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前說過三位情志病患者,今日再給大家跟進一下,並解說多一些關於情志病的資料。
上次說到情志病最輕的一位 (或者稱她為R小姐吧),現在已幾乎完全恢復健康了,上次覆診,是二周前的事。日前來了一位新病人,就是R小姐介紹來的,她說見到R小姐跟以前比較,就像換了另一個位似的,現在很積極,很有朝氣。在R小姐介紹下,她便來了我處。聽到R小姐有如斯變化,我實在很感安慰。昨天,R小姐回來覆診,稍有感冒不適的感覺,情緒也稍差了一些。這個,是她第二次排邪,過了之後,身體應該再往前進步吧。
另一位中等病情的C小姐,已停了西藥近一個月了。現在身體和情緒都安好,停西藥後的眩暈、精神不集中的反應也消失了,還餘下少許肺中鬱痰和肝中鬱氣未能排除,她斷斷續續都有感冒感覺,距離治癒之日,相信不遠了。
但第三位同時伴有暴食症的,則已經三個星期沒來覆診了,我想,大概是治療未有即時而顯著的效果,使她很氣餒吧。衷心希望她快點好過來。
在此,我想解說一下治療情志病的法則。上文說過情志病,不外乎怒、喜、思、悲、恐五志,分別屬於肝、心、脾、肺、腎五臟之病,都是五臟太實。所以,我們分辨清楚病人情志所苦,再明白了五志之間的關係,便能理出治療思緒了。
五志之病,以喜病最少見,但怒、思、悲、恐卻所見甚多,當中尤以怒與悲為最多者,思恐亦有不少。
怒病屬肝木,悲病屬肺金,二者成為一對,這是二臟虛實更替。正常是金克木,若金太實,則木便虛,於是悲傷出現。相反若木太實,則反過來侮金,於是憤怒出現。肝將陽氣上升,肺將陽氣下降,當情緒去到極端時,經常見人大哭 (悲) 大鬧 (怒),其實是二臟俱實,陽氣升降之機抗衡,相互頂撞,鬱滯無處排宣,情緒便會失控。若經常失控,便會被冠以「躁狂症」這個名字。
思屬脾土,恐屬腎水,二者亦是一對。土能克水,故思慮能戰勝驚恐,但思則氣結,令陽氣結聚不行,令中焦脾胃閉塞,因此思太過屬脾實。若恐太過,則反侮脾土,影響正常思考,令人惶恐終日,恐則氣下,使下焦更見痞塞,因此恐太過則屬脾虛。我們看看思覺失調者,經常諵諵自語,沉醉於自己世界,這是思太過,同時,他們又很多疑,常恐被人傷害,這是恐太過,其實,是脾與腎俱實,互相衝突膠著。
精神病,說得籠統點,是臟腑陽氣失衡。生活上遇到不如意事,或遇到討厭的人,或關愛的人離開 (即佛家所謂「三苦」──憎怨會、愛別離、求不得),都會令陽氣產生變化,因而產生情緒。陽氣變動之後,一旦不能恢復正常,便會令人情志有異,身體自然也有若干不適。
可以見到,精神病其實也只是五臟之病,是陽氣之病。只有將五臟陽氣的不平衡消除,才能將精神病真正治癒。當然,對精神病來說,心理輔導是很重要的。通過正確的輔導,令病人懂得如何疏洩情緒,等於將鬱滯的陽氣疏洩了。這是從最根本上將病因去除,因此也是最重要的一環。同時,情志病既然也是五臟病,中藥針灸當然也能使用,最重要的,在乎是否真能辨清其五臟關係而已。
凡治肝鬱的怒病,治療期間,多有胃腹悶脹不適,甚至胃痛腹痛 (肝的邪氣外解);治肺鬱的悲病,則會感冒咳嗽排痰,可以是前所未有地咳得厲害 (肺的邪氣外解);至於脾鬱的思病和腎鬱恐病,暫時我還未理清其排邪的機制,希望在不久將來可以告訴大家吧。
凡身體久病,必有鬱積的邪氣 (風寒濕熱等,或鬱滯的陽氣,因陽鬱後,亦變成邪氣) 和病理物質,例如痰、涕、瘀、宿便等等。若要徹底治癒,則這些東西必須清除,但在身體「大掃除」時,多數會感覺不適。但很重要的,是我們千萬不要將不適當作敵人,欲除之而後快,其實,每種不適都有其背後的意義,都是陽氣在說話,或陽氣在工作。香港人,總會為了少許不適而求醫,服藥後很快便舒服了,便以為自己健康了。但事實未必如此,尤其對久病之人,必須經過一連串的排邪過程,才會正式健康的。 昔日武林大俠金庸以十五大經典獨步江湖,讀得人蕩氣回腸。《俠客行》是其中之一,不能算是寫得最好的一部,卻是頗有特色的一部。讀過此書人皆知,該書的書膽是一首暗藏絕世武功的詩,多少飽讀經書之俠客絞盡腦汁卻不得其法,最終反被大字不識一個的石破天悟透玄機:原來絕世武功不在文字之義,而在于文字之象。
