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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禎實錄上

崇禎實錄 

【明】不著撰人

 

  ●崇禎實錄卷之一

  懷宗端皇帝(一)

  諱由檢,光宗第五子,熹宗弟也。始封信王;熹宗無子,帝嗣位。

  崇禎元年春正月癸亥(原文誤乙丑)朔,上御皇極殿,天下官來朝。

  永平縣大風雨,晝晦。

  丁卯,翰林院編修倪元璐上言:『臣以試士復命還朝,竊見群臣章奏凡攻崔、魏者,必引東林為並案;一則曰邪黨,再則曰邪黨。夫以東林為邪黨,將復以何名加諸崔、魏!崔、魏而既邪黨矣,向之首劾忠賢、重論呈秀者,又邪黨乎?夫東林,則亦天下之才藪也。其所宗主者,大都稟清挺之標,而或繩人過刻;樹高明之幟,而或持論太深。此之謂非中行則可,謂之非狂狷不可。且天下之議論,寧涉假借而必不可不歸於名義;士人之行己,寧在矯激而必不可不準諸廉隅。自以假借矯激、深咎前人,於是彪虎之徒公然起而背叛名義、毀裂廉隅,以至連篇頌德、匝地生祠。夫頌德不已,必將勸進;生祠不已,必且呼嵩:而人猶寬之曰「無可奈何,不得不然耳」!嗟乎!充一「無可奈何、不得不然」之心,又將何所不至哉!議者能以忠厚之心曲原此輩,而獨持已甚之論苛責吾徒:臣所謂「方隅未化」者此也。韓爌清忠有執,上所鑑知;而廷議殊有異同,可為大怪!詞臣文震孟正學強骨,三月居官,昌言獲罪;有人如此,雅謂千秋。今起用之旨再下,謬悠之譚日甚:臣所謂「正氣未伸」者此也。總之,臣論不主調停,而主別白。韓爌、文震孟不爭二臣之用舍,而爭一日之是非。至海內講學書院,凡經逆璫矯旨拆毀者,並宜葺復如故。蓋書院、生祠相為貞勝,生祠毀,書院豈不當復哉』!上曰:『朕屢旨起廢,務秉虛公;有何「方隅未化」、「正氣未伸」!惟各書院不得倡言創復,以滋紛擾』。

  吏科給事中劉漢儒上言:『畿民之困,自發難以來,徵派無虛日。最苦者,莫如招買豆料,給價常少、給期常遲;是名招買,而實加派也。請以明年為始,凡府、州、縣三分之二,乞解本色』。上是之,下所司。

  壬申,戶部尚書郭允厚言:『天津餉額,米從浙江、湖廣、山東、南直而至,豆從山東、北直而至;道、府餉司,又實董之。諸臣終歲經營,軍中告匱;臣考其故,皆收運委官折乾入私橐甚易,濟實用則無。請命所司嚴禁之』。詔曰「可」。

  趣總督尚書張鳳翼赴山海關,移順天巡撫都御史王應豸於喜峰口。

  命司禮監斥買魏忠賢田宅,因以賜第請;上曰:『勿以他屬;朕俟東西底定,留賜第以待功臣』。因賜榜曰「策勳府」。

  上御文華殿,講畢,諭九卿曰:『月食修省,令百官條對。卿等大臣何未之見』!

  因手敕示之。

  兵部請移毛文龍於蓋奪(?);下廷議:移督師於關門。

  辛巳,命內臣俱入直;非受命,不許出禁門。

  壬午,上熹宗皇后張氏曰「懿安皇后」,仍居慈慶宮;頒詔於天下。

  上以常州去年水災,折絹有差。

  癸未,始御經筵。

  賜外官卓異二十四人宴。

  發帑金三十萬分給宣、大、東江。

  命安置降丁於延綏、寧夏、甘肅、固原間。初,兵部請處之山海關三屯營;不許。

  乙酉,復故大學士劉一燝、韓爌職。

  法司追論魏忠賢等,上命磔忠賢尸於河間、斬崔呈秀尸於薊州,又戮客氏尸;天下快之。

  楊維垣言:『倪元璐偏護東林疏,言多悖謬』。元璐言:『自鄒元標以偽學見謗逆璫,遂以真儒自命。學宮之席儼然,揖宣聖為平交;講學諸公而在,寧有此哉!然則崔、魏乃今日對案;以崔、魏定邪正,譬如以鏡別妍媸。楊維垣堅守故智,阻抑正人,代逆璫分謗;何其謬也』!上是之。

  丁亥,以劉廷元為兵部尚書。

  太常寺卿阮大鋮請戮先朝之奸,言『汪文言以細人夤緣,引左光斗入王安之幕。「移宮」一疏謀傾宮眷,中外迎合;爭之者僅一賈繼春,而旋遭放逐:此殺言官之始也。周嘉謨推重熊廷弼,任為經略:此壞封疆之始也。貶霍維華以謝王安,而逐戚畹、撼中宮:此又中外謀危母后之始也』。

  二月癸巳朔,遼東督師尚書王之臣奏:『遼地千里,今欲尺寸而收之,勢所不能。莫若以遼民實遼土,有力者,聽其自墾;無力者,酌借屯本為資,俟秋成徵還。自寧遠以西及左、右近城者,舊貫可仍。自此而東,久為戎馬之場;宜分三等:其近城處泉甘土沃為上者,三年起科;稍遠而瘠為中者,五年起科;至於窮邊沙鹵之場為下者,永不起科』。上命即行之。

  甲午,上厭章奏冗長,諭各衙門條奏務期簡明,毋出千言外;如詞意未盡,或再奏以聞。

  乙未,諭選宮妃。

  癸卯,命翰林侍讀學士溫體仁直經筵日講。

  甲辰,黃州知府胡芳桂上八事:曰足用莫先富民,富民莫先禁奢;曰農工商賈各執其業,而天下治;曰漕政壞於旂軍之貧、運官之不肖、把總之需索;曰欲安民化俗,莫切於用賢令;〔曰〕欲賢令,莫切於郡守司道之監臨、撫按之監察;曰天下臣僚善於供職者,許其久任;曰停止進學納附;曰免當舖助餉、助工。章下所司。

  四川監軍參議曹大受言:『西南土司,安氏為強。所據之巢,又為天險之隘;水內、水外,盡皆沃壤。如議剿而圖大創,在相天時而參地利。安氏寓兵於農,季春、仲夏民皆趨田;驅之即戎,必不能悉眾而來:此以實乘虛,天時之不可失也。貴陽至陸廣百里,一河深險,天之所以限南北也。陸廣至大,方百七十里;賊巢碁置,進退皆難。獨畢節一路,諸部交通;今為賊有。故欲進兵,必先取畢節。據畢節,則救援之路塞;然後遵義、永寧同日並舉,應接不暇,其鋒自折:此剿之策也。但黔、蜀見兵六萬,餉乏兵少;不若據險扼要絕其商販,禁苗仲耕鑿之利:此守之策也。不然,鎮雄女官,安位實為其甥,令其開諭禍福。酉陽之子冉天胤曾為軍前參將,向傳目把之書;苟因以通安位,亦便也:此議撫之策也』。章下所司。

  清兵駐河上,截降丁;總兵官滿桂遣守備張守印以三百人潛渡河距守,乃退。

  蘇、松、常、鎮水災,命折光祿寺白糧一年。

  免楊漣、熊廷弼等誣贓,復誣削諸臣劉一燝等原官誥敕。

  御史高弘圖劾順天府丞劉志選、太僕寺少卿梁夢環;逮之戒諭廷臣交結近侍。

  罷薊遼督師王之臣;命袁崇煥為兵部尚書兼右副都御史,督師薊、遼、登、萊、天津,移駐關門。

  癸丑(原文誤癸巳),始御經筵,賜講官宴及金、帛。

  三月壬戌朔,召王永光為吏部尚書,以王在晉為刑部尚書。

  甲子,禁漳、泉人販海。以御史周昌晉言:「先禁海寇,必先除內地之奸」;故有是命。

  乙丑,大行皇帝發引;己巳,葬德陵。

  大學士施鳳來、張瑞圖並免,遣行人送還,賜金、幣、廩役。

  清兵二萬餘騎屯錦州塞,以都令為嚮導,攻克拱兔男青把都拔城,盡有其地;青把都遁免。

  癸酉,盜焚劍州。

  丁丑,奉熹宗悊皇帝神主於慈寧宮。

  辛巳,昧爽,陝西天赤如血射,牖隙皆赤。

  重修「光宗皇帝實錄」成。

  發帑金五十萬濟陝西軍餉。

  插漢虎墩兔憨殺那木兒臺吉。

  夏四月癸巳,賜進士劉若宰等三百五十人及第、出身有差。

  追卹故左都御史鄒元標、高攀龍、左副都御史楊漣、左僉都御史左光斗、工部尚書馮從吾、應天巡撫都御史周起元、諭德繆昌期、翰林檢討丁乾學、給事中吳國華、魏大中、太僕寺少卿周朝瑞、御史吳裕中、周宗建、黃尊素、李應升、夏之令、袁化中、吏部郎中蘇繼歐、員外郎周順昌、刑部員外郎張汶、工部郎中萬燝、陝西按察副使顧大章、揚州知府劉鐸,各贈廕有差。

  前大學士方從哲卒。

  前少師兼太子太師、建極殿大學士葉向高卒。向高字進卿,福清人;以庶吉士,歷禮部右侍郎,進東閣大學士,直文淵閣,獨相五年。時神廟久不朝,章疏留中;向高因事補救,神廟心重之。天啟初,再相。魏忠賢竊政,向高欲調劑中外事權掣肘;遂乞致仕。追贈太師,諡「文忠」。

  庚子,兵科都給事中許可徵奏:清錦衣衛詭籍;上從之。

  許給代府全祿,不為例。

  命正一真人張顯庸禱雨。

  召前大學士韓爌入朝。

  琉球國中山王世子尚豐入貢。

  甲寅,冊立田氏為貴妃、袁氏為淑妃。

  丙辰,倪元潞上言:『「三朝要典」成於逆豎,逆豎殺人,則借三案;群小求富貴,則又借三案。故凡推慈、歸孝於先皇,正其頌德稱功於義父。批根今日,則眾正之黨碑;免死他年,即上公之鐵券。由此而觀,三案者,天下之共議;「要典」者,魏氏之私書。以臣所見,惟毀之而已。假閹豎之權、役吏臣之筆,亙古未聞;當毀一。未易代而有編年,不直書而加論斷;若云規模大典,則魏忠賢欲與肅皇帝爭權:悖逆非倫,當毀二。矯誣先帝,偽撰宸篇;既不可比司馬光「資治通鑑」之書,又不得援宋神宗手序為例:假竊誣妄,當毀三』。上以已有「實錄」,自不必復增「要典」;命禮部會史館諸臣詳議具奏。

  大兵以二萬騎經廣寧西援插漢。

  五月辛酉朔,孫之獬言「要典」必不可毀,泣訴於朝;御史吳煥劾其對君無禮,遂引疾去。

  癸亥,命兵部戎政尚書霍維華署督師事,代王之臣。工料給事中顏繼祖上言:『維華宵小,璫熾則借璫,璫敗則攻璫。擊楊、左者,維華也;楊、左逮而陽為救者,亦維華也。以刑科給事中,三年躐致尚書;無敘不及,有賚必加。即在維華,難以自解。乞立行褫革,以儆官邪』。遂罷維華,行邊;旋免之。命王之臣不得移鎮。

  丙寅,太僕寺少卿楊維垣削籍。御史鄒胤祚劾維垣為逆璫私人,占氣最先、轉身最捷,貪天為功、賣名市重,亟宜處分;故有是命。

  己巳,燬「三朝要典」。

  朵顏衛蘇不的即長昂孫也三十六家同伯顏阿亥等部與插漢虎墩兔憨戰於敖木林;插漢失利,殺傷萬餘人。

  許大學士李國■〈木普〉致仕。

  召還曹于汴為左都御史、鄭三俊為南京戶部尚書,改李邦華為兵部左侍郎。

  光祿寺卿阮大鋮免。大鋮與左光斗同里,有隙;天啟時,吏部都給事中缺,宜補大鋮,光斗以大鋮貪邪,遂授魏大中。其後左、魏之禍,皆出大鋮旨。至是,御史毛羽健劾其黨邪;追論,削籍。

  御史王相說言:『天下民力已窮,其弊在有司者四:曰田糧之隱冒、曰強賊之擾害、曰豪右之欺凌、曰游惰之冗食;在衙門者亦有四:曰庫藏之侵漁、曰徵解之扣除、曰僉派之騷擾、曰儀文之借取;在功令者亦有四:曰加派之積欠、曰雜稅之保奸、曰防察之嚇詐、曰查盤之罪名。凡此諸弊,總以竭民膏血;欲除此弊,惟巡方能行之,其要在選擇賢令而已』。上善之。

  插漢宰生等至宣府新平堡脅賞,初約五十騎,倏踰數百,大譁。參將方諮崑誘入甕城,殲之;自焚關將軍廟,拆牆數仞,委插以自解。

  巡撫登萊都御史孫國楨言:『內臣王國興擅至海上,稱密旨召毛文龍,蹤跡詭秘』。上謂『初撤鎮使以來,朕未嘗輕遣;內臣矯旨交通邊師,罪不赦』。命逮國興下獄,論死。

  海盜鄭芝龍掠福建、浙江海上,御史戴柏上言「要地宜防、奸民宜絕、私船宜禁、軍餉宜清、保甲宜申、鄉兵宜練」;章下所司。

  御史袁弘勳劾大學劉鴻訓入相浹旬,削職、免官、引退無虛日,未必盡由皇上內降;且奉使朝鮮,貂、參滿載。南鎮撫司僉書張道濬亦訐攻鴻訓。工科給事中顏繼祖上言:『鴻訓為先朝削奪之臣,其不肯比匪黨邪,天下共知。進賢、退不肖,大臣職也;鴻訓何罪!朝鮮一役,舟壞溟渤,僅以身免;乃敢以悠悠之口,欲移鼎鉉之重!乞諭鴻訓入直,共籌安攘之策。張道濬出位亂政,非重創之,未有已也』。上是繼祖言。

  太僕寺少卿李蕃免——御史王之朝劾其為學臣時建祠也。初,蕃與給事中李恒茂、御史李魯生,朝號三李;長安謠曰「官要起,問三李」。

  左僉都御史賈繼春免。天啟初,繼春在臺爭「移宮」忤楊漣、左光斗,削籍;楊、左去,中旨復繼春御史。上嗣位踰月,繼春督學南畿,馳疏效忠賢怙權流毒狀;累遷內臺。至是,劉斯變劾其變幻巧詐——明年削籍。

  發帑金五十萬餉邊。

  西人犯延綏,總兵官杜文煥拒卻之。

  上召諸臣於平臺,諭輔臣來宗道等曰:『票擬之事,須悉心商確』。諭吏部曰:『起廢太重,會推宜慎』。責戶部帑金零星,邊餉措辦無術,侍郎王家楨引罪;遂論及邊事,兵部尚書王在晉語良久,上未悉,命內使授筆札錄進。諭刑部曰:『天時亢旱,一切用法,務先平允。已出故給事中毛士龍辨疏,問「果枉否」?諸臣俱曰:『士龍事屬風影,望皇上寬之』!各頓首退。

  乙酉,諭吏、戶、兵三部曰:『昨召對九卿、科道等官,輔臣劉鴻訓言「官員更調甚速,若不行久任之法,終鮮實效」;又云「海內役繁賦重,不可加派」。朕切思之:更調速,則民滋擾;官久任,則課成功。今後藩、臬、郡、邑,務擇人地相宜,俱如舊制。言官薦舉人才,不無過私市恩。吏部可以薦疏成冊,其後隳職僨事,舉主連坐。遼、黔兵事未結,加派已多;可將新、舊兵餉造簡明冊進呈。若有司私派,省直撫、按即行參處;三尺俱在,斷不爾貸。司農繫軍國命脈,非清嚴心計之臣,豈勝厥任!至所薦畢自嚴,才品兼優;如戶部尚書缺,可以自嚴領其職』。遂召自嚴為戶部尚書。

  工部尚書劉廷元罷,以李長庚為工部尚書。御史任贊化劾廷元「挺擊」時,力主「風癲」;廷元居京師,招納權賄,久有穢聲。至是,始罷。

  丁亥,清兵攻河西、高橋、朱家窪、塔山,又圍大興堡;總兵朱梅禦之。越數日,貽書通款,邊臣不應。

  插漢貴英哈為虎墩兔憨婿,狡猾,善用兵;既死新平堡,其妻兀浪哈丈率眾自得勝路入犯,自洪賜、鎮川等堡拆墻入。忽報插漢至孤店三十里,初不傳烽,以王喇嘛僧止戰也;急收保倚北關為營。遂圍大同,虎墩兔屯海子灘,代王同士民力守。乃分屯四營,流掠渾源、懷仁、桑乾河、玉龍洞二百餘里,遣人至總督張曉所脅賞;曉遣西僧王哈嘛往諭。時苦旱,乏水草;援兵漸集,乃退。冀北道副使李貞宁借帑金千八百有奇,勞左衛城守軍;後坐是削籍。

  是月,西安府城夜墜火數十,大如碾、次如斗;時出入民舍。民各禳之,不為害——七月止。

  六月庚寅朔,西人犯大同,山陰知縣劉以南禦卻之。

  壬辰,禮部尚書孟紹虞致仕,賜金、幣;以何如寵為禮部尚書。

  癸巳,插漢虎墩兔憨出塞。

  乙未(原文誤乙巳),上召廷臣於平臺,問「插漢近狀若何」?來宗道曰:『插出口,近已解嚴』。因許發帑十萬;戶部侍郎王家楨曰:『已給八萬矣』。上責家楨不為預備。又以刑科給事中薛國觀疏營伍之弊,令自宣讀;至「關門虛冒」,上稱善,復以其疏示諸臣。召兵部,問插漢狀;王在晉對曰:『插已退矣』。上問「何以即退」?劉鴻訓曰:『寇志流掠,頓兵堅城之下,知其不久』。上是之。召提督京營保定侯梁世勳,戒以訓練。諭科、道以「民為邦本」;復出御批文冊,令遍閱。

  命翰林官凡值召對,入侍記註。

  朵顏三衛頭目束不的與虎墩兔憨搆兵,總督張鳳翼檄諭之曰:『爾始祖都督完者帖木耳以來,世效忠順。插漢奪爾巢穴,爾聚兵報復;然爾三十六家力弱,又合順義王乃濟。今聞遂欲東合,抑何自貽伊戚乎』?

  辛丑,誅錦衣衛都指揮使許顯純。

  插漢虎墩兔憨欲講賞得勝口;上以得勝口無險可恃,狡謀叵測,勿許。時上銳精邊事,欲矯弊更轍;以市賞日壞,徒耗金錢、隳軍實,因卜素沒革其賞。雖邊臣屢為插漢請,勿允也。

  乙巳,大學士楊景辰免——以預備「要典」不自安,屢請告;允之。

  削前大學士馮銓籍,並削黃運泰、閻鳴泰、周應秋、范濟世籍。

  丁未,議招海盜鄭芝龍。芝龍,本寠人子;流入海島,倭主女妻之。一日,挐舟亡歸;無賴群附,求返內地;軍師納其金,爽約;遂寇掠海上。

  召朱燮元為兵部尚書兼都察院右都御史,總督貴州、四川、湖廣、雲南、廣西軍務,兼督糧餉;移駐貴竹。

  戶科右給事中黃承昊言:『祖宗朝邊餉止四十九萬,神祖時至二百八十五萬,先帝時至三百五十三萬。邇來又加六十八萬,今出數共五百餘萬,歲入不過三百萬;即登其數,已為不足。況外有節欠,實計歲入僅二百萬耳;戍卒安能無脫巾,司農安得不仰屋乎!乞敕各邊督、撫,清覈歷年增餉。至京支雜項,敕各衙門各自嚴汰。又先臣葉淇變鹽法、改折色,以至邊粟湧貴;必復祖制開中輸邊之法。西北多曠土,責有司開荒,以足軍餉』。上納之。

  清兵攻錦州,入駱駝、大興等堡。

  壬子,諭閣臣曰:『朕覽御史顧其國奏,騷擾累民,莫甚於驛遞。朕思國家設立勘合、馬牌,專為軍興及奉命使臣之用;近多徇情,以送親故。供應之外,橫索折乾;小民困極,甚者賣兒鬻婦以應之。卿等傳示兵部:一倣舊例,出入文武諸臣有當用勘合或當用馬牌,申敕內外;其餘盡禁絕之,以清弊源』。

  大學士來宗道免。時宗道居相無所長短,倪元璐每有陳說;宗道輒止之曰:『吾翰林故事,惟香茗耳』。時謂之「清客宰相」。

  削故大學士魏廣微爵。上謂廷臣曰:『故輔魏廣微逞臆借威,箝害朝政。以國家大柄授手逆璫,毒遍海內;廣微實為禍首。會論僉同,朕不敢私;以先朝焦芳例,除名為民,追奪恩廕,以為人臣附奸不忠者之戒』。

  先是,肅州城外哈罕察庫兒以三百人叩嘉峪關求賞,總兵官徐家壽伏地砲以待之;誘至,多斃於砲,綽庫兒僅以身免。於是忿恨,合黃臺吉謀大舉入犯;邊臣告急,上以家壽啟釁妄報斬獲,下臺訊。

  丙辰,召廷臣於平臺,以御史吳玉疏錢糧積弊宣示閣臣;問玉「何以不指名具聞」?玉對曰:『此弊非獨一人一事,無可指名』。上曰:『然』。又出戶部右給事中黃承昊疏,〔讀〕至「京支雜項錢糧」,問戶部侍郎王家楨「何濫增至此」?曰:『皇祖出數少、入數多,故太倉積餘七百萬,內帑又亡算。後邊臣隨請隨給,出入不相準』。又讀至「鹽法,閣臣請復祖制,開屯種引」,上然之。又出宣府巡撫李養沖疏,云『旗尉往來如織,蹤跡難憑。不賂之,恐毀言日至;欲賂之,愁物力難勝』;上不懌。兵部尚書王在晉曰:『大同燹掠,宜以按臣勘報,不煩旗尉』。上曰:『疆事伏一哈麻僧講款,不將輕我中國哉』?劉鴻訓曰:『講款,權也』。王在晉曰:『遼釁十年,東援之兵亡者不歸、歸者不伍;今邊餉匱缺,或至三年』。上以問王家楨;對曰:『延綏缺甚』。問刑部侍郎丁啟濬以李實事:『追取空印奏本,為李永貞草;其墨壓硃,何未具獄也』!諸臣唯唯而退。

  秋七月辛酉,戶科給事中韓一良上言:『皇上平臺召對,有「文官不愛錢」之語;然今何處非用錢之地,何官非愛錢之人。皇上亦知文官不得不愛錢乎?向以錢進,今安得不以錢償!內外陞選,俱以賄成,而吏部之始進可知也;科道亦以此得之、館選亦以此得之,而新進之末路可知也。今言蠹民者,動歸咎於守令不廉;不知州縣亦安得廉!俸薪幾何?上司督取,不曰「無礙官銀」,則曰「未完抵贖」;要路過客,動有書儀;一遇考滿朝覲,輦金滿車,猶憂譴責:此金非天降、非地出,而欲守令之廉得乎?今日之勢,欲求人之獨為君子,己必不能惟大為創;逮其贓甚者,使天下之臣視錢為污、懼錢為禍,庶幾「不受錢」之風可睹矣』。次日,召廷臣於平臺,命韓一良誦前奏,嘉獎之;遂超擢一良為右僉都御史。

  壬戌,太白晝見。

  工部主事徐爾一訟故經略熊廷弼之冤曰:『廣寧兵三十萬、糧數百萬,盡屬王化貞;廷弼麾下,止援遼兵五千耳。且駐右屯,去廣寧四百里;化貞逃潰,獨以五千人至大凌河付之。其與慕容垂三軍萬獨全相類,奈何與化貞誤用西人同日道哉!乞賜昭雪,為勞臣勸』。不聽。

  癸酉,召廷臣及督師尚書袁崇煥於平臺,上慰勞甚;至問「邊關何日可定」?崇煥應曰:『臣期五年,為陛下肅清邊陲』;慷慨請兵械轉餉。且曰:『邊臣效命,動憂掣肘。吏部用人、兵部指揮、戶部措餉、言路持論,皆與邊臣盡相呼應,始可成功』。上曰:『然』;賜崇煥食。出至午門,朝臣問崇煥「五年期當有成算」?崇煥曰『上期望甚迫,故以〔五〕年慰聖心耳』。識者嘆曰:『主曰英明,後且按期責效;崇煥禍不旋踵矣』!時朝議憂毛文龍難駁,大學士錢龍錫過崇煥語及之;遂定計出。

  乙亥,嚴禁私驛。

  誅太監李永貞,共籍銀二十九萬。

  丙子,再削張我續、岳駿聲、呂圖南、王珙、潘士聞籍——御史王宗呂劾其黨閹也。

  己卯,錦州城成。

  壬午,海寧、蕭山大風雨,海溢;溺人畜亡算,傷稼。

  癸未,賜袁崇煥尚方劍。

  初,廣寧塞外有炒化煖兔貴英諸部、薊鎮三協有三十六家守門諸部,皆受賞。至是,中外迎上旨,並革其賞;諸部已鬨然。會塞外饑請粟,上堅不予,且罪闌出者;於是東邊諸部落群起颺去,清遂盡收諸部,而邊事不可為矣。

