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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尸间管理员死后,有人偷偷往冰柜塞了具没有肝脏的尸体 | 重案实录018


*【苍衣社】刊发的都是基于真实改编的故事

【重案实录】是刑警刘星辰在苍衣社开设的故事专栏,记录了他在重案队十年期间参与和破获的各种重案、大案、奇案,旨在让大家更了解公安一线刑警的工作,同时在故事中伸张正义、读懂人性、获得警示。

由于涉及机密和隐私,作者对一些细节进行了模糊处理,部分情节有所改动。

大家好,我是脸叔。

上次刘Sir的案子没有讲完,停尸间管理员被枪杀,他们发现枪支竟来自警局内部,一时间气氛紧张到了极点。等他们抓到了嫌疑人准备结案的时候,来了个谁也没有预料到的强反转,警方竟然被嫌疑人摆了一道(点击蓝字前情回顾:为了诱捕嫌疑人,我和消防员在他家放了把火 | 重案实录017)。

刘Sir大半个月没更新这起案中案,真不是故意吊大家胃口,而是刘Sir出新书了,他在家勤勤恳恳给读者签名呢!

没拿到签名版《缉凶》的朋友也别着急,今天的二条刘Sir约你们见面,不但可以要签名,还可以见到活的刘Sir。

这是 重案实录 的 公刑重字018号 案件

本期案件:杀手案

时间:2010年

地点:罗泽市(化名)

人物:刘星辰、黄哥、陈七

全文11053字,阅读约需12分钟

一只手将烟头使劲按进烟灰缸里,烟灰撒了一桌。宋队坐在最里面的椅子上一动不动,直愣愣地看着屋顶,手里举着手机,整个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样。
“咚”的一声,宋队把手机扔到桌上,低声爆了句粗口。
“检察院怎么说?”黄哥开口打破了沉默。这里除了宋队,就是他资历最老,其他的人在这种气氛下根本不敢开口说话。
“杜文辉全盘翻供。”宋队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
一个月前,医院停尸间的医生小林被人枪杀。我们查来查去,枪支来源竟然是警局内部。一时间,局里的气氛变得特别紧张,警员都不准单独行动,也不准相互打听消息。
我们费尽周折最终抓住了此案的犯罪嫌疑人杜文辉,他在被抓后对自己的犯罪行为供认不讳。他趁我们的同事邢志武不备,偷走了他的配枪,枪杀了医生小林。
除了他打电话把小林叫下来这一点无法核实之外,从他开车到小林家楼下,再到开枪射击的位置,逃走的路线,杜文辉一切口供都与我们掌握的情况符合。
我们都认为此案结了,没想到我在医院停尸间又发现一具多出来的无名死尸,而杜文辉更是全盘翻供,说凶手另有其人,他只是负责开车(点击蓝字回顾案中案:为了诱捕嫌疑人,我和消防员在他家放了把火 | 重案实录017)。
在我们提取的证据中,枪上并没有发现杜文辉的指纹,仅有的证据就是杜文辉的口供,虽然杜文辉在第一审中承认杀人,可是他以自己当时脑袋迷糊记不清为由,称自己录口供时都是胡说。
杜文辉说,当时还有一个人在车上,他才是真正的凶手,我们现在也没法找到这个人不存在的证明。
本着疑罪从无的原则,检察院的态度很明确,在没有查清能客观证明杜文辉犯罪的证据之前,不能认定杜文辉就是杀害小林的凶手。
检察院这通电话如同晴天霹雳一样,砸在我们刑侦大队的办公室,将所有人都砸蒙了,宋队放下电话后大喘了几口气才缓过来。
“查!咱们重新查!挖地三尺也得把杜文辉的犯罪证据找出来!”宋队的腮部肌肉在不停地颤,眼神恶狠狠的。
 “难道查不出还能把他给放了吗?!”狐狸在一旁忿忿地说。
宋队瞪了狐狸一眼,没有说话。
情况很明确,只要杜文辉的犯罪行为不能被认定,对于我们来说就是失败了。现在谁都知道杜文辉肯定参与了犯罪,但他认定我们没有掌握其他证据,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距离我们抓获杜文辉已经过了二十七天,这期间我们每一次提审,杜文辉供述得都很好。现在看来,他正是用配合的态度迷惑我们,让我们以为他认罪伏法,直到检察院介入时,才反将我们一军。
谁也没想到事情能发展到这一步。我们提审了杜文辉七次,做了七份几乎一样的笔录,从检察院的角度来看相当于只有一次。如果法院真的认定杜文辉犯罪证据不足,别说干了一辈子重案刑警的宋队了,连我都想吐血,咱丢不起这个人!

