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ce

 

一直很希望，用她给我的灵感去写一个故事。很希望，我们之间的微妙，会以某种方式保存在宇宙之中——不管最后会不会在一起。

这一篇故事，没有设计，没有安排，和之前所有写过的故事不一样，我想，我要以最诚实的方式，去诠释一段爱。

本故事，纯属虚构。

 

（一）

 

高二，开学。

开学的第一件事，当然就是和死党们聚会。在休闲站里，播着淡淡的情歌，场面里是一群背着书包的男孩，聚在一起，聊天，笑笑。

“一个暑假不见了怎么还没死啊？”小宏问候总是乱七八糟。

“和十七号女友分了没？”傻仔奸笑，“哦，不对。好像是五号女友？”

“我妈知道了一定很伤心。”怀根望着桌上的烟盒，不敢抽。

“傻逼，你告诉你妈干嘛？”小辉推了一下怀根的头。

这就是我们，死党，好久不见。

而大家最关心的问题……“听说分班了啊？”

“对啊，我和傻仔和laughing、智障、阿泉在18班……”怀根总是很记得兄弟们的事。

“我和E神一班。”小辉。

“我在8班。”我终于挤到了空隙坐下来，人太多，真窄，应该说是他们屁股真大。

我在8班，文科班。于是，就是故事的开始。

 

“8班听说超多美女啊！”小辉感叹，“给我介绍个好不好？”

“哎，难为我们整群兄弟都在理科班，你干嘛死去文科班？”傻仔。

之前我的属于理科班的，这个学期我调到了文科班。关于我死去文科班的理由很简单，那就是我有理科“抗体细胞”。

大家都被分配到了不同的班，而且分得好远，于是……

于是回到宿舍，第一件事就是调宿舍！我们私自地集合到18班的134宿舍（18班里分到的兄弟最多），把不认识的都踢了出去，阵地占领成功！

关于兄弟们，就暂时到这里。

 

文科班是怎样一个世界？用生物环境的术语来说，就是母系社会。

而就是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母系社会里，我遇到了她。

进班，第一件事对号入座，第六组，真心希望不要坐到那些奖状多到用来当计算草稿的好学生旁边。

当我坐下来的时候，恍然发现已经有人坐在我旁边了。

 “你好。”我微笑，千篇一律的台词，“多多关照。”

他是个很英俊的比我高大约半个头的拥有色迷迷眼睛的男同学。他错愕得很不自然，但还是跟我微笑：“你好。”语气却加了个隐藏后缀“啊？”。

搭讪当然是我的强悍，我用纸巾擦干桌面的灰尘，一边问：“你之前几班的？”暗中不失尝试和他眼神接触——俗话说，同性相斥，大概就是当时的效果。

“20班。”

“体育班？”我狐疑，感到很诧异。

“嗯，是。”他点头，很不可理喻地瞥着我，好像我问了一个很弱智的问题。

于是，旁边就坐到了一个曾经的体育生（曾经，表过去式）。体育生啊……

不要揍我就好。

 

曾经的理科生和曾经的体育生，都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

“你觉得，我们班哪个女的比较好看？”曾经的体育生挑眉。这个共通点，还是他比较强。

“啊？”我故作震惊。这么多年来，关于对女孩的评价，只有笨鸟才会先飞，“你……觉得呢？”我微微抬头四处眺望，观察着这个被命名为“超多美女的八班”的空间。

他好像对我的回答有点失望，然后也四处眺望起来，很快，他就给了我两个方向——后门进来尽头的那个位置；最靠近前门的那个位置（班上的两个极端位置）。就是这样简单的指向，微妙地改变了我们的故事。

第一个方向，成了他的女神。

第二个方向，成了我的女神。

后来，他成了我们班强壮的，帅气的，傻傻的，和我最有默契的，母系社会中的，体委。

再后来，他和女神在一起。

 

（二）

 

关于体委，我觉得很可惜。现在的他，还是经常背着小小的黑色鲨鱼头肩包；和我对视时，眼神还是那样地让我无法解读；睡觉之前，还是会和很多人（特指女孩）Q上聊天；课桌上，水瓶里的水，经常会被我喝光光；上课时我睡觉，他还是会叫醒我说“你女神看着你！别睡了”，吓得我立即弹起来。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脸上很简洁，简洁得什么也看不出，没有忧伤也没有愤怒。很斯文，看起来很安静。而且根本也不像一个体育生（受我几拳就喊痛）。

