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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沛超丨时间与空间——一切都发生在时间和空间里



大家晚上好!今天是三八妇女节,首先祝广大女性朋友节日快乐!

 

谈到时间与空间,我们为什么一定要谈论这两个范畴呢?当我们谈论任何事情的时候,能少得了时间跟空间这两个范畴吗?就像今天是三八节,为什么不是昨天,为什么不是后天呢?

 

每当我们讲一件事情,就不得不谈到时间,好像时间和空间加起来像是一个容器一样,这个容器容纳了事件,也容纳了情绪。一切都发生在时间和空间里。所以,我们的精神疾病,我们的心理痛苦,我们的坏情绪,我们那些不太舒服的过往,这些也都是发生在时间和空间里的。

 

物理时间

那谈到时间,今天大家都已经很习惯地有一个客观时间或者一个物理时间,或者是一个钟表时间的概念。比如说,我们今天是7点半开始讲课,那就是7点半了,那不是我想什么时候讲就什么时候讲。那如果你是要来听现场版的话,那你7点半就必须得坐在这儿。比如我跟一位来访者约了是明天8点半见面,那好,那我们就得8点半见面,不能随随便便地说明天4点好不好,那可能这个就有问题。现在大家都已经很适应按照钟表时间过日子了,如果没有钟表时间的话,我们的生活会乱成一团糟。


比方说像拖延症这个概念,那拖延症现在比较流行了,很多人都觉得自己有拖延症。拖延症这个概念就是与时间客观化、时间钟表化、时间工业化、时间信息化联系在一起的。比方说我们中的任何一个,到了一个山谷里头,这个山谷里应有尽有,什么都有。当然了它没有WIFI,没有网络。那就我们一个人生活在里头的时候,我们有没有必要考虑拖延症这个问题呢?无所谓了,对不对?所以拖延症是一个被钟表时间所制造出的概念。


内在时间、叙事时间

除了一个外在的时间之外,也就是一个钟表时间、物理时间之外,我们每个人其实对时间都有自己的一个主观上的体验,叫做内在时间体验

 

除了内在时间体验之外,我们还得有一个叙事时间。比方说我出生于1983年,我在某某岁的时候上了什么学,某某岁的时候到了哪儿,那这样一个时间它尽管是一个物理时间标度的,但是它属于对我而言一个叙事的维度。为了把我的故事讲清楚,那我就不得不依赖于这样一个物理性的时间维度。


我们在临床的情境中听来访者讲自己故事的时候,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发现这一类现象。有些来访者对过去的事情记得简直是一团糟,尤其可能是中间有三到五年的时间。一个来访者完全记不清发生了什么,或者是这三到五年内发生了一些事情,可是没有办法把顺序说清楚,他只是隐隐地感觉到一个时间内发生了一些什么,但是这一块是捋不直、捋不顺的。

 

那甚至对一类来访者而言,他有相当长的一个时期没有任何记忆,这个记忆对他而言没有时间性,他不够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那一段时间内是连续的。

 

内在的时间感跟我们属于一个人的感觉,我们的自体感(Sense of self),我们的身份感(Identity),我们的认同感(Self-identity),是有密切关系的。那为什么我觉得是我呢?因为我觉得今天在这里说话的我跟以前的时间中的我是连续的,这种时间上的连续感让我觉得,我仍然是以前的那个我。


一些来访者似乎沉湎在过去,他总是在说着过去的某个时间点的事情,只要谈着某一个时间点到一个时刻发生的时候,好像他的时间体验就停在了那里,接下来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了。他会总是要回到他创伤的那个点,就像祥林嫂一样,一定要反复地讲,她阿毛是怎么丢的,丢了之后她怎么样怎么样……这样的来访者好像他的时间体验里没有了未来的维度,好像他就只生活在过去。

 

我们当然说,哦,我们各种心理治疗或者各种灵性修持的一个目标就是活在当下。可是这个当下是怎么一回事呢?这个当下是时间的一个点还是空间的一个点?这个当下是静态的吗?