看守所提审
大家纷纷出门,只剩下我一个人留在队里,一时间我没想到该从何查起。
这时电话响了,停车场的保安打来的,他告诉我停在车场的杜文辉所驾驶的被扣车辆不见了!
杜文辉开了辆没有牌照的黑色帕萨特轿车,我们扣押了车辆,但由于局里没有专门存放的地方,所以我们将车停到了旁边的公用收费停车场。那么,谁把杜文辉的车子开走了?难道是杜文辉提到的同伙?
望着空荡荡的办公室,这件事只能我自己去查了。
车子是今早不见的,我把监控调出来一点点回放,看到凌晨的时候,有两个人走进停车场把车启动,然后开到了门口。道闸杆和道口之间有一个很大的空隙,一个人下车用手把道闸杆抬起来,另一个将车贴着道口的最边缘慢慢将车开了出去。
这个停车场有几百个车位,监控里两个人直接奔那辆车而去,还有车的备用钥匙,明显是有备而来。
我急忙查了周围的监控,在停车场一角的监控录像里看到这两个人是从一辆黑色的帕萨特轿车上下来的,而这辆车在一个汽车租赁公司的名下。
车是租的!怪不得这两个人能准确的找到这台车。租赁公司都会对自己的车安装定位设备,而且有备用钥匙。
我们抓住杜文辉后发现他开的车没有牌照,而且车子的车架也被破坏了,这种情况下我判断这是辆没有手续的黑车,杜文辉自己也供述车是在外地买的走私车,对此我们没做过多的怀疑,没想到这辆车是杜文辉租的。
找到了新线索,我急忙给黄哥打电话,我俩一起赶到汽车租赁公司。

