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无声

寒风起，寒冬至，北国冰封，高原雪舞。今夜，南国，冷月无声。

翻开日历，明天十五。这是入冬以来第一个月明之夜。信步走入园子，坐于石凳之上，于冷冷风中，举头望月。

今夜不想打扰李白杜甫，不想惊动苏轼秦观，更不想抬出《诗三百》，翻开《春江花月夜》。今夜，这寒冬里的月与夜只属于我，与我的园子。

此时，园子已退去了春日的盎然，夏日的蓬勃。那些曾经遮天蔽日的冬瓜藤南瓜藤丝瓜藤业已完成使命，静寂在土里，滋养着大地。月光因此无遮无拦地倾泻着，挥洒着，落地生辉。

土里的蔬菜早已更新换代，不见了高大的秋葵，不见了壮硕的茄子，唯见红白油菜蓊郁舒展，青菜芹菜绿意一片，而蒜苗豌豆苗兀自在花坛里风景独好。月光静静地洒在每一棵植株上，洒在每一片叶子上，任寒风轻拂三叶梅的枝，与七里香的干，也任我的思绪穿越时空，在晚风中轻扬。

我似乎看见了那个小小的我，睡意沉沉，在冷冷的月色里，趴在父亲宽阔的背上，摇晃在舅家回我家的那段土路上。纵凉意侵袭，也温暖几许。

我似乎看见了月光之中，母亲熬夜种菜浇水。一棵棵菜苗，一勺勺清水，让母亲的身影在夜色中平添了一份诗意，尽管苦和累一如平日。

我似乎也看见了隔壁的王婆婆，在帮着劳累的妈妈削着青青莴笋，慈蔼脸上盈盈笑意。那帅气的小黑狗静立一旁，忠实陪伴。

我似乎还看见了弟弟和我并肩躺在凉席上，学着张衡数着那数也数不完、数也数不清的星星，还装模作样，不懂装懂地指点着北斗星、北极星与天狼星，然后任大人们肆意地嘲笑。

还有，那儿时的玩伴们，小冬，小芳，小丽，小美……在追逐嬉戏，在东躲西藏。草垛里面，大门背后，甚或树的影子，都成了月光下绝佳的藏身地。

后来，长大的我们，分散在各地，沐着同样的月色，穿梭在不同的人生。月白人尽望，乡书何处达？

一阵犬吠，蓦地拉回了坐于园内神游万里的我。举头望月，高悬中天。月辉冷冷，笼罩无声。唯苏芮《一样的月光》还在单曲循环：

什么时候儿时玩伴都离我远去

什么时候身旁的人已不再熟悉

人潮的拥挤拉开了我们的距离

一样的月光 一样的照着新店溪

一样的笑容 一样的泪水

一样的日子 一样的我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