  甲申,遼東寧遠軍譁;以軍糧四月不得發,因大譟,執巡撫右僉都御史畢自肅。自肅嘗為奏請,戶部不之發,悍卒露刃排幕府;自肅及總兵官朱梅、推官蘇涵置譙樓上,捶擊交下,自肅傷殊甚;括撫賞金及朋樁得二萬金,不厭,益譁;遂借商民足五萬,始解。自肅草奏引罪,走中左所;八月丙申,自經。袁崇煥至,宥首惡楊正朝、張思順,誘捕其黨,斬十六人,治本帥罪有差。

  給袁崇煥十萬金,資鼓鑄;仍發餉金二十萬。

  丁亥,誅故錦衣衛左都督田爾耕。

  八月丁未,上始御文華殿參詳章奏,翰林、科道各二人備宣讀,中書舍人二人侍班。

  削邵輔忠、李精白、孫之獬、徐時泰等籍。

  清兵攻黃泥窪,袁崇煥令總兵官祖大壽禦之。

  壬子,翰林院編修吳孔嘉削籍。孔嘉以怨訐奏黃山之獄,傾陷甚眾;至是,褫職。

  山西陽和衛地震,浹日不止。

  九月戊午朔,贈故吏部郎中夏嘉遇官及侯震暘等有差。

  丁卯,夜,京師地震。

  辛未,召廷臣及督師兵部尚書王象乾於平臺,問象乾「方略」;對曰:『插漢虎墩兔憨與順義王卜石兔、哈喇慎、白黃臺吉,俱元小王子之後。自黃臺吉與插漢鬨,去歲卜石兔西走,哈喇慎俱被擄,白臺吉僅身免;東哈部今無幾矣。朵顏衛部三十六家今日之計,當聯絡與哈喇慎合,可得三萬人;諸部惟永邵卜最強,約三十餘萬人;若合卜石兔之兵,可禦插漢』。上善之,命徃與袁崇煥共計。象乾請發撫賞銀五萬。

  庚辰,諭王象乾曰:『前卿奏昔年撫賞合朵顏三十六家、布憨兔八大部費七萬金,歲兩市;今當倍之,且至三十六萬。卿可傳示袁崇煥確察以聞』。

  海盜鄭芝龍降。工部給事中顏繼祖言:『芝龍既降,當責其報效;今後切勿用閩人』。從之。

  壬午,大雷電。

  癸未(原文誤癸酉。或系乙酉之誤,存疑),協理戎政兵部尚書呂純如罷。

  是月,插漢虎墩兔憨與卜石兔、永邵卜戰,私卜五榜什妻敗走,屯延寧塞外,窮兵追。卜石兔佯請款於督師,初請款以七萬金,今倍溢至十四萬;邊臣不敢以聞。

  旌都城孝女劉氏。民劉蘭閨女,父死事母張氏,不嫁,年四十六;母八月沒,遂絕粒死之。

  冬十月己丑,召廷臣於文華殿,以錦州軍譁、袁崇煥請餉疏示;閣臣求允發。上責戶部尚書畢自嚴;又曰:『崇煥前云汰兵減額,今何仍也』?王在晉曰:『減汰,當自來歲始』。禮部侍郎周延儒曰:『關門昔年防〔□〕,今且防兵。前寧遠譁,朝廷即餉之,又錦州焉;各邊尤而效之,未知其極』!上問延儒「計將若何」?對曰:『臣非阻發帑也;今雖予之,當益思經久之策』。上稱善。又責給事中、御史言事皆失實:『朕召對商確,諸臣率以具文畢事』。群臣皆頓首謝。尋下畢自嚴於獄,削前戶部侍郎王家楨籍。

  丁酉,嘉興生員魏學濂訟父吏科都給事中、太常寺卿;制有曰:『謂司馬楊球之既除,此輩安容;假銅鍉伯華而無死,天下其定』。又曰:『卞壺誠奇,王裒可念;識歸天傳說之星,寶入地萇弘之血』。士林榮之。

  戊戌,上〔御文華殿,以〕御史李茂芳疏兵餉示閣臣,李標曰:『錢糧內外互相覺察,外解責成司府,其議甚善』。上命戶部尚書畢自嚴覈新舊賦額詳奏入出。御史李長春論吏部積弊及革吏胥事例充餉,閣臣稱善。又命御史吳玉讀其疏,玉故劾王在晉失事,匿不報。又劉鴻訓擅改張慶臻敕書,玉亦劾之。李標請放歸在晉,上曰:『事當有是非,何輕去之』!因問慶臻。慶臻急,顧諉中書;上叱曰:『敕豈可妄增乎』!更以問群臣,群臣皆謝不知。迨上閱兵部揭帖,則劉鴻訓自增入也;遂命吏部會推閣員。戊申,兵部尚書王在晉免;大學士劉鴻訓伏罪,戍代州衛;中書舍人田佳璧論死。

  諭停刑。

  癸卯(原文誤丁卯),漢南盜四百餘人自成陽、兩當薄略陽,引土賊三千餘人入略陽,偪漢中。官兵追至寧羗、階州後,復還趨略陽;拒戰,執關南道中軍王道成;後以追急,棄道成於路。

  十一月庚申,會推閣員成基命、錢謙益、王永光、鄭以偉、李騰芳、孫慎行、何如寵等。尋禮部尚書溫體仁銜錢謙益,密訐天啟初謙益主試浙江,賄中錢千秋,不宜枚卜;癸亥,召廷臣及體仁、謙益於文華殿相質辨。良久,上曰:『體仁所言神奸結黨,誰也』?曰:『謙益黨與甚眾,臣不敢盡言!即枚卜之典,俱自謙益主持』。吏科給事中章允儒曰:『體仁望輕,如糾謙益,何不在枚卜先』?體仁曰:『以卜相事大,不得不為皇上慎』。允儒曰:『朋黨之說,小人以陷君子,先朝可鑑』!上叱之,遂下錦衣衛獄,削籍。禮部以錢千秋試卷呈;上責謙益引罪而出,命謙益回籍——旋除名為民。下千秋於錦衣衛獄。周延儒亦曰:『自來會推、會議,止以祖宗故事,實皆一、二人主持,餘無所言;即言出而禍隨之矣』。上大稱善。

  甲戌,白水縣盜王二等合山西逃兵偽賈服掠蒲城、韓城之孝童淄川鎮。時承平久,猝被兵,人無固志;巡撫陝西都御史胡廷宴庸耄,惡聞盜,杖各縣報者曰:『此饑氓也!掠至明春後,自定耳』。於是各縣不以聞。盜偵知之,益恣;劫宜君縣獄,走苜蓿溝;通白水縣役楊發、蒲城王高等購邊盜王嘉胤等五、六千人,聚慶陽、延安之黃隴山,分三路掠鄜州、延安。

  戊寅,贈故刑部尚書王紀太子太保,廕子入國子監。

  癸未,上南郊。

  十二月己丑,大學士韓爌入朝。

  壬辰,贈故都察院左都御史鄒元標官;予祭葬,立祠,諡「忠介」。

  己亥,官兵剿上杭、武平盜,大敗之;明年二月,平。

  御史吳甡言:『京察在邇,恐遺奸未盡,借察以掩其奸。若輩非考功之法所載也:如搖動國母、偪封三王,曰佐逆;門戶封疆、借題殺人,曰害正;建祠聚斂、「要典」詆誣,曰媚璫;矯旨加御、一歲九遷,曰速化。此輩若溷入察典,非法之平。宜命部院科道彙敘前罪職名,各註事實,合疏請旨,特賜處分其職業不修考察如例』。上是之。

  辛酉,周順昌子茂蘭訟冤;上愍之,贈順昌太常寺卿。制有曰:『碑踣元祐,大升公正之群;墓顯湯陰,炯鑑孤忠之魄』。又曰:『學聖人之中,寧存狂狷;睹忠臣之報,彌愧奸回』!


  ●崇禎實錄卷之二

  懷宗端皇帝(二)

  崇禎二年春正月丁巳朔,上御皇極殿,受朝賀。

  □兵渡河,邊兵戒嚴。時西人來餽餉

  壬戌,撫治鄖陽都御史梁應澤以漢南盜告急請兵,陝西巡撫都御史胡廷宴、延綏撫都御史岳和聲各奏洛川、淳化、三水、略陽、清水、成縣、韓城、宜君、中部、石泉、宜川、綏德、葭、耀、靜寧、潼關、陽平關、金鎮關諸處流賊恣掠。刑科都給事中薛國觀上言:『賊之熾也,由喬應甲撫秦,置盜劫不問,實釀其禍。今弭盜之方,在整飭吏治;有先事隄防之法,有臨事剪滅之法,有後事懲戒之法』。上是之。

  己巳,固原逃兵掠涇陽。

  乙亥,召還禮部左侍郎孫慎行、吏部右侍郎李騰芳為禮部尚書,協理詹事府事。

  丙子,上御太學,釋奠。御彝倫堂,國子祭酒孔貞運講「大禹謨」、司業倪嘉善講「易泰卦大象」,上喜之。監生江旭奇伏甬道,進「孝經疏義」。

  裁光祿太常寺庖人及兩殿中書舍人月廩。

  逃兵掠富平。

  庚辰,召大學士韓爌、李標、錢龍錫、吏部尚書王光永,諭曰:『朕欲定附逆人罪,必先正魏、崔首逆,以次及附逆者。如首開諂附、傾陷、擁戴及頌美不置與未祠頌而陰行贊導者,據法依律,無枉無徇。卿等數日內其確定以聞』。初,逆當死後,上欲因臺諫言定「逆案」,大學士韓爌、錢龍錫不欲廣搜樹怨,僅列四、五十人以請。上不悅,再令盡列以聞;且曰:『皆當重治,輕則削籍』。閣臣復以數十人呈進,上怒,不稱旨;命分三等:曰稱頌、曰贊導、曰速化。且曰:『忠賢一人在內,自非外廷逢迎,何遽至此!其內臣同惡者,亦當入之』。閣臣以「外廷不知內事」對;上曰:『豈皆不知,特為任怨耳』。閱日,召閣臣入,指黃袱所裹章疏若干曰:『此皆璫實蹟也;宜盡按入之』。閣臣知勢不可止,乃曰:『臣等職司輔導,三尺法非所習也』。上召問吏部尚書王永光,對曰:『吏部所諳,考功法耳;不習刑名』。乃召刑部尚書喬允升參定之。

  壬午(原文誤壬子),召閣臣及刑部尚書喬允升、左都御史曹于汴於平臺,問「張瑞圖、來宗道何以不在逆案」?對云:『二臣事逆無實』。上曰:『瑞圖善書,為璫所愛。宗道祭崔呈秀母稱「在天之靈」,其罪著矣』。問「賈繼春何以不治」?閣臣言『繼春欲善待選侍,不失厚道。後雖反覆,其持論亦多可取』。上曰:『惟其反覆,故為小人』。於是發原奏及前紅本未入各官六十九人,各令酌定。於是案列甚廣,幾無遺矣。

  甲申,召廷臣於文華殿。先是,御史毛九華劾禮部尚書溫體仁有「媚逆」詩刊本,上問體仁;體仁謂「臣無詩,臣詩為錢謙益誣構」。又出御史任贊化論體仁疏——疏所述事多褻,上不懌,責以挾私攻訐,後必正法;謫任贊化於外。

  乙酉,逃兵復掠涇陽,執游擊李英。

  二月庚寅,皇長子慈烺生——皇后周氏出,詔告中外。

  御史吳甡言:『頃以溫體仁故,逐言官章允儒、房可壯、任贊化;請因慶典召還』。不許。

  甲午,裁定驛站——從刑科給事中劉懋之請也。即改劉懋為兵科給事中,專管驛遞,務從節省,以蘇民力。

  督師尚書王象晉奏言「款邊撫賞」,上曰:『閫外事,原不中制。酌畫具奏,卿自有籌略;何待會議』!又諭兵部曰:『制勝在我,不得一任要挾,有失國體。爾部與邊臣議之』。

  丙午,封右都督周奎為嘉定伯,歲祿千石。

  海盜李芝奇伏誅。芝奇,本鄭芝龍同黨;芝龍忌之,擊斬之粵中。

  命屯田御史清丈天津,視課入為功罪,設同知專責之——從戶部尚書畢自嚴請也。

  商洛道劉應遇率毛兵入漢中,合四川吳國輔兵敗賊略陽。練兵守備黃元極擊賊,馬蹶被殺,猶手刃賊不置;賊走漢陰,遇令都司解文英同吳國輔、李標奇等追至大石川,屢攻之。又夜劫其營,擒斬五百餘,誅渠魁數十人,餘三百人走蜀。其匿漢陰山中者並自殺,漢南盜平。

  三月辛未,廷臣上欽定「逆案」,詔刊布中外——共二百十八人,以七等定罪:曰首逆同謀,崔呈秀等六人;曰結交近侍,劉志選等十九人;曰結交近侍次等,魏廣微等十一人;曰逆孽,魏志德等三十五人;曰諂附擁戴,李實等十五人;曰交結近侍末等,顧秉謙等百二十八人;曰祠頌,施鳳來等四十四人:死、戍、罷職,輕重有差。

  丙子,流盜掠真寧;戊寅,掠寧州、安化、三水。

  是月,插漢虎墩兔憨納款。

  袁崇煥奏設東江餉司於寧遠,令東江自覺華島轉餉,禁登萊商舶入海。毛文龍累奏不便,崇煥不聽;又請自往旅順議之。

  夏四月丙戌朔,流盜犯涇陽、甘峪,游擊高從龍擊之,被殺。戊申,賊走馬闌山。

  朝臣時捐俸助餉,上諭曰:『諸臣果真心為國,興利剔弊,朝廷自受其益;何必捐俸言助!其悉已之』。

  甲午,固原盜侵犯耀州,督糧道參政洪承疇令官兵、鄉勇萬餘人分十二營圍賊於雲陽,幾覆之;乘夜雷雨,潰圍走淳化,入神道嶺;追斬二百餘級。

  壬寅,以朱熹裔孫朱卯相襲五經博士。

  命以張巡、許遠配享武廟。

  復顧憲成官,加贈吏部右侍郎,諡「端文」。

  閏月丙辰朔,清兵渡河;官兵拒之,乃退。

  西人五十騎犯延綏高家堡,千總王權德逐之出塞;敵兵漸至合七、八百騎,權德敗沒,中軍任秉德、千總白慎俱死之。

  丙子,袁崇煥請給島餉;命發四萬金。

  故經略熊廷弼子兆璧乞收葬父骨,上不許;大學士韓爌復請之,乃允。

  廣東副總兵陳廷對約鄭芝龍剿盜,芝龍敗,歸閩;不數日,寇大至,犯中左所近。

  安南莫敬寬寇雷州;旋遁。

  總督朱燮元遣貴州總兵許成名由永寧復赤水衛,繕城水西。安邦彥、莫德周、奢崇明等欲渡河攻赤水;時乏食,燮元撤兵還永寧,賊遂躡其後追之,川、貴大震。

  五月乙酉朔,日食;上以欽天監分刻不合,責禮部。禮部請查例修改,允之。

  丙午,袁崇煥巡撫江(?);再宿,勞軍東江。

  癸丑,毛文龍請餉。初,文龍稱麾下兵二十餘萬,朝廷為治餉。兵科給事中王夢尹、翰林〔院編〕修姜曰廣詣島閱視,稱十萬;及登萊道王廷試復裁之,定額二萬八千人:文龍大不平,遂上章求餉。

  六月乙卯,命汰冗員。

  琉球國中山王世子尚豐入貢。

  〔先是,五月〕庚戌,袁崇煥至雙島,毛文龍進謁,慰勞甚至。戊午,矯制殺文龍。崇煥自出都門至寧遠,專主款;於寧遠捷後,即令番僧往清軍中唁問,意欲議和。會罷歸,未就。迨再出,陛見日,許上五年復遼;既而懼上責效,欲復修款議。惡文龍擾之,乃決計斬文龍;聲言折衝,慮毛文龍泄其計,遂身入島,誘文龍至,犒吏卒給餉。是日閱射,崇煥列圍,止文龍兵於外,以部曲百人從。崇煥慰勞文龍部曲,且拜;三軍感泣。乃問文龍曰:『東江餉司自寧遠輸至,亦甚便;將軍何專邀折色,召買登、萊也?且移鎮、定營制、分旅順東西約束、覈餉諸事,業已申奏;將軍執意不回,非冒餉欺君而何』!命執之;文龍欲抗議辨,崇煥曰:『我今不復遼,願試尚方劍以贖爾命』!又諭部曲曰:『文龍不宜殺,爾輩即殺我可也』!部曲錯愕,不敢動。命水營都司趙可懷以尚方劍斬之。分東江兵二萬八千人為四協,副總兵毛承祿、中軍徐敷奏、游擊劉興祚、副總兵陳繼盛各領之;東江諸務,屬繼盛暫領之。明日,祭文龍而泣;遂收符印,自旅順還於寧遠,奏數文龍十二罪,並自劾。上以文龍驕悖,命崇煥安心任事,且嘉諭之;仍榜諭東江各島,咸從寬議。文龍,錢塘人,世海州衛千戶;既襲秩,授千總。王化貞遣之襲鎮江城有功,因駐皮島。當遼東破壞,從島中收召遼人;時時襲,有所斬獲,頗有功。但漸驕恣,所上事多浮夸,索餉又過多——歲百二十萬、兵二十萬,朝議多疑而厭之;崇煥遂決意誅焉。

  上憂旱,御平臺,諭百官修省,自齋宿文華殿祈禱;命成國公朱純臣告南郊、駙馬都尉侯拱宸告北郊、尚書畢自嚴告社稷壇、何如寵告山川壇、林欲楫告雷雨等壇。諭錦衣衛指揮使于日升、劉僑緝盜。諭給事、都御史獻直言,又令中外諸臣清獄安民、開倉賑饑。丁卯,大雨,許百官還邸舍。

  丙寅,韓國公十世孫李世選奏:家藏高皇帝遺旨,許以復封。大學士韓爌等驗之,皆言其偽;世選論死。

  戊辰,諭故工部尚書馮從吾祭葬。

  頒太祖高皇帝「教民六諭」。

  袁崇煥既殺毛文龍,欲力主款,因奏曰:『臣亦不諱言款;即惠徼宗社之靈,還侵地、歸叛人,而我存朝鮮,何憚不為』?御史毛羽健上言:『袁祟煥期五年□□,其間方略機宜自可指陳。乃崇煥於此時未見明言曰我何以取、我何以守也;上章累累,乃反議款。乞皇上詳問之』。報聞。

  癸酉,安南莫敬卯寇欽州。

  壬午,命修「熹宗悊皇帝實錄」。

  秋七月乙酉,以司禮太監曹化淳提督東廠。

  乙未,召兵部尚書王洽於平臺。

  都察院左都御史曹于汴議:『御史還道考核故事,稱職者仍任,不稱職者奏罷。邇來盡皆稱職,何以激勸!今雖考至下者,不過依品出外;外授司道,依然風釐旬宣之位,豈得以不職名其黜辱哉!須別行降罰,以信明旨』。

  八月甲寅,召北鎮撫司千戶李若璉於文華門。

  戊午,偽梁王奢崇明合偽大元帥安邦彥兵數萬攻永寧,兵備副使劉可訓、總兵侯良柱力拒,卻之。可訓在永寧出兵遏賊,少失利,即入城;貴州兵不之救,賊遂據桃江壩。庚申,侯良柱、許成名約並力攻賊——賊恃其山險,方飲宴,蜀兵乘霧進搗其寨,賊倉皇接戰;官兵力擊,大破之。黔兵夾進,賊走入鵝頂嶺,徑長而愜;官兵追迫,矢刃驟交,人馬蹙蹈,傾陷亡算。

  乙丑,清兵合束不的入大鎮堡,分二道——自杏山高橋舖、自松山直薄錦州。庚午,入雙臺堡。辛巳,出大小凌河,毀右屯衛城,乃出。

  九月己丑,袁崇煥以清兵欲西,先請駐寧遠,增戍關門。至是,遣參將謝尚政等往備;順天巡撫都御史王元雅曰:『此虛警耳,遣其眾歸』!師果不出。

  己亥,官兵定烏撒,安邊、安民來降。

  戊申,吏部奏言:『皇上命汰冗員,臣以為莫先於清廕。兩京三品以上及疆埸大吏例廕其子,念其祖父勞勩也;乃父兄罪削,子弟恩廕如故。夫廕以酬勞臣,非卹罪臣也。宜命驗封司清核,以杜僥倖』。上是之。

  奪毛文龍世廕,毛雲龍除名。

  斬故經略遼東楊鎬及附逆諸臣吳淳夫、田吉、李夔龍、倪文煥、梁夢環等於市。

  辛亥,贈故吏部尚書趙南星少保兼太子太保,諡曰「忠毅」。南星子清衡自莊浪戍所赦還,疏陳父冤云:『臣父南星素勵風節,懷忠秉政。見忌群奸,必欲殺之而後快;矯詔命撫按提問追贓,凌辱備至,又用立枷暗殺。臣父及臣若非知府蔡官治委曲調護,性命萬不能保,何以得睹天日,向聖明一訴冤哉!總之,臣父守正,為群小仇恨獨深;臣父罹冤,較諸臣戮辱更酷。懇乞聖慈早賜贈卹並復臣廕,以慰忠魂』。上亦憫南星冤,悉從所請;並贈諡馮從吾、王紀、高攀龍、王圖、楊漣、周炳謨、顧憲臣、魏大中、周順昌、劉應秋等有差。逆奄當日欲殺諸臣,有罪不至死者,每用立枷斃之。奄黨欲殺南星,授意山西巡撫郭尚友、巡按馬逢皋兩人——皆南星大計所斥者也,密囑真定知府蔡官治;官治乃陽示荷較而陰脫之,自為橐饘,晝夜護持,南星父子得以不死。故清衡逢人,即流涕道官治更生大德云。

  順天府尹劉宗周言:『陛下勵精求治,宵旰非寧。時舉祖宗故事,召對文華殿;蓋躬勤細務,朝令夕考,庶幾太平立至。然程效太急,不免見小利而慕近功。今日所汲汲於近功者,非遼事乎?陛下銳意中興,有□□□。當此三空四盡之日,竭天下之力以養饑軍而軍愈驕,聚天下之軍以冀一戰而戰無日;此計之左也。今日所規規於小利者,非理財一事乎?民力竭矣,司農告匱;一時所講求者,皆掊克聚斂之術。近年並水旱災傷一切不問,條列紛紛,展轉病民。有司以掊克為循良,而撫字之政絕;上官以催徵為考課,而斥陟之法亡:皆言利有以啟之也。功利之見動,而廟堂之上不勝其煩;於是名實相溷,法令滋張。頃者嚴贓吏之誅,自執政以下坐重典者十餘人,可謂得救時之權;然貪風不盡息也。貪風之不息,由於導之者未盡善也』。其後國事決裂,盡如宗周言。

  是月,巡撫陝西右僉都御史劉廣生奏報:雒川縣曹店村、宜川縣龍耳嘴各賊混天王、王子順等千餘人掠韓城之龍門渡,守將失利;督糧道參政洪承疇同撫院中軍李滿、都司艾穆、千總費邑宰擊破之,賊走清潤。

  冬十月戊午,進袁崇煥太子太保。

  庚午,召見宣大總督魏雲中於文華殿。

  戊寅,清兵入大安口,殺參將周鎮——鎮,世祿子也;分入龍井口,游擊王純臣、參將張安德敗走;又分入馬蘭谷,參將張萬春降,山海關總兵趙率教以兵出援。先是,薊鎮塞垣頹墮,又汰兵,軍伍益缺;而三衛屬部,清已盡收之。至是,大舉臨邊;巡撫順天右僉都御史王元雅遣將援馬蘭谷,兵潰。己卯,圍薊州。

  河套憨干兒罵犯寧夏,總兵尤世祿擊斬之。

  十一月壬午朔,京師戒嚴。

  河南府推官湯開遠上言:『皇上急於求治,諸臣救過不給。臨御以來,明法敕罰,自小臣以及大臣與眾推舉或自簡拔,亡論為故為誤,俱褫奪戍配不少貸,甚則下獄拷追。凡於刑亂國(?),用重典矣。故諸臣欲奉公營職而慮及天威不測,夢魂亦驚,耳目俱熒;欲鼓豪傑之氣奏精勤之理,不亦難哉!至在外諸臣惕於參罰之嚴,一切加派、帶徵、餘徵,將無民矣;民窮則易為亂。皇上寬一分在臣子,即寬一分在民生。如此,諸臣幸無罪矣。臣尤望皇上宮府之際,推諸臣以心;進退之間,與諸臣以禮。申諭中外法守,勿畏勿怵;錦衣禁獄,非有寇賊奸宄不可入:而謂大小臣工不圖報安攘者,未之有也』。

  丙戌,清兵圍遵化;遵化人內應縱火,諸軍各奔救,眾潰,巡撫右僉都御史王元雅自縊;遂進兵又取撫寧。

  召廷臣平臺,問「方略」;命廷臣署舉分曹諮試。

  丁亥,都督總兵官滿桂以五千人入援;上召賜玉帶、貂裘,封東平侯。

  三屯營副總兵朱來等夜遁。總兵朱國彥忿甚,榜逃將名氏於市,散貲享士;北拜,同婦張氏自經。

  戊子,巡撫四川都御史張論至瀘州,水西安位乞降。

  己丑,諭諸臣率家人協同城守。

  召戶兵大臣、錦衣衛官於平臺。

  以吏部左侍郎成基命為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直文淵閣。

  特命孫承宗以兵部尚書兼中殿極大學士,督理兵馬,控禦東陲,駐通州;起家,陛見。

  袁崇煥入薊州,以故總兵朱梅、副總兵徐敷奏等守山海關,參將楊春守永平,游擊滿庫守遷安,都司劉振華守建昌,參將周宗武守豐潤,游擊蔡裕守玉田;昌平總兵尤世威仍還鎮,護諸陵;宣府總兵侯世祿守三河。保定總督劉策兵亦至,令還守密雲。

