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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酒论茶之二

自古以来,被中国人视为最有吸引力的两类饮料一为酒,一为茶。两者皆出于水,又极易让人对其产生某种生理或心理上的依赖,却似乎处处背道而驰。

茶清淡,酒浓烈;茶新好,酒久香;茶醒人,酒醉人;茶破睡,酒驱愁……酒的品格热烈奔放,“白日放歌须纵酒”;茶则清静内敛,“从来佳茗似佳人。”好一双天生对头!一为狂放之水,一为温文之汤,但是无论千杯少抑或淡若水,都是千百年来中国人的精神寄托。

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同时置好酒和名茶于南流江上的船头,泛舟顺流而下,饮一杯酒,望两岸隐隐青山,啜一口茶,看满江濛濛烟雨,得千年酽茶醇酒润我喉舌,有万里畅快长风入我胸襟,此生亦不虚矣!

在注重生活质量的今天,人们愈来愈爱饮茶。因为茶是一种有助健康的饮品,可以涤烦解腻,消除疲劳,其保健功效格外突出。如今,城市里的茶楼可谓雨后春笋,随处可见。在茶楼里有女茶艺师相伴,有琴音相和,有茶点相佐,慢慢品味茶香,别有一番风韵。

与茶有缘,才会恋茶喝茶。

明代文史学家张岱认为人的一生应有所嗜好,甚至应该有“癖”有“瘾”。他在《祁止祥癖》中说:“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瘾不可与交,以其无真气也。”他认为自己有“水淫茶癖。” 他爱好广泛,除琴棋书画、美食外,“兼以茶淫洁癖,书蠹诗魔。”他到过北方,游历过黄河、长江中下游各省,也常流连于南京、苏州、杭州各繁华城市和名山大川,结交佛老、宦达、优伶和工匠商贾各式人等,了解各处风情、习俗、物产。

张岱在《露兄》一文中写到当时绍兴城内有不少茶店,其中一店用水用茶甚是讲究,“泉实玉带,茶实兰雪。汤以旋煮,无老汤,器以进涤,无秽器。其火候汤候,有天合之者。”张岱特别喜欢这家茶店,于是就给它取了个“露兄”的店名。其出典乃源于宋代米芾“茶甘露有兄”的句子。

接着他又为这个茶店作了一篇《斗茶檄》:“水淫茶癖,爰有古风;瑞草雪芽,素称越绝。……水符递自玉泉,茗战争来兰雪”,还有不少可口茶食,因此饮这样的茶真是“七家常事,不管柴米油盐酱醋,一日何可少此!”“七碗茶吃不得了,卢仝茶不算知味。”他尽情赞美了这茶肆,使之成为绍兴茶肆的至味至风。

积多年的经验,张岱曾撰有《茶史》一书,手稿交于闵老子“细细论定”,并计划出版。其目的是“使世知茶理之微如此,人毋得浪言茗战也。”但不久战祸四起,清兵入关后随即南下,生活发生急剧变化,张岱举家迁徙,逃难避乱,在匆促中稿本散失,只存序文,后辑于《琅環记》中,真乃中国茶史一大损失。

一壶江南草长莺飞季节上市的新茶,两三盏久远普洱,数叶狮峰龙井,浸透了人生风雨中的浓浓淡淡,沉浮飘荡都让人难以忘怀。一杯一茶,一茶一花,茶中淡淡的苦涩,有人生风雨的浮尘,有四季风霜的况味,有风雨过后的静谧与恬淡。

叶瓣在水中轻飘,似乎有些许痛楚、寂寞和热烈,有些许从容而淡然的美丽,喝下这样一杯香茶,令人想起雾气掩映的粉墙黛瓦间穿行的江南女子、岭南红粉,姣小玲珑,婷婷玉立,迤逦而来,舒坦得如同吴侬软语、客家情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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