但是，如果不问，我一定不知道，他已经很快地追到了他的女神。

“你追女孩的功力很强啦！”我哼哼。

他在手机上飞舞的手指停顿了一下，说：“一般般。”

如果不注意一下，我一定不知道放学的时候他和他的女神一起回家，在路上还无视我的打招呼。

“放假的时候有没有和你女神出去玩？”我抠着手臂的结痂。

他比起中指，左右摇摆，说：“KISS的关卡都过啦！”

如果我不好奇地、无心地偷看他的手机（小说家共通点之一：翻人私隐），我也不会知道，很快，两人就分手了。

“喂喂，你俩……分手了？”我翻着他和他女神的聊录，发现一句“好久没有见到你笑了……我发现我们分手是正确的。”

“额……嗯。”他不知所措。

“发生什么事了？”我觉得这其中一定有很恐怖的事发生了。

“明晚再告诉你。”他用被子捂住头。

于是明晚，他请假回家。

……这段话，写给体委的。

希望，就算你们现在没有在一起，都一定要珍惜对方的存在；体委，如果有机会，一定要跟上来，一起追我们各自的女神。

 

（三）

 

而我的女神。

“我觉得她也不错啦！”我评价体委说的第二个女孩。

作为文科生，对于记忆力的要求很高。现在，我要将白痴的记忆，迅速在脑海中过滤出来，写一段，属于我们的，童话。

 

晚自习，大家都很静很静，事件“放屁被全班听到”发生的几率是非常大的。

“不敢啊！”我表示委屈。

体委威严地表态：“怕什么！我帮你去。”

我惶恐交杂惊慌，拉住他：“等等！”

眼前，女孩就在安静地做作业，而体委却建议我去搭讪她。我不是不敢，而是觉得贸贸然去搭讪，不仅很猥琐，而且超级猥琐。接着有点智障的体委竟提出他帮我去，帮我去？干脆帮我告白、谈恋爱、结婚生儿子？这种事当然是自己去啊……问题是——

真的，很猥琐。

“唉。”体委叹气，摸摸我的头，“我郑重鄙视你。”

“不客气。”继续做作业，其实是在乱涂鸦。

不像写小说，生活是一条很严谨的公式。如果你很光明正大地上去搭讪女孩，无异于举牌在她面前说：嘿嘿，我对你有兴趣啊！

之后，我只能很没品地在班Q群里问到了她的Q。

 

她好像很排斥男生？

“在干嘛？”

“没。”

“噢噢。”然后我实在不知道聊什么。

就这样，模模糊糊地认识了，也一直保持着“我不认识你啦”的茫然乘木然的关系。

直到国庆假期的时候，大概是10月3日。那时候，她突然找我聊天，也许是特别无聊？还是传说中的峰回路转？总之原因一定是连科学家也无法解释。

“吼吼！她找我聊天！”我对着电视，用手指比“Y”。电视里记者哭诉着高速公路上的车龙。

既然她找我聊天，我当然要聊得很负责任，所以就一直扯一直扯，可同时……

国庆假期，我原本计划好每天爆一篇短篇小说。这个当然不能跟她说啊！每次聊完，都觉得非常没有收益，望着只有一两段话的word存档，我很失落。

算了，救人无聊胜造七级浮屠……

最终，我没有按照计划每天编好一个故事。

而是用这几天，慢慢地写一个属于我的故事。

 

“白痴。”我笑笑，对她说。因为和她说话总是很简单，简单到说话流程都在我意料之内。是啊好学生的共通点也是这样：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开发其他爱好和性格，而发明奇怪的词语和怪异的话题，本来就是我的强项。

是啊，她是个好学生。这一点，一直羁绊着我。

“你就白痴。”她态度很不满，不喜欢我叫她做白痴？

“你不知道，‘白痴’在我小说里的定义。”我故作神秘。

“白痴，就是白痴。”她似乎没有兴趣。

所以，这个悬念就一直挂着，她似乎忘了再问我我的世界里，“白痴”的定义。

 