  辛卯,遣乾清宮太監王應朝監視行營。

  都督山海關趙率教入援;清兵於遵化逆戰,率教敗沒。

  翰林院庶吉士金聲奏:『通州、昌平為京師左右翼,宜以重兵掎角;而天津漕糧並集,防禦尤急。恐將士不足任,有草澤義士曰申甫,朝士多知之,屢薦未用;顧仗陛下威靈,同申甫練敢戰之士為陛下殺賊』。上從之。申甫,本游僧,善小術;嘗夜觀乾象云:『木星入太微垣帝座前,患在踰旬』。聲疏入,立召見,利口稱知兵;授都指揮僉書、副總兵,遂作戰車。

  上聞援薊兵入城,命閣臣諭兵部議營城外,聯絡掎角;令勳戚大臣同給事中御史監守城門。

  兵部尚書王洽下獄。洽不習邊事,聞警倉皇,無以應;遵化陷,再日始得報。上怒其偵探不明,故罪之。

  清兵值遼兵於馬伸橋,戰不利。

  以都城懸簾狹薄,下工部尚書張鳳翔及主事史維堡、唐昌世於刑部獄。

  以申用懋為兵部尚書。超擢翰林院庶吉士劉之綸為兵部右侍郎,協理京營戎政。以金聲兼山東道御史,監申甫軍。

  令總兵滿桂、王威、黑雲龍禦□,宣大總督魏雲中、宣府巡撫梁廷棟、保定巡撫劉策、河南巡撫范景文、山東巡撫王建義、山西巡撫耿如杞皆入援。詔應天、鳳陽、陝西、鄖陽、浙江各省直巡撫俱勤王入衛。

  癸巳,清兵破石門驛,袁崇煥移營城外。初,以二百騎嘗崇煥,崇煥軍聞砲遽退,竟日不見一騎。

  甲午,清兵將西越薊州,崇煥引兵西拒之;攻薊州,取玉田、三河、香河、順義諸縣。

  丁酉,孫承宗入朝,袁崇煥抵左安門。時戒嚴,報不即入;漏下,始馳奏薄城下。都人競謂崇煥召□;上心動。已,滿桂、侯世祿等皆至京。

  戊戌,遣太監馮元升覈軍畢,詔下戶部發餉;又命太監呂直勞諸軍。

  己亥,賜崇煥玉帶、彩幣六,祖大壽玉帶、彩幣四;餘大將各緋蟒衣一襲。

  戶部給各軍芻粟;已饑再日,私掠。

  令參將劉天祿夜襲虜營;至高密店知有備,不得入。

  諭襄城伯李守錡協理京營戎政,兵部尚書李邦華、右侍郎劉之綸經理守禦事宜。特命徐光啟、李建泰指揮訓練。

  庚子,清兵大至,侯世祿、滿桂俱屯兵德勝門;世祿退避,桂獨戰。城上發大砲,誤傷桂兵殆盡;桂負創,臥關將軍廟。袁崇煥令都司戴承恩擇地廣渠門,祖大壽陣於南、王承胤等陣西北、崇煥陣於西待戰。午刻,有騎兵突東南,力戰稍卻;承胤竟徙陣南避。游擊劉應國、羅景榮、千總竇濬等帥兵追虜於運河,虜酋精騎多冰陷,所傷千計;京兵亦傷失數百人,夜收兵。上賜酒食勞軍。

  詔募勇力智略之士及出奇能劫虜營、焚攻具者論功敘賞,一無所靳。

  壬寅,開得勝門甕城,屯滿桂餘兵。

  癸卯,清兵徙屯南海子。薄暮,有旨趨督師進兵。

  甲辰,召袁崇煥、祖大壽、滿桂、黑雲龍及兵部尚書申用懋於平臺。崇煥不自安,留中使於營,自青衣玄帽入;至朝中,張皇□□懼朝臣冀成款。及見上,上慰諭久之。崇煥懼上英明,終不敢言款,第力請率兵入城,不許;賜貂裘、銀盔甲。滿桂解衣示創,上深閔之,命與同出。

  丙午,袁崇煥求外城屯兵如滿桂例,並請輔臣出援;不許。

  丁未,清兵攻南城。

  戊申,袁崇煥遣鄉導任守忠以五百人持攻潛攻清兵於南海子,清兵稍退。

  庚戌,召大臣於平臺。

  是月,巡撫陝西劉廣生奉命入援。適子疹,對洪承疇、劉應遇而泣;留八日,始行。至陝州,上命馳諭廣生,令急殲流孽,不必入衛。時大盜混天王等擾延川、米脂、清澗等縣,復召前總兵杜文煥使剿之。

  十二月申亥朔,司禮太監沈良佐、內官太監呂直提九門及皇城門;司禮太監李鳳翔總督忠勇營,提督京營。

  召袁崇煥、祖大壽、滿桂、黑雲龍於平臺。崇煥方遣副總兵張洪謨等躡□,聞召議餉,乃入見;上問以殺毛文龍,今反逗留,何也?不能對。命下錦衣獄。賜桂等饌,隨太監車天祥諭慰遼東將士;命滿桂總理援兵、節制諸將,馬世龍、祖大壽分理遼東兵。

  桂前被流矢,視之,皆袁軍矢也。崇煥按兵不動,物論藉藉。是日,清兵移營而南。

  壬子,清兵圍固安,知縣劉伸遁走雄縣。

  李守錡奏:城上懸簾未備;命杖工部郎中許觀吉、管玉音、朱長世、周長應,下錦衣獄。觀吉、長世創重卒。

  癸丑,皇次子慈烜生。

  甲寅,給申甫新兵。時甫所募多市丐,金聲輕信之,欲倚為用;識者知其必敗云。

  遼東兵潰。遼兵素感崇煥恩,滿桂與祖大壽又互相疑貳,大壽輒率兵歸寧遠,遠近大駭。

  孫承宗上言:『遼東兵潰約萬五千人,自通州南趨張灣。臣聞之,急以手札慰諭祖大壽,並傳檄三軍,令游擊石柱國力諭諸將校;將校多垂淚曰:「主帥已戮城上,又以火砲殲我,故逃避至此」!臣思大壽危疑之甚,又以身貴不能受制同列,故乘吏卒驚疑,全軍盡潰陷,人以自護;非諸將盡叛也。急宜敕關內、關外兩道慰諭將領,解散士卒,大開生路以收人心』。上從之。大壽抵山海關宣聖諭,吏卒乃安。

  禁抄傳塘報。

  癸亥,清兵夜傳令固安趨諸部合戰,明日出良鄉。

  甲子,孫承宗至山海關。

  御史高捷劾大學士錢龍錫曰:『袁崇煥罪案自定,臣不必言。獨發縱指示之龍錫,不勝傷心之痛!前逮崇煥時,大壽口不稱冤,兩日後遂颺去;此非龍錫與崇煥挑激之哉!崇煥之殺毛文龍也,龍錫密語手書,往來不一,可覆案也。又崇煥與王洽書,言「關東款議,廟堂主張已有其人。文龍能協心一意,自當無嫌無猜;否則,斬其首,崇煥當效提刀之力」。伏乞推原主謀者,以慰邊士心』。上曰:『輔臣佐理忠順,卿無多言』!壬申,錢龍錫引疾去位。

  丁卯,設文武經略,以梁廷棟、滿桂為之,各賜尚方劍,營西直、安定二門。桂始屯宣武門甕城內,謂援寡未可戰;中使趣使亟戰,桂不得已,揮涕而出,以五千人同孫祖壽等戰安定門外,俱敗沒,麻登雲、黑雲龍被執。申甫以七千人戰柳林、大井、蘆溝橋,亦敗沒:都人大懼。

  癸酉,巡撫山東都御史耿如杞、總兵官張鴻功援兵潰於良鄉。

  清兵破張灣,守備房可宗遁。

  乙亥,總兵官馬世龍遇清兵,戰於良鄉;進世龍武經略,賜尚方劍。

  丁丑,清兵入香河,殺知縣任光裕;攻三河,不克。戊寅,攻寶坻,知縣史應聘拒之。

  進禮部侍郎周延儒、何如寵、錢象坤為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直文淵閣。

  清兵入玉田,知縣楊初芳降。

  庚辰,兵部右侍郎劉之綸求入通州,戶部主事林弘衍、參將魏都梁不納;即縱兵道掠。

  追卹故經略袁應泰——以殉遼陽之難;予祭葬,贈諡。

 

 

  ●崇禎實錄卷之三

  懷宗端皇帝(三)

  崇禎三年春正月辛巳朔,京師大風霾,晝晦。

  命卹故都督滿桂、孫祖壽、趙率教、彭守印、李標及故副總兵申甫。

  清兵東趨永平。

  甲申,召戶、兵、工諸給事中於會極門,令註銷案牘;各委給事中一人查理六曹,勒期奏報。

  諭兵部:『傳梁廷棟遣偵騎遠探,如尚留昌平,即當合□;如果絕跡,當督各將截於薊東。約樞輔孫承宗督同祖大壽於三屯營、豐潤間聯絡掎角,四面蹴之,毋令間道繞掣我後』。

  清兵入永平府。先有人伏文廟承塵上,晨登城,守將楊春導之;兵備道副使鄭國昌、知府張鳳奇、推官盧成功等死之。國昌先令諸生擊楊春死,中書舍人廖汝欽、故副總兵焦延慶、守備趙國忠、諸生韓原洞等俱力戰沒,中軍程應琦被殺。

  命瘞城外戰士遺骸。

  戊子,灤州陷,知州楊濂迫於兵,自刎。

  總兵官陳洪範入援;以洪範東人,止之。

  清兵攻撫寧,不克;轉攻昌黎,還永平。

  己丑,劉之綸報□兵分往永平、遵化,屯遵化三千餘騎,自東門連營至汗兒莊;臣駐薊州,俟兵到,移三河,求催通州糧以濟。總理馬世龍亦至。

  庚寅,逮薊遼總督劉策、總兵張士顯。

  辛卯,陝西邊盜王子順、苗美連逃兵掠綏德,敗參將石在廊,眾至三、四千,南下圍韓城;總督楊鶴會劉廣生調兵討之。丙申,鶴至郃陽,解韓城圍,斬三千級;賊遁。復犯清澗,官兵追逐數十,王子順以百十二人降,總兵杜文煥受之;苗美分二部走西川、安定,官兵斬七十級,更降三百十二人,餘大奔。苗美叔苗登霧復殺差官褚國恩等,嘯聚於安定,仍掠鄜州、中部、宜君。分巡河西道蔣士忠並文煥擊賊,敗之。副總兵李卑、都司艾穆等兵大集,賊黨黃虎復乞降。

  清兵東向,遣二騎持幟致書祖大壽通和,孫承宗殺之,兵遂西;承宗令游擊劉天祿設伏以待。

  廣東西洋澳人陸若漢進大銃。

  劉之綸屯遵化娘娘廟山,忽飛矢中之死;總兵馬世龍在薊門不援,全軍俱沒。初,巡按直隸御史董羽宸言之綸不任戰,上責之。而之綸領新兵,初募四萬出彰義門,已佚其半;烏合無紀律,以及於敗。

  清兵攻昌黎三日,知縣左應選、守備甚至石柱國力拒,乃退。

  大學士韓爌致仕,賜金、幣。

  巡撫河南右僉都御史范景文入援,命守涿州。

  己酉,議中外七品以上官捐俸助餉;上不許。時廷臣俱進;獨順天尹劉宗周謂「養廉不可廢」,獨無所進。

  命順天撫、按令各屬課農,其殘破處仍勸相給種。

  巡撫梅之煥、劉廣生及楊鶴遣五路總兵吳自勉、尤世祿、楊麒、王承恩、楊嘉謨等先後率兵萬七千人入衛。

  延綏總兵吳自勉沿途徵馬,又逗留縱兵掠;巡撫張鯨遂忿死。

  邊盜王嘉胤陷府谷縣。

  插漢虎墩兔憨以十萬騎抵宣府脅舊賞四十萬金;止括十八萬予之。

  二月辛亥朔,予故都督滿桂、孫祖壽、趙率教祭葬,並立祠祀之。

  壬子,進祖大壽太子太保。

  丙辰,製皇太子寶冊。

  庚申,冊立皇太子慈烺,頒詔中外。

  癸亥,進李標少保、戶部尚書、武英殿大學士;進孫承宗太子太保,廕子中書舍人。已馳諭承宗曰:『朕念卿與諸將吏折衝勞苦,日廑於懷。卿須間道飛報情形,以便彼此策應』。又遣鴻臚寺寺丞董用極渡海敕勞祖大壽等,並發甲紵之屬千餘賞功。

  司禮太監宗晉、王永祚、李鳳祥、曹化淳各廕錦衣衛指揮僉事,內官太監李承芳廕正千戶。

  清兵又至建昌。

  皇次子殤。

  禮部上言:請定官吏士庶、內外宮室器用衣飾之制,一從節儉;詔從之。

  三月辛巳朔,大學士李標罷。

  工部主事陸澄源密劾左都御史曹于汴。于汴免,以閔洪學為左都御史。

  壬午,清兵抵房山,令二人呼城下——乃則良鄉萬戶子及千戶弟,持檄招降。已又一騎大呼曰:『房山是金大定年設縣以護祖陵,爾官吏宜出迎』。知縣楊齋芳力拒之。李元勳、曹耿源下城入請,曰:『既近祖陵,人民不宜加害』!遂引去,命辛卯祭陵。及期,詣城北,令諸生陪祭——九龍岡,蓋金章宗陵也。申刻,兵退。

  禮部請正文體;從之。

  孫承宗言:『皇上命臣督各鎮援兵,然此一官,不過於武臣掣肘之上,又加掣肘;於文臣觀望之中,又增觀望:無裨大計。不如罷推,專責將領為得』。上是之。

  祭未,敘甘肅累捷功,文武陞賞有差。

  國子祭酒顧錫疇以庚午秋闈皇上首科,請廣制額;從之。

  復故大學士張居正二廕。

  刑部尚書韓繼思罷——以耿如杞獄上輕擬之也。

  清兵攻建昌,都督朱梅遣劉邦成、都督祖大壽遣劉應選拒戰。

  梁廷棟議調東江兵於寧遠、錦州,分關外兵於薊門;孫承宗言:『東江為牽制之用,但據非其地;若移於要害,足成牽制。且為邊防計,在遼鎮不宜全用遼兵,事久變生,宜防於始』。上從之。

  丙申,兵科給事中陶宗道奏言:『安定門之擾,梁廷棟指民居可宿,於是爭入民舍,幾以致亂。前固原總兵楊麒憂援兵乏餉,廷棟曰:「民自有糧,何得全仰戶部」!發言召變,乞賜處分』。上不問。

  令有司雇民舡轉運並給值,戒關津需索。

  戶部奏:『插漢修貢,舊賞、新賞,春、秋分發。王象乾所定賞額,與今有異。乞命定額,著為永例』。

  御史祁彪佳言:『司道之陞轉甚艱,任事之志念易灰;似須以平常者嚴加考核,表著者設法陞遷。有司之參罰必一一不爽,然後參罰行而功令信。臣請立法先論時日,壓徵、見徵、帶徵皆以開徵日始,總計一年每月應若干;而以一年殿最之,撫按覆核而參罰之。戶部總計,分別懲處。挈領提綱,法莫善焉』。報聞。

  京師火藥局災。

  清兵濟師萬餘,入永平。會官軍敗於大安口,馬世龍不之救,乃更番復圍豐潤;不克,移屯榛子嶺。

  前禮部侍郎蔡毅中上「六經註疏」。

  議開涇水灌涇陽、三原、醴泉、高陵、臨潼之田。

  戊申,戶部給事中許世藎言三事:省詔獄、停駕帖、免廷杖。

  是月,威鼎自鳴;熒惑入井分,退而復留,又入鬼宿。

  是春,秦盜入山西,犯襄陵、吉州、太平、曲沃。

  夏四月辛亥,朝鮮國王李倧奏辨;報聞。

  乙卯,上齋居文華殿禳旱,諭百官修省。

  東江舟師集南海口,抵覺華島。適劉興治稱兵皮島——興治,故將興祚弟也;居開原衛,迎降;清見親重,名曰愛塔。及遼陽平,謀還鄉。癸亥春,守金、復,令幕客金某通登萊總兵沈有容渡海內應。中軍王丙洩其謀,收訊;興祚兄弟不承,乃戮丙,誅復州人十餘萬。興祚等幸免,圖歸益急,先求出外。越數夕,擇貌類己者醉之,衣以己衣,縱火;劉氏兄弟哭曰:『愛塔自焚矣』!驗之信,不知其走皮島也。戊辰春,袁崇煥以聞,授副總兵;謁孫承宗於山海關,西寧前道兵備副使孫元化委兵八百人,俾西援;或疑之,興祚不敢前,承宗令鄭一亨同興祚合四千人專護永平。建昌道臣不可,遂令一亨守豐潤,興祚同臺頭營將王維新等襲清兵於青山營,興祚先登,素諳邊形故,急莫能辨,遂大勝;還太平,各歸鎮。庚午元日,興祚至灰口,俄值清兵數千騎,馬不及甲,步鬥,殺傷過當,突中流矢死;弟興賢被執。先,興治留皮島,攝西協事,素武健;忿兄死未卹,又怨署島副總兵陳繼盛,佯祭興祚,諸將來唁,殺繼盛;及調官王遠督糧經歷劉應鶴等十一人引眾迎兄興沛於長山島,大殺掠。孫承宗以聞,命承宗戢之。兵部言:劉興治、興沛踞皮島,拘兵舡、商舶;此不南走登萊、西叩榆關,則縱橫諸島間據為扶餘,是又生一敵國矣。今當令總兵張可大回登州,嚴兵以待;龍武三營駐防覺華島,檄副總兵周文郁、劉應龍前往相機招戢,如定亂,即佩大將印。上並從之。周文郁入皮島諭興治,又督餉戶部郎中宋獻駐旅順島諭各將安輸,承宗又遣諸生吳廷忠諭之,興治等稍戢。

  陝西邊盜苗美西奔,官兵追至白家嶺,多斬獲;解散。

  壬戌,賜故都督戚繼光表忠祠。

  祖大壽拒清兵於永平,設三伏以待,誘敗之;遂薄城下。時遵化、灤、永等城已為清所下,眾議先攻遵化,後灤、永;孫承宗謂屯豐潤、玉田以牽遵化,當先灤州。至是,捷上;有旨「當乘機用力灤、永,勿專待遵城聲援,致生遷延」。諸將因辦餉、治攻具。

  烏思藏僧來貢。

  甲戌,孫承宗令參將黃龍、汪子淨攜攻具、持十日糧赴樂亭、昌黎,游擊傅以昭屯撫寧,副總兵劉應選、鍾宇等屯樂亭,參將張存仁、游擊孫定遼、蔡可賢合兵圍遵化。

  賊王子順、苗美陷蒲縣。蓋山西自河曲、保興以至蒲津千五百餘里與秦中鄰,河最狹;賊自神木過河陷蒲。已分二部,東擾趙城、洪洞、汾、霍,西掠石樓、永和、吉、隰:賊號「橫天一字王」。

  是月,鳳陽大雨水,太白晝見,熒惑復入鬼宿。

  光祿寺卿何喬遠薦華亭布衣陳繼儒博綜典故、諳通事務,亦當加以一秩——如先朝文徵明故事;章下所司。

  五月乙酉,各鎮兵向灤州。先是,開平監紀主事丘禾嘉及豐潤總兵尤世祿以清書至通,款白孫承宗;奏上,上切責之,趣承宗曰:『關、寧兵將付卿,朕睠焉東顧,炎蒸洊至,弓弛騎汗;不即舊愾,待秋高馬肥始圖,豈兵事堪茲留處!卿其灼觀機位朕眷倚。特此馳諭』。承宗因檄總兵馬世龍屯豐潤,待合擊;檄總兵朱梅以游擊靳國臣取遷安,檄協將王維城、路將馬維英、張國振同參將孫承業、劉卯域等候大兵趨灤州合攻,以牽遷安之南援;檄中軍何可綱、參將申其祐、游擊岳惟忠等分雙望各山牽永平之師,游擊劉法、守備劉啟職合三萬人屯灤州之蓮泊,各持白棓為聲援兼鄉導焉。承宗駐撫寧,祖大壽來開平會之。己丑,祖大壽抵灤州,攻之。辛卯,入灤州,各鎮兵分攻,梯而上。清兵出戰東門,遇大壽伏發,不利,還永平。

  壬辰,各鎮兵入遷安。癸已,入永平。清兵屢卻,稍稍引還。何可綱等居永平,諸將俱至;承宗檄禾嘉等曰:『向西北,遵化城必虛。大兵躡擊,橐重而遲,易及也;仍率輕騎追於塞下』。大壽如其言。甲午,入遵化,總兵宋偉同關外副總兵謝尚政、川湖副總兵鄧玘等先登,清兵自北門整旅而歸。承宗入永平,撫慰士民,回駐山海關以收復四路,上露布報捷。

  甲辰,神廟皇貴妃鄭氏薨。

  六月壬子,賊王嘉胤攻陷黃甫川、清水二營。次日,陷府谷縣,復圍孤山堡;榆林道白貽清遣兵敗之,遁入府谷。洪承疇等圍之,斬獲甚眾。

  辛酉,進禮部尚書溫體仁、吳宗達兼東閣大學士,直文淵閣。

  禳旱,諭百官修省。

  工部左侍郎沈演上言,□許插漢虎墩兔憨款貢。

  上齋居修省,遣大臣祭南北郊、山川壇禱雨。

  流寇破金鎖關,殺都司王廉。

  是月,修三屯、大安、喜峰、冷口、建昌等處城堡。

  都司艾穆蹙盜於延川、清澗,盜始求撫;蔣士忠遣故降人李光煃入其營招諭,王子順、張述聖、姬三兒俱降。時神一元、一魁、王嘉胤等掠延安、慶陽,城堡多陷;楊鶴主撫,不以聞。鶴及劉廣生各遣材官持牌四出招盜,黃虎、小紅狼、一丈青、龍江水、掠地虎、郝小泉等俱先後給免死牌,安置延綏、河西;然不焚殺,其淫掠如故:百姓吞聲、有司莫敢告而寇患成矣。

  御史張養言陳鹽政五事:曰重邊商以維祖制、禁浮課以絕佔窩、疏存積以應積需、革割沒以清宿弊、躬交代以防欺侵;章下所司。

  兵科給事中劉懋上言:『秦之流賊,非流自他省,即延慶之兵丁土賊也;邊賊倚土賊為鄉導,土賊倚邊賊為羽翼。六、七年來,韓、蒲被掠,其數不多。至近來荒旱頻仍,愚民影附,流劫於涇原、富、耀之間,賊勢始大。當事以不習戰之卒剿之不克,又議撫之。其剿也,所斬獲皆饑民也,而真賊飽掠以去。其撫也,非不稱降;群聚無食,仍出劫掠,名降而實非降也。且今年麥苗盡枯,斗粟三錢;營卒乏餉三十餘月,即慈母不能保其赤子,彼官且奈兵民何哉!且邇來貪酷成風,民有三金納賦,不能得一金;至於捕一盜而破十數人之家、完一贖而傾人百金之產,奈何民不驅為盜乎!若營兵曠伍,半役於司道、半折於武弁;所餘老弱,既不堪戰,又不練習:當責督、撫清汰操練,以備實用也』。

  削工部尚書南居益職——以軍需不辦也。以劉遵憲為工部尚書。

  是月,山西流盜犯石樓、永和,破蒲州、潞安,官兵敗沒。

  秋七月辛巳,大雨竟日。

  甲申,上御午門受俘,誅賈繼鑰等。

  乙酉,進孫承宗太傅、張鳳翼太子太保,並廕錦衣衛指揮僉事。進祖太壽少傳,廕指揮同知;宋偉、馬世龍並太子太保,尤世祿、楊肇基太子太師,吳自勉左都督。餘文武陞賞有差。

  御史王道直言:『盜起於饑,請發兵餉銀買本色,一從保德州河路,一從洛、宜陸路,庶收拾人心,解散黨附』。不報。

  辛丑,海豐縣有石圍數丈、高丈餘,忽移五十餘步。

  是月,國子祭酒顧錫疇言:『文廟先賢自四配、十哲外,兩廡共六十二人。「會典」所載,東自澹臺滅明至顏澮三十六人、西〔自〕宓不發至步叔乘二十九人,位次多紊,且有漢儒次宋儒之下;非所以妥先儒也。宋羅從彥、李侗雖萬曆時從祀,實朱熹父執所從受學;既皆從祀,不可不論其世。乞行詳定』。章下所司。

  八月甲寅,提督總兵馬世龍罷。

  癸亥,殺督師兵部尚書袁崇煥,處以殊死。上御煖閣,輔臣成基命等入對。久之,出御平臺,文武諸臣俱入;諭曰:『袁崇煥付託不效,專事欺隱。市粟謀款不戰,散遣援兵,潛移喇嘛僧入城,卿等已知之;自當依律正法。今特流其妻子、兄弟,餘不問』。輔臣頓首謝。崇煥,藤縣人;萬曆己未進士,素以韜略自詡。迨督師出鎮遼東,其入援時,三日五賜金、幣宣勞,親為飲至;而遷延不戰。至擅殺毛文龍,朝議紛紛,以致殺身。

