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有座塔

　　许晖

　　前年，我寄居的那座辽北小城，人口三十万，是一个小城市。安顿下来之后，我开始四处闲逛。一天黄昏时分，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我随意往马路对面扫了一眼，触电般浑身一震，只见一座白塔静静地矗立在对面！一座带围墙的小院子围拢着它，给我的感觉像一座寺院。

　　如果没有山没有水，那么一座城市里应该有座塔；如果既有山又有水，那么一座城市里更应该有座塔。塔是一种非常神奇的建筑，下可以镇压地气，上又耸刺向天宇，它是惟一一种连接了天空和大地这两种元素的建筑。

　　那时，每天傍晚我都要经过那座白塔去打球。身边车如水马如龙，而白塔百年如一日，跟喧嚷的市声构成了一对奇妙的平衡。是的，它超越尘俗，尘俗又借它而为心理支撑，每天晚上那里都聚集着很多人，热热闹闹地吹拉弹唱，安安静静地打牌消遣。人和塔，构成了一种和谐的共生体。

　　那座塔叫圆通寺塔，当地人俗称白塔，始建于辽代，是辽北现存最早的古塔。塔的形制为八角十三级实心密檐式，塔身用青砖垒砌，塔座八面嵌有“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八个大字，八面各有浮雕佛像一尊。

　　不过，直到离开那座小城，我也只进过那里一次。院子的门总是敞着，没人卖票，任意出入，可是里面连一个人都没有。白塔有些残破，用绳子围了一圈，绳圈里面全是塔身上掉下来的碎砖石。白塔虽屡经修葺，但仍然保持着最自然的状态，包括位于城市中心与人群的共处，甚至包括那满地的碎砖石。围着它转了一圈，市声立刻远远地退落。中国的寺庙和道观就有这么奇妙的功能，即使建在城市中心，只要一进入，就感觉不到一点儿喧哗之声，仿佛市声都被它们吸纳或者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