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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年前,文人的冬天是这么过的


2017-11-19 还在过夏天的 正安聚友会



   本  期  导  读    

冬天你会怎么过呢?我想不外乎手机火锅偶像剧、游戏吹水足球赛吧。但是,在300年前的冬季,那时候那些姑娘小伙子们又是怎么样过冬的呢?



没有手机的古人该怎么找乐子




没有电脑,没有手机,没有网络,没有咖啡厅,没有电影院,没有空调,没有飞机(可以飞到海南),没有暖冬,冷就是真刀真枪地冷。


地下不成了、风雪难耐很多工作歇业、关键是室外活动都受限,真心替古人担忧啊!冰封雪冻,漫漫长夜,百无聊赖。他们到底是怎么度过漫长冬天的?


都宅在家里?聊吗?那得大户人家,有足够多的面孔,换着聊,不然一冬下来得打出多少条人命来啊?


还是围在家里炕头最热的角落,搀着袖子,看着小窗户外面的风雪,叭嗒叭嗒吸旱烟?一冬下来抽二手烟的女眷们不都醉了?还是一起吸?



天寒地冻,朔风凛冽,草木凋零,昆虫蛰伏,自然界的一切生物处于冬眠状态,万物收藏......


古人一向讲究,倡导天人合一,与自然相应,“冬三月,此谓闭藏。水冰地坼,无扰乎阳...逆之则伤肾,春为痿厥,奉生者少。” 不可草率!


传统文化中,九为极数,乃最大、最多、最长久的概念。冬至始,九个九即八十一,更是“最大不过”之数。因此中国人认为,过了冬至日的九九八十一日,春天肯定已经到来了。


而冬至前后安身静体,身体与精神有长足的蓄积才对得住这潜藏的岁月,以饱满的自性迎春风而上,开始一切可大刀阔斧的生发。


按捺不住八卦的心,想看看古人们到底是怎么“猫冬”“冬藏”的?尤其文人骚客,会在如此无趣的时光整出怎样风雅,利于身心的娱乐?




大观园姑娘们的乐趣过冬法



先看看大观园里有文化的姐姐妹妹和宝二爷是怎么玩儿冬的:


《红楼梦》里有一回写道:

宝玉在学房里告假,第二日不准备去上学,回屋里问袭人,说老太太有没有打发人传来话,袭人回说没有,宝玉说:“必是老太太忘了。明儿不是十一月初一日(冬至前后)么,年年老太太那里必是个老规矩,要办消寒会,齐打伙儿坐下喝酒说笑。”麝月道:“就是老太太忘记了,咱们这里就不消寒了么,咱们也闹个会儿不好么。”正说话间,老太太那里打发人来说,次日请去赴消寒会



还有一种文人雅士之间的“消寒会”:


冬至“入九”之后,同僚或者是挚友,每隔九天轮流邀请,举办不同规模的雅聚;而参与的人数也必取“明九”或者“暗九”(也就是9的倍数,如18、27等)。


大家围坐在火炉旁,用餐,饮酒,吟诗,作画,而酒令、餐品和诗画也都要与“9”搭上关系。于此,消解寒气的同时,也遣心娱情,可谓是苦寒时节的一大乐事了。



上面两种消寒会,有点像现在的 线下活动,大家欢聚一堂,“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然后就着微醺,诗词歌赋一番风雅。


不过,此皆富足之家的一种“熬寒”之举,人多势众不吝花费,虽与九九消寒有关,但非大多文人雅士日日年年常态之举。



古人在玩儿方面,脑洞开得绝对很大,有线下活动就一定会有方便普及的 线上活动 古代数九“越冬”的“时令活动”流传最广,长、少、妇、孺都喜爱的会是什么呢?——“九九消寒图”


各自在家画九、写九,九九八十一天,待到冰融雪消春风送暖,把作品拿出来晒一晒,互相交流点评一番。于是评选出一些可以流传千古,以满足后世子孙八卦好奇的心,当然我们学习为主,智慧的生活、成长方式历久而弥醇,值得代代玩味。


关于“数九”的习俗的文字记载,最早见于公元550年南北朝时期梁朝宗懔所著《荆楚岁时记》,到现在已有1445年的历史。


到了明代,又在士绅阶层研发出一些有趣的“熬冬”智能游戏:“画九”、“写九”。名气比较大的算是“日冬至,画素梅一枝,为瓣八十有一。日染一瓣,瓣尽而九九出,则春深矣。曰九九消寒图。”(明代文学家刘侗《帝京景物略·春场》)



脑补这场雅景:

原本一幅清疏梅花,一日一点黑,八十一天后,一幅墨梅送冬。


更有韵致的是,妇人“晓妆染梅”的“画九”,“冬至后,贴梅花一枝于窗间,佳人晓妆,日以胭脂日图一圈,八十一圈既足,变作杏花,即暖回矣。”(明人杨允浮《滦京杂咏一百首》)



俊俏佳人,清晨对镜梳妆,以纤纤素手蘸胭脂画梅花,画着深闺里的柔情蜜意,待胭脂梅花铺满整幅,深闺之外,春光喜人,恍然间室内梅花变作正当时当令的窗外满目杏花……


哇,当时的深闺女子看来是闷骚型,这种中国闺阁趣致秒杀一切金发碧眼的不遮不掩啊!