讀過其著作的人必會歎服金大俠在傳統文化領域的造詣,而最妙之處在于,金大俠借《俠客行》一書向世人點明了中華文化之精髓:象。山醫命卜相,五者看似不同,實應爲一體,相互聯系靠的不是文字,而恰恰是這個“象”。跟診期間看老師釋人紀時幾乎不提任何傷寒金匮條辨,反而穿插不少山命卜相等天紀內容,便可知老師欲傳的並非僅是文字,而是象,一個巨大的包含整個中華五千年文化的象。具體言之,這個象就是一個圓,一個看似普通卻包含萬物的圓。
一. 一元盈縮
《素問·陰陽應象大論》雲:陽生陰長,陽殺陰藏。
此言陰陽名爲二象,其實本是一物,即一元氣機之盈縮變化:陽生是氣機由陰成長釋放的過程,而陽殺是氣機收藏入陰的過程。簡言之,氣機釋放即爲陽,氣機收斂即爲陰。子時起,天地一氣逐漸放盈,陽始生;至卯時,放盈過半,陰陽平衡;午時,氣機放盈完全,陽盛極而陰始生,天地一氣逐漸收縮;至酉時,收縮過半,陰陽再度平衡;子時,氣機收縮完全,陰盛極而陽再生,下一循環開始。天地每天演示如此盈縮之道,畫出本文中的第一個圓。
《素問·生氣通天論》雲:夫自古通天者生之本,本于陰陽。天地之間,六合之內,其氣九州、九竅、五藏、十二節,皆通乎天氣。
此言人體一氣合于天地一氣,因而人體本身與天同步進行著盈縮之道。如此,便不難理解因何老師屢次強調:早晨與下午6時,陰陽平衡,午間12時,陽始入陰,午夜12時,陽始出頭。因爲抓住這幾個時間點,便可通過幾個簡單問診而把握住陰陽。同理,陰虛時補陽即是補陰,因陰只是陽的收縮狀態,陽氣既足,樞機一轉便可使盈縮之圓複原,陰自生。相反,陽虛時滋陰卻無法助陽,因此時陽升發之力已經不足,再多的陰亦無法放盈化陽。期間屢見老師對陰虛之人亦重用陽藥,即是此理。
二. 升降出入
此理既明,便知人體健康疾病皆不出于一元盈縮變化。細言之,無外乎升降出入四字,以六經爲中介。此亦人身生長收藏之根本,如《素問·六微旨大論》所雲:出入廢則神機化滅,升降息則氣立孤危。
看諸多病邪之源無外乎外感與內傷。外感多病出入,因出入主其外,此《傷寒》之主旨;內傷多病升降,因升降主其裏,此《金匮》之主旨。當然,二者不可截然分開,二書亦應合爲一體。
先看出入。
《傷寒》所謂傳經,即是出入精義。《素問·陰陽離合論篇》雲:三陽之離合也,太陽爲開,陽明爲合,少陽爲樞;三陰之離合也,太陰爲開,厥陰爲合,少陰爲樞。
此爲本文中第二個圓。太陽開,則陽氣出于表;出極則陽明合而太陰開;太陰開,則陽氣入于裏;入極則厥陰合而太陽再開。少陽少陰分爲陰陽樞。如此周而複始,如環無端。太陽陽明少陽主陽在外之運動,故三陽證在表在腑;太陰少陰厥陰主陽在內之運動,故三陰證在裏在髒。太陽位置特殊,統一身之表,不開則病表實,過開則病表虛。
如此一來,外感病之陰陽表裏虛實寒熱盡收眼底。
再看升降。
在經絡,手三陰由胸走手心,降;手三陽由手背走頭,升;足三陽由頭面走足背,降;足三陰由足心走胸,升,同時續接手三陰,畫出本文第三個圓。《素問·天元紀大論篇》雲:陽中有陰,陰中有陽。故知常人手心足心(手足三陰位)熱,手背足背頭面(手足三陽位)冷。
在髒腑,同理,則又畫出一個圓:足少陰腎水升于下;足厥陰肝木升于左;手少陰心火降于上;手太陰肺金降于右。脾胃爲中土,位在黃庭,足太陰脾土在左,主升;足陽明胃土在右,主降;二者合爲全身氣機升降之樞。升不及降太過多爲虛;升太多降不及多屬實;三陰不升多病寒,三陽不降多病熱。升降反作,則虛實寒熱錯雜。
