的药,这种事在今天是绝对不能允许的,如果你开了,恐怕你们的领导会找你算账的,而且医保也不给报销了,这种事情在今天很多,而当时太医院的御医给慈禧太后看病就没有这么多忌讳,说明人家对知识的运用,对专家的尊重,即使是太后皇上对御医也很尊重,只要你们开的药有效就行,即使开小孩的药也没关系。而且既然小孩都能用,说明这个药副作用很小。但是今天的观点又不一样了,老觉得雄黄含有重金属,而当时那个时候却认为这个药的副作用很小,所以赵绍琴老先生在这个医案的后面就特别感概为什么古人尚临阵变通用药?而今人在教学中还为教学而教学。如果不通过大量的临床实践,将自己的临床所得再讲到书中去,那就再过一千年还是讲太阳病脉浮头痛......以治疗现代诸多疾患无益.所以既要介绍古人的思维,又能合乎今天的科学时代,将中国医学提高地运用于临床,更好的造福于人类,这是赵绍琴老先生的感概。他感慨今人不知变通,中医的原则在几千年前就定下来了,但是在临床运用的时候这种圆机活法可以运用无穷,为什么现代人那么固执呢?为什么男的就不能吃乌鸡白凤丸?
这个病历的关键问题就是说摸着了右关部的沉滑脉,这对于整个疾病的判断是很重要的。我们看到的这些成功的病案,他们用药的大方向先掌握,然后再使些佐使的药物,这样就能照顾到很多边边角角。比如这里的焦三仙一共才用了六钱,他照顾到了中焦的消导化积,说明中焦肯定有这种情况存在,但不是主要矛盾,如果你不照顾到就会影响你用药的疗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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