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明园文源阁与《四库全书》

圆明园中的文源阁是闻名世界的《四库全书》藏地之一，即“四库七阁”之一，是我国重要的历史文化遗产，见证了中国古代辉煌的藏书文化。

文源阁坐落在圆明园“水木明瑟”景区以北偏西，与“舍卫城”隔湖相望，乾隆四十年（1775）由一座重檐四方大亭“四达亭”改建而成。文源阁组群占地1.6万平方米，建筑面积700平方米。

背景

清高宗在乾隆十六年（1751）到四十九年（1784）间进行了多达六次南巡活动，每次都携画师随行记录，将沿途之景带回宫中写仿建造。这一行为既是对江南文化的喜爱，同时也为了安抚文人民众，缓和民族矛盾。

乾隆皇帝对文化的尤其重视是其封建统治的手段之一，其中最庞大的工程莫过于开设四库馆，集修《四库全书》。高宗命人手抄7部《四库全书》，下令分别藏于全国各地，先抄好的四部分贮于紫禁城文渊阁、辽宁沈阳文溯阁、圆明园文源阁、河北承德文津阁珍藏，这就是所谓的“北四阁”，其中除文源阁与圆明园同毁于战火外，其他三座基本保持完好；后抄好的三部分贮扬州文汇阁、镇江文宗阁和杭州文澜阁珍藏，这就是所谓的“南三阁”。遗憾的是均毁于太平天国战火，只有文澜阁在光绪年间得以重建。

文源阁、文津阁、文溯阁和文澜阁

乾隆时期汉学兴盛，出版业高度发达，良好的社会条件促进了江浙私人藏书事业的繁盛发展，甚至出现了规模庞大的藏书大家。江南地区珍本典籍卷帙浩繁，不可能被修书范围所忽略。征书一事由皇帝亲自主持。巨大的精神压力导致人心惶惶，文人藏书之家如惊弓之鸟，所以征书过程并不顺利。征书诏下后，应者寥寥。

至乾隆三十七年（1772）正月四日，复颁诏求书，成为《四库》开馆之第一声；又于同年三月二十八日再次下诏解释，宽慰藏书之家，限期半年并点名江浙著名藏书家进书，晓之以理，又制定奖励办法鼓励进书，至此征书活动走上正轨，收效很快。

清高宗弘历想要成就自己的文化伟业，超越其祖父康熙的《古今图书集成》，在征集筛选的过程中销毁删改于统治不利的典籍，就是实际上的寓禁于征。但《四库全书》系统地保存并总结梳理了我国古代的文化遗产，在古籍整理等科学方法上，为后来的学术界提供了范本。

原型

乾隆皇帝《御制文源阁记》载：“藏书之家颇多，而必以浙之范氏天一阁为巨擘。因辑《四库全书》，命取其阁式，以构庋贮之所。……于是就御园中隙地，一仿其制为之，名曰文源阁。”天一阁因其在修编《四库全书》这一重大历史事件中提供了重要的庋藏范本，受到乾隆皇帝的大力推崇，知名度大大提高，为其长存于世，经久不衰提供了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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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阁

天一阁位于宁波原鄞县月湖西岸，约建于明嘉靖末年四十年至四十五年（1561-1566）之间，是我国现存最古老的“图书馆”，私人藏书楼。由原兵部右侍郎范钦主持修建，距今已有450余年。孤本、抄本、精校本、金石碑刻和明代文献为天一阁收藏特色，盛时藏书达7万卷，流失之后余1.3万卷，以地方志和科举录而广受重视。

天一阁外观

整个楼区占地840平方米，藏书楼为上下两层，为砖木结构的二层硬山坡顶建筑，东西两间筑封火墙。整体建筑有较为严重的沉降现象，外观曾经在大修中有所改动，但保留了基本结构。楼上除东西尽间有隔板外为一大通间，作为主要藏书区域，放置书架藏品；南北通风顺畅，放置芸草英石以驱虫防潮；西尽间楼梯竖向连接二层；明间上悬有明人王原相所书“宝书楼”匾额。底层面阔、进深各六间，取《周易》“地六成之”之语，房顶构件上绘有水波和水生植物等纹样，为求以水克火。中间为开敞明堂，作会客接待之用。

石刻天一阁图

乾隆三十九年（1774）六月，时任杭州织造的寅著赴天一阁调查，具文上奏并附录建筑图样：“天一阁在范氏宅东，坐北向南。左右砖甃为垣。前后檐，上下俱设门窗。其梁柱俱用松杉等木。共六间：西偏一间，安设楼梯。东偏一间，以近墙壁，恐受湿气，并不贮书。惟居中三间，排列大橱十口，内六橱前后有门，两面贮书，取其透风...特绘图具奏。”

寅著的报告大体完整的陈述了天一阁的独特建筑形式和藏书方式。此后开启了内廷四阁和江浙三阁的营建工作。到乾隆四十八年（1783），七座模仿天一阁的皇家藏书楼建成，又及乾隆五十五年（1790）《四库全书》在七阁中全部贮藏完毕。至此乾隆皇帝通过一部《四库全书》及以天一阁为原型的皇家七阁藏书楼，将自己的文化伟业推向高峰。天一阁也从民间走向皇家，成为四库七阁营建的出发点。

文源阁

文源阁平面尺寸与文津阁相似。园林四周方正，由宫门、假山、趣厅、月台、水池、阁楼、碑亭组成，布局也与文津阁相似，均写仿宁波范氏天一阁。

圆明园四十景之水木明瑟中的四达亭

主体文源阁坐北朝南，外观上为灰色砖墙，深绿廊柱，歇山式屋顶（有争议），上覆黑色绿剪边琉璃瓦，整体色调朴素雅致，环境清爽怡人，与皇家园林的富贵之气形成对比，体现的是江南私家园林的情趣。