如此一來,內傷病之陰陽表裏虛實寒熱亦收眼底。
三. 辨證論治
象理既明,則看似龐雜的中醫頓時簡單下來,正如《素問·五運行大論》雲:夫陰陽者,數之可十,推之可百,數之可千,推之可萬;天地陰陽者,不以數推,以象之謂也。任病證千變萬化,終究逃不出這個象。無論再重再奇的病例,論治也如按圖索骥般簡單。
如肝癌,病在水火之間,木又克土。先固中土使病不再進,再補水瀉火,則脾升腎升肝升,胃降心降肺降,圓運動恢複,頑症得愈。肝癌如此,其他內證亦遵此則,只是側重點不同罷了。
再如一青年糖尿病女患,服三年滋陰藥不效反而面部水腫。初診時一派陽明熱證,連用大劑白虎不效反劇,改用四逆,熱勢反收,正印《素問·陰陽應象大論》之語:寒極生熱,熱極生寒。乍一聽科幻小說一般,細想來全在出入這個圓上。陽明合後太陰開,氣由陽入陰。患者過服滋陰藥,陽氣耗竭。陰寒盛于內,則太陰不開,故氣積于陽明而現一派熱證。因而此患者陽明不合爲標,太陰不開爲本。以白虎清其陽明,太陰阻隔卻仍在,故不效;如反以四逆清其陰寒,太陰得開則陽氣盡入,不治陽明而熱自除。此方爲熱極生寒之本義。
寒極生熱理似。心屬火,多病寒,若再以寒激之,機體自救,陽可複。心髒病人須時時保冷,即爲此理。此爲寒極生熱最常用之處。
雖雲外感多病出入,內傷多病升降,斷不可將此二者截然分開,因其皆是一元真氣之運動形式,象是一樣的。對于一些難證怪證,恰恰要靠這個相同的象來解決問題。如見老師治一年輕女患,全身紅疹刺癢無法安眠,多年類固醇愈治愈重。此病在太陽之表不開無疑。初診以常規方案麻XXX湯複太陽開機,不效,連汗都未出(不得不歎西藥之毒)。次診處以XX散,一劑即收奇效。此乃是以六經爲通路,將太陽經絡之邪轉移入太陽之腑,再以利小便法一瀉而出。患者本病出入之圓,終卻以複升降之圓而獲愈。
上法亦可反向應用。如老師曾治一腦瘤獸醫,針藥並施將瘤體擊碎後由鼻孔排出。腦瘤乃裏寒爲本,濁陰不降爲標,患者本病升降,最終卻以出入收工。由此二例可知,若只局限于條辨文字而無對象的深刻理解,斷不能出此奇招收此奇效。不禁歎老師對中華文化精髓之理解與把握。 如此,中醫便如暗藏絕世武功的《俠客行》一般,精髓在于語象而非語義。如《傷寒》立三百九十七法,一百一十二方,文字是有限的,卻描繪出個龐大的無限可能的象來。心中有了這個象,文字便沒多大用了,反而可能束縛思路,幹脆全忘掉最好。
跟診同學XX敬上2008年12月18日 心裡帶著一點緊張,很多期待,像做夢似的,就這樣晃到了桃花島.置身於網頁中的漢唐建築物,DVD中的老師就在你眼前,這種感覺你說該怎麼來形容呢? 每天一睜開眼就好興奮,心裡想著今天又會有什麼樣的病人?又能得到老師哪些傳授?望著窗外的晴空,嗯~今天又是光明燦爛的一天.新生報到的第一天,要先看眼診的講義和陰陽消長平衡的DVD.日後跟診才知道這是判斷病情和檢驗臟腑的重要步驟之一.師父教學真是廢話不說,直切重點.病人是一個接一個的來,老師是一遍又一遍的講解心與小腸的力與熱和其它臟腑的關係.我不斷的聽著,忽然想到,人體不就是一個小宇宙嗎?各個臟腑之間的關係就如同星體之間的關係,互依互制.陰陽相合生起宇宙,人體也要陰陽平衡才能保持健康.老師有一套又快速又簡單的體檢方法,先望—明看氣色,暗看面相.再問—從起床、喝水、大小便、雙足冷不冷、身體冷不冷、上冷下熱、上熱下冷、全冷或全熱、睡得好不好,幾點醒來,全問過一遍.再同時比較額與手的溫度,觸摸手的膚質.接著切脈來對證一下.立刻知道病人是陰陽平衡?陰陽相隔?是陽虛?還是陰實?是炎?還是癌?陽虛之後會成陰實,陰實又會生癌.所以生陽補陽很重要,陽足熱度夠則陰無以成實,陽足則陰自回.