  甲子,諭:『舊輔錢龍錫背公逞私,密謀主款;袁崇煥疏語已露,終不奏聞。並不重罰,何以懲後!命法司擬罪』。逮至,論死。

  癸酉,插漢虎墩兔憨擁兵偪大同,巡撫張宗衡議戰、總督魏雲中議款。御史白士遴言:藉款以修守、固守以待戰;報聞。

  丙子,以曹珍為工部尚書。

  九月己卯,黃甫川賊仍勾西邊入掠,洪承疇、杜文煥從孤山進擊,大破之;擒斬三百八十餘級,賊始奔潰。

  宥水西降人安位。先是,龍場壩,本水西地;水、藺相仇殺,爭地。其後結盟奢崇明,敗水西,假之居。其地去永寧且六百里,山箐峻險,不產榖;蜀人欲設官屯兵以自廣。總督朱燮元奏:『禦蠻之法,治以不治;既來則安,不專在攻取也。今水西既以納款,殘藺安敢負固!惟當明定疆界,使諸蠻自耕牧,遵往制職貢賦,數世之利也。若設屯兵,臣愚以為不便』。上未之許。後推勘地界,卒如其議。又欲用兵郡縣土司者,燮元奏不可;遂傳檄諸蠻,布朝廷威德,諭以出降。諸蠻感服,爭納土、獻重器。燮元分以地,俾世守;凡蠻俗虐政苛斂,一切除之,使參用漢法,可為長久計。奏聞,制曰「可」,西南悉寧。

  辛丑,京師大雷雨,電。

  特擢陝西參政洪承疇為都察院右僉都御史,巡撫延綏。

  皮島劉興治襲清兵於青山鳳凰堡,屢有殺傷;孫承宗奏言:『興治小勝未足贖罪;而決意樹功,其志可錄』。上褒答之。

  冬十月乙丑,巡撫登萊右僉都御史孫元化請改朝鮮由登州,禮部議「暫從覺華島」;兵部以「貢道改陸從海已七年矣,忽改覺華島,非便」。從之。

  先是,延綏大盜張獻忠等以五、六千人掠靖邊、安定、綏德、米脂間,攻清澗;延綏巡撫洪承疇同杜文煥擊斬八百餘級,招撫十八寨——凡千九百餘人。是月,王嘉胤陷清水營,殺游擊李顯宗;已又陷府谷。

  大盜李老柴於鄜、雒、中部間糾三千餘人,攻合水縣。楊鶴徵寧夏總兵賀虎臣;己卯,虎臣於盤谷擊賊,擒斬六百六十級,又於寧州斬賊八十八級。

  十一月丙子朔,祖大壽率兵出塞至駱駝山,襲敗清兵。

  丁亥,「神宗皇帝實錄」成。

  逮前經略遼東兵部尚書高第。第家灤州,以前聞邊警,舉家遁;灤人立潰也。

  山西總兵官王國樑追賊於河曲,發紅衣砲;砲炸兵亂,賊乘之,兵大潰,參將李春芳先遁。

  丙申,關內官兵擊斬中部賊八十三級。

  十二月乙巳朔,大盜神一元等三千餘人破新安縣;丁巳,破寧塞縣,據其城,殺參將陳三槐。己巳,勾西人四千騎益圍靖邊三日夜,遂陷柳樹澗、保安等城。

  時關中大旱,延安四郊皆盜。米脂賊張獻忠據十八寨,甫川賊王嘉胤、齊三據東山寨府谷縣,其餘掃地王、上天虎據清澗保攻寨,橫天王、隔溝飛、點燈子等據清澗縣,三里虎、倒生虎等賊據安樂寺避賊塢;後嘉胤敗死,獻忠偽降,而嘉胤遺黨王大用等復入山西河曲縣,饑民神一元等在柳樹澗諸處勾西邊出沒為盜。洪承疇與杜文煥等次第討之,賊稍稍知懼。尋楊鶴力主撫,而文煥罪去,賊勢遂蔓延矣。


  ●崇禎實錄卷之四

  懷宗端皇帝(四)

  崇禎四年春正月乙亥朔,上不御殿。是日風霾。

  刑科給事中吳執御上言「加派之害」;上責其妄言。吳執御復奏:『臣見部臣題覈云:今日生財,無踰加派。夫古理財,雖曰多端,豈有以賦民為生財者乎』!上責其支飾。執御又言:『理財加派,尚屬不得已之心;而捐助、搜括二者,尤難為訓』。上曰:『加派,原不累貧;捐助,聽之好義。惟搜括滋奸;若得良有司奉行、撫按稽察,豈至病民』!

  己卯,夜,盜陷保安,副總兵張應昌擒斬百七十三級;神一元死,弟一魁領其眾。

  壬午,孫承宗出關,由前屯、寧遠抵松、錦。庚寅,由三道關歷石門、燕河關、三協十二路,由石塘路過平谷,經盤山入薊州而還。條上邊事,曰先任封疆大臣、曰次擇八部將帥、曰薊鎮備守、曰遼鎮備戰、曰合薊遼酌戰守之宜、曰復城、曰防插;上善之。於是議築大凌河,兵部尚書梁廷棟實主之。既而廷棟去,朝議撤工,且責鎮撫;丘禾嘉懼,盡撤防兵。承宗曰:『不可。□至而戰,上策也;據見糧以計守禦,中策也;委空城以疲強□,下策也』。

  癸未,流盜掠平陽。

  翰林院編修黃道周奏救錢龍錫,調外。初,逆璫定案,諸奸深憾龍錫,謀借袁崇煥事報之;且因龍錫,羅及諸臣。周延儒、溫體仁實主之,欲發自兵部尚書梁廷棟,廷棟不敢任。至是,道周疏上,延儒意稍解。

  庚寅,王嘉胤渡河掠菜園溝,副總兵曹文詔擊卻之。

  己亥,命御史吳甡賑陝西饑荒,招撫流盜。諭曰:『陝西屢報饑荒,小民失業;甚者迫而從賊,自罹鋒刃。誰非赤子,顛連若斯!今特發十萬金,命御史前去酌被災處次第賑給;仍曉諭愚民:即被脅從,若肯歸正即為良民,嘉與維新,一體收卹』。

  罷總兵杜文煥——以去冬在延川縱部將李崇榮殺鄉民曹孟孝等男婦百九十九人,知縣王道行聞於按察使李天經,吳甡劾之也。

  上召輔臣、九卿、吏科都給事中劉漢儒、河南道御史喻思恂及各省監司於平臺。召浙江按察副使周汝弼,問「浙、閩相連,海寇備禦之策」;對曰:『去秋寇犯海上,五日即去』。問江西右布政使何應瑞、按察司僉事王繼夔「爾省宗祿,何以不報」?應瑞曰:『江西山多田少,瘠而且貧;撫、按查覈,有司尚未報耳』。問湖廣右布政杜詩、按察使范中彥「爾楚去夏何以民變」?詩曰:『定變後,地方隨安』。上曰:『宜杜來患』。問福建左右布政使吳暘、陸之祺「海寇備禦若何」?暘曰:『海寇與陸寇不同,故權撫之。但官兵狃撫為安,賊又因撫益恣;所以數年未息』。上曰:『前撫李魁奇,何又殺之』?暘曰:『魁奇,非鄭芝龍比。即撫,不為我用。今鍾斌雖降,亦不就撫』。上問「實計安在」?祺曰:『海上兵肯出死力,有司團練鄉兵、多設火器,以守為戰,剿之不難』。上復訪熊文燦才力於暘;暘奏:『文燦才膽俱優,但不集思廣益,視賊太易』。問河南左右布政使楊公翰、賈鴻洙曰:『收稅耗重,宜斥有司』。對曰:『近奉上命,已革去矣』。問廣東左右布政使陳應元、焦源溥曰:『爾省所負宣、大兵餉數十萬,何也』?應元曰:『近已解納』。上曰:『宣、大重鎮,兵餉急需;自宜速清』。問山西按察使杜喬林流寇事;對曰:『寇在平陽,或在河曲;近聞漸已渡河,須大創之。但兵寡餉乏』!上曰:『前不言寇平乎』?曰:『山、陝隔河,倏去倏來,故河曲被困』。問河曲之陷;曰:『賊未嘗攻,失於內應』。問「導賊何人」?喬林曰:『大抵饑民為之;不早圖,且誤國事』。問陝西參政劉嘉遇以流寇;對曰:『流寇難滅,由兵餉不足』。上復詰以前報寇平;曰:『寇見官兵即散,退復嘯聚』。上曰:『寇,亦我赤子也;宜從撫』!曰:『今正用撫』。上曰:『前何以殺降者王子順』?曰:『以其授撫後,復仍出掠爾』。『近寇何狀』?對曰:『一在延安,一在雲巖、宜川』。上凝思久之。退問廣東左布政使陸問禮、按察使孫朝肅——問禮已除南贛巡撫,上曰:『南、贛多盜,若何』?對:『行保甲、練兵伍,庶足弭盜』。上曰:『此須實效,空言何為』!問「海寇若何」?曰:『廣東海寇,俱自福建突至,舟大而多火器;兵船難敵。但守海門,不令登陸,則不為害』。問「海澳歸順之利害」;曰:『火器足用,人未可信』。以及廣西、四川、雲南,次至貴州,問右布政使朱芹以安位事;曰:『安位求撫,督臣原責四事:一擒奢酋;一獻樊虎、奢寅妻馬人、子阿甫;一令送巡撫王三善之柩;一責削地。安位等謂「既通九驛,非得水利地方,難供糧餉」。督、按二臣又不輕予,故議未決耳』。已召各官諭之:『當正己率屬,愛養百姓;朕自有顯擢。否且不貸』!各臣退謝。又召左都御史閔洪學、左副僉都御史張捷、高弘圖至,諭洪學曰:『卿初任首疏甚善,未曾實行。御史巡方,關繫甚重;巡按賢,則守臣皆賢,百姓受福。若巡按不肖,其誤非小』。屢命申飭,回道者少,上曰:『今後當行嚴覈』。又曰:『卿與吏部實心任事,天下可治』。乃退。

  寧武總兵孫顯祖言:『聞喜稷山賊二十餘萬,日剿日益;官兵不過二千,奔逐不支。乞再發京營,或調邊騎五、六千協剿』。命下兵部委總督專制;以兵、餉並乏,事竟不行。

  二月乙巳朔,召廷臣於平臺。

  辛亥,夜,定邊營降丁大譟。時關餉五旬,各求給散;守備張天禮同游擊馬科□諭,乃安。降丁仍逃二百餘人,皆副總兵曹文詔所收山西降盜也。

  壬子,總兵賀虎臣、杜文煥等合軍圍保安,神一魁勾河套千餘騎突圍出,諸軍怯走。一魁糾眾數萬劫寧夏,都指揮王英兵潰,各道將兵棄城南奔。

  戊午,神一魁至慶陽,破東關;遊擊伍維藩等擊斬五百餘人。

  庚申,戶部告急請帑;不許。

  壬戌,四川建昌玀蠻千餘人作亂。

  丙寅,福建流寇數千自長汀賴坑突犯瑞金縣,教諭王魁春署邑事諭民兵禦卻之,寇走福建古城。

  流盜萬餘圍慶陽府城,前鋒抵寧州,寧州告急。時慶陽獨推官馬一荀已罷職,楊鶴在邠、乾不即援。宜君盜趙和尚等南窺涇陽、三原、韓城、澄城,各盜分犯,不可計。

  己巳,官兵退韓城盜於葭州,斬首四百六級。

  壬申,神一魁陷合水縣。

  三月丁丑,張應昌等擊神一魁,敗之,慶陽圍解。時議招一魁,散餘黨千人。

  壬午,京師大風霾。

  吏部尚書王永光罷,以左都御史閔洪學為吏部尚書。

  癸未,賊首孫繼業、茹成名等六十餘人來降,還合水知縣蔣應昌並保安縣印。楊鶴受之,令固原知州國日強於城樓上奉御座,賊跪拜,呼萬歲;因宣聖諭,同往關將軍廟,令設誓;諭各解散歸伍,否則歸農。自此群盜視總督如兒戲,其眾數萬人皆瓣髮;楊鶴遂給票,令各還鄉。其豪千餘人以參將吳弘器領之,駐寧塞河套;恃賊前約出助,神一魁絕之,而宜君、雒川盜又蜂起矣。

  己丑,賜進士陳于泰等三百人及第、出身有差。

  庚寅,東川盜攻嵩明。

  甲午,大盜劉五、可天飛據鐵甬城,混天飛、獨行狼等聚蘆保嶺,眾各萬餘,苦饑;於是鐵甬城盜犯平涼、固原,蘆保嶺盜犯耀州、涇陽、三原,混天猴薄寧州,分犯環縣。

  賊陷武安,監正吳三才遁。

  己亥,賊詐稱官兵襲華亭縣,知縣徐兆麒遁;越二日,去之。時曹文詔、王性善以賊圍莊浪,剿之;故得乘虛入犯也。

  是春,遵化兵五百餘人從畿南雄縣大掠而南;自臨清、濟寧入泰安,又折而東北至章丘、東關。聞省城有兵,乃從丁河口入海。撫按余大成、高捷俱報「海中必當溺死」,時皆笑之。

  曹文詔擊賊於栗園、菜溝,大敗之。

  夏四月丁未,大敗賊於隴安。先是,大盜王老虎等攻圍莊浪,曹文詔、楊嘉謨遣固原都司靳桂香、游擊曹變蛟、守備李登榜等擊之。至是,追及於張麻村,敗賊,追奔二十餘里;會甘肅副總兵李鴻嗣、參將莫與京等隨固原副總兵王性善亦至,又敗之。賊走長寧驛,且掠且行,將回向寶雞;曹變蛟等邀擊於隴安,斬獲甚眾;賊眾尚四、五千,從靜寧州、萬馬關、石門、朱家店四掠,走雒水城。賊工騎射,依山負險,窮追甚難;而平涼、隴州、華亭、武安、莊浪、靜寧等難民計數萬出掠,巡撫吳甡再請賑之,已無及矣。

  庚戌,遣大臣祭郊壇禳旱,諭臣工修省。

  諭兵部:申禁硝黃、鋼鐵、軍器出境下海;亡論多寡,俱梟示。

  總兵王承恩等擊清澗賊,敗之。

  己未,賊渠神一魁降於楊鶴;鶴責數其罪,俱伏謝。一魁破寧塞、新安、保安、合水、圍靖、慶陽,有騎五千可充戰;鶴侈其事,乞賜萬金賑濟,又止巡撫練國事北征。國事至中部,報宜、雒盜先後斬五百二十餘級,盜求撫,從之。其脅從者多綏德、清澗、米脂饑民,各給印票回籍;其頭目隨營,委都司穆處置。時言官論鶴玩寇,鶴疏引咎;且言『臣子嗣昌以汝州道去冬調霸州,未半月,復調關門。今薦人輒曰邊才;一日未曆邊陲,何知其堪否!臣已誤矣,臣子嘗容再誤』!

  辛酉,上念旱,釋前工部尚書張鳳翔、左副都御史易應昌、御史李長春、給事中杜齊芳、都督李如楨。

  改巡檢司印為「簡」——以犯御諱也。

  曹文詔、馬科、曹變蛟、王世虎等克河曲,斬一千五百餘級,兵械騾馬以數千計。

  兵部尚書梁廷棟免。

  乙丑,臨洮副總兵蔣一陽遇長寧逃盜於清水縣,戰敗;失亡數百人,把總徐承斌死之,都司李宮用見執。曹文詔、楊嘉謨自隴州邀盜,徑抵麻鎮鎮,又遺諭帖以間之;盜相疑,殺渠帥紅軍友。

  丁卯,洪承疇令守備賀人龍勞降者酒;降者入謝,伏兵斬三百二十人。是月,降盜不粘泥擁眾脅糧賞,復攻米脂、葭州,守卒卻之。巡撫張福臻調王承恩同孤山堡副總兵侯拱極、都司艾萬年等共人三千,令樊一蘅監之;至葭州王家莊,洪承疇、張應昌亦至,賊分兩營以待。辛未、壬申連戰,賊始遁,擒渠帥李成林、劉民悅。官兵集於西川雙湖峪,其間窯寨六十有四,皆屬天險,盡為盜藪,無窺之者;於是承疇令所在設防堵截。不粘泥懼,率百十騎逃關山嶺,馬科等擊之,又逃含峪,止二十七騎,渡河;守備孫守法、方英擒之,盡殲其騎,不粘泥乃降,手殺賊首雙翅虎、縳獻紫金龍以自贖。

  庚午,盜陷始興縣,執知縣荊廷鈺。

  吳甡賑饑前至延安,次延長;寇聚城下,諭以禍福,委同知趙鶴年分賑,圍遂解。

  又至延川,游盜聞之,皆回受賑:時撫盜四千有奇,米(?)。

  五月甲戌朔,上步禱南郊。己丑,微雨。庚寅,雨。

  王承恩擊宜川賊,敗之;渠帥闖山虎、金翅鵬等乞降——金翅鵬,即王子順姪成功也;餘賊走宜君,其眾二萬,官兵又斬二百四級。

  曹變蛟等追寧塞遺賊於唐山,見山勢險隘,從山上下射:賊不支四潰,仍奔華亭,又追斬之。是役也,戰張麻鎮、戰關山嶺、戰隴安司、戰楊三川、戰唐毛山,先後斬一千四百餘級,而寧塞之逸賊稍殺矣。

  巡撫練國事趨寧塞,值吳甡於魚河;是日,甡至榆林鎮。以晉兵遏糴,斗米六錢,草根木皮為盡,人至相食;甡因奏:『榆林者,天下之雄鎮也,宿將勍兵出焉,非他鎮比。雜販牟利,商民欣赴,初無損於晉。若以防河為名而絕秦人之命,恐老成謀國,必不在此也』。

  大盜趙四兒以萬餘人掠韓城、郃陽,復窺芝川鎮;靈州參將張全昌以五百人接戰三日,賊走鄜州、中部。巡撫練國事復同張全昌、趙大胤夾攻,大敗之。時榆林連旱四年,延安饑民甚眾;西安大旱,練國事更請發帑賑濟,不報。趙四兒尋降於清澗,繼而逸去入西之永寧、石樓。

  禮部尚書李騰芳致仕,以黃汝良代之。以甄淑為大理寺卿。

  諭刑部以矜疑欽卹,唯錢龍錫不許;言官屢以為請,至是釋之,戍定海衛。龍錫出獄,周延儒即過之,極言上欲加重譴,調護殊艱;龍錫極感之。未幾,溫體仁至,龍錫因述延儒語;體仁曰:『上固不甚怒也』!於是聞者謂體仁質直、延儒虛偽,不知體仁已陰擠延儒矣。嘉善錢士升素端謹,為龍錫門人;聞體仁語,頗重之而輕延儒,體仁遂與相結。

  癸未,吳執御上言:『昨見計臣疏稱歲額四百萬,今加至七百萬,缺額尚百六十萬;則餉猶未裕也。如加派,則害於民;不加派,則害於兵。前年遵、永之變,袁崇煥、王元雅等皆以數百萬金錢,狼狽失守;史應聘、張星、王象雲、左應選各以一邑或破敵於狂逞之餘,或坐鎮於嬰城之際。由此言之,今日言餉,不在創法而在擇人,可知已。臣妄謂北直沿邊諸邑,敕吏部選補賢能,畀以本地錢糧,便宜行事;各隨所長,訓練土兵。此法一行,餉不取償於司農,兵不借援於戍卒:計無便於此』。上以錢糧盡畀其本地餉兵,則邊鎮奚資;不聽。

  丁亥,宜川、雒川盜破金鎖關,殺都司王廉等;別部屯黃龍山,劫韓城。總兵王承恩還鎮,道遇賊,擊敗之。

  初,洪承疇撫盜王子順等,駐榆林;巡按御史李應期誅之。上謂「賊勢獗甚,招撫為非;殺之良是」。命吳甡覈奏。

  丁酉,延綏、榆林大雨,始有禾。

  庚子,大盜滿天星等來降,選驍悍者置營中;散其餘黨一萬二千餘人,給免死票、路費,即命其魁分勒回籍。未數月,皆叛去。

  壬寅,流盜自合水、保安逃出者萬餘人,從慶陽攻中部;署印同知鄭師玄告急,楊鶴遣官招之。是夜,降丁內應,城陷。

  工部郎中李若愚請復建文帝廟號,錄殉節諸臣;章下禮部。

  大同、襄垣等縣雨雹,大如臥牛、如犬石,小如拳;斃人畜甚眾。

  潞安■〈犭回〉民作亂於壺關、高平、陵川;宣大總督張宗衡剿平之。

  六月癸卯朔,曹文詔擊斬王嘉胤於陽城,王承恩等又敗賊於雒川。

  丁未,大學士錢象坤罷。

  以熊明遇為兵部尚書。

  山東徐州大水。

  庚戌,未刻,臨潁縣雷雨。忽王家莊風霾,壞民居,壓死三人;即至杜家莊,傾樓拔木,室廬、器用盡失,飄散無跡,壓死五人。風霾漸至鞏家莊,長五十餘丈、廣十五丈,磚瓦、磁器翔空落地亡恙,鐵器皆碎。

  丙辰,淮安、揚、徐、濟寧大雨,水壞民居、田稼。

  辛酉,延綏副總兵張應昌、兵備道戴君恩以賊混天猴、張孟金約齊,藺二賊謀襲靖邊,先邀之,遇於真水川坌口,賊遁;追至中湖山力戰,射白廣恩墜馬,又射死張伏倉;賊亂,大敗之。

  癸亥,賊混天猴、獨行狼萬餘人謀攻合水縣,自甘泉之甄家灣而東;洪承疇率都司馬科等二千人追之。丁酉,追至甘泉山中,混天猴等乞降。

  西人犯綏紅山,官軍拒卻之。

  秋七月戊寅,賊入東關,游擊陳光先率兵巷戰,遂走之。曹文詔自慶陽以千八百騎赴救,至花園寺,聞砲聲疾馳;賊迎戰,俄四山伏起合圍,文詔幾不支。文詔力鬥突圍,賊始敗走;追殺頗眾,分路趨驛馬關。

  大盜上天龍、馬老虎、獨行狼復掠鄜州,列三營於太平原;楊鶴、王承恩從三川驛往擊,斬獨行狼、馬老虎,賊潰,上天龍以二千人降。吏科統事中孟國祚、曹履泰各奏撫賊欺飾之弊,國祚曰:『今日招撫,原迫於計之無奈,借此以寬目前;而賊勢益橫,有此處就撫,彼處猖獗。當事既欲言撫,必不肯悛;將至身名俱敗,貽誤封疆』。履泰曰:『偷旦夕處堂之安,無制伏安插之道;祇有借撫以張賊之燄、以蓋賊之名;官兵亦束手而不敢動將。草澤之雄,窺見廟堂舉動如此,天下事尚忍言哉』!