有新线索!
公司门头不大,远远的我就看见一辆黑色没有牌照的帕萨特轿车停在门口,被千斤顶支起来,一个人钻在下面不知道干什么。这就是杜文辉所开的车!
我和黄哥对视一眼,决定先了解下情况。走进公司,里面有三个人,我直接出示了警官证,打算开门见山地问门外的车是怎么回事。
有个胖乎乎的人在看到我的警官证后表现得很兴奋,一边说着你好一边伸手过来,“公安局的,你们来得正好,我们还想找你们呢。”
“哦,你找我们干什么?”
“前几天我们报案了,公司的车丢了,结果昨晚找到了,正想找你们销案呢,你们不是因为这事来的吗?”胖子问。
我没声张,不知道这家公司是不是与杜文辉有什么关系,打算先旁敲侧击一下,“我们来找你是有其他的事,不过也和你们丢的这台车有关,你先说说丢的车是怎么回事吧。”
 “前不久有个人来我们这儿租车,说是要租一个月,我们在车上装有定位仪,车被租走后开到三百公里以外,定位仪就失效了,我们认为对方要偷车,就报案了。不过昨天定位仪恢复了,车子就在市内,我们急忙赶过去把车开了回来。现在车牌没了,车架号也被刮掉了,看来他们是想偷车去卖,没卖掉才又开了回来。”胖子说。
胖子说得有理有据,不像是撒谎,这台车应该是租赁公司的,现在我需要确认下是不是杜文辉租的,于是我拿出杜文辉的照片,递给胖子。
“对,对,就是他,你们把他抓住了?”
我没有回答,说:“他在这里都提供了什么资料,拿出来看看。”
胖子拿出了租车材料,我翻看了一下,上面除了我们所掌握的信息之外,还有一个电话号码。
“这个电话是他留的?是他在用的号码吗?”我问道。
“当时我们拨了这个电话,他当面接了。后来我们发现车上的定位仪失效,就给他打了电话,但一直是关机,最近一次打变成停机了。”
看来杜文辉曾经使用过这个号码,不知道会不会从这个号码的通话记录中查出什么东西,我心里想着,拿出本子把号码记录下来。
“你再仔细想想,他在租车的时候还留下什么信息。”黄哥说。
“好像……当时他们来了两个人,有个人没进来,租完车从路边上车走的。”
我看了看黄哥,黄哥也是面露喜色,杜文辉翻供的重点就在于他说车上还有个人,现在只要把这个人抓住,这个案子就迎刃而解了。
“警官,警官,你们能不能帮个忙?我们的车找到了,现在想把案子给撤了,报案的时候是我做的登记,我怕留个案底什么的不好……”胖子说。
“行,星辰,你陪他去派出所撤案吧,我回去和宋队汇报一下。”黄哥说。
杜文辉在作案的时候车的拍照被拆了,我们需要仔细查一下,看看杜文辉是什么时候把车牌拆下来的,再看看能不能通过车牌信息找到一些他活动的线索,进而找到新的犯罪证据。
我陪胖子来派出所销案,他记不清案件编号,我们只能用物品来查询,案件登记的是黑色帕萨特轿车,结果共有两条信息,其中一条是这个案子的。
“前面这个案件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两个车牌号都一样?”我问。
“这个也是报警信息,这台车还涉及其他案件了?”派出所民警说。
我点开受案登记,里面写着有人在五一路上被人持刀捅伤,凶手乘坐黑色帕萨特轿车离开。而反馈信息上写着巡警到达现场后联系报案人,报案人拒绝配合,称问题已经解决。
我看了下案发时间,这起案件发生的时候,这台车正在杜文辉手里,难道这起捅人的案子也和他有关?报案人在报案后为什么又拒绝配合呢?
我把报案人的电话记下来,杜文辉的案子已经进入批捕程序了,来不及和黄哥联系了,我决定先打电话过去了解下情况。
“喂,哪位?”电话那头是粗犷的男声。
“你好,我是公安局的,有点事想问你。”
“什么公安局的?找我干什么?”
“我是罗泽市公安局城北分局刑侦大队的,我姓刘。”
“你等会儿我给你打回去,我这儿有点事。”
没等我回话那边直接挂断了,我再一次拨过去,显示电话正在通话中。
还没等我开始查这个人,何路就给我来了电话。
何路是警方的线人,在三教九流都有些路子,甚至和“丐帮”也能搭得上话。之前我们借他的手搭上了一个赌场皮条客,我在赌场差点被剁掉一根手指,幸亏宋队狐狸他们及时赶到,才把我救下,一锅端掉了整个犯罪团伙(点击蓝字回顾刘Sir的惊险时刻:这回栽了:卧底黑赌场狂输20万后,庄家要剁我一根手指 | 重案实录014)。
一个随机给路人开瓢抢劫,手段残忍至极的的“刨根案”也多亏了何路我们才找到线索。