假期结束后，好像已经聊了很多、很多。就好像认识了很久一样。幸运的是，假期结束后的每天晚上，我们依旧保持着聊一会儿再睡的习惯。

“总之就是灵异事件！”我将“她突然找我聊天”这件事告诉了体委。

“我听说，很会下降头的玄殇大师来了增城？”体委提示我将两件事联系到一起看看有没有什么头绪。

玄殇大师啊……详见《疾魂冢》。

“既然是大师伸手援助，我一定要好好反馈！”我作揖，感叹着，“如果让我遇到他的话，我会帮他做广告的！”

有些事情，还来不及清楚怎么发生，就要被迫着往前走。因为前方还有太多事要面对，所以来不及再去回头。就好像我终究搞不懂为什么有一天她突然找我聊天这样。最后有时间去回忆时，就会觉得当初的事，是理所当然、毫无出奇的了。

所以，时间最大的缺陷是，过去之后，就没有了当初的新鲜。

生活是这样，友情是这样，恋爱，也是这样。

 

（四）

 

我好像……有一点喜欢她？

真的，只有一点点而已。

说不出为什么，跟她聊天的时候，觉得自己很轻松，淡淡的快乐。渐渐地繁衍出一种“在一起”的念头，但又觉得会有某些原因，最后是不可能在一起。

 

语文课，毫不生动的语文老师讲解着生动的描写手法。而我，发着呆望着她。

不会吧？这样就喜欢了？

我写过些恋爱故事，设计过很多浪漫场景，自然而然也有猜想过，自己的故事。对我自己而言，有意义的故事将要发生，小则眼皮跳且左吉右凶；大则星位错移……也太简单了？

后来我才意识到，原来故事里每一种深刻的、无法磨灭的羁绊，都始源于前章里毫不被擦觉的细节与伏笔。

整节语文课，神游天下。

 

在图书馆门外，风呼呼作响。

“无聊的时候就找我啦！”我发信息。

“你超喜欢说这句的。”她回复，似乎有意见。

“对你而已。”很明确的暗示，希望白痴的她，能从中提炼出一丁点奥义。

“对我这么好？”她发了一个笑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对你这么好。

 

“不能表白啊。”我对自己说，紧握拳头。望着天花板，跟她说完最后一句晚安。宿舍里，眼前的一切，很漆黑。

因为，她很用功读书。而我，读的书从来就是指教科书以外的范围。

最终，也是两个世界的人。也许在小说里会有很激烈的碰撞，但是现实生活中，结果很可能就是，越是深刻，越是羁绊，越是痛别……按照我猜测的剧情发展。

只能好好做朋友，只能不让她无聊、不开心，绝对绝对，不可以说喜欢她。

有些东西，并不需要拥有；或者说，没有永恒的拥有。所以很多时候，我的职责是：守护自己喜欢的人，直到她找到属于自己的真正幸福。

因为终究，还是要离开的呢。

 

放学回家。

“公车挤死人啦！”她发讯息给我，抱怨。

“挤公车也是一种人生啊！”我望着窗外——我也在公车上。

“很讨厌搭公车。”

“下次我和你一起放学回家咯。”我思索了一会儿，才发出去。

“不用啦。”她回得很干脆。

一起回家——

 

“现在开始，以后不开心的时候也要找我，我给你讲烂笑话。”我躺在天台，很大风吹得我衣冠不整，我眯眼，望着夕阳落下的天空。

“嗯。”她似乎也很开心。

忘记那时候，我们都聊了什么。

只记得，无论如何，我已经下定决心，喜欢她一次。而喜欢的表达式，则是不让她不开心、无聊。

之所以不包括她开心的时候也陪伴她聊天，是因为当一个人开心的时候会去找某个人的话，那个人就会成为她最重要的人——而我，还不能胜任。

 

我，坏学生；她，好学生。

这简直是……

完全是不知道在哪本廉价小说里偷来的剧情！

 

（五）

 

 BUT！

人生最可恶最叽歪最抓狂的，就是这个BUT！

BUT在班上，我们之间的情况从来没有改变过，那就是——

完全、完全、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依稀，我们只聊过几句话。就算是擦肩走过，连对视或者望对方一眼，都会很快捷地省略掉。