  庚辰,宜川知縣馬自龍出至雲巖鎮,被大盜劉九思等劫去,脅舁入城;九思坐公署,令三戶養一賊。總督楊鶴聞而檄下,始出走。鄜延道張允登請寬自龍戴罪視事,巡按御史吳甡糾為撫局所誤;朝論諱之。

  癸未,逮總督陝西三邊軍務兵部右侍郎楊鶴下刑部獄——明年,戍袁州衛。

  辛丑,賊陷中部縣。先是,守道翟師雍所撫盜田近菴等以六百人分駐馬欄山,吳甡書止之;及李老柴、獨行狼、郝臨庵等南下攻中部,田近菴內應而陷。吳甡行次隆坊鎮,去縣四十里;隨遣總兵王承恩屯城北、副總兵趙大胤等屯城西合戰,大敗之。

  八月癸卯,總兵賀虎臣前奉楊鶴檄剿慶陽賊劉六等,計斬劉六。是日,於環縣擊斬餘黨五百人,西路漸平。

  己酉,洪承疇至平涼,以鎮原賊恣掠,發甘肅臨洮兵三千剿之。

  清兵大舉圍大凌河城,祖大壽與何可綱固守。大凌圍未解,巡撫丘禾嘉、總兵宋偉、吳襄率師援之;禾嘉悸怯,屢易師期,又與偉、襄不相能。是日,遇於長山,襄營先亂,敗績;監軍太僕寺少卿張春被執。前一日,凌城食盡,可綱知城且不守,語遣大壽去,自為文以祭,死之;大兵遂入凌城。張春自軍中上書請款,巡撫丘禾嘉密表其事;孫承宗曰:『春亦丈夫也,獨不聞其妻翟氏六日不食而自經乎』!春被執求死,欲殺之;或勸救,因幽之蕭寺中,日夕給饌,春終不屈。久之,或攜■〈觴,舟代角〉酌之;春色喜,即講經史大義,人多就正焉。後疾卒。

  吳執御論周延儒『攬權雍蔽、植黨徇私,會試、廷試、館選首列多出其鄉。皇上習見延儒票擬摘發細事,近於明敏,遂爾推誠;不知延儒陰譎之尤,實借票擬以行其私』。上切責之。戊午,執御再劾;庚申,又劾之。俱留中,不報。

  諭武舉試藝,毋專取文藻。兵部覆試武舉,奏技勇多不稱;遂削前監試御史余文■〈火晉〉等籍,下主試左春坊楊世芳、劉必達於獄,改命侍講方逢年、編修倪元璐覆試,與前榜同者三十人。時有大臣子不得與,遂導上過督之。元璐覆試,大臣子復不與,且上章訟世芳等冤;士論偉之。

  先是,巡按陝西御史李應期言「秦賊旋撫旋叛」;御史吳甡新代,上命其確察報聞。於是甡上言:『延慶地亙數千里,土瘠民窮;連歲旱荒,盜賊蜂起。東路則王嘉胤攻破府谷,渡河犯晉;西路則神一元破寧塞、破柳樹澗、破安邊,攻保安。一元死,弟一魁繼之,又破合水,圍慶陽;總督楊鶴本年移鎮寧州,遣官招撫、安插寧塞者四千有奇,餘黨郝臨菴、劉六等眾不下數萬。五月初,總督離寧州,賊已掠環縣、真寧之間:此保安、合水之流孽也。延安四載奇荒,邊軍始亂,出掠於米脂、綏德、清澗,脅從甚眾,幾於無民。去秋流劫延南,巡撫洪承疇方控制東西兩路,力不能及;三月間,賊掠宜川、雒水、宜君、中部等縣,點燈子眾號數萬,自山西回黃龍山,西安北界數州縣被毒最慘:此延北邊賊流毒西安者也。總兵王承恩、榆林道臣張福臻以勤王兵五千南剿,賊望風潛逃。總督移鎮耀州招安諸盜,待之殊厚;滿天星等臨陣降於榆林道臣,亦不下數百人。賊見大兵在南,遂徙而北;延川、安定、清澗、綏德、米脂、吳堡、葭州雖散原籍,仍復掠劫。於是有「官賊」之謠,而人致恨於招撫之失策矣。點燈子眾五、六千在清澗之解家溝,旋撫旋叛;慶陽郝臨菴、劉六等亦受道臣周日強之撫,今攻陷中部者,多其眾也。又降賊獨頭虎等見大兵之來已出韓城,潼關道胡其俊猶追贐錢九十萬;賊復橫索,一一給之惟謹。要挾重貲之說,有自來矣。為今之計,惟集兵南北合剿,殲渠魁而餘眾自破,明賞罰而士氣自鼓;秦事猶可為也』。

  流盜陷山西隰州、蒲州,以前光祿寺少卿許鼎臣為右僉都御史,巡撫山西、提督雁門等關。鼎臣上六事:蠲租、增餉、明賞罰、勸忠義、分信地、破資格;大抵沿習之語,識者譏之。

  洪承疇駐慶陽,復報乏餉;大敗趙四兒於山西桑落鎮。

  是月,罷工部郎中孫肇興。肇興監督盔甲廠,以帑詘、且積負商人,因疏劾監督太監張彝憲;上怒,令肇興同監造太監劉守乾回奏,肇興落職。

  九月壬申朔,山西流盜犯濟源。

  神一魁復叛據寧塞縣,劫參將吳弘器、縳守備范禮,焚掠橫甚;官兵攻圍之,賊食盡,其黨黃友才斬一魁以獻。

  大盜獨行虎、滿天星、一丈青、上天猴等五部在宜川、雒川、韓城間恣掠,副總兵趙大胤在韓城——去賊營二十里,不敢出戰;士紳強之出,報五十級,驗之則率婦女首也。給事中魏呈潤劾大胤,落職。

  命洪承疇總督陝西三邊軍務兵部右侍郎兼右副都御史。

  乙未,命太監張彝憲總理戶、工二部錢糧,唐文徵提督京營戎政,王坤往宣府、劉文忠往大同、劉允中往山西各監視兵餉。

  趙四兒就擒。趙四兒,即點燈子也;起清澗、綏德,逞於延綏,奔突韓城、宜川、雒川,往來秦、晉,沿河郡縣多苦之。至是,伏誅;平陽稍安,洪承疇力也。其黨黑煞神起,又有紫金梁、老■〈犭回〉■〈犭回〉、過天星、亂世王、蠍子塊等。

  冬十月辛丑朔,日食。

  流賊復掠慶陽。

  命太監監軍王應朝往關寧,張國元徃薊鎮東協、王之心中協、邵希韶西協。

  庚戌,官兵復中部縣。初,六月,王承恩屢攻不下。八月,練國事繼進,賊突出數百騎潰圍,復勾慶陽大盜郝臨菴等引眾數千自保安鎮來援,謀截我糧道;楊嘉謨自耀州至,曹文詔及張福臻兵俱至。至是,克之。曹賊數百人陷宜川縣,練國事在三水遣參將李卑馳援之,賊遁。

  辛亥,封岷王企■〈金豐〉。

  十一月丁亥,以太監李奇茂監視陝西苑馬、茶馬,吳直監視登島兵餉。

  辛卯,孫承宗還關門,引疾;命放歸。

  命南京禮部右侍郎錢士升祭告鳳陽皇陵;禮成,奏言:『鳳陽土地多荒,廬舍寥落;岡陵灌莽,一望蕭然。周咨其故,皆言鳳土确瘠,在江北諸郡為下下。民居皆塗茨,一遇水旱,棄如敝屣;挈妻擔子,乞活四方。戶口既已流亡,逋賦因之歲積。有司束於正額,不得不以逋戶之丁糧派徵於見在之賦長,於是賠累愈多;而見在者,又轉而之他矣。昔李特之亂巴蜀,乘於驅逐流民。伏祈特為蠲賑,可以招流亡,可以息亂萌;生財固本,舉積於此』。不報。

  閏月戊申,賊譚雄復據安塞,參將李卑駐兵城外;總督洪承疇以我兵若株守寧塞,必至各處蠢動,乃命曹文詔圍寧塞,自率騎夜趨安塞城下。壬子,王承恩亦自延安至,即誘譚雄等五人出,斬之。降丁陷甘泉縣,劫餉十萬八千兩,殺知縣郭永圖;河西道張允登戰死。允登轉餉,混天猴勾盜掠焉。洪承疇聞之,遣王承恩分剿,而自以四百人赴甘泉;以甘泉,鄜、延咽喉也。賊勢日熾,承疇日不暇給矣。

  癸丑,夜,盜陷安定縣。大盜不粘泥、張存孟等三千餘人自魚河川,因內應,入之。

  戊午,倪元璐上言:『原任右中允黃道周學行兼至,今代所希。天為陛下生此人,仰佐天章,黼黻一代;不可謂之偶然也。在今之時,聞臣此說,或以為疑;所謂世人「貴耳賤目」。若道周死後數十年,天下推之,必有甚於臣言者。臣雖愚悖,豈敢以身觸雷霆,過情獎物;即陛下釋之不誅,臣亦懼為後世所笑!所以推舉,本由至誠。道周而外,原任順天府尹劉宗周清恬鯁介,足以磨勵一世。今天下本無人,得其人又不能用;如此,安望天下有為陛下奮其忠良者乎!陛下幸聽臣言,還道周原官,而出臣於外;此猶棄珷玞,得良玉也』。上不聽。

  初,東江劉興治反,屠皮島。皮島舊副總兵張燾與興治內戚沈某合謀圖興治,未發;會登萊巡撫孫元化薦參將黃龍為東江總兵,至島,興治遂叛。元化以兵部尚書熊明遇督援切急,從海上命參將孔有德等以三千人赴關外;有德遭颶風,幾斃。迨歸,復命從陸,不勝憤;屯鄒平月餘,進至吳橋,亦稱兵破臨邑。壬申,巡撫登萊右僉都御史孫元化欲親撫有德。初,元化謂復遼土宜用遼人,固遼人宜得遼將;故徵遼將孔有德、耿仲明等。甲戌,有德連破商河、新城,巡撫余大成稱疾,遣材官往諭;不聽。遣中軍沈廷諭以兵往,肩輿赴陣,不事甲冑而敗。

  是月,寧武總兵孫顯祖敗賊於萬全縣——乃蝎子塊所部四營也,走夏縣洪水鎮,佯乞撫;夜襲顯祖營,以有備而遁。

  十二月庚午,時考選科道二十餘人,復核在任錢糧;於是下戶部尚書畢自嚴獄,熊開元、鄭友玄俱謫去。命自後考選將及,先核稅糧。吏科都給事中顏繼祖上言:『諸臣已列清班,復使杜門;進退維谷,殊為未便』。上切責之。自是郡縣益務嚴酷,不知撫卹。

  進祖大壽少傅左都督。大壽守大凌城,被圍日久,食匱、援兵不赴,遂以城降——既而逃歸。

  甘泉賊陷宜君縣,又陷葭州;兵備僉事郭景嵩死之。

  庚辰,登萊總兵官張可大至朱橋驛,值孫元化還登州,言撫事已定,可毋西行;蓋信其不反也。可大叩其詳,始知叵測;可大仍西行,元化竟檄止之。

  乙酉,孔有德攻青州。

  總兵官陳洪範鎮守居庸、昌平。

  庚寅,孔有德攻登州,至泥水山,困乏,矢亦盡;而孫元化主撫甚力,令夜丁乙登雲書諭之,有德始營山下。夜攻城東南,卻之。

  洪承疇奏:撫賊張獻忠、羅汝才等千九百餘人。

  上憂延綏賊蔓,以吳甡請餉及洪承疇疏,切責戶、兵二部。兵部尚書熊明遇請措二十萬金接濟秦中。

  是年,上念孝純太后無御容,命新樂侯劉氏求子弟貌似者圖之;又繪孝元太后御容於博平侯家,並如前法,迎入大明門。上早出,百官多未至。


 

  ●崇禎實錄卷之五

  懷宗端皇帝(五)

  崇禎五年春正月己亥朔,大風霾。

  庚子,張可大令副總兵張燾與邵國祚川兵共三千六百人戰城東,燾兵忽戴紅巾反擊,我兵殲焉;游擊陳良謨等死之。

  辛丑,登州城陷。時孔有德上書孫元化,元化信其言;午刻,開門納張燾兵三百人——蓋偽降也。各官力阻,不聽,置於太平營。夜漏十刻,內應合,開東門,殺官吏紳民幾盡,執元化及兵備道宋光蘭、知府吳維城、同知賈傑、知縣秦世英及鄉紳梁之垣,拘於游擊耿仲明宅;脅元化移余大成書,求奏赦有德。更造舟募兵,居七日,得舡航海,遂縱元化等歸。張燾不肯降賊,自縊死。

  壬寅,張可大知水城不可守,殺妾婢,自經於太平樓。初,有德攻城,登人告急,宋光蘭曰:『事在防院』。元化曰:『已別有計』。及城破,欲殺光蘭;光蘭因自敘清操,釋之,殺故河州判官張瑤。

  癸卯,賊陷保安縣,又陷合水縣。

  流賊陷山西蒲州、永寧,且大掠;巡撫宋統殷提兵援剿。巡按御史羅世錦歸咎於秦,謂以鄰為壑。給事中裴君暘——晉人也,上言請責成秦鎮、撫驅之回秦後,再議剿撫;識者笑之。

  洪承疇請留陝西餉銀二十萬資剿費,並以勸農;從之。

  先是,寧塞逸賊合環、慶諸寇屯鎮原縣之蒲河,欲犯平涼,走鳳翔、漢中;練國事自涇州馳赴固原,檄固原道王振奇同副總兵王性善等截守各隘口,檄平涼道徐如翰同副總兵董志義守涇州各要害,又檄總兵楊嘉謨、游擊趙光遠共緝奸殺賊塘馬,斷其耳目。賊遂不敢出,又食乏,互相猜疑。洪承疇從鄜州間道馳至慶陽,曹文詔以臨洮兵二千至,寧夏總兵賀虎臣兵亦至,會於西澳;各夾擊賊,大小十餘戰,追奔數十里,傷墜亡算,而寧塞之寇盡矣。惟渾天猴等尚據襄樂,國事遂移鎮寧州。時以西澳之捷,為用兵來第一。戊午,承疇等擊賊槐安堡,又敗之;賊雖奔竄,尚破華亭、擾莊浪,而官兵追捕亟,賊皆破膽爭潛匿。先是,隴西韓城、安塞、安定諸寇,承疇偕文詔先後清盪;鐵角城為邊盜藪,賊魁郝臨菴、可天飛以援中部,亦為王師所敗。獨行狼竄入其伍,耕牧鐵角城為持久計;聞他盜盡平,則亦震懼。虎兒凹錐子山之賊大敗,可天飛已斬其二賊,皆生得就誅。自是,西人稍休息焉。

  辛亥,孔有德破黃縣。

  壬子,以山海關監軍參政楊嗣昌為右僉都御史,提督軍務,巡撫山、永。

  乙卯,以山東武德道徐從治為右都御史,巡撫山東;謝璉為右副都御史,巡撫登萊。

  己未,有德薄萊州。

  庚申,以傅淑訓為通政使。

  逮故巡撫孫元化、余大成。秋七月,元化伏誅;明年,戍大成。

  甲子,通政使馬鳴世等奏言:『三秦為海內上游,延安、慶陽為關中藩屏,榆林又為延、慶藩籬;無榆林必無延、慶,無延、慶必無關中矣。乃自盜發以來,破城屠野,四年於茲;良以盜眾我寡、盜飽我饑,內鮮經時之餉,外乏應手之援。揆厥所由,緣廟堂之上以延、慶視延、慶,未嘗以全秦視延、慶;以秦視秦,未嘗以天下安危視秦。而且誤視此流盜為饑民、為降丁,勢燄燎原,莫可撲滅。若非廟堂亟增大兵、措大餉為一勞永逸之計,恐軍騖於東,賊馳於西;師老財匱,揭竿誰禦!天下事,尚忍言哉!乞敕所司亟措餉二十萬給民牛種、為兵士犒賞,急圖安戢,庶全秦安而各鎮安矣』。

  吳執御奏薦黃克纘、劉宗周、姜曰廣、文震孟、陳仁錫、黃道周、曹于汴、惠世揚、易應昌、羅喻義,上責其徇濫。辛未,四川道試御史吳彥芳亦奏薦李瑾、李邦華、畢懋康、倪思輝、程紹,上惡二人朋比,下彥芳、執御刑部獄,坐奏事、上書詐不以實律,杖,為城旦;報可。

  丙寅,河套著力兔以三百騎近塞,稱插漢虎墩兔憨求款;曹文詔在暗門,同定邊副總兵張應昌、同知趙之庠議,未決。丁卯,前總兵孫顯祖有逃丁誘定邊降丁內應,借守東、西二門,招著力兔入之;千總張射奎、王希武等出城拒截,文詔等各擊斬百四十一級,千總李世科陣沒。文詔奉檄還靖邊。初,哈臺吉——故遼東海西部落因避敵來歸,分置各鎮,哈臺吉等百餘人居定邊;文詔剿山西盜,頗得其力。自寧塞告變,文詔回奏窺定邊空虛,潛購河套以畔;賴文詔力戰,逐之城外。

  二月庚午,德陵成,進周延儒少傅兼太子太傅,溫體仁、吳宗達少保並太子太保,何如寵太子太保,各賜金、幣;餘文武、內臣賞賚有差。

  丙子,西人二十騎犯宣府黃土梁,保安盜購西人八百餘騎夾攻寧鎮,賀虎臣潰走;前總兵杜文煥禦之,始退。而盜為西人所誘,強半西走,保定遂空。

  甲申,巡撫山東御史王道純言三事。曰分移鎮:新撫臣徐從治、防臣謝璉不宜並城,一當移駐萊陽,共相掎角。曰須精兵:孔有德所畏,惟降丁川兵耳。合山東兵萬人,保安、天津兵四千人;若再得邊兵或川兵,庶可防禦。曰慎招安:彼既叛亡,毋論其不來,即來而收之,保無奸人內應;必過萊入登,在彼招安為便。

  丁亥,海寧捍海塘成。

  庚寅,盜夜入鄜州;兵備僉事郭應響出禦,死之。

  三月辛丑,工部右侍郎高弘圖上言:『臣部例有公座,中則尚書、旁列侍郎,禮也。內臣張彝憲奉□理兩部之命,竟與臣部迭分賓主,儼然臨其上;不亦辱朝廷而褻國禮乎!且臣今日之為侍郎也,副尚書、非副內臣;國家體統,臣固不容不慎。故僅延之川堂,而公座毋寧已之;雖大拂彝憲之意,臣不顧也。況總理公座署命另置,宜即設一公座,以見朝廷之尊。在臣部者仍還之部,豈不名正言順、內外得平哉』!上以糧務事重,自應到部驗核;升堂公座事,如舊例。弘圖遂引疾求去,不允;疏七上,削籍。

  癸卯,上幸太學,行釋奠禮。先期,徵衍聖公孔胤植、五經博士顏光魯、曾承業、孟弘譽陪祀。

  兵部贊畫主事張國臣出撫海兵,巡撫徐從治奏其非計;以『撫使一出,攻城益急。國臣曰:「我不當縋城出擊以怒之」;果爾,必使有德任意攻圍,拱手以萊授之,如孫元化之於登城而後可。今元化入京,國臣又從外助之;盈庭集議,自以為一紙賢於十萬。援兵絕跡,職此故矣。臣唯死守,必不敢以撫之一言面謾至尊,敗封疆而戕民命也』。奏入,不報。蓋登萊之撫,周延儒實主之。

  孔有德以舟三十艘招皮島將陳有德,隨誘殺島將,以三千人入登州。

  丙午,太監張彝憲奏省直料價積逋百萬,命工部開數,立限完納;又命戶部嚴覈兵數額餉,浮餉增於何日、始於何年?逐一詳具,以憑奏聞。

  申軍機泄漏之禁。

  以胡應臺為刑部尚書。

  壬戌,賊自武安監陷華亭——甲子,遁。

  夏四月癸未,孔有德攻萊城西南隅;徐從治傷砲,卒。從治,海鹽人;奉詔駐青州。以萊城危急,特入居守,且力言撫叛非計;不幸遇害。變聞,予祭葬,贈兵部尚書,立忠烈祠。

  丁酉,夜,江寧地震。

  是月,紅彝千餘人築城彭湖。

  湖廣流盜自興國直入江西泰和縣。

  六月壬申,河決孟津口,橫浸數百里。

  甲申,兵部職方員外郎華尤誠上言三大可惜、四大可憂,刺溫體仁、閔洪學;上詰責之。允誠又極言其失;上怒,奪允誠俸。

  是月,江西流盜自吉安攻撫州、樂安,掠崇仁。

  秋七月壬寅,司禮太監曹化淳提督京營戎政。

  逮巡撫宣府右僉都御史沈棨。時插漢虎墩兔憨犯張家口求款,市棨不以聞,即答書設誓宴賚。太監王坤以聞,逮訊之。

  癸卯,孔有德殺萊州府知府朱萬年。先是,推官屈宜揚入萊城,云有德必降,但欲見防院謝璉;璉遂主款,遣萊州知府朱萬年出諭有德等下馬迎拜,萬年復入。甲辰,璉偕萬年同出宣詔,被執;萬年亟呼「閉門」,即殺之。推官屈宜揚得入,尋自經。

  乙卯,以馬士英為右僉都御史,巡撫宣府。丙寅,逮士英——以擅笞張家口守備,又取都司庫六千金;太監王坤密以聞。

  登州遼婦生子,人身、猴面、二角、雞足;生即能言。

  罷兵部尚書熊明遇

  八月丙寅朔,天壽山大雨,水衝損慶陵寶頂;削前工部尚書姚思仁職。

  丁卯,吏部尚書閔洪學罷;以李長庚為吏部尚書。

  甲戌,曹文詔等擊賊甘泉縣,大敗之。洪承疇令脅從者免殺,降四千餘人,散者亦數千人。官兵疾進,誅其渠帥,餘俱散匿山谷。

  丁丑,河套千餘騎窺甘肅涼州,副總兵都督僉事柳紹宗、相希尹擊卻之。

  庚辰,皇三子慈炯生。

  逮山東總督劉宇烈——以科臣、道臣並劾其喪師辱國也;以朱大典代之。

  辛巳,孔有德精銳入登州北城,將入海;總兵吳襄等遂擁眾先登。乙酉,有德引兵去,官軍盡抵城下;復招遠、再復黃縣,始解圍。

  九月戊戌,右春坊右中允兼翰林院編修倪元璐引疾,放歸。

  以韓日纘為禮部尚書、張鳳翼為戶部尚書。

  丁酉,孔有德趨山海;壬申,復入登州城,官軍圍之。

  以太監鄭良翰、謝文舉、扶進朝、魏典、盧文德提督京營戎政。

  西安縣雨榖,其粒長於常稻差,■〈黑完〉黑。

  山西流盜破臨縣,賊魁豹五等據其城;又掠懷濟,焚清化鎮。破修武縣,殺知縣劉鳳翔。河南巡撫樊尚燝以晉人之爭左良玉也,奏言『賊在山西垣曲山,漸近濟源;請良玉近駐澤州,北可以援高平、長子,東可以救陵川、潞安,西可以應陽城、沁水,為晉保境兼顧濟源,是豫患未甚劇也』。

  冬十月庚午,命前御史金聲、中書舍人王應龍修曆法。

  登州叛兵屢出戰,游擊程仲文、守備祖邦樓先後戰死;已而叛兵入膠州、海州。

  己卯,定海兵擊海寇,敗之。

  庚辰,海盜劉香老犯福建小埕,游擊鄭芝龍擊走之。

  癸未,安塞遺賊掠西川、胡坌,延綏巡撫陳奇瑜委總兵王承恩擊敗之,賊目喬六自斬其黨魁以降,餘遁;延綏稍寧。

  丁亥,以周士樸為工部尚書。

  十一月乙巳,孔有德、李九成出戰,敗棄登州,九成中彈死。

  十二月丙寅,有德航海,半至黃縣。

  戊辰,御史吳甡言河決浸及祖陵;命責河道尚書朱光祚勘聞,即督守臣修築。明年以運河淺阻,削一級;尋罷。

  流盜自河南息縣破光州。

  停開納事例。

  總督張宗衡、巡撫山西許鼎臣同逐臨縣賊,賊轉入磨盤山。山方六百里,閆正虎盤據交城、文水以窺太原,邢滿川、上天龍盤據吳城、向陽以窺汾州;紫金梁等以秦兵、豫兵、毛兵盡集澤潞東南,遂乘虛掠東北,從沁州、武鄉、遼州、榆社入榆次,又入壽陽,距太原不五十里,許鼎臣撤臨縣之師以歸。

  戊寅,嚴皇城守衛。

  庚辰,南京禮部主事周鑣請撤太監張彝憲,略曰:『內臣用易而去難,此從來之通患。然不能遽去,猶冀有以裁抑之。今皆不然,但見因內臣而疑廷臣者多矣,用廷臣而疑內臣無一焉。如彝憲用,而高弘圖之鯁介終不可容矣;以至金鉉、孫肇興、魏呈潤、趙良曦、曹文衡、王弘祖及李曰輔之激直,熊開元之慷慨,無不罷斥。尤可嘆者,每讀邸報,半屬內侍之溫綸;從此以往,鍛鍊臣子、委褻天言,祇徇中貴之心,將不知所極矣』!上怒其切直,削籍;禮部員外郎袁繼咸疏救,不聽。

  乙酉,趙和尚等賊斬其魁郝惟端以降,諸將分領入營,還宜君。

  己丑,命司禮監右少監劉芳譽提督九門。

  是冬,令百官進馬,三品以上各貢一匹,餘或合進,俱納御馬監。不過賫金貿之本監也;自外入者,雖駿驥亦卻之。

  是年,命鬻祠廟、倉舖。


  ●崇禎實錄卷之六

  懷宗端皇帝(六)

  崇禎六年春正月甲午朔,大風霾,日生兩珥。

  丁酉,畿南盜闖入西山,距順德百里。時大隊尚在山西,零騎數百分為二道:一北向,西犯平縣,窺固關;一南向,河北懷慶、衛輝盡遭蹂躪矣。丁未,左良玉破賊於涉縣西坡,斬其渠;賊望左家旗幟,皆靡——然賊勢尚盛,眈眈未忘中州也。進屯輝縣之百泉書院三日,尋北踞林縣山中。於是趙村居民相望而起,河南兵七千先後失亡殆盡;良玉勢成孤注,不得已邀總兵鄧玘兵禦之。

  庚子,運舟出天津海口,颶風盡覆。

  以戶部郎中史可法為江西僉事布政司參政。

  癸丑,曹文詔進都督同知。

  留兩淮鹽課十萬充餉客兵。

  大學士周延儒以宣府閱視太監王坤疏劾,乞罷;不允。

  庚申,遣催外餉十一人。

  二月癸亥朔,建昌軍沈學之家生豕,二尾、八蹄、二身、一首。

  戊辰,召都察院左都御史張登,諭之曰:『風紀重地,向來考核御史之法,不能實行。今察吏安民,莫先考核。卿其勵之』!