孔夫子說:觀其眸子,人焉瘦哉.原來觀眸不僅可以觀人還可以觀人的五臟.什麼心陽不足、肝積毒素、肝積肥氣、脾虛、腎陽虛、腎體已傷、肺中有痰、心包有痰、痰在血脈等等,在眼眸中展示得清清楚楚.所以配合眼診來察看五臟的健康狀況,加上耳穴和特定穴的壓觸,這下病魔可逃不出老師的手掌心了.這是我來到桃花島學到的第一大法. 老師教導用藥是對症不對病名,陰藥,陽藥,走上,走下,入裡,走表,在經方海裡悠游自得,撷取自在.尤其是生附子和炮附子,一般醫家認為毒而猛的藥,一個生心陽,一個壯腎陽,雙劍併進破除陰寒.若不是老師所授,我可能一輩子也學不到的.再者石膏和附子在寒極生熱,熱極生寒的用法上,真是手法犀利效果稱奇.所謂怪病皆由痰,久病皆有瘀.在上焦者用吐法,在下焦者用下法.老師用此法去除痰瘀,不知治好了多少怪病.我同層的邱X明就是喝了老師的藥,吐到昏倒(中病).我們都擔心他虛弱的能不能捱過?等他吐完後,他告訴我們—人輕鬆很多,手腳都熱了.我回家後立刻就拿自己開刀.上吐下瀉的時候還蠻辛苦的,但過後真的身體都輕鬆了.附子石膏的運用和去痰法是我來到桃花島學到的第二大法. 師父對不聽話的病人是現怒目金剛相,毫不留情面.而對一般病人,那真是春風上臉.嘴上抹蜜.哄得病人心花朵朵開.心為君主之官,心一開,病就好了一半.對待病童更是疼惜有加,不論是患癲癇的,腦瘤的,自閉症的或大陷胸湯症者,這些令人心疼得孩子,老師總是對他們不斷的讚美,不是相貌好.就是聰明或是有後福.不但醫治病童也醫父母的心.我的心常被勾動得不能自已,不禁感嘆:孩子!你何其有幸能遇到老師,從今日起,你扭曲的人生將慢慢步回正軌.老師的醫術早就讓我崇拜不已,但是這次跟診更讓我懾服的是老師對病人的心.有一位叫Nicholas的肝癌患者,看上去人老實但不富裕,最近病情加重,腹腫、雙腿腫(他太太將化療藥摻入馬鈴薯泥中給他服食),老師整日憂心,想將他從大限拉回.有一日他來看診的途中,大小便控制不住弄髒了衣服,必須回家換洗.老師耐心的等候他前來.時值今日,哪一個醫生會花那麼多的時間和精力在一個旁人看來毫不起眼的病人身上?老師常對病人說的一句話:「你儘量快樂得去玩,去生活,你的病就讓我來擔心好了.」一句話讓病人一顆憂愁不安的心立時定了下來.這款醫生,自小到大從來沒見過,是吧?令人感動.醫病先醫心,醫者仁心.這是我來到桃花島學到的第三大法. 自小體弱多病,經過很多中西醫的治療都無法將身體調理好.病體的痛苦,我很能體會.但觀今日,化學汙染的環境,加上西醫的推波助瀾,周圍的人沒有一個是健康的.我相信只有中醫,這個順應天道運行法則的醫術,老祖宗留下的瑰寶,才能幫助我們將破壞平衡的身體調回自然的運行.因為自己的痛不希望在別人身上看到,所以自己進入了中醫領域.今天有幸能有名師指點,學習到真正的經方.雖是資質魯鈍的我必將以一顆感恩的心來鞭策自己更努力的研習,將其用之出去,傳揚出去,做好一個中醫師.更要效法老師在醫治病人的同時也要教育病人,我認為這是很重要的.這次幸運的能來漢唐跟診,真是所遇皆貴人.學的充實自不在話下(謝謝老師),且住的安心----環境清靜,專車接送(謝謝Jennifer,Jack和小李),每天老師必等學生都有車送回家才會離開(憂慮都交給老師).吃的稱心----同住者有中西式烹飪高手(謝謝學明和振明),出門在外還日日有美食,真的很幸福.玩得開心----Jack貼心的安排節目和接送,同層的明暉駕車出遊,毫不浪費課餘的時間和佛州的陽光.這真,是一趟非常非常開心的旅程,謝謝老師,謝謝大家. 學生 熊X蘭 敬上 2008/12/08于加拿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