每天，她继续她的认真听课做作业；我继续我的看书写小说。

只有在晚自习放学后回到宿舍，才会发信息或Q上胡扯一会儿。直到我跟她说，晚安。

根本就是两个相离的圆。

“怎么办？”我纠结。一定很难在一起的啊！

她很少跟男生聊天，而我在班上就是只跟热闹的人聊天，如果直截了当地走过去坐在她旁边，扣除别人匪夷所思的眼神不管，我依旧不知道聊什么才好。

 

而……喜欢对的人，身上会发光。

既然我喜欢她，当然要做一些喜欢她的事。

爱情最厉害的一面就是，它能让你变成了不是自己的那种人。靠如果爱情的力量还不足以改变一丁点东西，那种爱情就未免太无意义了？

所以，既然我决定追她，目标就是在一起。方式有很多，但最为先的，还是从成绩一道开始。

考卷啊……

本来就是我的仇家。

我知道如果我们之间没有共同的交集，话题就会越来越淡，再活泼生动的种子，都会死在这种冷淡的土壤中。

所以我要尝试一下，用功读书。

不是因为理想，而是觉得，为女孩而用功读书，这本来就是一件超酷的事。十年后我说出去，一定还觉得充满青春气息……

我根本就是想找共同话题而已。

我总相信自己，只要用尽全力，就一定能做到。对于任何方面需要努力的成就，都一定能。

渐渐地，我远离了小说，也很少看课外书。因为我开始在意黑板上的各科作业；开始觉得上课睡觉原来是一件很惨绝人寰的事情；开始认同逃课很没有意义。

渐渐地，觉得原来每一天，可以因为某一个人、某一种念头，而过得很简单而有意义。

 

（六）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喜欢她，但我知道喜欢她的方式。

我相信命运。

遇到突如其来的事情，就要用信任的心态去对待。既然喜欢了，就不要问那么多为什么，不要等待它迅速溜走了才恍然大悟。

所以，不管是“白痴”、“非常白痴”还是“不够你白痴的白痴”——都是一句短短的“我爱你”。

——“白痴”的词义不断在变，但一直没有扭曲它根本的奥义：

“白痴，那就是她不开心时，值得我连打几个哈欠赶到她楼下的人；

“在她无聊时，让我想陪她聊聊天、说说话，不让她孤单的人；

“她很开心的时候，即使很久很久没有回复我讯息，我也会强迫自己跟她拥有同一份快乐的人。白痴，就是使我想迅速茁壮成长、想喜欢她一下的人。”

一次一次让我删减写作时间，但从来不会后悔，只因想多陪她聊天，不让她那么无聊。

就是白痴。

 

而“一起回家”，无论在哪段生命历程，都有它特殊的浪漫意义。

一起，意味着一个人自己无法办到。

回家，则代表着背后的温馨情愫。

第一个提出跟你一起回家的人，也许不是我。

但第一个提出跟你一起回家的人，一定要记住他。

 

（七）

 

可是很快，她就要生日了。

“我有一种预感，她生日的那一天，我会很孤独。”怀根很沮丧。

“为什么？”我不解。

“因为，那天的你，都属于她。”怀根揉揉眼睛。

“干，我基本上每天一半有多的时间都在陪你啊！”

死党们有一个恨。那就是恨大家有了自己喜欢的女孩。爱情还有一种副作用，就是它非常容易拆散友情。

我不是首例，而是他们三个：傻仔几乎总是聊傻婆，他的话题里，90%属傻婆；laughing和绮文的生活细节，我们每天都可以听到，连接起来也能写一个小长篇；E神最严重，他的青春，几乎只围绕着杨晖而运行。

也许渐渐，我也会退出这群死党。

因为，我的世界里，她无意中给了我的微确幸，渐渐占据了死党的桀骜。

 

在这里，我想要说说两个死党：E神和小辉。

 

