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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人乔光烈生于康熙年间,自幼家境贫寒,...
上海人乔光烈生于康熙年间,自幼家境贫寒,父母为了供他读书,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有几回乔光烈中午从私塾回家吃饭,见锅不动瓢不响,便知道午饭没有着落了,此刻他不但不恼火,反而安慰父母说,在老师那里吃过了,随后仍旧返回私塾苦读。

由于勤奋刻苦和好学不辍,终于在二十岁那年,乔光烈考中了秀才。此后几年凭借设馆教徒和妻子张氏纺织所得,生活条件略有改善,家资却几乎没有结余,因而他一直没能参加乡试。

乾隆初年,经过数年间省吃俭用,乔光烈总共积攒了八吊钱,勉强够去省城金陵的盘缠。他自觉读书火候已够,便跟随几位同窗前往金陵参加这一年的江南乡试。等到第三场考完出闱,正是八月十六,适逢“下笔千言,正桂子香时,槐花黄后”的好节气,乔光烈心情大好,沿途缓行领略秦淮风光,到了傍晚时分才回到下榻的地方,却发现那里仅剩自己的行李,顿时心里凉透。原来同窗们知道他所带盘缠不敷使用,担心受他之累,早早不辞而别。

乔光烈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口气,摸摸兜里仅剩的几文钱,不知如何是好。好在他尚秉持着前辈读书人的理念:不为良相,便为良医。平时熟读过几本医书,也曾替人问诊抓药。于是写了十余份行诊的帖子,粘在附近的街头巷尾。

不久,有人上门求医,说来奇怪,不管什么疑难杂症,乔光烈去了都能药到病除。据那些大病初愈的人回忆说,只要乔大夫登门问诊,恍惚间便会听得有人交谈说,乔大人来了,我辈赶紧趋避它处。

由于诊金丰厚,乔光烈不仅解决了住宿吃饭的问题,也攒足了回乡盘缠。不久,乡试发榜,同去的几人中只有乔光烈一人中式。等到参加完鹿鸣宴,辞别座师和同年,乔光烈归乡心切,不顾天色已晚,出水西门至秦淮河边觅船。河畔仅有一艘豪华官舫,并无其它船只,正犯难间,忽见船家招手示意乔光烈上船。

上船后,船家示意乔光烈噤声,让他坐在舱尾。舱中没有烛火,晦暗一片,乔光烈摸索着坐下,闭上眼睛听着橹声摇曳,很快睡着了。天明时分,船家低声叫醒他,催促说已经到地方了,赶紧上岸吧。乔光烈以为船家私自捎带他,担心被主人发现遭谴,自己倒不能陷人于不义,因而胡乱背着行李,匆忙上岸。

上岸走出百余步,乔光烈忽然想起来船资未付,兼且行李中有一把雨伞遗留在船上。转身回望,画舫早已不知去向,细想之下不由悚然而惊,金陵至上海近八百里水路,岂是寻常船只一夕可达的?

几日后,乔光烈外出路过城隍庙,庙前停放一只纸扎的祭神官舫,恍惚间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细瞧舱尾处正放着自己遗留下的雨伞。于是恍然大悟,那夜原来是神助自己归乡,当下礼敬备至而返。

中了举人后,乔光烈的应酬开始多了起来,经常在深夜酩酊而归。他的妻子张氏颇有贤德,对此从无怨言,偶尔侧面劝告而已。有一回深夜,张氏见丈夫迟迟未归,停下手中纺织,登楼翘望远处。隐约看见不远处空中有两盏红灯笼,遥照着一人蹒跚而来。到了近处细瞧,竟然是自己的丈夫。张氏心中窃喜,知道丈夫将来必定有飞黄腾达之日,从此更加殷勤侍候。

大约一个多月后的深夜,张氏仍旧站在楼上翘望,忽听到敲门声,开门一看是丈夫。她顿时大为惊疑,为何此次归来没有往日的灯笼助行。于是询问丈夫此日应酬种种,乔光烈醉醺醺道,不过跟几个好友吃酒而已。

张氏摇头叹息说,妾以为相公今日必定做下有伤阴德之事!乔光烈仔细想了想,说道今天除了喝酒外,只帮一个相识之人代写了转婚书,此人的女儿早有婚约,但他最近觅得一位富家翁做女婿,故而想要毁去婚约,并说涉事诸人皆无异议,只欠一纸文书,不得已央我动动笔。

张氏听了难过得流下眼泪,乔光烈非常惊讶,酒意醒来大半,赶紧追问原由。妻子哽咽道,妾虽身处深闺中,亦听得人言“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此事摆明是个圈套,无非想借相公的孝廉身份做担保,既可在官府那里好说话,又能迫人退婚。乔光烈如闻棒喝,瞬间清醒,转身出门去讨来转婚书撕毁。此后半年里在家潜心攻读诗书,轻易不再出门应酬。

次年即乾隆二年,初春时节乔光烈和几位同窗结伴到达京师准备参加会试。某日深夜,众人聚饮微醺后路过一座桥,走在最前面的忽然停步不前,张口结舌遥指前面说,桥上有巨灵神阻拦。乔光烈尚未醒酒,越众上前走到桥边,黑暗中只见一巨人横跨桥上不言不语,他上去拍拍巨人的腿,仰首责备说,阁下只顾自己方便,不与别人行走吗?

巨人闻言抬起左腿,乔光烈昂首而过,身后紧跟着四名同窗。五人刚走过去,巨人把腿放下,拦住后面三人的去路。这三人不得已,只好壮胆从巨人胯下走过去。不久,后三人突然患病暴毙。

这年,乔光烈会试中式,殿试为三甲五十七名,赐同进士出身,以榜下即用知县分发至陕西,出任宝鸡县令,后官至湖南巡抚,为清代上海籍为数不多的几名高官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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