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无意间得知我喜爱书法,工作之余会练上两笔,让我拿几张给他看看,字写得并不好,自然也谈不上赞扬。
朋友看完后劝我不要练了,我虽知朋友眼界高,刚刚起步的书法自不能入了他的法眼,但他只看了一眼便让我放弃,不免有些不服,淡淡一笑道:“总得给个理由吧?”
朋友神色如常,指着我的字儿道:“古往今来,论书法谁的成就最高?”
我笑着说:“王右军的书法风格平和自然,笔势委婉含蓄,遒美健秀。《兰亭序》全文28行、324字,通篇遒媚飘逸,字字精妙,点画犹如舞蹈,有如神人相助而成,被誉为“天下第一行书”。自然是古往今来书法最好的人了?”
朋友说:“他的书法那么好,你就算写上一辈子也不可能超越他,又何必去写呢?”
我虽觉得朋友这话有些匪夷所思,可细细想来却自有他的道理,这世间天才,牛人实在太多了,多得许多的事情你还没做,想着去做的时候,他们已经做得太好,好得你努力了一辈子都达不到那种高度,这种巨大的挫败感有时你不想承认,可是事实却是无比的残酷。你说写个诗词,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首早在千年前把能写的,该写的全都写了,你纵然拿起了笔,怕是迟迟落不下来,你说唱个曲子吧,《元曲三百首》足以让你自叹不如,那我写小说好了,《三国演义》、《红楼梦》足够我辈一辈子顶礼膜拜,不走文人路子,走商业,看看人家范蠡、再看看今日的马云,什么样的商业帝国已在他手中开始运转多年,成就后辈难以越过的典范,细细算来,三百六十行里,我们能做的,或者说做出另一番天地的东西实在太少,少得我们在做出任何努力的时候,都不免生出一股沮丧的情绪来。
也许你会说,前人都做好了,我们是不是可以什么都不做,反正怎么努力也达不到前人的高度。
其实不然,德国天才戈特弗里德·威廉·莱布尼茨曾在宫廷讲学谈到“相异律”时,指出天地间没有两个彼此完全相同的东西。听讲的宫女们表示怀疑,纷纷走入御花园,去寻找两片完全没有区别的树叶,想以此来推翻莱布尼茨的论断。结果,她们大失所望,谁也没有找到这样的两片树叶。因为粗粗看来,树上的叶子有共同点,好像完全一样,可是仔细一比较,不同的树叶却是大小不同,厚薄不等,色调不一,脉纹各异,都有特点。路有多条,可世间的哪一条路又是相同的呢?诚然,我们如何努力未必能达到前人的高度,可前人也做不了我们的事情。
想起前些日子看到一个报道,说是欧洲一某个美术馆,节假日会设立一个“馆长日”,欢迎孩子们向馆长发问。有一次,一个孩子向馆长提出的问题是:“假如我永远都没法像达芬奇、毕加索画得那么棒,那我还画画做什么呢?”馆长答道:“可他们也画不了你画的啊。”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今天的人看不到古时候的月亮,今天的月亮却照耀过古时候的人。月亮永世不变,人却世代更替,我们或许不是天才,再努力也达不到前人的高度,可路就在前面,去走的时候,何必去在意前人的脚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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