那天清晨，很冷，宿舍里。

模糊的意识里，我听到了E神匆忙的声音。然后是嘈杂声，我没有理会——大概是因为杨晖吧？反正我不管了，继续睡才是。

睡醒后才发现，E神进医院了，因为腹部莫名的痛。后来死党们说，他饮了太多酒，导致肾结石。而喝酒的原因，是因为杨晖。

他说，他介意她和另一个他的暧昧。

但是她没有理会。

三番四次。

他喝了很多酒，但依旧不舍得分手。

“这样的女孩，有必要拿来当女朋友吗？”我愤怒。

那天晚上回到宿舍，第一个情景是E神捂在被窝里痛哭。我们都不允许大家大声聊天，更不允许谁去问E神怎么了。

男人的眼泪，需要寂静来擦拭。

另一夜，很静，宿舍里。

“我说过，如果我这一次我跟杨晖分手了，爸就饮不到我的喜宴。”他玩着手机。我们几人窝在他床上，跟他聊天。

他说作文簿上写的全是她。

他说爸看见钱包里的那张女孩照片，他果断地抢过来，飞奔出门。

“我是打算好的，再和杨晖过500多天。过完之后，我就当我曾经结过婚了。毕业之后，走出这座校门，高富帅抓一把全是。轮不到我跟她结婚呢。就算她答应说跟我一起捱苦，呵呵。再过一两年那些话还不是废的？谁愿意跟你一个打工仔一辈子啊？为这几句‘我很爱你’就整辈子辛苦？找个有钱的嫁了更实际啦。我敢保证她不会跟我一辈子。”

我们都没有说话，只能静静听着。

E神对杨晖真的很好，无微不至。那种好，无论灌输到哪位女孩的青春，都会是那样独一无二、无可比拟。可是杨晖就只对E神……

她偶尔不想吃饭，其实就是讨E神的关怀；

她从不在乎E神里口袋的钱，买很多很多东西；

她的眼里，在班上看电影，比E神进了医院更重要。

就连请假出去探望他，她都要考虑，都要看看有没有人陪去。

而死党，即使爬墙，都要出去探望自己的兄弟。

 

小辉睡在凌乱的被子上，惆怅呻吟。

“你没死吧？”我问道。

“他失恋啦！”肥仔解释，“二班的那个女孩……”

失恋？

原来，是以前他和二班的那个女孩在一起了，后来他不喜欢她，就开始不理她，就连路过打招呼，小辉他也可以省略掉。

……就是这样突然的冷淡。

后来的后来，当她忘记了小辉，小辉才意识到还喜欢她。

可是她对小辉，是到了恨的境界。

“怎么办？”他向我求救。

思索了很久，我建议他抄一本“对不起”。

一整本，全是对不起，其实并不是用几支笔那么简单。

抄写的时候，需要对脑袋注入大量空白，让后让它填充满是“对不起”。所以这个过程会想到很多很多东西。那些愧疚和自惭，会缓慢地流动。

所以当写完最后一个“对不起”时，不会感到松一口气。而是真真正正地造出一块补丁，衷心想填充自己过去的错误。

虽然最后，他还是挽回不了她。

 

（八）

 

而她，快到十七岁的生日。

我并不知道她在哪天生日，但Q里的个人资料里是写23日。

怎么办？解决问题，总不能只写一个“解”或“答”就完事。需要认真地把答案写完整，才能够给分。

“找10对情侣，围成一个心形，但还缺2个人的位置，然后你跟她说还缺两个……”E神的建议。

“99条信息……”E神的B计划建议。

“或者自己做蛋糕也行啦！”E神的特级建议。

对于恋爱的心意，E神总是独有秘笈。就连写小说的我，都想不出这样浪漫的剧情。

实话说，我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只知道她一直很用功地学习。虽然向别人取经这是一件很没品的事，但我就只能这么做。

最后，我采纳了死党阿华的决定——

星期日，上学之前。我还和她发信息聊着，催促对方早点回校啦不要被外星人捉走。

而另一方面，我则乱逛，思索着应该买什么礼物才好。

可是，人生就是不停地作弊。

“阿华！你喜欢的女孩也生日啊！”我看着他手里拿着一袋礼物。

于是，我抄袭了他的idea，拼凑小屋子。

“这个啊？”老板娘皱眉，指着玻璃窗内的盒子，“这个很难搞啦。”

“噢……”我若有所思，“没事，还有——五天，足诶！”我毫不担心地决定了它。

 

真的，很难。

我满手胶水：“阿华，我觉得我错了。”