几次合作下来,我对何路另眼相看。
 “刘哥,你刚才是不是给七哥打电话了?找他有什么事吗?”
“七哥是谁?”
“你打电话那个,尾号是四个九的,他出什么事了吗?”
我一下明白了,怪不得被称作七哥的人说等会儿回拨给我,原来是找人来打听我了。不过这个人也挺厉害,在我报出工作单位后短短几分钟就能联系到何路,从何路说话的语气来看,他好像和这人还挺熟的。
“这个七哥是干什么的?我找他有事,他要是让你来打听,你可以告诉他,我必须要见着他。”
“见面没问题,但是刘哥,你给我交个底,是不是要抓他?只要不是抓他,见面这件事我来安排。”
原来是怕警察抓,看来这个叫七哥的也不怎么清白。不过我现在没功夫去管他犯了什么事,当务之急是将杜文辉的案子查明白。
“我不抓他,我找他是问点其他事,至于什么事,那得见面才能说。”
“行,刘哥,我现在就联系,你在哪?我去找你。”
挂了电话,我心里不太踏实,给黄哥打电话说了这情况。
黄哥问我:“这个七哥是不是姓陈?”
我一愣,叫了半天七哥,我还真不知道这个人姓什么。
黄哥让我等着,他过来和我一起去。黄哥和何路几乎同时赶到,何路带着我们去找七哥,他现在在医院里。
路上黄哥说,这个七哥应该就是他知道那个,姓陈,大家都叫他陈七,最早在码头收鱼,仗着自己胆子大和别人打过几架,垄断了鱼市。后来因为故意伤害罪被关了一段时间,放出来后鱼市动迁了,陈七便开饭店、办KTV、承包宾馆,做过不少买卖,现在听说这些买卖都不干了,花钱承包了北桥元市场。
黄哥告诉我,陈七真名叫陈富利,当年自己抓过他,那时候都叫他陈七,没想到几年不见变成了七哥,看来混得不错。
我们来到医院,陈七住的是一个套间,里屋还有两个人,见到我们后立刻站了起来。
陈七躺在床上,这个人浓眉大眼,很有几分硬气,像《无间道》里的刘德华。他身材比较壮硕,病号服半盖在身上,露出成块的胸肌,他的手被绷带包着,只露出五个指头。
我们进来后,陈七眯了下眼睛,“黄警官,你怎么来了?”
黄哥没答话,径直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找你还挺费劲的,你到处瞎打听什么?”
陈七没回答讪笑了一下。
“你这是怎么弄的?和人打架了?”
 “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能和人动手吗?这是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我插了一句:“这个报警的手机号是你的吧,你说有人要捅你是怎么回事?”
陈七没说话,看了眼病房边上的人,那人二十岁出头,留着一撮头发扎了一个小辫子,脖子上露出花里胡哨的文身图案。
“电话是我打的,那天我手机没电了,拿着七哥的手机出门办事,和别人吵起来了。他们说要拿刀捅我,我怕事情搞大,于是就报警了,那伙人看到我报警就都跑了,我没事就没去派出所了。”“小辫子”回答。
黄哥站了起来,伸手把盖在陈七腿上的被子掀开,陈七抬手想拦,但手被包着根本拦不住黄哥。被子掀开了,只见陈七的脚上也包着绷带,露出来的脚指头都是焦黄乌青色的。
“你们都出去,我和你们七哥谈一谈。”黄哥说。
陈七摆摆手,“都出去吧。”
 “你也出去!”黄哥对何路说。何路愣了一下,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
“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黄警官,你们就别管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也不是不清楚,我什么时候报过警麻烦过你们?”陈七换了副表情,懒懒地说。
“那这个报警电话是怎么回事?”我问。
“那是我身边的小孩不懂事,一看出事就害怕了,拿起电话就报警。就是刚才那个小辫子,跟我这么多年了,关键时刻掉链子,我当时要是还能动肯定抽他两个大嘴巴子。”
黄哥脸一沉,“我告诉你,陈七,别不知好歹,现在出大事了,你要是不想被一起关进去就老老实实配合我们!报警电话里提到了一台黑色的帕萨特轿车,这辆车和一起杀人案有关系!你要是不把这台车的事说清楚了,还跟我们玩社会上的这一套,我今天就把你送进看守所去,你信不信?”

