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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藏线上的21天

稿件来源:水资源处  发布时间:2018-08-25   

作者:王琨    编辑:蒋纯

 蒸笼里的武汉让刚下飞机的我们恍如隔世,毕竟几天前我们还裹着冬装行进在青藏线上,眼前不时跑过高原精灵一一藏羚羊和黄羊。

7月22日,水资源中心和荆江局10名人员组成的青藏河道勘测调查工作组,由徐高洪主任带队,悉数抵达格尔木市。翌日开始了为期21天的征程。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今年4月起大家就开始为这次勘测工作厉兵秣马,但进驻柴达木盆地的第一天,工作组的所有人就意识到,“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对于高原作业来说,只能是一句打气的话。出发前,没有人不严阵以待,然而永远不知道神秘的青藏高原,会在前方给你准备什么样的遇见。

这支队伍里,有人丈量过纳木错、有人考察过三江源,然而没有人像这样深入青藏高原腹地从格尔木一路向南至拉萨。格尔木市区海拔仅2800米,而向南穿过柴达木盆地,距起点不到200公里的昆仑山口海拔就达到了4768米,翻越昆仑山口即是可可西里国家自然保护区,区内平均海拔4600米以上,路途过半后到达海拔5231米的唐古拉山口,而后从青海进入西藏那曲地区境内的羌塘高原,直至拉萨的堆龙德庆区海拔才回落至4000米以下。工作组4辆汽车依托1200公里长的青藏公路蛇曲而行,其中80%的路途海拔逾4000米,在海拔4700米的地区停留近两周。高原上的大型河流——诸如格尔木河、沱沱河等——多为宽浅型河道, 8月又正值主汛期,洪水频发,测量难度颇大,尤其是格尔木河流域,河床切割很深,路面到河滩多为松散砂土陡坡,对队伍的体力构成了极大的考验。

针对不同的河流特性,荆江局带来了冲锋舟、三体船、ADCP等各种先进设备,但没有想到的是,工作组会多次遭遇河道水太浅或洲滩过多、同时流速太大,导致既不便用冲锋舟、也无法使用三体船;每天夜里,工作组都会对次日的行程进行讨论部署,对每一个从公路到达勘测点的行车路线进行规划,而实际情况常常是500米的直线距离却绕出十八弯都开不到,或是顺着地图上模糊的车辙痕迹却开进淤泥;工作组在地图上查找出每一条途经的河流并且按照大、中、小归类,而走到跟前,看的却可能是地图上那条若有似无的小冲沟如今奔腾着湍急的水流,那条清晰且有一定宽度的条带却只剩一支涓涓小流或者干涸……

出发前罗列在计划里的“工作难点”如今都生动具体起来,“地形复杂”具象为泥潭拖车时发动机的轰鸣和绞盘绳索的颤抖;“氧气稀薄”具象为随着海拔的升高,不仅大家的步子沉了,就连冲锋舟上的雅马哈发动机都闷了声。

在调查河道的过程中,徐高洪主任曾经说过,每一块石头,都蕴藏着它们的故事。岩石的纹理、形状和河床的形态、泥沙组成,无一不在述说亿万年前的沧海桑田、千百年前的冰川运动、数十年前的山洪泥石流,乃至几天前的一场大水。