“嗯，知道就好。”阿华是路过我这段历程的人——周六，他也在拼。

手机里放着淡淡的音乐，台灯微微亮着，小桌上，满是零件。我已经和她说好，这几天我有事，不聊了。

虽然突然间不聊天，真的很不习惯。

原本就是偶然的喜欢，怎么可以认真到这个地步啊？我反问自己。

但没有答案。

一件件零件拼凑的同时，我也想了很多事情。

而现在，都忘记了。

只希望她打开时，能够在每一处细节里，看得出我的认真。

我偷偷安排着班上每一个人写在信封的祝福语，然后找人放在她的床边，希望她一醒来就能看到，幸福的祝福。

可是……

接下来，就是最丢脸的事。

原来星期五（也就是23号）不是她的生日。

星期四晚上，我抓狂：“可是你资料上写的啊！”

“资料上写的也可以有假的呀。”她似乎很开心。

惨了，我什么都安排好了！

 

（九）

 

星期五，终于到了。

我跳过了很多没有说，但一定要说这一晚。

晚自习的第三节。

我坐在座位，做政治作业，假装镇定。

因为星期四晚，我提议，和她一起走操场，理由是我要唱歌给她听。

唱歌只是借口啦……

今晚很大风，真害怕她会突然说不去。

 

终于，下课了。

我深吸一口气，补充氧气和勇气，走到她身边。她还在做数学作业，见到我来，也很迅速地收起了作业，向她的朋友走去——她叫朋友先走。

呼呼……

就这样，她走在我身旁，一起走向操场……

 

青春是一场大雨，即使感冒了也愿意再淋一次。

十年后的我，回想起那一晚，一定觉得很丢脸，也一定觉得无可比拟的感动。人生有很多场烟火，但它们不是在夜空中迸发，更不会随着冷而消失。

那场烟火，其实就在你的脸上。你青春的脸容里。

我恻隐，以后我们根本不会在一起——再情比金坚的承诺永远承受不住时间的冲刷。况且，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你是好学生，你的未来，在大学里。在那里，每一个人将比我优秀。每当在朦胧之际，我的脑海中传送着身边的你的影像……现在，我们只有现在。

我能看到，未来，有一个前途很好的人，也会像我那夜一样，紧紧抱着你，在漆黑而寒冷的操场上，走着，从牵手，到抱肩，最后嘴唇很丢脸地在你脸上轻轻划过；唱歌给你听，问你他够不够strong，轻轻敲你的头，在泛黄的灯下，说我爱你。

我知道我明白我了解，那个人，才是陪你走完生命最后历程的人。而此刻，我很不甘，所以我竭力去爱你，我不想在你的人生里，仅仅是一个质点的注解……在未来，我不需要我们的未来。

（正好是写到这里，酷狗随机播放的歌曲，换到了《洋葱》）

……而在我未来的人生里，有好几天吃不起饭的时候；只能将所有希望寄托在那满是字迹的信纸里；我未来的沉沉浮浮，绝不是她可以参与的。当我听到E神说他与杨晖的故事时，我也猜想到我们会这样。出了这座校门，每一步，都没有相同的行径。

所以，当你步入大学，步离我们之间共同拥有记忆的地方时，不要留恋，因为大学那里，才是你真正的世界。而我，只是送往你去那里的人。

现在，我们只有现在。

在未来，我不需要我们的未来。

从牵手，到放手；幸福，再祝福。

 

（终）

 

其实，我很畏惧。

自己没有实力去你和你在一起，所以一直用超乎自恋的信心去填充。

惧怕没有力量去成为你喜欢的人，没有女孩会和比自己差的男孩在一起，所以很希望，自己能够瞬间变成很厉害的男子汉。

害怕我们的感觉变淡，所以我总很努力地找话题，希望你不要误认为我对你失去感觉。我总告诉自己，这不是三分钟热度。

分手只要一个人认可就能执行，在一起却要两个人同意才能作数。而简单的同意背后，除了微妙的感觉，还要许多汗水与信念填充其中，洋溢着臭汗味的爱情，才会有意义。

 

喜欢一个人，喜欢了就应该不明究理地持续下去。即使到最后对方不是你命中注定的女主角，也要好好去爱。

一定要变成，她的专属超人。

因为，这辈子……

你只能爱她一次，绝无仅有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