到了清,则从皇宫到民间,从南到北,冬日大兴“九九消寒图”,有铜钱形、梅花形、文字形、葫芦形等多种。


在诸多笔墨游戏中,以书法版“亭前垂柳珍重待春风”最为著名。


据清吴振棫所著《养吉斋丛录》记载,此为道光初年御制。内直翰林诸臣,每年冬季都要填写这种“九九消寒图”。


先由宫中懋勤殿制成待填描写的消寒图,题曰‘管城春满’(“管城”是毛笔的别称,有笔成春满庭之意),四周采用木框插榫而成,并裱以纸绫。每年冬至节前挂在室内,届时由室主人从头九第一天开始填起,逐日填廓,每天一笔。每填写完一字,便过一九,句成而九九八十一天尽。




又一次脑补:


漫漫冬夜,夜永昼短,枯坐斗室,如亭前的枯柳,咀嚼着难熬的岁月,这多会儿是个头啊?忽然堂前的《九九消寒图》,光芒四射,如炉火,如暖阳,如嘱托,垂柳尚能耐住寂寞,等待春天的消息,我还有什么怨言呢?


气定了,神宁了,坐下了,写一笔,“珍重”,如恩师教诲,如春风化雨,语重心长。


一笔笔写来,日子一路走过,再不急躁,生命如灌浆的种子,经历风雨的历练,变得饱满坚挺,等着冬尽寒消,春风送暖......这是怎样高逼格的精致雍容!



而更为考究的填法是,用硃笔写完当日一笔后,还要在笔画上,用白色细笔填写当日天气情况。


如在“亭”字的第一笔上写“今日风”,第二笔上记“晴暖有风日也”,第三笔填“晴暖日”,第四笔注“早晴晚阴”,以及“过午狂风”、“天气清凉,微风相面”、“终日凉风侵入皮肤,如刀刺”、“大雪纷飞”等等。


每日的记载详细与否,要视当日笔画长短而定。因此,当一幅“消寒图”填完之后,则成了这一年冬季天气情况的档案记录。


家眷围绕,清茶烧酒,舞文弄墨,一不留神还流传千古,古文人的逍遥境界,羡煞了我的玻璃心。





为各位上两道“九九消寒”大餐



明代万历年间,距今500余年:图中央位置有梅瓶一个,插梅花一枝,上有81片花瓣。四周分为十格,分别是从一九到九九的不同气候和活动场景,并题诗一首。


(▲ 九九消寒图 ①)



而史上位居《消寒图》老大的应该是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所藏的一幅《消寒诗图》。


这张图最奇特,也是最具价值的地方是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密密麻麻的全是句子,消寒诗!一共四套,一套九首,共三十六首诗。提到了我国几千年历史长河中的一些重大事件,时空跨度大,内容丰富。


● 第一套消寒诗最外圈,构成整幅图的外轮廓,内容是中国历史。

头九阴阳各初分,三皇治世万物生。尧传舜位禹传桀,武王伐纣列国分。

……

九九闯王到北京,三贵北方借清兵。吴兵追至云南去,一统江山属大清。


 第二套消寒诗在题图两侧,内容是三国演义。

头九初寒正是冬,三国英雄赵子龙。长板坡前抱阿斗,幼主头上显真龙。

……

六九迎春地气温,草船借箭武侯功。七星台上东风起,赤壁用火满江红。


● 第三套消寒诗在中腰,内容是劝孝。

头九天气寒,文帝把药尝。蔡顺真孝母,芦花于子骞。

……

八九正消冰,求乳到鹿群。杨香拳打虎,董永自卖身。


● 第四套消寒诗在消寒图中,内容是历史典故。

头九冬至一阳生,海俊醉卧百花厅。公主赠剑恩轻重,点将辕门杀老宫。

……

九立春天渐长,杏园小姐去和番。日后夫妻重相见,梅开二度世无双。


▲ 九九消寒图 ②)


这张图非常繁复,集民间多种九九消寒的玩法于一身,是山西清代节气民俗的重要实物,多首消寒诗未见著述,是民间益智、游乐、启蒙、说教的活教材。


作为山西人,真是感慨我们的先人怎么可以这么有文化。作为后人,亚历山大,其实差距太大实在不必给自己戴莫须有的紧箍咒。但,作为父母,不想想怎么给娃们有一些文化的熏陶,后果就只有一声叹息了!


不管是哪种“九九消寒图”,只要认真填画,都能忠诚记录这段寒消暖长的具体状况,成为一份珍贵的资料。


古人可以依它揣摩出冬季天气变化的规律,若个人和亲友病危,知道是否可以“熬得过冬”,提前做好准备;为科学家首先是气象学家和农学家提供一份详实可靠的参考、研究的资料。


更加难能可贵的是“消寒图”中形象体现出“客观事物变化由量的积累到质的飞跃”的原理。




生机与趣味是生命延续的动力


有人承认,人类生命的延续,也像时间与空间脉络的交流。


春天,是一切生机的出轫与成长;夏天,万物形成一度最饱和的欲望高潮;秋天,壮年的光辉开始走下坡,下一代的热力冲化了上一代的深谋远虑,惆怅不前;冬天,瑞雪飘扬,世界开始突变,生命从这里埋下了种,形成一个死亡期、冬眠期、蜕变期,它与春天严格分为两个极端。这仅是造物者的神奇手法。


蝉的蛹,在地层下生活五年到十二年,待它的生理成熟,掘开地层,爬到树梢,经过一夜露水,松懈它透明的外衣,然后受到白热的阳光鼓舞,便展开双翼,翱翔太空。


生命是一直的流转与往复,今年的数九消寒,怡情冬藏,每日点一瓣梅花、记气象一笔、写一划“亭前垂柳珍重待春风”,意犹未尽又惜剩余之墨,再书一页经典......


来年万物复苏,春天的声音越来越响亮,抖掉身上棉衣棉帽,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温柔而坚定,将是能量耗散需要耕种时的资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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