现场调查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工作组不脚踏实地在这片土地上,就永远不知道如何与这高原上奔腾的江河对话。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查勘的第二天中午,工作组一队四车停在了距离格尔木河一支流与干流汇口上游200米处的山崖边,只能远远地从两扇崖壁的缝隙斜看到一窄条格尔木河灰白的浪花。工作组即将勘测的格尔木河断面就在那一窄条的背后,规划了各种测量方案,第一个难题却竟是如何把设备运过去。几人先去探明情况,而后迅速制定方案:附近有一条斜坡可以步行到悬崖下,但只容1~2人并行;支流目前是干涸的,去到崖下可沿着支流河床走到下游汇口处再往格尔木河上游方向走;该断面处流速和水深尚可,可使用冲锋舟。只是,冲锋舟组装要1个半小时,组装完成后重量300余斤。荆江局的兄弟们就地开始组装,其余同志先把发动机、测深杆、床沙分析筛等其他仪器设备往测量断面运,顺便熟悉地形,然后折返回崖边,由6人一起扛起冲锋舟,侧身靠着崖壁往下一步一探地挪,那条勉强叫做“路”的斜坡边沿,时不时地在人和船的重力下塌落,“靠边走,再靠边一点”的喊声不绝于耳,脸和肩膀紧紧夹着船的人歪不过头来,只能用耳朵辨别松散土块的掉落声,用余光扫着脚边扬起的黄土。每几十米,船就得放下,换几个肩膀再被扛起,换下的人掐着腰呲着嘴喘几口粗气继续跟上。不到500米的路,足足扛了有半个小时。下午两三点的日头最烈,嘴一瘪脸一皱,被烤干了油绷紧的皮子就扯得生疼,陡崖下有大块的阴凉却没人敢去,毕竟随便掉几块石头下来,人就被埋了。大家分成几队忙碌着,河里的开船测量,河边的眯缝着眼睛守基站,滩上筛分沙样的几人,一脚踩在铁锹上,胳膊一翻就是一铲子的石头夹着砂土,一旁蹲着的大力摇着筛子,整个背都晃了起来。

扛着冲锋舟艰难行进

海拔4700多米的沱沱河边,宽阔浑黄的水面连着澄蓝的天。经过多次磨砺,众人将冲锋舟从存放的兵站扛去河边的过程娴熟了不少,旱獭在洞口探着头远远地窥探着。发动机打响,声音像清晨闷在被子里的呼噜。船被推下河,在低沉的轰鸣中驶离了岸边,发动机内燃烧的汽油终究还是打败了高原的缺氧,之前最大的顾虑解决了。正当雀跃声起,忽而船身一抖,顿在了河当中,侧身一探,就摸到了沙堆,是的,船搁浅了。原来宽阔的河面中间分布着成片的洲滩,恰逢早晨涨潮,都隐匿在水面下了。河宽水浅,怎么办?外业人员当机立断拆掉冲锋舟上探入水下的测深仪,用浆撑着走,直接戳测深杆测高程,遇到搁浅,就穿下水裤到沙洲上一步步地测,走着走着水深了、水急了,再返回船上绕到前面去。就这样,船和人走着S形在1500米宽的河面上绕啊绕,左侧走不通了,又开车过桥到河右岸开始往中心测,太阳不知不觉从东边溜到了头顶。

在沱沱河利用冲锋舟勘测

勘测工作渐入佳境,工作组带着一路的经验来到最后一个大型断面——桑曲,卯足了劲迎战一场即将打响的大仗。工作组经过认真分析后准备了多个方案以防不测。桑曲在广阔平坦的安多草原上缓缓流淌,从桑曲特大桥一路往上游走着,忽然看到一大片工地映入眼帘,那是新修的青藏高速公路在施工,围堰把河水全都归到了右边,大片的河床裸露在日光下,河道断面早已不是它原本的样子了。面对这始料未及的景象,有如迈了一大步踩了个空似的被闪了腰,拖着大大小小的“家当”上来,不可不说是杀鸡提了把牛刀。最后单靠三体船和测深杆,就解决了预想中需要动用冲锋舟等大型设备的所有断面和测流问题。

在桑曲特大桥利用三体船勘测

随着时间的推进,大家的配合日渐默契,应对沿程各类河道的策略也越发系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办法永远比困难多一个。与这里的大河小沟打交道,靠的是先进的技术装备、工作组多年来累积的野外作业经验,以及经验之上灵活变通的智慧。