外观两层，实际三层，前后出廊，楼外檐悬乾隆四十年四月御书“文源阁”一块玉黑漆铜字匾，内额为“汲古观澜”。水池基本为方形，池中有一巨石名为“玲峰”，采于西山，高6米，乾隆盛赞其玲珑剔透，音色如铜，将许多御诗刻于其上。

阁东侧为碑亭，根据资料文献推测应为重檐攒尖或盔顶，内部放置刻有《文源阁记》的石碑，为乾隆御制，现石碑存于国家图书馆分馆庭院中，是劫难之后仅存的完整物件之一。

玲峰石历史照片

玲峰石现状残片

1860年的第二次鸦片战争中，英法联军制造了“火烧圆明园”事件。无论如何预防，木结构仍旧无法抵抗人为的故意纵火，无数珍宝连同文源阁藏书随着大火熄灭而消失，成为人类文明历史中的遗憾。

文源阁内藏《古今图书集成》和《四库全书》两部规模浩大的典籍。虽为四库七阁中第二座建成，但文源阁本《四库全书》为第三部抄本，于乾隆四十九年（1784）缮写完成并庋藏完毕，封皮分别用能代表春夏秋冬的四色绢，包背装潢。各阁藏书钤印不同，作为本书阁的专属标志。

文渊阁本每册首页盖“文渊阁宝”，末页用“乾隆御览之宝”。

文溯阁本每册首页盖“文溯阁宝”，末页用“乾隆御览之宝”。

文津阁本首页盖“文津阁宝”，末页用“避暑山庄”和“太上皇第之宝”。

文源阁本首页钤盖“文源阁宝”和“古稀天子”，末页用“圆明园宝”和“信天主人”。

北四阁内藏典籍仅供翰林院学士查阅，并不对外开放，而“南三阁”虽位于皇家行宫之中，但藏书向江浙士子开放，供其观摩誊录，不但彰显国家藏书美富，海纳百川之量，也大大推动文化转播的进程。清代皇帝虽以紫禁城为主要政治中心，但实际大半的时间都居住在圆明园中。圆明园中的文津阁藏书使用率极高，皇帝经常翻阅，所以编纂校对最为精细。乾隆皇帝自诩文治武功卓越，并自称“十全老人”，而“古稀天子”是其最得意的御宝。

乾隆皇帝所经营的四库藏书楼虽然写仿天一阁，但又有不同。天一阁为了防止书籍受潮，一层为读书、会客之所，二层西边尽间为楼梯间，东边尽间也不存书，即只有二层四间存有书籍。四库七阁作为皇家图书馆，面积自然比天一阁大了许多，要存放皇家藏书《四库全书》和《古今图书集成》两部巨书，书量远远大于私人藏书。所以在写仿建设的同时对天一阁予以改进，采取了明两层暗三层的“偷工造”法，即外观重檐两层，实际上利用上、下楼板之间通常被浪费的腰部空间造夹层，全阁上、中、下三层都能用来贮藏书籍，既充分利用空间，又节省工料，体现了清代宫廷建筑师们在工程设计和建造艺术上的高度造诣和技巧。

明清时期是我国古代最后一个造园高潮，乾隆时期更是极盛期，三山五园和承德避暑山庄将中国古典园囿的发展推向最高峰。园林的形成能够写照出主人的个性，乾隆皇帝醉心于江南园林之盛，就是集仿各地名园胜迹于园中。在六次巡视中广采南方园林风貌，学习写仿并与北方实际相结合，在实际操作中创造特色。

文津阁和文源阁总平面图

文津阁属于四库七阁中的园林一类，为七阁中最先建成的一座，其范本只有天一阁一例，所以园林布局对天一阁写仿的还原程度最高。文津阁造园沿用了天一阁“假山—水池—平台—堂（阁）—花台—假山”的组群序列，组群边界顺应地势，呈柔和的曲线。

文源阁与文津阁布局相似，但面积重心移至阁前，着墨于前院景致的设计，前后院落主次分明，创造了新的空间形式。拾阶而上，通过宫门，巨大的假山群迎面而来。假山与宫门的距离被人为设计压缩，对比凸显了园子的整体面宽，且有遮蔽的作用，“山有小口”，仅有一洞之光作为引导，体现了中国古典造园含蓄的原则；要到达池边，需穿过山洞。中国道家素来有“洞天福地”之说，“文人以自然为法，故园林叠石，假山之中必设穴窟洞室”，文源阁假山写仿依然如此。

文源阁作为“四库七阁”之一，是清代藏书文化的代表之作，它见证了中国最后的封建王朝从辉煌鼎盛到衰落的全过程。虽然仅仅存在了八十余年，但仍然是完整四库文化中值得研究的一环。

今文源阁遗址由铁栅栏围护，场地满覆枯枝尘土，宫门台阶和室内陆面可以分辨，留有柱础的痕迹；池中玲峰石断裂成几段，被玻璃罩简单保护；主体地基和碑亭台基比较完整，可以看到室内冰裂纹铺装地面和仅剩的几个石柱础；现场遗迹内散布黑色琉璃瓦残片，绿色琉璃构件残片，建筑色彩应与文献记载无异；暗沟暴露出地面，假山形态路径，趣亭月台位置依稀可辨，与文源阁样式雷地盘图基本吻合。还留有许多未知的资料藏在文献记载之中，埋在废墟之下，等待我们去发掘探讨。

［参考资料］

《圆明园文源阁》

［作者］

杨 菁

牛 颖 倩

康 博 超

［编辑］

李 卓 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