本案的关键线索
陈七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了,眼皮子干巴巴的眨了几下,眼球来回乱转,抽了抽鼻子,“他们杀人了?”
“这不用你管,你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别藏着掖着。”
“我不认识他们,但是我知道他们是谁找来的。”
“挑重点,详细说!”黄哥有些不耐烦了。
六年前,陈七从监狱刑满释放,鱼市拆迁了,但他手里还有不少钱,想继续干点挣钱的买卖。那个时候正是流行KTV,可市内几个好位置的场子都有人经营,陈七刚被放出来也不想再惹麻烦,于是退而求其次决定开个饭店。
陈七收鱼出身,并没有经营过饭店,身上又有些社会习气,客人敬而远之,他饭店生意并不太好,服务员更是换了一批又一批。
有个叫阿武的人来应聘服务生,他反应快脑子灵,摸得清陈七的脾气,没多长时间就让陈七另眼相待,让他当了经理。阿武在经营上很有一套,把饭店搞得有声有色。
日子久了,阿武把陈七身上黑老大的习性学了个十成十,渐渐的从别人口中的武经理变成了武哥,心思也越来越不在饭店上,寻思着做些更赚钱的买卖。陈七也正有此意,和阿武一拍即合。
阿武将一个KTV的老板带进赌博场子,让这个老板赌得倾家荡产,而陈七利用这个机会将对方的KTV兑了下来。这件事当时在社会上很有名,兑KTV的时候还发生了一场冲突,陈七大出风头,显露出当年他在鱼市叱咤风云的本色。
如果换做以前,陈七这么嚣张肯定会被抓起来,但这次有阿武,在他的策划下,陈七成功地规避了一切风险。事后陈七为了表现兄弟义气,口头上将这个KTV的一部分股权给了阿武。
阿武是陈七带出来的,社会上的人都知道。但是KTV越办越好,陈七平时又不太管事,久而久之,大家只知有阿武,不知有陈七,陈七不免心怀芥蒂。
后来陈七和阿武闹了起来,以分家告终,而在分家的时候陈七翻脸不承认KTV里有阿武的股份,两人彻底闹翻。
之后,阿武又与别人合伙开了一家店,干得很不错。看着阿武的生意蒸蒸日上,而自己的买卖日薄西山,陈七又气又恨,开始不停地给阿武找麻烦。
后来陈七的KTV倒闭了,承包的宾馆也在赔钱,没有经营能力的陈七只好退出这个圈子,花钱承包了一个市场。没曾想,陈七倒闭的KTV被阿武收购了,这彻底激怒了陈七,他认为是阿武暗中捣鬼,于是找了几个人想教训阿武一顿,但那天阿武并不在店里。
再后来陈七就听到风声,说阿武也要对他动手,混了一辈子社会,陈七可不是吓大的,根本没放在心上。
就在上个月,喝完酒从饭店出来的时候,陈七突然被人从车上拉下来按在地上,只觉得自己的手脚一阵冰凉,然后就动不了了。事情发生太快,周围就一个刚入伙的小弟,根本没反应过来。
等到对方上车离开了,小弟才拿着电话报了警。
陈七知道这是阿武干的,想着社会事社会了,就不愿再配合警方调查。
“阿武人现在在哪?”黄哥问。
“我不知道,我出事之后也在到处找他,事后阿武找人送来了十万块钱,我没要,这事肯定没完!”
 “他们怎么对你下手的?你对动手的人有印象吗?你看看这张照片。”我将杜文辉的照片拿出来。
“记不住,当时我喝多了根本没注意对方长什么样,而且他们下手很快,我都没反应过来,不过我让小弟把监控录像拷回来了,就是当时酒店门口的录像,山子,你进来!”陈七冲着门外大喊。
刚才离开的“小辫子”推门进来,陈七让他把监控录像播放一下,小辫子拿出手机,开始播放监控。
整个过程和陈七说的一样,两个人把他从车上拖下来,已经喝醉的陈七根本没有抵抗能力,这两人下手极快,前后捅了陈七四刀,一共只用了十几秒,接着就离开了。
“你的伤怎么样了?”黄哥问。
陈七指了指病床边的柜子,黄哥打开后看到病例就在里面。病例上写着四肢筋断裂,手术中四肢一共缝了六针,两只手腕各缝了一针,两只脚踝分别是两针。最近的CT片子上写着断接情况良好,继续恢复。
