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婵琴
号|luoxue_tingchan
几乎不轻易谈论孤独，并不是因为它有多么羞耻和禁忌。相反它带来的尊重，光明和高贵的品质，比其他任何一种生命体征都来得真实，纯粹，如同夏夜栀子散发馥郁香味。无法轻易拿出来讨论，是因为它予我，已经成为常态。隐藏于身体或黑暗的某一处，适合独自体会和深入领会。“生命里第一个爱恋的对象应该是自己，写诗给自己，与自己对话，在一个空间安静下来，聆听自己的心跳与呼吸，我相信，这个生命走出去时不会慌张。相反地，一个在外面如屋头苍蝇乱闯的生命，最怕孤独。”台湾作家蒋勋曾经这样谈论过孤独。它曾在《孤独六讲》里反思、追问、批判人如何才能更好的完成孤独，给予孤独，接纳孤独，最终孤独。
什么时候开始，我走在大街人群车马洪流里，总是有某种前所未有的荒芜感，来得那么逼真与具象。比如人们看得到的芥蒂与紧张，及身体可以靠得如此之近却无法完成彼此心的基本交谈。还有现代便捷带来的各种声音，电视，网络，手机，影像……此起彼伏，未曾间断。似乎没有这些声音存在，人就会坐立不安，难获片刻安静，亦无法怡然自得。这是工业社会给都市人带来的精神麻醉，喧嚣诱惑，感官盛宴，它似乎也在某种程度隐射人无法面壁孤独，以此抵消孤独带来的不适。它同时也折射人无法面对自己，蹉跎内心的勇气与坦然。
你有没有这样一种体验，停歇在夕阳边看湖水，波光粼粼，光影晃动；又或者在某个晨曦看一朵荷花盛开的样子，它们饱满清嫩还有扑鼻的香味；还比如辽阔深不可测的大海拍打无垠沙滩，在夜色中孤月一轮投向海中央，如同画布般美妙，它们彼此照应，静默深沉，无法被打扰；还有峡谷中耸立的高山延绵，人只孤影，只能观望，遐想都可以剔除；苍茫草海在暮色来临时被晚风呼啸，左右摇摆，烂漫无序，天地接壤……诸如此类，它们宛如一场场盛大的孤独，独自绽放。重要的是当人与它们产生交集和碰撞时，心亦与之慢慢靠近，来自灵魂的声音一拨拨被激荡出来，自我对话得到产生，它们仿若粘稠液体，源源不断，人注定重新获得情感酝酿，升华与心的链接。为此，孤独便只是薄雾羽翼，飞翔与存在一样清晰，又如此饱满真实。它是来自天空大地最原始而辽芜的生存状。看似无形却有形；看似深远实则近观。
人需要这样的时间和状态，与之产生某种链接。它完整而亲近，空寥而怅然。它只属于孤独。属于微光里射出的那一抹光，照亮内心，获得亮堂。克氏说人必须非常孤独，只有我们的心不再寻找快乐、寻求美德和制造阻力时，才能知道孤独不是由环境造成的，知道孤独不是对立，孤独是有创造力的。只有孤独的心——而不是被它自己的经验所污染堕落的心——才能发现这些……孤独是一种行动，它不是孤立，亦不是寂寞的反面。它是一种存在的状态，当全部的经验和知识不在的时候。只要有积累和经验的过程，就不会有孤独。某种程度，独孤是一种空性无为最原始存在的本真，它直抵内心。
试想，当你让有所外物泯没消失，退场剔除时，而你内在的情感是否在慢慢获得沉淀与净化，它能很轻易发现另外一个我的存在，那恰恰是一个被我们长久忽略淡忘的另一半，它是灵魂深处最隐秘的自我，被我们长久搁置，忽略。当某一天被我们发觉，得到照顾，该是怎样的一种幸运和完满及丰盈。那是一个你需要不断探寻，关照，慰藉，呼应，生命中另外一半附和孤独质感的情怀摆渡。显然来自内心。
二、
