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略按:这是清艾轩学员汤雪梅女士写的养蚕观察笔记,读后我莫名感动。其观察之仔细,文笔之生动,让我想起了法布尔的《昆虫记》。比《昆虫记》更可贵的是,文中处处充满中医思维。必须是有趣的灵魂,才会跟中医共鸣;而学了中医,生活永远不会苦燥。
五月的一天,孩子对我说:“妈妈,科学老师让在家里养蚕,观察蚕一生的变化,写观察日记。”
我说:“不养,你看别人养就行了。”
但孩子隔三差五就嚷嚷要买蚕,后来我想,养就养吧,也许能得到些蚕砂,或者得几个蚕茧,也许能看到白僵蚕。
于是我在网上买了个养蚕套装。
当时收到的是几条大蚕和大约30条小蚕,
还有一些蚕卵,
没多久,蚕卵就孵出许多小蚕。
来一张蚕宝宝三个年龄段的合影
随着它们越长越大,食量也与日俱增。
一张桑叶分分钟吃完,一天大约能吃一斤桑叶。
闹我的我每天都到处采桑叶儿。
好在他们对桑叶品种还不挑剔,无论是蒙桑、鲁桑还是山桑,只要给它们,它们都吃的津津有味。
吃得多,蚕也长得快,大蚕们排出的蚕砂,体积也大多了。
这回知道为什么入药的蚕砂都写晚蚕砂,因为蚕到了生长晚期,蚕砂比较大,质量好。
小蚕的砂则又细又小。
蚕也有得病的时候。
没养蚕之前,以为得病的蚕都是僵蚕,自己养了蚕以后才知道不是这样的。
有一个阶段因它们太能吃,我没有洗桑叶,直接喂给它们吃,结果它们开始陆续得病。
吓的我以后桑叶采回来都洗了晾干,又换了饲养的盒子,得病的蚕才明显变少。
蚕得的病并不单一,而是各种各样。
有大便排不出来,也吃不下桑叶关格的:
一种在肛门处塞着一块大便出不来,我真想给它开一剂大承气汤。
另一种肛门肿胀,被一层像白色的水泡状物质堵住。
有头不停颤抖,像得了帕金森,不能吃桑叶慢慢死掉的……
我就纳闷儿了,它们天天吃桑叶,为什么也会头颤?
还有在睡眠中静静死去的,可能是蚕太多,密度太大被压死的。(后来我给它们换了个宽敞的大盒。)
还有的看起来像是腹部绞痛,它们左右甩头,最后卷曲痉挛而死。
就是没有僵死的,死蚕都是软软的,晒也晒不干。
据说药王孙思邈能治各种虫子的病:把得病的虫放在小药瓶里医治。
可惜我还没有那个本事,只能难过的看着它们死去。
狂吃了大约有一周时间后,有两只蚕对吃桑叶已经不感兴趣了,开始到处吐丝。
原来它们前几天的狂吃是为以后吐丝、做茧、变蛾蓄积能量。
两天后,这两只蚕率先结了个白色的椭圆形的茧,其它蚕也不甘示弱,陆陆续续开始吐丝结茧。
我把这些蚕放在一层书架上,书架两侧有一些小孔,我把桑枝插在这些小孔里,做成了一种新式蚕山。
显然,蚕对我的蚕山很是喜欢。
爬上桑枝去的都没有再下来,不仅在上头睡觉,还在上面结了茧。
其中有一个茧,明显比其它的茧大很多。
原来是有两只蚕一块儿织了一个茧,这种茧叫双宫茧儿。
双宫茧又大又厚,抽丝容易缠在一起,找不到头绪,用来做蚕丝被,最合适不过啦。
这是给它们结茧用的饼干盒小套间儿。
这只还在到处找地方结茧,对我给它选的地方总是不太满意。
它楼下的那条蚕躺在那儿,身体已经变成深黄色,吐了几根丝,没有结茧儿,看样子它已经不打算结茧儿了。
茧结好是这样的。
织茧中。
在蚕身体变得透明的时候,有的蚕很快就选择了一个地方吐丝结茧;
有的蚕却像得了选择困难症,东看看西看看,就是找不到合适结茧的地方。
它们东吐一口丝西吐一口丝,身体颜色逐渐变老,可结茧的地方却始终没选好,后来索性找个地方一趴,不结茧了。
蚕农把这种不结茧的蚕叫枯荣蛋。
右下角那两条黄色的蚕正是它们。
枯荣蛋的结局都不大好,我养的这几个枯荣蛋都没有孵出蛾的。
它们后来都慢慢变成黑色,身体里有很多水,后来这些水都流出来了,看着也挺吓人。
正常的蚕变成蛾的时候,排出一些棕色的尿,这是通过正常渠道排出的羽化的废水。
枯荣蛋没法正常排出来,只能从身体非正常渠道流了出来。
嗯,这估计也是一种蚕病吧。
