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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溪村往事(16)——采红菇

离开老家几十年了,但脑海中最挥之不去的始终是老家那碗鲜红菇蛋花汤……

红菇,杏溪村民称之为银珠菇或真菇,进山采红菇是杏溪村民一年最为繁忙,也最有收获感的时节。

农历小暑到白露时节,是杏溪村民进山采菇的时节,而处暑到白露时光最佳时光,这个时段的小暑大暑期间,气候炎热,且雨水有限,多为阵雨,多数时间晴热干燥,山间树荫下枯枝败叶覆盖的黑土下开始冒出各种不同种类的菌菇,引得全体村民一齐出动,进山寻宝,此一时节正值芦花飞絮,村民将这段时间釆摘的红菇及其他杂菇统称为芦花菇,芦花菇采摘时间较短,一般就在十天半个月左右,且产量质地都不如一月之后处暑时节所采摘的红菇。

前后两阶段所产红菇之所以差距明显,一般认为主要还在于气温因素的变化影响所致:小大暑期间,烈日当头,酷暑难耐,昼夜温差远不如处暑白露时节明显,加之不时阵雨光临,高温加上适度的雨水,导致枯草败叶在高温下迅速发酵并析出菌菇生长所需的各种养分,但雨水太多,温度太高也不利于菌菇孢子的生长,因此酷暑期间所产红菇产量有限,且质地稍次,而处暑白露时节白日虽然秋老虎势虐,但山里的夜间却凉意嗖嗖,昼夜温差较大,加之雨水适度,特别有利于菇菌们生长,因此所产菌菇质优量大

红菇的品质除了与气候关系密切外,与地理环境其实也有着莫大关系,全球产菇地区不少,但最优品质的红菇却出自武夷山及周边地区,这与武夷山独特的地缘地貌及气候条件高度相关,武夷山地区属副热带高气压带,森林植被覆盖率及空气质量在中国甚至在全球也是高高在上,最优环境自然出产最好的红菇。

此外,深山密林终日不见阳光之地生长的红菇,伞盖一般较大,但也往往较为单薄,而密林与草地交叉地带,红菇不仅生长集中,菇伞也较厚实,这种红菇品质最佳。

小时候进山釆菇的直接目的就是采到红菇,晒干卖钱,当年山间树木遮天蔽日,其他植被也很丰富,因此红菇产量也多,一个家庭一年采摘十斤二十斤红菇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一些家庭收获三四十斤红菇也并不稀奇,只是当年红菇价低,红菇也仅是在本地集市上零星地买卖,跨地区的红菇买卖市场也并未形成,因此红菇干价格一般也就三五元钱,想靠卖红菇挣大钱也绝不可能。

近一两年武夷山区出产的优质菇的产地价格一般在千元以上,产地之外往往有20%以上的溢价。也正因此质优价格,市场上一些不法商贩往往将价格仅四五百元的缅甸菇,云南菇顶替武夷山红菇,大发不义之财。

普遍认为,农民一年中双抢时节最为忙碌,但对于杏溪村民而言,釆红菇时节才是一年中最为忙碌的时光:凌晨四五点,天还是一片漆黑,全体有行动能力的村民,小到七八岁,大到七八十岁的村民都会以最快速度背上菇篓进山采菇,一两个小时后,采菇人群陆续返回,一般而言,早归者多大有斩获,其收获的满足感会清晰地印在回家的路上,满满地写在脸上,并在接下来的洗菇、晒菇过程中不断体会收获的幸福。而那些收获不佳者则多心有不甘,往往会向更远更偏之地挺进,也在这反反复复中不断地体会人生的探索、收获与满足。

一般来说,基于安全与学习的目的,采菇新手总喜欢结伴进山采菇,一些新手往往喜欢如影随行跟着老手,但老手却往往喜欢特立独行,有经验的采菇人往往有其他人所不知晓的去处——私藏菇场(如今改称私房菇场了),这些私房菇场往往地处偏僻或是其他人难以预料之处,这些高手们往往会有意避开众人,甚至玩突然失踪,以达到独享战果之目的。

进山采菇,多数人是奔红菇而去的,运气好的采菇人不时可能遇上大片泛红的真菇,其带来的心灵冲击,真不亚于发现了一个大金矿,但红菇毕竟是山中珍品,数量稀缺,更多时候,采菇人收获的并非正品真菇,而是数量有限的杂菇,主要有梨菇,猪血红(杏溪人称假菇),皮肚菇,竹铲丝,顽皮菇……等等。

为照顾大多数看官,此处宜简单介绍下这几种可食用菌菇。

梨菇因其伞盖颜色与梨相似而得名,在各种可食用野生菌菇中,梨菇的量是最大的,其对生长的环境的要求相对不那么挑剔,丛林中的路沿,甚至山脊密林之所皆可生长,而且往往成群密集生长。杏溪人往往会把采来的梨菇晒干,以备出售或将来食用。


猪血红,杏溪人也称之为假面银珠或假菇,因其外形与红菇长相十分相似而得名。杏溪村出产的猪血红产量可达到地产红菇的2-3倍,但早期杏溪及周边村庄的人多只是将猪血红作为新鲜的菜菇自己食用,较少对外出售,而将猪血红晒干使用的就凤毛麟角了,但近年随着菌菇全国乃至球市场的形成,不少人也将猪血红晒干,或出卖,或自己食用,一些别有用心者还会将假菇混入红菇中出售,挣着昧良心的钱。

皮肚菇,这是杏溪人的发音,意思是肥肚菇,这种菇多长在大树根部或倒地枯朽的大树干上,叶朵很大且层层叠叠,一颗皮肚菇往往重达十几斤,因此一次收获足足可以塞满整个菇篓,但这种菇只有生鲜烹调食用价值,生鲜皮肚菇汤鲜味美,但多食容易引发头昏,估计其中含有微毒元素。

顽皮菇,因其菇肉颇有柔性韧性而得名,顽皮菇朵叶比今天的一元面临的硬币稍大,也是丛生品种,虽与皮肚菇形状相差甚远,但其生长环境与皮肚菇几乎一样,因此两种菇种往往相伴共生。与皮肚菇一样,杏溪人也不将顽皮菇做成干货,说起来顽皮菇还真是顽皮,生鲜顽皮菇几乎可与任何菜肴合并烹调,而且都能提味,除了其汤鲜味美之外,顽皮菇绝不含半点令人头昏眼花的元素,在口中很有嚼劲,确实是难得的正能量野生食材。

竹丝菇,因其形状有点象农村人刷锅的竹丝把而得名(如今城里人刷锅多用铁丝了),竹丝菇也是丛生菌种,多生长在大树根部的败叶丛中,一丛竹丝菇一般也有三五斤,杏溪人也只多将鲜菇蛋汤或鲜菇豆腐汤食用。

(后记:9月4日一早6时,表叔杨炳忠(我亲舅公的大儿子)进山采菇,至夜里七时仍不见归,家人担心出事,于是全村留守人员全员出动,分头进山寻人,当夜未果,第二天早晨10时,从邻镇黄潭镇大言村传来消息,说是进山采菇迷了路,老人身边又无手机,于是干脆将错就错,就在山中野宿,也方便次日趁早采菇,弥补心中不甘,只是天亮后问过当地赶山村民,方知己离家30多里。万幸的是表叔身体无碍,只是家人受惊吓不小。希望父老乡亲进山采菇要特别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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