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银行在避税交易中的角色探秘

1998年2月，瑞士银行(UBS AG)驻伦敦的两位管理人士曾收到一封匿名信，警告称该行衍生产品部门正在向美国纳税人提供一项非法的资本收益避税计划。”信中称，这每年将给美国国税局(Internal Revenue Service)带来数百万美元的损失。

信中称，“我担心一旦国税局发现此事，将对瑞士银行处以巨额罚款。”信中还列举了写信人相信与此事有染的三位瑞士银行员工的名字。“我唯一的目的就是让你们了解此事，以便采取一些具体措施减少对瑞士银行造成的财务和名誉损失。”

瑞士央行当即停止了与毕马威(KPMG)两项避税方案有关的所有交易，这两项方案分别为Foreign Leveraged Investment Program（简称：Flip）和Offshore Portfolio Investment Strategy（简称Opis）。美国参议院常务调查委员会(U.S. Senate Permanent Subcommittee on Investigations)在4月报告中指出，几个月后瑞士银行重新开始出售此类产品，只是在KPMG终止此项业务后才再度停止。报告援引瑞士银行的文件称，该行行为似乎是正当的：它的参与并不意味著支持此类交易，也不表明该行支持或倡导避税行为。这位写信人自称是瑞士银行的内部人士，他的姓名始终没有公开。瑞士银行发言人拒绝就此置评。

但这个插曲以及参议院常务调查委员会的另外一些发现彰显出瑞士银行及其他几家银行在毕马威出售避税产品过程中所起到的作用，如果没有瑞士银行和至少两家德国银行──德意志银行(Deutsche Bank AG)和HVB Group的参与，毕马威向美国富人出售这种有争议的避税产品的计划很难实现。这几家银行通过信贷渠道向毕马威的客户提供了数十亿美元贷款。随著美国政府准备对毕马威某些前合伙人展开首次与避税有关的调查，纽约联邦检察官也开始调查上述银行在此类交易中所起的作用，参与此案的律师表示。

毕马威拒绝发表评论。

上周，HVB纽约分行的前董事总经理德吉奥吉奥(Domenick DeGiorgio)在针对他提起的有关带领HVB参与毕马威另外一种避税产品的欺诈和共谋指控中认罪，该产品名为Bond Linked Issue Premium Structure （简称Blips）。他在认罪听证会上称，与Blips避税产品有关的贷款是伪造的，因为从未有任何资金被划出HVB，HVB也从未将自有资金或从银行间市场获取的资金提留以备此类贷款之用。

参议院的报告显示，作为毕马威的审计客户，德意志银行曾经从Opis和Blips交易员获取7,900万美元银行手续费。同为毕马威审计客户的HVB在1999年的短短三个月中就获取了550万美元Blips手续费，2000年有获得数百万美元此类收入。参议院报告称，瑞士银行在1997至1998年间曾经参与100至150宗Flip和Opis交易，但报告未列出具体的手续费收入。联邦检察官上周已经将Blips的性质定为欺诈。国税局也正在调查Flip和Opis是否构成不正当避税产品。

目前尚不清楚德吉奥吉奥是否还将向联邦检察官提供新的信息。但他作为政府证人的可信度无疑将在未来的审讯中遭到质疑。德吉奥吉奥还在避税及挪用HVB资金的指控中认罪。但他对于Blips只是伪造交易的陈述与他在2003年11月的参议院常务调查委员会听证会的证词相互矛盾，当时他仍然是HVB的一位管理人士。

HVB发言人称，该行正在与政府调查部门密切合作，但拒绝进一步置评。德意志银行发言人拒绝发表评论。

围绕毕马威避税产品展开的刑事调查让银行业再度陷入窘境，此前花旗集团(Citigroup Inc.)、摩根大通(J.P. Morgan Chase & Co.)等曾经担任安然公司(Enron Corp.)和WorldCom Inc.的顾问或承销商的大型银行刚刚就利益冲突问题与投资者达成数十亿美元和解。丑闻报出后参议院调查人员公布了超过3,500页的有关毕马威的文件，其中很多由瑞士银行、德意志银行和HVB提供，并牵出涉及避税交易的数十名投行人士。

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Federal Reserve)官员已表示，他们相信最近的丑闻报出后银行业从总体上将对高风险交易以及新产品实行更加严密的监控。但监管部门仍有待于推出新的监管条例加以约束。明尼苏达州共和党参议员科尔曼(Norm Coleman)和密歇根州民主党参议员莱文(Carl Levin)上个月提出的议案就将要求银行监管机构和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引入一些旨在防范银行卷入非法避税产品的特别程序。

科尔曼在报告中写道，1997年至2000年间，德意志银行、HVB和瑞士银行向该行明知与避税有关的交易提供了高达数十亿美元无信贷风险的贷款，纵容了像Flip、Opis和Blips这类可能非法的避税交易。

德意志银行的报告显示，该行某些银行家已经意识到Blips可能对该行名誉构成威胁，但时任美国部门首席执行长的罗斯(John Ross)最后作出了参与交易的决定。

1999年8月的会议纪要显示了罗斯最终批准了此类交易，纪要中称，他“坚持将任何可能牵扯诉讼的客户排除在该产品之外……并且对这些交易尽量保密。”“他还要求有关部门将未来的此类交易向他通报。”罗斯于2002年退休，记者无法联系到罗斯请他就此事置评。

德吉奥吉奥在2003年向参议院常务调查委员会表示，HVB从1999年10月开始参与Blips，此前德意志银行已经在当年进行了54笔Blips的交易，之后决定不再进一步参与交易。联邦检察官对德吉奥吉奥的刑事调查报告中也提到此类事情，但没有提到德意志银行的名称，只用“另一家德国银行”表示。

此前有报道称毕马威正在与联邦检察官协商，以防止对该公司提起诉讼。熟悉谈判进程的律师称，双方不久可能达成延期起诉的协议，毕马威将为此支付4亿多美元罚金。律师表示，其他条款可能包括，对毕马威的纳税行为实施新的限制，加强政府监管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