  庚午,召廷臣於文華殿,謂左副都御史王志道曰:『遣用內臣,原非得已,朕言甚明;何議論之多也!昨王坤疏,朕已責其率妄;乃朝廷舉敕,莫不牽引內臣。豈斥各官,皆為內臣耶』?對曰:『王坤直劾輔臣,故舉朝皇皇為紀綱法度之憂。內廷既可糾廷臣,廷臣亦可糾內臣;臣為法度惜,非為諸臣地也』。上曰:『朕見廷臣其於國家大計不之言及,唯因內臣在鎮不利奸弊,乃借王坤之疏挾制朝廷,誠巧佞也!且文武各臣未嘗不用;因其蒙徇,故勉用內臣耳』。周延儒等請上優容,上色稍霽;延儒曰:『志道非專論內臣,實責臣等溺職』。上曰:『職掌不修,噉名立論,何堪憲紀』!立命志道退。

  戊子,山海關永平大雨,水壞城郭、田舍、人畜亡算。

  辛卯,曹文詔擊榆林賊,敗之。文詔出師屢捷,惟山西總兵張應昌逗遛不進;於是賊渠紫金梁、老■〈犭回〉■〈犭回〉從榆社敗,北奔,總兵艾萬年、賀人龍斬之。

  巡撫許鼎臣因奏言:『寇黨三十萬,流毒晉地五年。今西賊萬餘遁濟源山,其內王屋、燕柱、析城、中條,令李卑、艾人龍等從沁州、陽城、沁水入剿,賀人龍、李春芳從垣曲、絳州入剿:此西路之大概也。東賊二萬餘遁輝林武陟山,其內為青羊谷、赤狄囤、王莽嶺、伏牛山、碗子城、犬王莊、小西天、孫臏坡、箕山、遼山,今曹文詔、孫茂林自潞安入剿,猛如虎等自遼州、和順、東平入剿:此東路之大略也。太、汾西北有三閣五剛短毛賊,鎮臣張應昌等任之;餘如霍州之東山、趙州之休糧山、隰州之水頭鎮、石樓之花城窊、孝義之開府喬山,則皆土賊易定』。疏入,上心謂饑民非流寇,而鼎臣亦藉以寬文法也;上遂諭都察院,以『民窮盜起,皆由親民之官妄取民財、彌逢上官;小人得志,百姓愈困。敕巡按御史廣訪以聞』。

  上諭吏部禮部曰:『朕惟祖宗朝求才用人,原不徒憑文藝,盡拘資格;惟在敦尚行誼、選建賢能,以佐治理。故童子必入小學,遇試先核德行;自入學以及釋褐,必有實德,方許登用。異日敗行,考官並坐。至於四海之大,豈無潛修碩德、積學弘才、清直剛方,實堪大用者乎!更宜簡拔一、二,以示風勸。若科道,不必專出考選;館員,須應先歷推知:並當廷議,垂為法守』。

  三月辛亥,刑科都給事中陳贊化劾大學士周延儒以游客李元功、醫官張景韶通賄;命下元功鎮撫司。延儒奏辨,贊化又劾延儒『前語「去輔李標,上先允放,余即封還原疏,上遂改「留」,實有回天之力」;今上,羲皇上人也,此是何語!罪不止輕泄』。至指借停刑以罔賄利,引刑科給事中李世祺為證;世祺亦奏贊化言實。戶科給事中朱文煥亦劾延儒「重荷國恩,毫無補救;群喙交攻,萬無可留」。報聞。

  丙辰,蜀賊攻蒼溪縣不下;遂走廣元;同知張鵬起等戰二郎關,大敗,殺守備張應甲、黃朝璽。

  己未,蜀賊攻百丈關,守備郭霑辰、陳中敗沒。

  陝州、興平等官入覲,賊不得達;巡按陝西御史范復粹以聞。

  是月,發十萬金,命御史陳乾陽賑濟山西。

  夏四月丙寅,賊破平順縣,殺知縣徐明揚。

  孔有德、耿仲明由蓋州自歸於清。初,仲明弟仲裕先來通鎮守登萊,東江前將軍黃龍計殺之;及登州破,龍家在城,闔門死焉。龍守旅順,計有德等必逸,逸必道旅順;果至,逆擊,大有斬獲,擒毛有賢、承福等。未幾,清兵入旅順,殺龍。

  辛巳,總覈各京、省積虧鹽課三百二十餘萬,命有司如數解納;否則,指名參處。金花積負,亦分見徵、帶徵勒完。

  禮部尚書黃汝良上「昭代樂律志考」,命付史館。

  河南西路盜自輝縣入清化鎮,游擊越效敗沒,左良玉擒斬六十一人;其武安東盜,游擊陶希謙擊之,亦敗沒。部臣以河南不塞太行之險,揖盜使人,不得無罪;河南鄉紳奏請陝西總督洪承疇兼轄河南,部臣欲移承疇駐潼關為三省之界,監制晉、豫二撫並曹文詔、鄧玘、張應昌三鎮,上不允。

  命司禮監太監張其鑑、郝純仁、高養性、韓汝貴、魏伯綬等赴各倉,同提督諸臣盤驗收放。

  癸未,承運庫太監奏緞匹欠數十萬;命有司勒限輸上。

  兵部請三省撫臣親在行間,晉撫同曹文詔入陽沁山中、道臣王肇生同張應昌入潞安山;豫撫同左良玉直入星軺驛,別遣鄧玘直入少陽關;保定巡撫同梁甫、周爾敬入小西天等處。其褊裨,各選一知兵道府督之分剿。報可。

  五月癸巳,巡撫山西許鼎臣以流寇恣掠,請蠲積逋並預免數年額賦;不許。

  戶部侍郎劉榮嗣等奏言:『調兵剿寇,非守城也。近撫、鎮多設雄兵株守郡邑,意以城池亡恙,可逭失事之責;不知賊利野掠,何用攻城!此名為防寇,實同縱寇。蕩平無期,病全在此。請城守委有司,撫、鎮率其丁壯憑高設險,專主援剿』。

  庚子,雲南曲靖江府土舍安邊與安其爵、其祿,同祖兄弟也;其爵世烏撒知府,其祿欲仍受霑益知州修好。巡撫蔡侃解諭之,俱聽命。

  以侯恂為戶部尚書。

  壬寅,插漢虎墩兔憨同河套五萬餘騎自清水、橫城分入,守備姚之夔等不能遏;臨河堡參將張問政、副總兵史開先、守備趙訪皆逃,遂薄靈州,總兵賀虎臣以千騎入守。乙巳,出戰,移入屯堡;連屯數十里,殺掠慘甚。上怒巡撫耿好仁,尋逮之。

  丙午,太監張應朝調南京,與胡承詔協同守備。

  己酉,諭兵部:『流賊蔓延,各路兵將雲集;一切功罪、勤惰,應有監紀。特命內中軍陳大金、閆思印、謝文舉與山西內中軍孫茂霖會各撫道分入曹文詔、張應昌、左良玉、鄧玘軍中,監紀功過、督催糧餉、安撫百姓;仍著內庫發四萬金、素紅蟒緞四百匹、紅素千匹,軍前立賞』。

  壬子,河套西犯延綏定邊營,官兵擊斬一百二十七級。尋復犯靈州、橫城、延綏、西川,降盜王成功乘邊警糾眾復叛於西川,掠雙湖峪;陳奇瑜、王承恩方禦插漢,即分剿於王家岔,斬首百四十一級。繼而承恩又擊賊於膈膊峪,斬八十八級,王成功殲焉。時又大雨,西川平。鄧玘擊賊善陽山,大敗之,射死紫金梁;賊奪氣。

  工科給事中孫晉上言:『徐、邳而下至安山,無歲不決,無決不害;而最劇者,莫如蘇嘴、建義等處。宜亟講求疏塞之方,此天下兵餉通塞之間也』。

  六月辛酉朔,命太監高起潛監視錦寧、張國元監視山西石塘等路,綜核兵餉,犒賞軍士。

  乙丑,川兵潰於林縣,毛兵殺傷甚眾;潞王告急,乞撫臣駐衛輝控禦之。

  丙寅,賊圍湯陰,敗鄉兵;林、輝、涉、安等縣綿亙一山,故易蔓也。又賊自陽城、垣曲來,合於濟源。

  紅彝犯漳州;明日,突攻中左所,官軍失利。

  插漢虎墩兔憨犯延綏。

  禮部尚書東閣大學士鄭以偉卒。

  庚辰,大學士周延儒罷。始,溫體仁與延儒深相結納,延儒故力援之以進。至是,體仁將奪其位,太監王坤疏攻延儒,舉朝爭之,體仁不之助。及王志道召對,上語延儒曰:『卿昨辨王坤疏,日後將入史書』。體仁覘知上意,故凡與延儒為難者,體仁必陰助之,而助延儒者皆詘焉。兼以「羲皇」語謗訕有據,遂不解。命行人王芝瑞護行以歸。

  甲申,張彝憲以戶、工二部外逋一千七百餘萬,當令科道分催。時督餉方裁,故下部院酌議;部院請查參完負,罷不遣。

  河南大旱;密縣民婦生旱魃,澆之乃雨。

  秋七月辛卯朔,大風拔木。

  壬辰,賊屯武安;乙未,賊屯彰德、汾州。命太監閆思印同張應昌合剿。汾陽知縣費甲鏸以逼迫苦供億,投井死。

  丙申,賊陷山西樂平縣。

  召兵部尚書熊明遇等於平臺,以沈棨私通插漢,欺擅辱國;明遇對曰:『天語嚴毅,臣等不勝惶懼!退而思之,亦邊臣處置失平耳,於天威無損也。七月朔,撫臣沈棨手書曰:「青永為哈喇慎諸部,現在牆下與招撫官懽然道故;往諭之,啟其悔心」。明旨雖嚴,不亦紆邊臣之難乎!以插漢臨邊而去,俱皇上威靈所及;聖意云辱,不過謂誓稿數語耳。漢、唐英主於塞外嫚書,皆置不理;即本朝款貢言語豈能盡馴,邊臣卻而不奏。今此舉實不成盟,中軍都司等官與之頡頏,兼以捐俸犒勞為詞,未聞朝廷裁處,於天威何損哉』!先是,插漢屯膳房堡、沙嶺,時總兵王世忠、巡撫沈棨因私犒三千金,插漢攢刀說誓;事聞,上初猶豫,熊明遇力為請。上以問周延儒,伏地不對者久之,上乃不允;以誓文中朝廷與插漢並體——尋逮棨,遣戍。

  戊戌,命行人召故大學士何如寵。

  庚子,敘內臣守萊功,徐時得、翟升各廕錦衣衛正千戶;餘陞賞有差。

  湖廣守備太監魏相監視登島兵餉。

  八月乙丑,諭田賦定額;於是戶部尚書侯恂上言:『「賦役全書」款目錯雜,田畝、丁口又率不得原額;增減多少,何由稽考!莫若以「萬曆會計錄」為據,合派遼餉,另立一門,庶攢造為易』。

  庚午,以楊一鵬為戶部尚書,總理漕運、提督軍務兼巡撫鳳陽等處。

  議城張家灣,從戶科右給事中林正亨之言也。

  丁亥,流寇過靜寧,攻隆德;知縣費彥芳告急。固原道參政陸夢龍駐靜寧州,聞警往援;遣把總王珍領二百人往,先遁。明日,隆德陷,彥芳被殺;夢龍戰綏德城外,陣沒。

  九月壬寅,命沈世奎加總兵,固守皮島、檄諭朝鮮。世奎因遣參將陳龍檄皮島宣佈朝廷德意,因至朝鮮。

  以馮英為刑部尚書。

  以南京禮部右侍郎錢士升為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直文淵閣。

  是秋,襄城縣莎雞來自西北,群集以萬計——固沙漠產,今飛入塞內,占者以為兵兆也。

  冬十月甲子,登州雨雹。

  大學士徐光啟上言:『臣奉命督領修正曆法,所進曆法書表者三,共七十二卷;日纏月離、恒星經緯、日月交食,各種略備。今至五月,復令知曆者推算,得「各色立戍表」二十卷,「日纏交食及土木火星曆指草稿」六卷。雖草創似為成全,恐稽大典;則用人誠不可緩。御史金聲博綜理數,大理寺評事王應遴學亦通贍,且數請修曆,堪以委用;令其共相討論,可計期而竣矣』。因繳曆法、敕印。尋召李天經督修曆法。

  戊辰,禮部尚書文淵閣大學士徐光啟卒。光啟字子先,博學,善星曆、兵法;性行淳謹,為時所推。予祭葬,贈少保,諡「文定」。

  己卯,禮部尚書林欲楫上言:『今天下所最患者,曰官貪、曰民窮、曰兵弱;臣請略陳之。夫官之貪〔者〕,本源濁也。皇上懲請托賄賂之弊,法非不嚴。顧巧者或藏徑竇、險者或捏風形,直景不如端臬、窒流不如澄源;使斷絕夤緣之路,即澄清銓敘之法。民之窮者,本業微也。國家稅額四百萬石,仰給江南;今江南民力竭矣。臣渡江而北,濠、徐、青、齊以抵畿輔,榛莽極目;其民轉徙無常,溝洫之制、耕耘之事不知也。宜募江南貧民就耕北方,官給牛種;每夫授田若干,俾為世業,三年始徵;有司巡行阡陌,疏通水利。其密邇河、淮,鑿渠引之,以資灌溉。使西北無不耕之田,即歲漕可漸省也。兵之弱者,訓練非也。今之團操,徒灞上兒戲耳;必欲化弱為強。宜於練兵之時,寓選將之法:如十一人為一隊,先召十人,課其膂力、騎射、擊刺而甲之;有才過十夫,即補隊長。十隊為哨,再試隊長;有才過十隊者,即補哨長。十哨為總,自把總而上,必久歷行間,實有勞勩者,方遞遷參將以至大將。將取於兵,更不他索;兵伏其將,更不相猜。按隊而十人具,按哨而百人具:所以杜虛冒也。臂指相使,隊伍不亂;所以寓節制也。至若孔有德尚在旅順,海上隄防,倍宜加毖。皮島孤懸,恐難獨支;宜令登撫擇南之水師兼善火器者,俾與皮島犄角,亦牽制之一助也』。

  癸未,插漢犯寧夏。

  趙州賊至寧晉,阻清水河不得渡,南宮被掠甚慘;總兵梁甫在獲鹿,隃期始至,賊已至柏鄉,西歸五臺山矣。五臺山周圍數百里,賊據顯通寺,其中薪芻、糧儲皆具,險阻足恃;官軍號稱夾擊,其實未嘗遇賊也。

  論囚,上素服御建極殿,召閣臣商確,溫體仁無所平反。陝西華亭知縣徐兆麒赴任七日城陷,論棄市;上頗心惻,體仁默不一語,竟抵法,人皆冤之。

  十一月癸巳,進禮部左侍郎〔王〕應熊、右侍郎何吾騶為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直文淵閣。

  甲午,參將陳龍抵朝鮮王京,面諭國王;王隨輸米二千石助餉,特賜金綺。

  乙未,前順天府尹劉宗周應召至京;命俟林釬、孫慎行至,同見。十月二十五日,見朝;上責其遲緩,宗周引咎乞歸。

  癸卯,司禮太監鄭之惠總督東廠。

  甲辰,插漢西哨巴兔等五十餘人來降。

  洮州衛地震。

  壬子,定遠堡龍洞內忽銅鼓有聲;甲寅,又有聲。先年,奢寅敗,聲聞三日;崇禎二年二月有聲,西兵犯永。

  乙卯,武安、涉縣賊佯乞撫,乘冰渡河,陷澠池;河南通判袁勳遁。四川按察使劉永祚入覲過縣,失敕書及御覽文冊。賊分入河南、湖廣、漢中、興平。

  十二月己未朔,賊陷伊陽。

  國子監進「二十一史」。

  乙丑,參政李天經上曆書。

  庚辰,賊假進香客,陷鄖西縣,掠遂平。

  壬午,敘復登州功,復朱大典原官,進兵部右侍郎;謝三賓進太僕寺少卿。餘陞賞有差。

  癸未,東江石城島都司尚可喜降於清。時孔有德、耿仲明在迫力河治舟,可喜因掠長山、廣鹿諸島,縛都司孫奠邦、李承恩等來歸(?)。

  是年,陝西、山西大饑。


  ●崇禎實錄卷之七

  懷宗端皇帝(七)

  崇禎七年春正月壬辰,降盜王剛、王之臣、通天柱等至太原挾賞;巡撫戴君恩於明日設宴,斬剛等,各營共擒斬四百二十九人——王之臣,即豹五;通天柱,即孝義土賊也。賊黨稱「紫金梁」、老■〈犭回〉■〈犭回〉已死,既而偵之在東山,無恙;而西山則有翻山鷂、姬關穎、掌世王三賊,尋生得獻俘。而岢嵐大盜高加討號「顯通神」,尤橫;會大旱災,饑民投賊者逾眾。

  張獻忠犯信陽、鄧州。兵科給事中史可鏡請鎮筸兵數千剿楚寇,控扼襄陽、德安;兵部奉調鎮筸五千,以施南等處兵足其數。賊盡入應山,都司僉書周元儒擊敗之。

  丙申,刑科給事中李世祺劾大學士溫體仁、吳宗達;忤旨,謫世祺於外。

  賊自均州掠谷城,遂趨襄陽。

  命司禮太監盧繼寧封朝鮮國王。

  辛丑,賊陷洵陽,偪興安、西鄉;土寇乘之,漢中為震。游擊唐通剿土寇,而興安賊隨破紫陽、平利、白河三縣;分守道王在臺固守興安,又洪承疇赴之,城得全。時練國事移兵商、雒,巡按御史范復粹馳赴漢中,賊始奔;南破鳳縣,入四川。

  滿城布衣魏文奎上言:『今年(甲戌)二月十六日(癸酉)曉刻,月食,今曆官所訂乃二月十五日(壬申)夜也;八月應乙卯日食,今乃以甲寅:遂令八月之望與晦並白露、秋分皆非其期,訛謬尚可言哉!臣年已七十八矣,謹將本年日食、月食時刻分秒詳具進覽』。命召文奎入京測驗。

  辛亥,煞胡堡守備葉逢春報:西人三千騎與降丁相殺,自水口入犯。

  甲寅,鎮篁副總兵楊正芳敗賊於舊縣金沙舖。

  賊攻房縣,日夜毀民居門扉舁攻,穴城入之;又陷保康。

  是月,唐王聿鍵奏言:『南陽知府陳振豪於寇至張皇失措,擅取儀衛守陴。崇禎五年,臣捐千金繕城;今城之壞尤故也。乞別選賢良』!命逮振豪下刑部獄。

  南京兵部尚書呂維祺奏言:『南都、鳳、泗、承天陵寢所在,宜以宿、壽、襄、葉為咽喉,淮、徐則京師咽喉;乞敕淮南巡撫楊一鵬急宜豫備。賊勢果東,似宜移駐』。

  二月壬戌,以大學士溫體仁、吳宗達主試禮闈。禮科給事中吳家周劾體仁越次,上不懌,貶家周。

  賊陷興山縣。

  監視登太監魏朝以給事中莊鰲獻所上「太平十二策」內撤監視,因求罷;不允。貶鰲獻於外。

  戊辰,巡撫宣府右僉都御史焦源溥報:插漢虎墩兔憨遠徙,部眾離散。

  總督太監張彝憲請入覲官投冊,以隆體統;許之。

  庚午,山西提學僉事袁繼咸上言:『士以廉恥氣節為端。有廉恥,然後有風格;有氣節,然後有事功。如總理內臣有覲官賫冊之令,皇上從之,特在清理文移、剔釐奸蠹,非欲群臣詘膝也。乃上令一出,靡然從風;藩、臬、守、令,參謁屏息。嗟乎!一人輯瑞,萬國朝宗;諸臣未覲天子之光、先拜內臣之座,士大夫尚得有廉恥乎!逆璫方張,是時乾兒、義子昏夜拜伏,自以為羞;今且白晝公庭,恬不至怪!國家自覲典二百餘年,未聞有此;臣所為太息也!科臣李世祺劾輔臣溫體仁、吳宗達,既謫世祺,復罪考選;文選郎中吳鳴虞使言官括囊無咎大臣,無一人議其後:大臣所甚利,忠臣所甚憂!又臣所為太息也』!奏入,上責其越職言事,摭拾浮議。既,張彝憲亦奏辨,謂『覲官參謁,乃尊朝廷』。繼咸又上言:『尊朝廷,莫大於典例。知府見藩、臬行屬禮,典例也;見內臣行屬禮,亦典例乎?諸司至京,投冊吏部各官,典例也;先謁內臣,亦典例乎?事本典例,雖坐受,猶以為安;事創彝憲,即長揖,祇增其辱』!上仍切責之。

  知貢舉禮部左侍郎林釬奏言:『貢士顏茂猷作「五經義」凡二十三藝,錄之恐遭於式,黜之又重其才』。上以其該博,命錄之;繼列於榜,特令一體廷試。

  賊入瞿塘,陷夔州,殺署印同知何承光;道臣周士登、通判王上儀、推官劉應侯、奉節知縣譚楚良俱遁,免。

  慶王上言宗祿虛設,如慶城王府於崇禎六年方給萬曆二十六年之祿。上異之,命追責向來所司。

  戊寅,蠲登、萊宿逋,且賑之。

  甲申,上祀先農,躬耕耤田。

  是月,海豐雨血。

  山西賊自宜川渡河,合降丁、饑民蔓延於澄城、郃陽間;官兵斬三百餘級,餘遁。會北兵至,夾攻;斬百五十級。遂突入商、雒,十三營號十萬,掠洵陽、興平,流入漢川。

  三月丁亥〔朔〕,南京右都御史唐世濟上言:『流寇有四:一亂民、一驛卒、一饑黎、一難氓;宜分別剿撫』。上善之,命專委總督陳奇瑜。

  辛卯,上御文華殿;日講畢,閣臣退。命再入,問「陳奇瑜今安在」?溫體仁對曰:『聞在延綏,今彼請餉三十萬』。上曰:『已留新餉』。錢士升曰:『新餉雖留,此時官未盡徵,恐難濟急。至於難氓,勢必資遣,方可得生。但期以免死,勢終為賊』!上低回久之,乃諭曰:『近來用人拘於資格,乙榜巡撫,若以為怪』!因論及南宮試事曰:『近來文章俱屬浮習,如董仲舒「天人三策」,真文章也』!

  巡撫山西右僉都御史戴君恩奏留新餉二十三萬,乞准開銷;又乞發內帑賑濟。命於太僕寺量給。時山西自去秋八月至今不雨,大饑,人相食。

  己亥,大學士何如寵在道,屢引疾;不許。刑科給事中黃紹杰奏言:『如寵棲遲里門、徘徊道路,非有所疑畏,則有所瞻顧也。將來君子、小人不能並立,次輔溫體仁當知所自處矣。自體仁為相,無歲不旱、無日不霾、無地不災、無在不盜;燮理固如是乎?秉政既久,窺旨必熟。故中外諸臣承奉其意,如一人當用,則曰此與體仁不合;一事當行,則曰此體仁所不樂。凡此,皆召變之由。乞命體仁引咎辭位,可以上回天心、下慰民望』!上責其率妄,調外。

  辛丑,策貢士於建極殿。上特裁宸翰,問以恢疆、安邊、屯田、鹽法、漕運、馬政、卹民、足兵、正士習、破資格,其道安施?朕將親覽。為賜劉理順以下三百人進士及第、出身有差。

  丙午,河套、插漢合犯寧夏河西玉泉營,總兵馬世龍擊卻之。

  夏四月丙辰朔,海寇劉香掠海豐。

  己未,工部侍郎李遇知等請發帑金十萬賑濟陝西;命戶部議之。

  庚申,新平堡參將馬鐵貝誘降丁入市,收其弓矢;詒以軍門巡邊出迎,遂驅而殲之。上首功。

  辛酉,西人數百騎犯新平堡,傳烽守備王國臣馳斬八十級;西人歹打兒漢吉囊等前,以三萬騎乞降。

  丙寅,賊在房縣,婦倍於男;張全昌擊斬百五十八級。

  丁卯,安位以兵送安邊往沾益州。

  壬申,西人陷保定州。

  甲戌,發帑金五萬,命御史梁炳賑饑陝西。時山西永寧州民蘇倚哥殺父母,炙而食之。

  川寇三萬人退屯鄖陽之黃陽灘,分三道——一均州趨河南、一鄖陽趨淅川、一金漆料過河趨商、洛、盧氏;張應昌戰均州五嶺山,兵敗,還均州。

  西人陷得勝、鎮羗二堡。

  丁丑,賊陷兩當縣。賊攻蒼溪,陷鳳縣;洪承疇聞插漢犯甘肅,即自漢中行。至棧道青橋驛,聞賊營寧沔州;庚申,返褒城、至沔州援寧羗,賊由陽平奔鞏昌。丁卯,承疇過白水江;辛未,抵擺州。壬申,至成縣,見賊勢盛,且分道一向邊方、一向漢中,知府斷棧道、守雞頭岡,賊不得至褒城,由漢王山犯固城、洋縣,官兵固守;賊間往石泉溪陰,又別部賊二萬趨寶雞、汧陽求撫。又湖廣賊二、三萬犯平利。蓋春夏間楚、蜀賊合於秦,又盧象昇等萃兵於楚,故賊盡奔漢中、興平;而川賊入西鄉者二、三千,又犯城固東下。是時諸賊盡入漢中、興平,以接於商、雒矣。寇自五年聚於晉,縱之渡河,而豫、楚被害;至是,又還集於秦:而朝廷漫無措置,失此機會,良可惜也!

  癸未,賊往四川,阻大江,入西安之終南。

  是月,宣大收降丁五千一百九人,婦女不預焉。時插漢虎墩兔憨西徙。

  總督漕運楊一鵬奏言:『去冬十一月,淮、泗之間方千里俱有異鳥叢集。雀喙、鷹翅、兔足、鼠爪來自西北,千萬為群;未嘗棲樹,集於田,盡食二麥:亦災異也』!

  五月丙戌(原文誤丙寅)朔,尚膳監太監王永祚奏:三宮膳羞,歸併大庖。從之。

  辛卯,免浙江崇禎三年以前織造緞疋。

  賊陷文縣。文縣去歲大旱,入秋早霜,冬無雪;今春不雨,斗米七錢。延綏西路,數年不登。賊分部,一掠鄜、延,奔綏清金峪者,官兵擊斬千三百餘級;一掠延、慶,亦擒斬數百:皆傍終南山,竄入商、雒。

  插漢虎墩兔憨犯寧夏,總兵馬世龍拒之,斬八百九十餘級。

  丙申,洪承疇以副總兵賀人龍劉成功等兵二千、游擊王永祥騎八百赴藍田。蓋寇出陝西之道有二:曰商、雒,曰漢中、興平。時賊深入南山大峪,實近省會;故逐之。遂東奔綱峪川,復入大山,遠竄商、料來羅。其前犯西安、涇陽、三原之賊李自成、張獻忠等,俱西奔盩厔、鄠二縣。

  傅宗龍密陳防海之策,欲盡撤皮島兵以節浮費;兵科給事中常自裕言。

  賊陷盧氏縣。

  乙巳,洪承疇自漢中西援甘肅。

  練國事奏:『今日最難有五:一〔曰〕缺兵。大盜起於延綏、榆林,兵力不足,遂調甘肅。自寧夏喪師於靈州、甘肅喪師於涼州,今防插虎尚且不足,能分以剿賊乎?榆林兵止五千,陳奇瑜率之而防秋,又當西還,則兵愈少。二曰缺餉。西安、鳳翔兵荒,且留新餉;即使支盡,不抵三鎮之用。司府無可借餉,餉將安出!三曰缺官。荒、盜頻仍,有參罰戴罪、有追贓客死、有失城就逮;道、府且不樂就,何況有司!今官缺三十餘員,何以治民、辦賊?故缺官急宜補,而參罰亦宜少減也。〔四〕曰宗祿。秦俗囂悍,貧宗尤甚;垂涎賑金,漸不可長。〔五〕曰驛遞。秦、晉驛遞,例不全給。今募夫之苦更加十倍,故人人思遁。凡在衝路,宜全給以安其心』。

  洪承疇等自盩厔、郿縣渡河抵岐山,向平陽,分三道。寇十餘萬,承疇兵僅三千在漢中,總兵左光先、游擊趙光遠兵三千四百有奇在臨鞏,總兵孫顯祖兵千五百、參將卜應等兵二千在平涼,副總兵艾萬年兵千人止可城守,其游擊王永祥、馬獻圖分戍者不預焉。總兵張全昌等兵六千,視盜所向,以為援剿。

  六月乙卯朔,洪承疇以援甘肅,上言:『漢南諸郡各接楚、蜀,今大兵皆屯楚、蜀,賊必偪入漢南。陝撫練國事遠駐商、雒,按臣范志粹又以會城空虛而移駐。臣以邊急,復離漢南。大盜回集,誰為反顧』!