良辰美景奈何,冰火两重天,有不测风云

青藏高原广袤寥廓,青藏公路和青藏铁路相互依傍南北纵深,天路道阻且长,这里的天空紧贴着地面,云朵触手可及,玉珠峰、唐古拉山、念青唐古拉山圣洁地矗立在天边。而同时,澄澈的蓝天下是白花花的盐碱地、艰难生存的几株高原植物,雪山背后正酝酿着变幻莫测的天象。未知的风险随时在不远处悄然等待。

查勘的第3天,车队一大早就从格尔木市出发,在南山口吃早饭的时候,大家不约而同地将手指按在手腕上,默数起自己的脉搏,试图从跳动的缓急中读出自己是否适应了环境。这一天,海拔将从2800米上升到4000米,往后的日子里,把脉成了常规动作,随着海拔的爬升,脉搏也逐渐急促了起来。

翻过昆仑山口,就进入了“生命的禁区”可可西里。自此,工作组头也不回地驶入平均海拔逾4600米的无人区。公路上依旧是川流不息,但当车驶离公路,当人扛着仪器踩着松软的砂地向无人区腹地深入,眼前就只剩下苍茫的戈壁滩了。藏野驴常常从跟前跑过,藏羚羊和黄羊总是与人类保持着十分安全的距离,鼠兔说不准从哪个洞口钻出钻进。脚下时常看到散落的动物骸骨,还有近日里撕咬打斗过的痕迹,这都是狼、熊等食肉动物出没过的迹象。在无人区内工作,手机整天整天地没有信号,车辆与车辆之间通过对讲机联络,工作组人员则紧跟大队伍,成群前进,避免落单。

悠然自得的“主人”——藏野驴

柴达木盆地的白天如同烤炉,强烈的紫外线把半个工作组都晒成了紫黑色,距离太阳最近的鼻头黑的发亮,与被墨镜庇护的眼周形成夸张的颜色断带。而在可可西里无人区内,前几天下过的雪却还没化,气温骤降20度。下了车的众人转身回到车上,把秋衣秋裤、冲锋衣加绒内胆、羽绒内胆一股脑地加了起来。

从清水河到楚玛尔河有30多公里的路程,头顶是棉花糖般的云朵镶嵌在深不见底的蓝色中,远处的天边却有乌云在聚拢,随着距离的拉近,逐渐看清乌云的正下方生出许多丝丝缕缕的黑色絮状物,有经验的师傅说,那是雨。几乎与车队到达楚玛尔河同时,雨、冰雹、闪电、雷一齐来了,黑暗迅速笼罩了河面,猝不及防被浇了一身的大家顿时被刺骨的寒意裹挟。有高原经验的外业人员提醒,雷暴天气作业风险性极大,不仅淋雨容易感冒乃至肺水肿,而且金属仪器极易导电引发事故,徐高洪主任当即要求所有人员回到车上静候雨过天晴。半小时后呼啸的风沙才把头顶的乌云赶走,旋即又是漫天的昏黄。傍晚时分,一切恢复平静,工作组重振旗鼓,继续下车干活。

相亲相依,同舟共济

7月30日工作组到达五道梁。有人说:“到了五道梁,哭爹又喊娘。这里7月的平均气温只有5.5℃,属全国最低;这里的氧气含量比人类生存最低极限值还低0.13千帕。比起海拔普遍超过5000米的唐古拉山口一带,海拔4600米、含氧量却是青藏高原极值的五道梁显然更让来往游人胆战心惊。

在车队驶离公路开往楚玛尔河断面的途中,第三辆车忽然停下,荆江局的刘船长捂着腰踉踉跄跄下了车,后车3人见状拉开车门便冲向前去,刘船长歪斜着身子,一手撑着腰,后背一侧有种说不上的疼,就地休息片刻后情况依然不妙,工作组立刻派车送他回300公里外的格尔木市就医。缺了一员主力,这一天的测量任务就显得愈发繁重。测量途中,负责测流的邓山逐渐感到体力不支,强撑到五道梁的旅店便发烧病倒了。晚饭过后,头痛的、失眠的、发烧的、呕吐的情况接踵而来,送药的、倒热水的脚步在夜色中此起彼伏,高原安、葡萄糖、感冒药、肠胃药马上紧俏了起来,带来的两箱药品迅速告急。 