这只蚕比前一只枯荣蛋稍微勤快一点儿。
结了一个透明的茧,就开始睡觉。
相当于刚打了一个草稿儿,就不往下写了。
比枯荣蛋稍微强点的这条蚕,和枯荣蛋结局也差不多,很久也没变成蛹。
后来我把它的薄茧摘下来放到地上,却听到了有硬物撞击的声音,原来它已经僵硬的像小石头。
它成了我唯一的一条僵蚕,还是带包装的。
收获了各种形状的茧。
6月21日早上,第一只蚕蛾孵出来了,是一只雄蚕蛾 。
它先是吐出一些水把蚕茧儿变软,然后拼命从里面往外顶,最后终于拱了出来。
它站在蚕茧上排出一些棕色液体。然后就找个地方趴着不动弹了。
第二天早上,又孵出来了一只雄蚕娥。
当我打算把茧拿走的时候,突然感觉里面儿沉甸甸的,原来这是个双宫茧,里面儿还有一个蛹,它安静的趴在茧中。
第三天双宫茧里的另一个蛹也出来了,又是一只雄蚕蛾。
它们三个安静的趴在盒里一动也不动,处于一种类似禅定的状态。
因为蛾子和蝴蝶不一样。
蝴蝶还会吃点儿花蜜,蛾子是不吃不喝,全靠以前吃桑叶积存的那点能量活着。
所以这样一动不动,最能保存体力。
第四天早上,一下子孵出三只蛾子,其中有两只是母蛾,有一对蛾子已经配对儿成功。
当我打算把它们从装茧儿的盒里拿出来,放到装雄蛾的盒里的时候。
三只安静的像已经死去的雄蛾子,不知道通过什么感官感应到了母蛾的存在,突然间同时躁动起来。
拼命挥动着它们那飞不起来的小翅膀,在盒子里四处奔跑起来。
当我把母蚕蛾放进去的时候,三只公蛾立马冲了上去。
最早孵出来的那只公蛾成功的配上对,那一对儿从双宫茧出来的雄蚕蛾都没有抢到。
气的它俩在一旁直扑扇小翅膀,一再试图找机会拆散两只已经配对儿成功的蛾子,但都以失败告终。
因蛾子出来会排水,把不少蚕茧都弄脏了,没法保存。
于是我想了个办法,把蚕茧剪个口,倒出蚕蛹。
蚕蛹一样可以孵化成蛾,这样蚕茧不会被弄脏,可以保存起来。
这是倒出蚕蛹后的蚕茧儿。
让我想起了那首诗:
为报罗敷饲养情,不惜作茧缚余生。
柔丝吐尽三千丈,留下相思几百层。
倒出来的茧蛹因结茧的时间不一样,颜色也不一样。
每个蚕茧里除了倒出一个蛹,还有一小块儿蚕最后一次蜕掉的皮。
在剪茧过程中,又有新发现:
有一次我剪开一个织了不久的茧,刚剪一个小缝,发现里面还是一条小胖蚕,我连忙放下这个茧。
不一会,这条小蚕发现了被我剪坏的小口。
它伸头在小口附近看了看,一会又开始吐丝,把我剪的那个小口又织补了一层,堵上了那个口。
有的蛹在孵化过程中会流一些水,把蚕茧儿的内壁弄脏。
而健康的蛹在茧中不会出水,得到变成蛾后,才排出这些水。
有的蛹在茧里就已经死去了。
还有一个可怜的蛹上半身还是虫的样子,下半身是蛹,把我吓了一跳。
为什么会这样?
仔细一看,它身体中间被自己吐的丝紧紧缠了三四道,把自己勒的很紧,它自己又绕不开,于是就这样坚持着。
最后,因气机不利导致上半身基本坏死,下半身还正常。
它还活着,但可能变不成蛾了。
如果我早点儿发现把它解开,就不会这样了。
由此想到一些病要早发现早治疗,治晚了往往就治不好了,已经定形了。
倒出来的蚕蛹可以炒一盘儿吃,是体弱、病后、老人及妇女产后的高级营养补品。
不过,儿子和我都吃不下去。
提起茧蛹,顺便儿说一下柞蚕。
桑蚕的蛹很小,市场上卖的大蚕蛹是柞蚕变的。
柞蚕是绿色的,比桑蚕大很多,有拇指般粗,大多都是在树上放养。
但它们的丝没有桑蚕丝白亮,结的茧发黄,不太好看。
这是柞蚕:
交配了两天以后,雌蚕蛾开始产卵,产卵后过了一两天,它们就死去了。
儿子看着死去的蚕蛾问我:“如果它们不交配不产卵,是不是还能多活几天?”
我想了一下,是啊,确实会多活很多天。
因为那三只以前处于静止状态的雄蚕蛾,未交配前是一直活着的。
这也给了我们一些值得思考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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