  敘禁旅功,廕太監曹化淳世襲錦衣衛正千戶,袁禮、楊進朝、盧志德各百戶,賜金、幣;餘有差。

  總兵陳洪範請滅插漢;上命趣赴登州。

  丙寅,陳奇瑜因撫治鄖陽盧象升剿竹山、竹溪各山寇速戰,斬一千七百五十三級。

  賊犯郿縣,為鄉兵斬溺甚眾;寶雞、岐山義勇聞風率先,賊敗去。

  戊辰,飛蝗蔽天。

  己巳,劉成功、柳國鎮、艾萬年等以三千人戰寧州之襄樂,頗有斬獲。俄賊眾伏發,被圍;萬年、國鎮敗沒。

  先是,陳奇瑜圍李自成大部於南山車廂峽。會連雨四十日,賊馬乏芻,且苦濕,死者過半,弓矢俱脫,賊大窘,乃自縳乞降;奇瑜許之,各給免死票回籍。甲戌,出山。

  張全昌追賊兵敗,都司田應龍、張應春死之。賊連勝益驕,欲犯西安、涇陽、三原等縣;洪承疇令曹文詔以三千人自寧州往援。

  清兵圍大同。

  陳奇瑜於峽石獅子山剿秦、晉遺賊,斬七百二十五級,渰五千餘人,墮崖死者二千餘人。

  秋七月乙酉朔,降盜陷隴州;陳奇瑜聞之,檄各屬嚴守待命。

  諭兵部禁札付加銜。

  加築京城。

  丙戌,日食。

  己丑,洪承疇奏言:『賊在慶陽、西安,拒敗官軍。猖獗如此,大抵賊可十四、五萬,明知官軍一、二萬不能四馳,恃其勢眾,旁伏遞進:則剿殺之難。賊皆精騎,每跨雙馬;官軍馬三、步七:則追逐之難。賊攻堡掠野,到處可資;官軍待糧轉運:則糧芻之難。賊入山負嵎,官兵相待一日,即誤坐一日:則時日之難』。且請鹽課銀三十萬,加曹變蛟秩,鼓其敵愾。遂加曹變蛟副總兵。

  辛卯,賊至鳳翔西關,藉口奉督、撫文安插城內;守臣知為巨寇,詒以門不敢啟,須縋城而上。先登三十六人,盡殺之。陳奇瑜因借以為辭,劾地方官紳撓僨撫局,以激上怒;命緹騎逮寶雞知縣李嘉彥及鳳翔鄉紳孫鵬等五十餘人,下刑部獄。

  清兵入大同張家口,又入膳房堡,焚龍門關。

  叛兵楊國棟等擁三千騎直抵西安城下乞撫,巡撫御史范復粹無計,惟登陴固守。明晨,練國事在鄠縣聞之,馳還;登南城,檄賊至濠畔講。一日夜未決,度不受撫,必西走鄠、盩厔;密檄沿途官兵飭備,更設伏於盩厔境上之夾水溝。時禾茂泥淖,騎不任馳;伏發,殲其半。國事又遣官招之,諭殺渠自贖,予上賞;頃之,一賊斬國棟以首獻。賊人人自疑,互戕千餘人;餘仍入南山。

  壬辰,清兵入保安、懷來;命寧遠總兵官吳襄、山海關總兵官尤世威以兵二萬分道援大同。時遼東粗安,有言巡撫方一藻、總兵祖大壽私通,故移警於西。

  洪承疇令曹變蛟赴三原。

  癸巳,京師戒嚴;清兵屯膳房堡沙嶺,往陽和。

  乙未,洪承疇趨富平,轉入渭南,遏各賊。

  敘州定遠堡母豬龍洞聞銅鼓聲一日夜。

  丁酉,清兵圍宣府,遇砲擊,退屯深井;天壽山守備王希忠以聞,命亟收人畜入保。

  戊戌,清兵四略永寧。明日,大捷。命保定巡撫丁魁楚移駐紫金關、山西巡撫戴君恩移駐雁門關、總督陳洪範移駐居庸關。

  己亥,命御馬太監黃鍾育、尚膳監太監王之俊、司禮監太監孫朝喜俱提督忠勇營。

  清兵入鎮羌、得勝二堡。

  庚子,以太監孫茂霖監防紫金、倒馬二關。

  大盜混世王等從鳳翔、郿縣東(?)盩厔、鄠縣,云犯西安;洪承疇馳一晝夜,明日入西安,預檄富平關兵及張全昌兵俱赴西安合擊賊。賊颺至西安之東境,我兵以力疲未能出;承疇恐賊自渭南、華州東出潼關,先令張全昌、副總兵曹變蛟間道走渭、華遏其前。承疇出至潼關紅鄉溝追賊,游擊李效祖、柏永鎮力戰,自辰至申,賊始卻;不能出關,因登山。承疇自潼關馳赴藍田,欲從山後間道剿之。丙午,賊覘知官兵意,夜走商、雒山中。初,大盜老■〈犭回〉■〈犭回〉等萬餘先踞南雒山,今又益賊萬餘;承疇又率張全昌、趙光遠共兵三千赴潼關大峪口截其出,仍備閿鄉、靈寶諸處。而前淳化、耀州、富平賊李自成、張獻忠等東奔,陷澄城縣、圍郃陽旬餘,聯絡百餘里;聞承疇兵至,解圍,由清水、秦州窺平涼、邠州矣。

  清兵圍大同左衛。

  盧象升追上津賊於乜家溝,總兵鄧玘斬一百八十六級。

  清兵破安州,殺知州閆生斗。

  己酉,清兵至朔州,圍渾源州。

  庚戌(或壬子。原文誤壬戌),巡撫河南玄默撤左良玉自內鄉,陳治邦、馬良文等自雒陽並赴盧氏。

  插漢虎墩兔憨又犯寧夏廣武營,官兵擊斬四百十六級。

  湖廣總兵秦翼明至上津縣,商州賊犯豐陽。豐陽,古廢關;地接秦、楚,為鄖、襄之咽喉。豐陽後有小徑曰罩川口,可通鄖西。鄖陽巡撫宋祖舜令游擊周士鳳以六百人戍罩川口,翼明夜發兵架梁入賊營後;昧爽,分兵搗其營,賊稍怯,斬百四十九級。

  上憂寇無已時,召諭戶、兵二部:以淮撫兵及楊御蕃兵阨南畿要害,護祖陵;以董應文赴彰德,倪寵、牟文綬兵赴山東、河南協剿,以河南湖廣兵、李重鎮關兵四萬五千並赴河南,令盧象昇總督征剿承天,責巡按余應桂居守。如秦寇入豫,洪承疇出剿西北、象昇進剿東南;賊復入秦,則象昇亦入關協剿。而豫賊有自中牟走洧川、有自祥符入尉氏,旋突禹、許、長、葛間;而豐陽關之賊不得出,屯靈寶凡十三營,前三營張平國往許州、王成龍往鄢陵、許文沖往尉氏,大營在永寧、盧氏,約九月向山東,實欲誘我東備,因襲汴梁也。

  八月丙辰,叛兵自斬其渠楊林降。

  陳奇瑜報降賊解散男婦一萬三千八百七十七人——斬渠魁十人,俱延安、安定等縣民,並令還鄉。

  清兵破代州。

  戊午,夜,李自成陷咸寧,殺知縣趙躋昌;洪承疇援兵至,遇於城下,賊棄金帛餌我兵,竟西遁。

  庚申,張應昌擊咸陽賊,斬四百九十九級,俘其軍師劉某;兵氣始振。

  清兵分道進:東路至繁峙、中路至八角、西路至三坌。

  賊陷隴州,屯州城及汧隴間浹月。陳奇瑜次鳳翔,令參將賀人龍等援隴州;賊圍之。

  少詹事文震孟請改先帝「實錄」;上以冊立皇祖默定、張差實系風癲、紅丸輕進意亦忠愛,諭旨即為定案,不必議改。

  旌唐王聿鍵助餉。

  己巳,清兵攻大同五日,退西安堡。

  清兵入啍,代啍縣知縣黎壯圖降;陷靈丘縣。

  辛未,罷總理監視太監。諭曰:『朕御極之初,撤還內鎮;事無大小,悉委臣工。不意諸臣營私諉過,罔卹民艱:廉謹者入於迂疏,賢能者好為推諉;居恒但有虛聲,臨事均無實濟。己巳之冬,京都被兵,宗社震恐,舉朝束手;此士大夫負國家也。不得已,分遣各鎮監視,添設兩部總理;雖一時權宜,亦欲諸臣自反。邇來經制粗立,兵餉稍清;諸臣應亦知省,自圖改悔。今將總理監視等官盡行撤回,以信朕之初心。惟關、寧偪近,高起潛兼監兩鎮;京營內臣提督照常。所願二三臣工,共體時艱!若復蹈陋轍,不惟國典具存,抑諸臣之忠猷何在;良足恥矣』!

  清兵攻保定竹帛口,殺千總張修身。

  甲戌,召勳戚文武於平臺,問堪塚宰及總憲者?令各給筆札條對,吏部侍郎張捷曰:『臣之所舉,與眾不同』。上許之。勳戚在殿西室、文在殿東室,捷徬徨四顧,大學王應熊目屬之;諸臣覺其異。及問所薦,則兵部尚書呂純如也。時諸臣或舉鄭三俊,勳戚亦如之;或舉唐世濟,捷曰:『總憲世濟可,塚宰非純如不可』!俄入奏,力言純如之長。諸臣以純如列「逆案」不可,刑科給事中姜應甲言之尤力;捷失色。上問溫體仁,對曰:『謝陞可』。上曰:『爾等其諦思之』!應熊故善周延儒,而純如又與延儒善者,體仁陰主之,工科給事中范淑泰遂劾王應熊、張捷同謀黨附,大肆欺擅;刑科給事中吳甘來亦劾張捷計翻「逆案」,純如用,則邵輔忠、張樸輩皆可用矣。上責捷回奏。

  乙亥,召南京吏部尚書謝升為吏部尚書、右都御史唐世濟為左都御史。

  刑部尚書胡應臺終養去,以馮英為刑部尚書。

  陳奇瑜專事招撫,由城固入漢中,降盜解散萬五百二十八人——斬渠魁四人,皆延安人也。勒降人回籍,行八百里至寶雞等縣,仍事殺掠;官兵捕斬三百餘級。

  洪承疇至富平,詰朝至馬家村,掩盜不備。賊先鋒高傑甚銳,承疇還富平,夜襲營,殺二百餘人,斬六十餘級;高傑降於賀人龍,人龍率以襲賊,卻之。

  己卯,清兵出拒牆堡。

  辛巳,祖大壽以兵四千人西援;命駐防薊鎮密雲。

  清兵攻大同右衛。

  是月,有大星從狗國墜入大同兵營。

  閏月乙酉,清兵攻宣府,萬全右衛守備常如松卻之。丁亥,入萬全衛。

  洪承疇遣兵擊延綏西人,斬四百餘級;西人遁。

  己丑,暹羅入貢。

  清兵出塞歸,計駐宣、大隃五旬,□獲毋算。吳襄、尤世威分道援大同,襄兵敗;世威部將祖寬以七百騎戰大同北門,頗有殺傷。

  賊陷白水縣,知縣龐瑜先遁。

  甲午,上御文華殿;日講畢,仍召閣臣曰:『敵出口,宜先招撫難民;援兵可撤者,當盡撤之』。王應熊曰:『彼利子女、金帛耳,田禾未損;援兵屯駐城西刈禾牧馬,民甚苦之』。錢士升亦以為言。應熊又曰:『山西崞縣賊止二十騎,掠子女千餘人;過代州,望城上親戚,相向悲啼。城上不發一矢,任其飽掠而去』。上為頓足嘆息。應熊曰:『崞縣被陷,稛載三百輛;去後數日,官兵始報恢復』。上曰:『各官俱有罪,命兵部核奏』。士升曰:『賊實可擊,失此機會』!何吾騶曰:『當盡徵各省糧餉,以圖恢復』。士升曰:『吾騶所言,是廣東事也。若江南,府帑並無存留;且漕糧加派,江南獨溢。民力已竭,不堪再困』。上又傳兵部設法市馬。

  清兵出宣府歸,命撤援兵。

  江西、河南、雲南大旱。

  壬寅,陳奇瑜至鳳縣。時賊益熾,北接慶陽,西至鞏昌,西北至邠州、長安,西南則盩厔、寶雞,眾殆二十萬;奇瑜始悔,分兵出禦,而兵亦寡矣。

  甲辰,夜,木星犯奎宿。

  壬子,總督宣大張宗衡、巡撫宣府焦源清、巡撫大同胡沾恩、巡撫山西戴君恩並免——十月,論罪,俱遣戍。

  九月丙辰,巡按陝西御史傅永淳報:『流寇出棧道,攻陷麟游、永壽——即陳奇瑜棧道中所撫賊也。七月,圍寶雞,賺鳳翔;其招撫官三十六人在鳳翔守城者,皆士民誘殺之』。

  丁巳,應天地震。

  庚申,王恭廠火藥災,傷斃數千餘人。

  癸亥,賊破扶風,殺知縣王國訓。

  乙丑,日講官少詹事文震孟請告;不允。

  賑淮安、徐、和。

  禮部尚書曾楚卿罷。戶科給事中姚思孝論其天啟時「要典」副總裁也。

  諭兵部:『腹馬俵解,祖制難以盡更,仍舊本折兼收。苑馬虧額,前茶馬冊報七監馬匹強半虛數;今欲清補牧地牧軍、盡釐牧政各官蠹弊,詳酌責成,豈得空言設法!並宣、大市馬作何易買?確議具奏』。

  甲戌,河南寇圍榮陽、汜水,及於密縣;河南推官湯開遠同左良玉自郟援密,寇走登封。尋入白沙新莊;又覘知信陽有備,自光山、羅山犯黃安、麻城,自麻城趨羅田,犯蘄水大營,盡入黃州,廣濟、黃梅告急。

  兵部議大剿:河南兵入潼、華,湖廣兵入商、雒,四川兵入漢中、興平,山西兵入韓城、蒲州。

  丁丑,盜掠略陽。時陝西盜,一由鳳縣舊棧道,還攻漢中;一出略陽,由陽平關入梓潼、劍州;一由寧羌,犯廣元。

  辛巳,洪承疇自平涼遣副總兵左光先等率兵間出華亭;明日,抵隴州,賀人龍圍始解。

  冬十月甲申朔,兵科給事中史可鏡劾陳奇瑜報撫賊一萬三千人勒回延安,似延安人專盜也。又傅永淳上言:『漢南降盜出棧道、渡渭水,陷城據邑,所在騷然;皆由奇瑜專主招降,謂盜以革心,不許道塗訊詰。入一邑而邑不敢問,入一郡而郡不敢問,開門揖盜,剿撫兩妨;恐種禍不止三秦也』。

  巡撫山西右僉都御史吳甡言:『禦□必須塞外;若塞入,而援截甚難。招安流盜,更宜慎重。「書」云:「殲厥渠魁,脅從罔治」。未舍渠魁而概散之者,彼狼子野心勢難馴服。況邊地窮荒,無居無食;僅曰「免死」,豈遂革心易慮』!

  癸巳,流盜犯黃、蘄。又河南盜掃地王等趨東南,自霍山、英山分掠潛山、太湖、宿松。

  乙未,遼東總兵祖寬抵靈寶。時賊離城六十里,混世整齊王、張獻忠皆在焉。會戰,斬百二十一級。

  總理戶、工二部司禮太監張彝憲改司禮監提督。

  丙申,上連日御經筵,遇雪不輟。諭講官尚書韓日纘、姜逢元、侍郎陳子壯、少詹事文震孟、諭德姜曰廣、倪元璐、修撰劉若宰:言毋忌諱。震孟講「春秋」,上論及「仲子歸瑁」,震孟對曰:『此見當時朝政有缺。以是類推,「春秋」之義實有裨於治道』。上然之。

  丁酉,命鄧玘簡精銳二千五百人屯臨洛,相機剿寇;餘兵還薊鎮。其延綏、寧夏、甘肅、固原援兵屬陳奇瑜,調遣洪承疇標兵夾擊。其陝西、山西、河南、鄖陽、四川各巡撫,俱分布要害,扼截應援。

  免宣府總兵張全昌、大同總兵曹文詔、山西總兵睦自強。

  庚子,以鄭三俊為南京吏部尚書。工部尚書周士樸以公主墳價混匿,駙馬齊贊元劾之,削籍;以劉遵憲代之。

  乙巳,賊陷陳州,圍靈寶;官兵擊之,賊奔耒陽諸山。

  賊自京山間道趨顯陵;明日,遁入山中。時大寇聚秦中,李自成在乾州;招之,不聽。老■〈犭回〉■〈犭回〉在武功;而河南賊出永寧,陷靈寶。

  總兵左光先擊李自成於高陵、富平間,斬四百四十餘人,即還富平。自成弟戰沒,屯乾州安家莊,佯求撫於監軍道劉三顧;真寧知縣王家永遽信之,出城招諭,被執,失其印。三顧逆其詐,早避堡上。賊有奔涇原者扼於洪承疇,東奔華州、渭南者扼於趙光遠,遂折入南山。時官兵三戰,共斬一千二十級餘。而華陽、南原之賊夜隃山中,出耒陽。

  是月,貢士朱陛宣卒。陛宣,吳縣人;萬曆壬子貢士。學行醇篤,學者私諡「孝介先生」;御史祁彪佳奏薦。明年,贈翰林院待詔。

  十一月癸丑朔,陳奇瑜請各巡撫、總兵分地責成;從之。時撫局大潰,賊氛日熾;故有是請,欲分委其過也。

  癸亥,盡免山東五年以上逋租。

  巡撫河南陳必謙率參將李雲程由洛陽趨偃師,命監軍同知祖寬趨嵩、汝,皆走汴之路也。時李自成自潼關奔偃師、鞏縣,張獻忠等奔嵩、汝,為豫、楚合寇。賊偵左良玉在偃師,偽向開化,漸西移犯河南;良玉還救,河南賊已出龍門併歸東路。

  丙寅,守備劉宗傅報插漢部落百餘人叩關乞市,太監劉秉憲以聞。

  總督漕運楊一鵬議濬泇河;從之。

  翰林院侍讀倪元璐上「制實八策」:曰離〔□〕交。東西勢並涇鎬之事,慮在來春。宜敕樞臣秘通邊吏,乘茲方合,用間用疑,伐其本謀;使能散膠漆為水火,俾疆境自危而復安:一也。其次曰繕旁邑。用兵,惟知聲擊潛虛之法。備關則不趨關而趨口,備口又不趨口而趨雲上;度其再來必不趨雲上而趨薊,又必不逼京城而抄旁郡。京城近畿玉田、三河、豐潤、平谷等邑宜及時增繕,大修守具;庶可堅壁清野,奪其久持:二也。其次曰優守兵。頃者宣、大之役,不禦不追,罪由將吏嬰城力守,勞在師徒;今罰行賞稽,能無怨心!臣查守兵月廩不及戰糧五倍,援卒驕蹇,猶然厚奉;相提而論,誠似非平。或量給賞賚,勵其守氣;或倍增糧額,責以成功:三也。其次曰靖降人。夫既云來歸——況皆散丁零眾,調馭之方,存乎權智。蓋不在主將甘苦與共之情,而在行部番漢不分之跡;使得各無猜疑,自然一心歸附:四也。其次曰益寇餉。秦、晉流寇蔓延日滋,苟圖必剿,惟在足餉;請聽兩省以舊賦之半、新賦之全留輸行間,以備兵儲:五也。其次曰儲邊才。夫邊才難辦,成於練習。諸凡近邊縣令,惟求英茂,三年見能,即陞本道。自僉、臬以至藩長,悉亦覈其成績;而本方節鉞之才,亦取諸此節鉞。無缺則加卿銜,照例三年一任其子。如此則終身於戎馬軍旅之間,塞責者稀;而更得不次世及之恩,願從亦眾:六也。其次曰奠輦轂。昔漢徙富民以實京師。今者都城匱竭,不忍見聞:車戶動至傾家,流商嗷然載路。重之市井亡賴以告密為佃漁,一語牽連,家已蕩然。凡昔所號巨賈殷家,悉無兼辰之食。五方游眾無所歸依,誠恐一旦告急,人無固心;掉臂開門,勢所必有。宜急議培養,無靳膏澤;酌甦商之策,塞告密之門,汔可小康,馴臻大定:七也。其次曰嚴教育。國家教官以秘館,教士以辟雍。今者一入金門,遂稱閒局容與焉;是化有用為無用也。欲使無亡所能,莫如教習古事經史、今事典故;遠事祖憲,近事時宜。凡所誦著,悉取諸此。日省月試,灼然有程。至於援納既革、貢舉將興,兩雍司成,略倣館條;策厲多士,何患功能不出:八也。又「制虛八策」:曰正根本。治之根本,惟在絲綸。今六曹庶務,成謀悉稟政府。便殿引對,雖微言悉蒙俯採;故救時之可為,莫如今日。誠能體陛下之嚴察以剔蠹袪邪,奉陛下之公虛以育才扶正;勿以大猷付之悠忽,勿以瑣務示其周詳;恩怨不橫其胸,好惡必循人性;毋徒傷元氣而情面仍存,毋浮慕精明而叢脞實甚;毋以意見仇獨立之士,毋以聲顏拒來告之人。如此則才識自生,勳猷自著:一也。其次曰伸公議。吏部左侍郎張捷無端保奸,致激群論。在今日,去留非徒邪正之關,實亦安危攸繫。何者?凡彼死灰竭計,惟幸國家多凶。今見首功無恙,即云大勢已移;竿牘金錢,麇興蟻至。從茲擾擾,必多事端。息棼遏萌,是在乾斷:二也。其次曰宣義問。夫祖考者,臣庶所欲崇戴以明忠;內臣者,外廷所當摘剔以明異。如近日詞臣許士柔力闡先徵,倘終庋閣,則陛下「永言垂則」之義未彰。昨歲憲成王志道執爭內遣,如久沈淪,將陛下「權宜姑試」之心逾晦。斯關譽望,冀留睿思:三也。其次曰一條教。卓異本求循茂而厲以考成之格,於是撫、按不能治貪殘;例轉本處庸凡而美以優陞之名,於是公論不得問摧折。會推既咨群議,而所禁乃在把持;館員既重官評,而敷試仍以文字。於是盈廷之語默無主,閣部之取舍難憑;盍求畫一,以定歸趨:四也。其次曰慮久遠。夫弊必原其自始,法當慮其所終。故循事始之觀,則兵譁必由於將劣,民亂必由於紳豪,武絀必由於文尊,宗辱必由於官玩。為要終之論,則劣將易制而譁兵難制,豪紳易制而亂民難制,文吏易制而武臣難制,有司易制而宗潢難制。若矯偏過平,懼貽後累:五也。其次曰昭激勸。劉之綸以庶常片語而佐樞、王來聘以武第踰年而秉纛,遭被非常,安能不死!要在二臣之死亦有難能,法應殊卹;顧反寥寥,天下皆謂陛下驟貴無功之人而薄酬死事之節。請自今茲懋弘斯義,卹死勸生,俱可致功:六也。其次曰勵名節。孔子疾沒世無稱,聖人之期人以名如此。今或見人表異,輒詆好名。臣惟懼世不好名,所以每多敗名之事。至於在位無才,皆因骨柔節墮。昔人求將略於犯顏敢諫,此非虛言。原夫畏敵之情,無過畏死;斧鉞之與鋒鏑其為不畏,豈有殊哉!摩厲之術,必握其原:七也。其次曰明駕馭。督、撫大吏——古之所稱「連帥」,全資威重彈壓諸州。況當受時臨戎之際,小形過差;此可鄭重責成,勿事頻加呵讓。誠恐氣失,沮喪靦臨;將吏勢必倉皇亂謀,苟且救過:八也。疏入,上復問「用間伐謀」之策。既而元璐再陳之,且求上盡撤監視內臣,以重邊疆;不報。

  禮部右侍郎陳子壯嘗謁大學士溫體仁,體仁極稱「主上神聖,臣下不宜異同」。子壯曰:『世宗皇帝與議禮諸臣同心並志,千載一遇;然祔廟之議、勳戚之獄,當時臣工猶執持不已。皇上威嚴,有類世宗;公之恩遇,孰與張桂!但以將順而廢匡救,恐非「善則歸君」之道也』。體仁意沮,自後遂至嫌隙。