刘船长在当天夜里就归了队,诊断结果是劳累引起的肾结石,组织要安排他回荆州,但是队伍里再找不到第二个能降服冲锋舟的人,临时调派人手又会耽误行程,刘船长放心不下,只休息了一晚就又投入了战斗。

五道梁住宿条件有限,没有自来水,饮用水水质偏硬,睡觉的板房不透气又不隔热,夜里没有暖气供应,从门缝里钻进来的寒气比氧气还多。隔天一早,水资源中心的老员工张新田脸色灰白、嘴唇青紫,说是呕吐了一夜,反应迟钝了许多,大家一看情况不对,赶快请出最后的武器——氧气瓶,而往后直到返回平原,张工的身体状况都没有再好起来。车队的青海师傅贾队长推开房门,只见他整张脸都浮肿了,问起来只说夜里浑身疼痛难耐,另一位马师傅也感冒了,要知道,这些师傅可都是身经百战的老“高原”了。

恰恰是五道梁的艰难,非但没有击垮工作组的决心和信心,反而不知不觉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在无人区空旷的荒原中,一队四车十余人,在卫星的凝视下如同几个缓慢移动的小黑点,更显得格外紧凑。形势不明的河滩上,深一脚浅一脚,是同伴搭一把手跨过泥沼;头晕了腿软了,稍有脸色不对,就有同伴及时察觉,予以慰藉。每个人都紧张着彼此胜过紧张自己,累呀、苦呀、险呀,说起自己,都说扛得住,落到别人身上,心上那根弦就绷紧了。

接下来几乎每一天的午餐都在大山的阴影下、桥洞下甚至暴露在太阳下的荒原上解决。一块馕饼、一袋豆干、一包鸡爪、一盒饼干,总是被沾着泥巴的手左争右抢“瓜分”殆尽。进餐伴随着哄笑声,谁都知道这时候吃的香便是对彼此的鼓舞。再到后来,吃出经验的工作组学会了给餐饮升级,样式里出现了泡面、速热米饭,“吃口热乎的”成了大家一天当中最开心的时候——把硬邦邦的米饭戳碎以便快速焖熟、用塑料袋裹住装有发热包的饭盒起到高压锅效果、米饭里拌上老干妈会更香……这些都成了津津乐道的野餐秘籍。

桥洞下的午餐

长达十余天海拔近5000米的工作中,高原反应所带来的体力打折总归是无法避免的。一次泥沙筛分时,看着水资源中心几个人一铁锹下去铲起来的沙子少了,摇筛子的手晃的慢了,动几下就要弯着腰在一旁呼呼喘气,为了缓解大家情绪,徐高洪主任一边提着秤给沙子称重一边笑称这叫斤斤计较,大家听了笑作一团,索性模仿起卖菜的场面,一人问:不会给我缺斤少两吧?一人答:我这绝对够秤。你一言我一语中,一板一眼煞有介事,累归累,被身体的缺氧信号拧紧的心却放松了下来。

床沙筛分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本次勘测调查工作,集结了水资源中心和荆江局多个部门的技术力量,对于工作组的每一名成员来说都是一次意义特殊的工作经历,对于深入一线参与水文勘测工作的水资源中心员工来说更是受益良多,在青藏高原的每一天,把脉的每一条河,无一不让人闻道于途、俯拾仰取。

勘查工作的告捷,倚仗的是工作组10名成员的群策群力,更是1200公里的同舟共济。从世界屋脊回到了荆楚大地,漫漫征途,仍在前方。

众志成城

工作瞬间


版面设计 | 陈嘉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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