根据轻伤认定标准,断裂的筋被接上了只能等待日后做伤残鉴定,而根据针数缝合需要单个伤口超过七针才行。也就是说现在陈七的伤无法构成轻伤,我们没法按照刑事案件的程序进行办理。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监控录像上两个将刀插进陈七手腕里,再抽出来的时候陈七两只胳膊就动不了了。急诊病志看,陈七只伤到了筋,连骨头都没受损。
一把刀插进去,直接把手筋挑断还不能伤到骨头和动脉,这是多么利落的手法?我把视频倒回去反复看了几遍,行凶者挑断陈七的手筋脚筋,前后只用了13秒钟。
这两个罪犯到底是干什么的?他们这身本领是哪学来的?难道是专门学人体解剖的医生吗?
这一切必须得找阿武问清楚。
我和黄哥立刻和宋队联系,将此事通报上去。现在全队工作重点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到阿武!
虽然我们在办理特殊案件的时候,需要何路这样的人帮忙,但论找人的话,警察肯定要比他们厉害很多,没过多久我们就得到消息,阿武在一个朋友的家里。
这个人家在城郊,住所是一个大院子,围墙就有两米高,没靠进就能听见里面有狗叫。我们现在着急,没工夫慢慢开展工作,将他家包围之后直接破门而入,拿着电叉子冲进去,两只狼狗还没扑过来就被击晕了。我们将屋子里的两个人带了回来。
不得不说,阿武是个聪明人,在我们说明来意之后,立刻表示要积极配合我们工作,他知道的全说出来。
阿武说,他认识一个掮客(以拉拢人去赌博为职业的人),之前那家KTV的老板就是被这个人拖下水输破产的。阿武和他关系一直不错,后来阿武和陈七闹掰,这人说他可以帮阿武教训下陈七。
掮客给阿武一个电话,阿武打过去,对方自称姓熊,听阿武说完事情后,让他等着,会有人联系他,这一等就是几个月。上个月突然有人给阿武打电话,说是熊哥安排的,来帮他教训人。
阿武赶快与这个人见面,将陈七的情况连同陈七吃饭的时间和地点都告诉了对方。陈七那天晚上的饭局是阿武特意安排的,只不过陈七不知道而已,要不然对方怎么能一下子将陈七堵住。
“你见面的是这个人吗?”我一边问一边拿出杜文辉的照片。
“对,就是这个人。”阿武点了点头回答。
“你雇他教训陈七,花了多少钱?”
“五万五,当时我朋友和姓熊的人都没说多少钱,我是和这个人见面后,对方提出这个价钱的,我也就同意了。”
“你事后还给陈七拿了十万块钱?”
“嗯,社会上都知道陈七出事和我有关,我也不想闹大。毕竟以前是他提携我的,我俩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说实话挺可惜的,他不仁我不能不义,钱该给还是要给的。”
“你把关于杜文辉的所有信息都说一下。”
“我知道的不多,当时他让我安排车去桃园机场接他,然后和我见面,费用要现金,我把钱给他后,就再没见过面了。”
桃园机场?!我一激灵,想起来租赁公司说的,查车辆定位消失的地方正是在三百公里之外,这个距离和路线正好就是桃园机场。
阿武先派人在桃园机场接杜文辉,而在小林被害之后,杜文辉开车又返回了桃园机场,但是他人却留在罗泽市,这说明当时有人要坐飞机离开,杜文辉开车送的就是那个杀手。
想到这儿,我和黄哥急忙开车前往桃园机场。
在桃园机场停车场,我和黄哥一下子就查到这台车的信息,机场的监控能保存三个月,帮了我大忙。监控录像中,有个人从副驾驶下来,背着一个包径直走到值机柜台办理手续。
按照时间,我们查了下值机柜台办理的乘机人信息,这个人叫杜文光,当晚乘坐飞机去了昆明。杜文光?这不就是我在查杜文辉乘机记录时,显示的同行人吗?
杜文辉确实有同伙,这个人就是杜文光。扑朔迷离的案情一下有了方向。
必须要将杜文光抓住!宋队下了死命令,我们组成专案队,一行人坐飞机赶到昆明,一路沿着杜文光的轨迹追查过去。杜文光在昆明转机去了西双版纳,我们查着他坐的长途汽车,一路追到了打洛镇。