之所以说，孤独予我从来就不是一件事，它已成常态，是因为在很长一段时间，生命一个又一个节点与分水岭，我都能清晰感受，人如同躺在手术台上，大脑清晰，而身体某一个部位被钉子，锤子，剪刀，各种冰冷坚硬的声音不停敲打。让自己获得新生和洁透的寂静。那些来自孤独和灵魂的声音，在血液流淌，融入骨髓，成为身体的一部分。成为日常中我需要解决的问题。又仿佛是喝一杯清水，吃一盘食物那样简单，自然。循环始终。我需要它们的存在，又或者享受那样的时光及不愿辜负。它们是一曲清唱伴拨弦，击中心脏。发乎清脆的声响，回音萦绕。这样状态被发现，是在最初开始书写阶段。大抵是写过这样的话，从此，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写字，一个人看风景，一个人的笑与眼泪，风化温暖，披星戴月，思省忘却，记忆透析，为此世间荒芜，寂寥无声，天地相伴。就那样，倾泻而飘的孤独宛如瀑布一样从高山泼洒飞流，撞击大脑形成清晰的意象思维。那一刻，我才真正恍悟，孤独已成为余生将要直面和碰撞的必修课。它需要你不断的沉淀，积累由此获得更为扎实的坚韧和勇气，也让你获得内心秩序。
那些来自内心的声音和情愫在键盘敲打和流淌的音乐声中让我获得安静与踏实。为此我依靠它们度过了漫长空无时光，那些因为书写而激荡的大脑异常活跃，身心疲惫的日夜，已经融入骨髓，成为影子，不会因为时间而磨灭，消失。往事难如烟，回头想，历历在目。很长一段时间，床边和窗台堆满书籍，夏天天气闷热，打开一扇窗，风从外面穿透轻抚面颊，清凉薄透。阅读与书写，内心的甘愿与自足。它们映照时空、人事及生命诡谲的不可辩驳性。它们反射出幽暗的光，折射内心，痛处深刻清晰，产生分量。让人对生命敬畏，对美产生意念。如此这般呼应。
孤独让人获得饱满与丰盈的另一个自己。它让我趋向思省，完善的道路越逼越近。在北京同样如此，偶尔见人，穿流人群，购物满足日常所需。这里即便居住，始终陌生，你只是一个异乡人。而深圳不同，每一片土地和角落都能勾起回想，是那么的清晰。北京人被搁置，心更需要具备某种禅定精神。
三、
“生活不可能像你想象得那么好，但也不会像你想象得那么糟。我觉得人的脆弱和坚强都超乎自己的想象。有时，我可能脆弱得一句话就泪流满面，有时，也发现自己咬着牙走了很长时间。”莫泊桑的话放到这里，是因为它形象真实道出生活与人发生碰撞，冲击时产生的本质与真相。而我曾经又是如此深刻体会一切悲喜无常，辗转迂回与内心交集发生的生活万象，只属于一个人。正是这样，让我更加珍惜上帝赐予的一切，孤独，苦难，悲喜，痛楚，爱与恩赐，它们在给予我这样或那样的时候，也同时抚慰我这般或那般。我全盘无声接纳，只因它们是恩典一场，也是勋章一枚。产生新的能量和气象，让我在这荣耀，黑暗与光束交替的日月长河获得更好的品质。这些品质让我更加学会并懂得了如何更好的给予爱与被爱，更加有力及勇敢前行，怎样获得新的自由，重新反省爱与生死的问题。它们成为我需要承担的东西，隐秘于内心的某一个角落，深邃充满诱惑。同样，也是这些品质逐渐成为生活的支撑有如基石，得到稳固与坚硬。让我更加静寂。为此获得丰盈，充实和救赎。孤独，我庆幸因为它的存在，让我没能错失寻觅另一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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