  庚辰,削總督兵部右侍郎兼副都御史陳奇瑜職,聽勘。先是八月,陝西諸臣李玄、李遇知等奏撫寇之誤:貽害封疆、戕害生民;蓋指奇瑜也。兵部尚書張鳳翼與奇瑜姻契,歸罪陝西巡撫練國事,逮之;上命並勘奇瑜。既而李玄等復糾其罪;亦逮訊之。——次年,論戍。

  是月,盧象升襲賊龍駒嶺,敗績。

  十二月癸未朔,以乾清宮管事太監馬雲程提督京營戎政。

  溫體仁乞罷;不允。

  甲申,以司禮太監李承芳總督東廠。

  賊大至鄖西,又自洋、沔直至興平、洵陽、白河,絡繹不絕;副總兵楊正芳深入,同鎮篁將張上達死之。

  右庶子兼翰林院侍讀倪元路上言:『今年夏、秋之間,吏、禮二部會議館員考選,踰月未決。一日,臣偶遇薛國觀,問及之;國觀云:「斯舉甚盛,考法殊難」!臣偶攄臆見,國觀躍然為可。又越數日,忽舊塚臣李長庚貽書致詢,臣即以議揭答之;唯云考選一事所以難者,皇上崇治行,而弘文之選原屬文章。今欲歸之政府,則內閣似侵主爵之權;責在司銓,豈館職不關綸扉之議!且法既尊治,則吏部之殿、最即是定評;考必以文,倘內閣之高下或乖輿論。正使同堂而咨,必致彼此牽制。欲求文治相準,保無長短互異;若此者,所謂難也。愚請吏部先以治行考定之,即以所定人數送閣。考選館員,凡與試者悉為治行之尤;在內閣即可一意徵文,不必分心採望。其甲乙名次,以文而定;而授官高下,仍準官評。拔科道之尤為館員,既可尊文章於政事之上;定編簡之次以部議,仍是升器識於文藝之先。臣所言如此,未嘗品題人物、竊定員數,有把持劫制之力也。陛下即以多事斥臣,臣豈有悔之』!上善之。

  戊子,辰刻,日旁有三暈;久之,乃散。

  丙申,總督宣大楊嗣昌奏:『插漢部落,實有數萬。小王子至歸化城,俟正月來講賞,先求開市。臣意剿之不能拒之,應就其計,借市馬為操縱,暫示羈縻,亦是一策』。命部議覆。

  巡撫淮、揚御史劉興秀言:山陽、海門、沭陽、桃源、睢寧、鹽城、興化災荒,乞蠲;不許。

  賊自徽、階突入略陽、沔縣,毀秦王祖瑩;游擊唐通兵敗。

  總督兩廣都御史熊文燦令守道洪雲蒸、巡道康承祖同參將夏之木、張一傑往謝道山招劉香,被執。上以賊渠受撫,自當聽其輸誠;豈有登舟往撫之理!弛備墮奸,尚稱密商,未嘗與知;督臣節制何事?蒙昧如此!命巡按御史確覆,不許飾報;令文燦戴罪自效。

  是月,左良玉軍澠池、陳永福軍南陽,鄧玘為援;而山西平陽、汾州、防河之戍,多逃自靈丘、廣昌,徑走五臺。陝西、鄖陽各處告警,云東下常德,而河南為劇。兵部議徵邊兵二萬、益新餉二十五萬,會合湖廣、山西討寇關中。


  ●崇禎實錄卷之八

  懷宗端皇帝(八)

  崇禎八年春正月壬子朔,左良玉於汝州、南山逐賊,斬獲甚眾。

  甲寅,兵部職方主事賀王盛再劾溫體仁奸庸誤國;謫外。

  叛兵焚五臺,流盜掠沔、洋、城固、南鄭。唐通戰沔縣,斬二百餘級;左光先戰城固,斬百四十五級。

  丙辰,命吏部京察。

  丁巳,賊至固始——明日,城陷。

  己未,洪承疇以河南賊熾,率標(?)三千赴之。而西安賊南至盩厔,過渭掠西安、乾州;又河南逸賊復入興安、漢中,陷寧羗,自沔、略陽轉入臨洮、鞏昌。

  以姜逢元為子太保、禮部尚書。

  庚申,夜,賊自固始薄霍丘——明日,內潰,入殺縣丞張有俊、教諭倪可大、訓導何炳若。郾城土寇萬餘人,又汾州、臨縣、彰德、林縣各土寇應之,燹掠四聞。兵部議調西兵二萬五千人、北兵一萬八千人、南兵二萬二千人——更鐵騎二千,以張外嘉及總兵尤世威統之;天津兵三千人,以徐來朝統之:自臨清、濟寧赴歸德、陳州。又徵白杆羅網壩兵三千,譚大孝統之;由夔門赴鄖陽、河南。時南北濟師,共兵七萬二人;餉七十八萬六千外,留湖廣新餉十三萬、四川新餉二萬。

  吳甡薦張全昌、曹文詔,從之——釋伍自效,出太原。

  汝寧賊趨潁州。時河南賊分三道趨六安、趨鳳陽、趨潁,掠濮州。

  辛酉,巡按四川御史劉宗祥上吏部左侍郎張捷囑託私札;上命捷回奏。

  壬戌,賊陷潁州,知州尹夢鰲、通判趙士寬俱闔室死之;殺故兵部尚書張鶴鳴、雲南按察副使張鶴鵬、中書舍人田之應,諸生遇害百餘人。

  禮部尚書李康先罷——以徇庇試卷也。

  蠲保定、真定等府及景陵衛逋租。

  潁川賊分攻六安、壽州。

  甲子,修南京文廟。

  丙寅,賊陷鳳陽。詐樹旗進香,前騎後步,賊大至而無(?),城遂潰。燬公私廬舍,光燭百里;殺知府顏容暄、推官范文英等六人,武官四十一人,橫屍塞道。焚皇陵樓殿,燔松三十萬株,殺司香太監六十餘人;高牆罪宗百餘人、衛軍皆伏迎道左,呼「千歲」。聞玄宮且不戒,守臣秘不以聞。留守朱國樹巷戰,斬二十七人,立力竭死;恣掠三日。

  己巳,鳳陽賊連營紅心、池河二驛,殺守卒,大掠。南京兵至,賊奔西南定遠焚藕塘,距全椒十八里曰石碑橋,以筳蓴卜於神祠不利,刳神像而去,村落為墟。又大賊西返歸德,睢州總兵駱舉駐師紅心驛——去鳳陽六十里,竟按兵不進。巡按御史吳振纓隱敗,不以實聞。

  許朝鮮參貨售半,後不許攜——次年,攜參貨至,不索值,不應命;留其貨於關外。自是,貢臣不至。

  哨卒出塞至五藍把喇素之地,插漢虎墩妻臺戶同夷目結力麥宰生、乞慶宰生、臺什宰生駐牧約三千餘人、馬五百餘,臺戶以前乞市不許,再求款;大同內中軍孫良弼以聞。有旨:不得輕信,致有疏虞。

  辛未,洪承疇至潼關。有旨:命承疇既定西事,即(□)。

  癸酉,巡按真定御史吳履中劾大學士溫體仁、王應熊及監視內臣等;上切責之。

  乙亥,議湖廣加派。

  出帑金二十萬助剿餉,貯開封;以援兵會集於此。出太僕寺金十萬輸西安,又截本省餉十萬貯淮、揚,以防寇逸。

  上遵祖訓,命郡王子孫有文武才能堪任用者,宗人府以其名具聞;朝廷考驗換授官秩,其陞轉如常法。

  賊陷巢縣,殺知縣嚴彥芳;攻舒城,知縣章可誠開西門誘賊,坑千人。因掠霍山、合肥、懷遠、臨淮,抵廬江;邑人具幣求免,偽許之。夜襲城,城陷。

  己卯,黃梅賊陷無為州,又掠宿松;以潛山、太湖、宿松俱無城也。

  洪承疇抵河南。時南陽及廬氏、嵩縣等盜知承疇至,又入潼關渭華、南山及商、雒間。承疇遣副總兵來胤昌以千二百人往戍西安;又令總兵秦翼明、游來朝間道向山東徑趨徐州,捍江北逸寇。

  二月壬午朔,趣洪承疇入河南督剿。

  賊陷潛山;募縣官,千金得之,刺不死。又至太湖,縣城東有大濠,知縣金珩據之以守;奸人導賊渡河,執知縣,刺之未殊,自經。丙戌,城陷。賊至宿松,守臣遁;民畏賊,迎之;復殺掠無算。

  洪承疇至睢州擊賊,斬首甚眾。

  時湖廣兵扼賊,賊仍走太湖。而河南賊迫於諸路兵,以南陽則過應山、隨州、棗陽,以汝寧則入麻城、黃州。鳳、潁之賊入英山、霍山,蘄、黃梅、潛山、廣濟、黃陂以及黃州皆擾;鎮筸茅岡兵二千餘人、施南女官冉氏兵五千餘人先後至,俱分戍護顯陵。官兵既東,其在嵩、廬氏、靈寶、陝、鄧、淅川諸寇密邇潼關、雒南者,又折入秦中;雒南賊約六、七萬人,咸陽、長安、盩厔等縣並遭蹂躪。有四大營屯溼陽,且北渡渭河,東突三水、淳化,出耀州、富平、蒲城,恣剽掠。其河南賊老■〈犭回〉■〈犭回〉、張獻忠等續過商州,至於秦州。

  命被寇州縣免崇禎七年、六年逋租,和、滁、含山、全椒量蠲。

  張其威率官兵救宿松,賊伏發,敗走;把總包文達、項鼎鏞、朱士胤俱沒。吳志葵力鬥,殺四十餘人;賊引去。

  癸巳,上傳免經筵——時鳳陽失事報至。

  甲午,逮總督漕運巡撫鳳陽左副都御史楊一鵬、巡按御史吳振纓。

  倪元璐上言:『盜賊之禍,震及祖陵;國家大辱,可謂極矣!但以今日人心,所在思亂;若陛下求其本謀,願首發罪己之詔,痛切撝謙,布告天下。然此非徒空言也,因是以廣宣德意,除民疾苦。今民最苦,無若催科。未敢興言冀停加派,惟請自崇禎七年以前一應逋負悉與蠲除,斷自八年督徵。有司考成,亦務少寬;繁瘠之鄉,量以九分為率。又東南雜解,擾累無紀;其諸一切苟非至急——如絹布、絲棉、顏料、漆油之數,悉可改從折色。此二者,於下誠益、於上亦未之損也。民之脫此,不猶釋湯火乎!至發弊而遠追數十年之事,糾章一上,蔓延不休;扳贓而旁及數千里之人,部文一下,冤號四撤。所以海內安分守株之民,一夕數驚。嗟乎!誰有以民間此苦告之陛下者乎?今請發弊止推現前,追贓但嚴本犯。苟是數者悉行臣言,天下大悅,賊氣自奪。及今不圖,日蔓一日,必至無地非兵、無民非賊;刀劍多於牛犢,阡陌決為戰場:陛下亦安得執空版而問諸燐燹之區哉!故以今日之勢,為殄賊之謀;即使良、平復起,不能易臣此言也』。上深然之,命部酌奏。

  己亥,命百官修省。工部主事鄭爾說上言:『修省之實,刑獄太盛、賦役太繁、摧折太甚,鼓舞未盡神、言路未盡輸、焦勞未盡當』。上責其輕率。

  庚子,御史鄧■〈金弘〉言:『治亂根原,間不容髮。今者邊塞虐而叛人助之,寇盜虐而客兵助之,水旱虐而掊剋吏助之,時而搜括時而助,皇上或謂潤橐之羨;而不知皆敲骨吸髓以盡人之財者也。豫徵、帶徵,力辦催科,皇上或謂急公之效;而不知析骸易子以盡人之力者也。至於告密漸開,已非殺不辜、失不經之道;讞獄屢駁,豈是辟弗辟、宥弗宥之心!請按崇禎七年以前官民贓犯,一切平反之;而且鞀鐸無虛懸,謫籍無永錮:撥亂反治之道,莫亟於此』!上是之。

  刑部主事胡江劾溫體仁誤國;鐫一級。

  丙午,陳子壯上言寬卹實政,曰蠲租、曰清獄、曰束兵、曰卹宗、曰宥罪、曰豁贓、曰使過、曰改折、曰寬驛、曰省工、曰旌敘、曰事例。上從之;惟事例不開。

  清兵四萬——號十萬自瀋陽西趨河套,收插漢餘部。

  是月,洪承疇請四川撫鎮移夔門、達州,進援鄖、襄、漢中;湖廣撫鎮分駐承天、襄陽,進援河南、南陽;鄖撫移駐鄖、襄,總漕移駐潁、亳,近援汝寧、歸德;山東撫臣移駐曹、濮、沂州,近援江北、河南;山西撫臣移平陽、蒲州,近援靈寶、陝州;陝西撫臣移商州,並調度興安、漢中;河南撫臣移汝陽、南陽、河南間,保定撫臣總兵移駐邯鄲、磁州,可南北策應。從之。

  三月辛亥朔,大霾,晦。甲寅,以天變,諭修省。

  賊陷麻城。

  候補給事中劉含輝乞蠲陝西八年以上逋租;不許。

  先是,江北安慶賊奔蘄、黃。洪承疇次汝寧,慮其再入江北,令鄧玘、尤翟文扼之;曹文詔邀於光山、應、隨間,賀人龍、劉成功移鳳陽之戍分駐信陽、泌陽,恐其入豫也。是日,賊入襄陽雙溝鎮,欲寇樊城;會雨唐、白二河溢,阻渡,從松林寺窺郢中。總兵許成名觀望,不敢進。

  丙寅,清兵二十餘騎攻宣府水泉口。

  乙亥,虎墩兔憨妻囊囊臺戶率其部二千餘人歸於清,謀入張家口。時虎墩兔憨已死;初,諸部皆在遼西領賞,丁卯、戊辰西徙,部眾敗散。

  賊犯應山、隨州;是日,總兵鄧玘為叛卒殺於樊城。玘素無紀律,所領蜀兵好淫掠;俄騎營叛,玘避樓墜火死,舉營北竄。惟步卒未動,仍命副總兵賈一選、周繼元領之。

  是月,兵科給事中常自裕上言:『皇上赫然震怒,調兵七萬,發餉九十三萬。然兵七萬,其實不過五萬;且分之各處,未足遏賊。鳳陽焚劫四日而馬爌至,歸德圍解三日而鄧玘來;潁、亳、安、廬之賊返旆而北,尤世威等信尚杳然。至賀人龍過尉氏,以縣令閉門,焚其關廂,縣令餽數百金而去各處淫掠:所謂「賊梳軍櫛」也。唯皇上嚴飭之,以信軍法』!

  夏四月乙酉,援剿總兵官曹文詔追賊於商州。初,洪承疇囑文詔「寇必走商州,宜自新安、宜陽、澠池扼之」。賊果屯商州城外二十里,文詔逐之金嶺川;賊據山以千騎逆我,參將曹變蛟力鬥、各營夾擊卻之,斬九十九級、獲十九人。

  時承疇至汝州,知賊必入秦,令張應昌、尤文翟自鄖陽征鳳縣、兩當;徽州、呂陽之賊轉赴興安、漢中,自率賀人龍等自汝入秦,檄文詔以會師。

  丁亥,福建游擊鄭芝龍合兵擊劉香於田尾遠洋,香脅兵備道洪雲蒸出舡止兵;雲蒸大呼曰:『我矢死報國,亟擊毋失』!遂遇害。香勢蹙自焚,溺死。

  承運庫太監周禮言:崇禎六年、七年省直金花銀共負八十九萬;命趣之。

  丙申,寇萬餘自肅州金里池溝——距蘭州四十里,焚先肅王享殿。明日,掠東岡鎮——距城二十里,過皋蘭山。

  丁酉,官兵自興平抵乾州之揚河鎮擊賊,敗之;斬一金龍衣者——云李自成之弟「過天星」也。

  予故遼東總兵官寧遠伯李成梁祭葬。禮部右侍郎陳子壯上言:『成梁馳驅疆埸四十餘載,先後血戰,斬馘首功一萬五千級,拓地七百餘里,威震烜赫;或以其棄地,大抵謂寬奠六堡耳。臣訪遼東寬奠邊外百餘里——地名張其哈喇海子,中外接壤,一望膏腴;時邊地稍寧,漢人往□出塞掘參,生聚日繁。成梁再鎮遼東,恐奸徒勾引為孽,遣參將韓宗功收回漢人;人皆重遷,遂縱火焚其廬舍。催督過峻,值春冰未泮,人渡冰裂,溺死甚眾:中朝遂有棄地之說。豈可以忠謀之未善,遂沒其大功乎!古有千金市駿;如此勳伐,其骨雖槁,其氣猶烈。若出自恩命,所以作士氣而厲忠良者多矣』。上從之。

  壬寅,免掖縣、平度田租。

  洪承疇次靈寶,曹文詔自南陽至;以商、雒為賊藪,漢中、興平其寄徑也,入潼關恐後。於是以文詔兵出閿鄉,直擣商、僂儸;仍自山陽、鎮安、洵陽馳興安、漢中,遏其奔軼。

  五月甲寅,曹文詔夜至五峪;寇伏險誘我,文詔擊敗之。張全昌自咸陽出興平之東。明日,老■〈犭回〉■〈犭回〉等距我營五十里,賀人龍南入子午谷,奪其南徑;劉成功及游擊王永輝往東南,遏其北走:遂解醴泉之圍,斬二百六十四級。賊連夜渡渭河、走郿縣,承疇恐其東奔,即舉兵渡河走。

  丁卯,祖大壽聞清兵五、六千騎屯九華山,即率兵至吳錦廟迎戰,卻之。

  乙亥,大學士吳宗達致仕。

  六月己卯朔,朵顏三衛長昂等三十六家至會州楊樹川,執哨總陳尚義求款。

  兵科給事中宋學顯、御史張纘曾各劾大學士溫體仁貪擅,並及王應熊。先是,楊一鵬議移鎮,應熊以為不必;故學顯劾之。

  刑科給事中何楷劾首輔溫體仁私比吳振纓、次輔王應熊私比楊一鵬;於是體仁、應熊各疏辨。楷又奏:『臣奉旨於十四日,而應熊疏辨先於十三日;且應熊又休沐私第,是旨未下而家中得旨,必有交關偵伺之由:尤宜嚴詰』。上以泄旨,詰應熊家人擅入閣禁,並逮直日中書舍人劉天錫等各下獄,降二級;仍戒縱人私窺章奏者。時何吾騶不滿應熊,思傾之;幸錢士升力劑其間,得解。

  戊子,西人四、五萬騎出套屯花馬池興武營,分三千騎掠鹽池、常州、下馬關。

  庚寅,插漢虎墩兔憨妻及陝西土霸土囊等部約萬餘人俱歸於清,遂率之東行;其精騎仍留黃河東岸,自趨朔州攻平遠路鐵山堡。

  戊戌,誅故總督尚書楊一鵬。巡按御史吳振纓論死,既而減戍。時振纓巡視皇陵,反得末減;溫體仁內援力也。

  丙午,上御門,召廷臣於階。諭諸臣才品,朕未遍知;今試各擬其人。於是廷臣各擬進,並推在籍諸臣堪任閣員者,共舉林釬、孫慎行、劉宗周;命特召之。

  曹文詔至娑羅寨,寇大至,力竭自刎。文詔敢鬥,殺賊甚多,為賊所畏;官軍聞之,奪氣。

  秋七月己酉朔,山西臨縣大冰雹三日;種二尺餘,大如鵝卵,傷稼。

  辛亥,平谷、遵化蝗。

  清兵出宣府,引還。

  甲子,御制「小學新序」,以「小學」頒天下。

  甲戌,以少詹事文震孟為刑部右侍郎、張至發為禮部左侍郎兼東閣大學士,直文淵閣。時震孟引疾不出,蓋上特簡也。體仁薦蔡奕琛、陳子壯,不聽。

  八月戊寅朔,總督漕運劉榮嗣以駱馬湖阻運,請挽黃河自宿遷至邳州開河注之,計二百十里,估費五十萬;上切責之。

  命科部各官分地督運——從太監張彝憲之言也。

  丙戌,命諡理學遜國諸臣。

  戶部奏:江西大水,乞改折。不許。命撫、按加意軫卹,奪俸二月。

  己亥,刑部浙江司員外郎胡江以撤稅監,因劾體仁尤當罷斥;上怒,下獄,削籍。

  命巡撫盧象升總理直隸、河南、山東、四川、湖廣等處軍務,洪承疇剿寇西北,象升剿寇東南;如寇入秦,象升進兵合擊。其監軍道河南戴東旻、湖廣苗胙土、南直史可法,各往來催運各營糧餉。

  丙午,上諭:『致治安民,全在守令。命兩京文職三品以下、五品以上各舉堪任知府一人,亡論科第貢監;在內翰林科道、在外撫按司道知府官各舉州縣官一人,亡論貢監吏士。過期不舉,議處;失舉,連坐』。

  九月戊申朔,逮總理河道工部尚書劉榮嗣。初,榮嗣以黃水濟宿遷之運;既鑿,而黃河故道朝暮遷徙,不可以舟。於是南京刑科給事中曹景參劾之,被逮。中河工部郎中胡璉坐贓多論死,始首事侵費俱不由璉;人頗惜之。

  壬申,閣臣捐助陵工。工科給事中范淑泰奏言:『陵寢失事,實由楊一鵬;一鵬撤防,實由王應熊。使應熊不擬此旨,何至失事!他人可捐助,在應熊不宜捐助也』。應熊大沮,上揭引罪——丙戌,罷。

  熒惑犯太微。

  冬十月辛巳,巡撫登萊東江、備兵援遼恢復金復海蓋贊理軍務兼管糧餉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陳德元罷。廷推山東布政使勞永嘉,會吏部請裁登撫,遂並罷永嘉。時永嘉欲歸,計得巡撫銜,溫體仁許之;知登撫且罷,遂以永嘉名上。永嘉為巡撫三日,解任去。

  體仁因機納賄,類如此。

  先是,吏部尚書謝陞擬陞工部都給事中許譽卿為南太常卿,溫體仁難之;何吾騶、文震孟在直,擬旨「不必注定南北」,部執如初。譽卿請告,吾騶語震孟曰:『還以太常卿而去』。陞遂劾譽卿。卿家居已久,遷除非過格於銓輔,而震孟未之知也。庚戌,吾騶以譽卿事奏辨云:『皇上詢錢士升,士升當必實告』。士升因言『十月十六日,謝陞參許譽卿疏,御批「改票諸臣共商」;臣果曰:「塚臣參疏過重」。已復述同官意於溫體仁,聽首臣議。當日情事如此。今吾騶乃云首臣私詢士升,臣在直幾二載,與首臣公見外,無交語;而忽以私之名相加,臣不受也』。癸丑,大學士何吾騶致仕、文震孟免,許譽卿削籍。震孟自恃特簡,於體仁無所依附;嘗與體仁論庶吉士鄭鄤當遷除,拂體仁意。已擬謝陞參疏,欲奪譽卿俸,體仁難之;震孟作色擲筆曰:『削籍,科道之榮也』。體仁夕揭上,明日二相同罷——由在閣時相持激也。震孟素負時望,上知遇甚厚;乃入相僅兩月,而齟齬同官,不竟其用,議者惜之!

  上下詔罪己,避殿徹樂。詔曰:『朕以涼德,纘承大統。不期倚任非人,遂至師徒暴露、黎庶顛連。國帑匱絀,而徵調未已;閭閻彫■〈支力〉,而加派難停:中夜思維,不勝愧憤!今年正月,復致上干皇陵,祖恫民仇,責實在朕;於是張兵措餉,勒限責成。不期諸臣失算,再令潰決;地方復遭蹂躪,生靈又罹湯火:痛心切齒,其何以堪!今再調援兵、留新餉,立救元元,務在此舉。惟是行間文武、主客士卒勞苦饑寒,深切朕念!念其風餐露宿,朕不忍安臥深宮;念其飲冰食粗,朕不忍獨享甘旨;念其披艱冒險,朕不忍獨衣文繡。茲擇十月三日避居武英殿,減膳徹樂;除典禮外,唯以青衣從事,以示與我行間文武、士卒甘苦相同之意,以太平之日為止。文武亦各省察往過,淬勵將來;上下交修,用回天意。總督、總理遍告行間仰體朕心,共救民命』。

  十一月丁巳,逮前庶吉士鄭鄤。鄤繼母,大學士吳宗達女弟;而鄤薄於宗達,嘗揭其杖母、蒸妾事。文震孟既以鄤故忤溫體仁,體仁遂發其事,以宗達揭入告;下鄤獄。

  壬申,禮部右侍郎陳子壯奏言:『宗秩改授,適開僥倖之門』。上以其阻詔間親、欺妄恣肆,遂下子壯於刑部獄。

  十二月戊寅,城鳳陽。

  甲申,前禮部尚書孫慎行應召至京,疾甚;命免陛見。

  先是,李自成入汝州,自魯山、葉縣越光山、固始;乙酉,陷光州、南城。

  己丑,吏部尚書謝陞奏乞起廢,遂列薦張士範等一百六人云:『四方多警,人才實難。或情罪微有可原,抑才力尚堪驅使;倘蒙湔洗,策勵新圖』。溫體仁力沮之,事遂中止。

  辛丑,清兵二十五騎自昌城渡江至朝鮮,脅其兵三千人。

  癸卯,賜唐王「祖訓」、「會典」、「五經」、「四書」、「二十一史」、「通鑑綱目」、「忠經」、「孝經」。

  李自成陷和州,殺知州黎弘業、御史馬如蛟等;直趨江浦,焚蘆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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