云南小镇
打洛镇,是中缅的重要交通口岸,整个镇子常驻人口不过两万多人。镇子除了景区之外,人最多的就是靠近边检的小商品市场,中国和缅甸的各类商品在这流通,一年四季这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杜文光在到达打洛镇后失去了踪迹。我们在打洛镇里转了两天,没有找到杜文光的任何踪迹。
当地的公安机关同事告诉我们,这里偷渡问题很严重,中缅边境绵延数百里,这边到处都是热带雨林和山地,中缅之间只隔着几层无人看守的铁丝网,本地人只要有一台摩托车便能载三两个人穿越雨林,跨过被剪断的铁丝网到达缅甸。
我们去口岸查了下通关记录,没有杜文光的记录,看来他并没有用正规的路径离开这里。
我站在打洛镇口岸旁边给黄哥说:“难道他真的从这里回到了金三角?”
南览河缓缓流淌,它穿过打洛镇将中缅分开,一直往南汇入到湄公河,形成了一道国境线,整条南览河上,除了打洛镇的口岸之外,河的北面是中国,河的南面就是缅甸。
“他这一年多次往返内外,我感觉他现在还认为自己是安全的,过段时间也许就会回来。”黄哥说。
“他回来也不会从口岸入境的,还会是像以往一样,直接偷渡进来,而且很可能换一个身份,根本没法布控。”当地陪同我们的公安说。
这个人姓雷,我们喊他老雷。
“那怎么办?难道这帮人跑到国外就没事了吗?”我有些沮丧。
“办法倒是有,但有一定的要求,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老雷说。
“什么办法?”
“过了打洛镇就是掸邦第四经济区,那里虽然归属缅甸但是属于自治,掸邦有自己的武装和治安力量,我们和掸邦在犯罪打击上有很多互助协议,但仅限于贩毒和诈骗,如果你们能把杜文光定为贩毒案件的罪犯,那么只要他想从这里回到国内,掸邦那边肯定会掌握一些动向,到时候就会通知我们,咱们就可以在边境对他进行堵截。”
这种抓捕的方法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立刻向大队汇报了情况,经过局长同意,我们将一份涉毒案件的立案决定书传真到了打洛镇,当天晚上老雷就去了小勐拉。在小勐拉打洛口岸的另一侧,是缅甸掸邦第四经济区的口岸重镇。
从老雷的语气来看,他对于掸邦治安团很信任,想必是合作破过不少案子。这里贩毒案件猖獗,在我们等信的这几天内,当地缉毒警察在边境截获了一批装有二十公斤毒品的卡车。
二十公斤,这要是放在我们那里都可以立二等功了,可对于他们来说如同家常便饭一样。
在打洛待了一周之后,我们得到了消息,杜文光已经离开掸邦,应该是进入了泰国。我们决定收队回去,临行前老雷请我们吃饭,几杯酒下肚之后他让我们放心,说毒贩子在这里都无从遁形,何况一个从金三角来的边民。
老雷告诉我,这种人他们见的多了,曾经有一次他们拦截毒贩的车,有人直接扔了一个手榴弹过来,只不过这是颗哑弹,不然的话他现在就不能和我们在一起吃饭了。我听着都觉得心惊胆战,可是老雷却是一副云淡风清的模样。
我有点感慨,同样是警察,经历却大不相同,和老雷相比,我的工作像是在过家家一样。
临行前,老雷冲我们挥了挥手,“放心吧,人我肯定给你抓回来。”说完他潇洒地走了,我看着他魁梧的背影,觉得特别有信心。
我们返回了罗泽市,虽然杜文光没抓住,但是我们取得了证据,证明当时车上还有另一个人,与杜文辉翻供的说词吻合,这样他至少是一名从犯,不可能直接被无罪释放。
但杜文辉和杜文光究竟是什么关系,他们又为什么要杀害医生小林,杜文辉的嘴撬不开,我们迟迟不能结案。
在整理杜文辉案件的材料时,我突然看到本上记了一个电话号码。当时在汽车租赁公司调查的时候,对方说杜文辉在租车的时候使用过这个号码。
我把这个号码的通话记录调出来,发现只有两个号码的联系记录。一个是本地号码,另一个是外地号码,我直接拨打过去,本地号码停机了,外地号码响了几声后被人接听起来。
接电话的人叫孟阿忠,我亮明警察的身份,提出想和他见一面,他有些不乐意,问我是什么事情。我只答应见面再说,他又推诿说自己在上海,我执意要见他,最后他还是同意了。
我和黄哥来到上海,这个人是一家咨询服务公司的法人,不知道他怎么会与杜文辉有联系。
约定的地点是上海浦东嘉里大酒店,酒店是刚建成的,厚重的熏香味也抵不住那股刚装修后的味道。
我们约在三楼的咖啡厅,上楼之后我拨了电话,看到咖啡厅一侧有个身穿西装文质彬彬的人拿起了手机,就是他了。
“你好,你是孟阿忠吧?我们是罗泽市公安局的。”我掏出警官证递了过去。
“您好,我就是孟阿忠,没想到你们真的来了,一开始接到电话我还以为是骗子呢,你们找我究竟是有什么事?”孟阿忠拿过警官证来仔细看了看,还给了我。
“你看下这个电话号码,有印象吗?”我把杜文辉的号码拿给他看。
孟阿忠将号码输入手机,还没按完,手机已经显示出留存的信息了——林医生。
我内心一阵狂跳,线索连上了!
还没等我问,孟阿忠迅速收回手机,说他不认识这个人。
当面撒谎,明显心里有鬼,“请把你手机给我查看一下。”
“你们无权查看我手机,我又不是犯人,我有隐私权。”孟阿忠强作镇定,把腰板挺得笔直。
“好,你在这等着。”我看了下黄哥,黄哥立刻明白,靠近孟阿忠防止他逃跑。而我立刻起身,去楼道转角往局里打电话,查阿忠和小林重叠的行程轨迹。
回到咖啡厅,我把小林的照片拿出来,放在孟阿忠面前,“你认不认识这个人?”
孟阿忠瞥了一眼,“我没见过这个人。”
“10月12日那天,你都干什么了?”那天就是小林坐飞机来上海的日子,第二天就返回罗泽市了。
“时间过了那么久,我怎么会记得。”
孟阿忠还在狡辩,但是我没时间和他耗了,我一步上前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攥在手里的手机抢了过来。
“你们干什么?”孟阿忠刚喊了一声,黄哥一把搂住他的肩膀把他死死地按在沙发上。
我打开他的手机通话记录翻到10月12日那天,果然上面有他和小林的通话记录,他在电话里备注的是林大夫。
但这个号码杜文辉在租车的时候使用了,难道是他俩换着用同一个号码?不过现在这个问题不重要,之后再慢慢查,当务之急是让孟阿忠说实话。
“都和小林打电话了,你还说不认识他?我看你满嘴扯谎。”我把手机通话记录往后翻,发现他和小林一共通了三次电话,频繁联系的还有肝移植宋主任,国大附属医院陈院长和费教授。
孟阿忠脸憋得通红,两只手握在一起攥着,低着头也不答话。
“我告诉你,林大夫被人害死了,他来找你之后回去就被人杀害了。我们现在怀疑你和这件事有关系!”我拿出随身带的立案决定书举到他面前。
“我们能来找你,就是因为有了确定的证据,小林和你见面我们都知道,他来找你干什么,我们也能查出来,现在就是想看看你的态度,能不能把事情说清楚,说清楚了,一切都好说,说不清楚,你这就涉嫌作伪证加包庇。”黄哥在一旁帮腔吓唬他。
“林……林大夫……过来给我……送送东西。”
“送什么东西?大声点!”
“肝脏。我父亲要做肝移植手术,是他帮忙配对的,他来送肝脏……”
小林一个负责管理医院停尸间的大夫,怎么还能给人配源送肝脏?
肝移植可不是小手术,不但要求匹配准确还得快速交接,切下来后放在冷冻箱里立刻运送过来。他这肝脏是哪来的?
我猛然想起小林被害之后,我和法医在停尸间发现多了一具无名尸,尸体的身上正是缺了一个肝脏。
那真的是一具无名尸吗?我背脊一阵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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