 

人活在当下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那这个当下它向着未来,但是我们每一个所意识到的当下,当我们意识到它的时候,在这一刻已经成为了一个刚刚发生的过去。一个向着未来,但是内容却是过去的东西被“当下化”了,我们在这个时候就觉得我们是在当下,我们在一个当下的状态,我们拥有一个当下的体验。


我们对自己的这个当下的体验,对自己自身的这种时间的体验,它不是我们天生就有的。那对于一个婴儿而言,他没有什么时间感了,对于他而言,他不能意识到今天、昨天、明天、后天,那对于他而言,他只是生活在一种体验里。在这个体验里,他还没有发展出时间或者空间的维度用来清晰地表征他自己所处于的状态。可以说我们自身的自体感是伴随着我们对于时间和空间的感知一并产生的。

 

“间 时”


我在这里想提出一个跟时间有关系但相对应的概念,叫做“间时”,时间与间时,这就是对中文词汇的一个玩,我们来好好玩一玩中文词汇,因为后面还会讲到有事故和故事,还有其它的一些范畴。

 

如果说时间是一个连续的话,那么间时就是一个片断化的时间,是时间失去连续后的一个片断。

 

其实我们是生活在这样一种片断里的,但是我们形成一种整体的统觉,仿佛我们生活在一个连贯的体验里,我们有着过去,有着一系列发生在特定时间内的事情。然后有一系列的体验,这样一系列的体验又归于一个同整的自我体验里,我们意识到了自己在时间中的存在。同时我们对于自己的未来也有愿景,也有规划,哪怕是我们没有完全地意识到,但是我们也有对于自己未来的一系列的自体表征。我们是一个生活在时间序列中的自己。



但事实上并不是这样的。比方说当我们谈论一些比较短的这种时间。我刚刚意识到,我的肚子有点胀,当肚子有点胀的时候,我感觉到有点困惑。当感觉到有点困惑的时候,我想要喝一杯水,那我就喝了一口水,喝了口水之后,我又感觉到肚子又更胀了,然后在这个时候我想起来今天晚上吃的东西。

 

注意,这一系列的体验我只是在说的时候才把它整理出一个时间的序列出来。我为了说,所以我把其中的各个过程做了一个标记。但事实上在我说它之前,我只是感觉到我处于某种体验里,这个体验里并不是像我刚刚所提供的那一个序列一样。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过这样一个例子,一段汉语,一段不长的汉语,把其中这些字的顺序,字词的顺序打乱之后,然后又重新打印出来,你也会想,这样一些字词已经失去了原来的线性的特征,那我现在应该读不懂它了,可是令人惊讶的是很多人看到之后,都顺利地读完了。我们在读这个的时候,我们的大脑是整体的抓住了一系列的一个体验,并不是说我们真正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去读的。


我刚刚举的是日常生活中的一个例子,事实上在临床上也是这样,当我们在临床过程当中处于某种体验的时候,那这个体验本身在说它之前或者在想要说它之前,它处于一种不是一个连贯的时间体验。它里边有很多片断,这些片断其实是同时存在的。当我们开始说它的时候,产生了一个秩序。

 

我刚刚举的例子主要是为了说明什么呢?就是为了说明我们日常所感知到的这种连续的时间体验,它其实更有可能是一种回顾性的。而当那些事件正在发生的时候,我们并没有意识到一个线性的时间感,我们只不过是生活在一个时空不分的、时空纠结的体验里。为了把这个体验弄清楚、说明白,所以我们不得不使用时间和空间的维度。

 

就像是我刚刚为了描述我的一个体验,我不得不说,我感觉到有点肚子胀,在我的这个体验里发生了一个肚子胀的这种事情。然后我又根据这个肚子胀又追述了以前的一些事件。但事实上在我说它之前,我只不过是处于一个既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的体验里。我想这个可能是我们更真实的一个感觉,我们生活在一系列的体验里,我们用时间和空间的维度使这些体验变成可以说的,可以向他人传达的。


那一旦发现我们的体验和时间与空间的这种关系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利用时间和空间对来访者的这种病理心理做一个诊断。

 

几个例子

如果一个人感觉到很好的连贯性,当你去追溯他的童年、青春期、成年的时候,在每个阶段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这个人都可以说得很清楚,而且这些说得清楚并不是一种情感隔离的清楚,不是像背履历表一样的清楚,而是的确是他能够感觉到属于自身的一个连贯的时间体验。那通过他这样的一些时间体验的话,我们就能够看到他自己的自体体验可能也是连续的、稳定的、统整的、有弹性的、清晰的。

 

如果一个人在讲自己故事的时候,你发现要么是其中有一大片的时间空白,要么是其中有一段时间特别的紊乱,要么是他有很多症状,这些症状在过去的很长时间内没有任何变化。那通过这个症状,他像是被束缚在过去的时间点那里,比如说像创伤后应激障碍,不断地闪回,他不断地回到创伤发生那个时间点,尽管在白天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活在往前走,可是一到噩梦中或者在白天的闪回里,我们就会发现一旦他回到那个情境里,他所有的感受跟那个创伤发生的那个点一模一样。

 

当然了更极端的情形,比方说一个急性精神分裂症住院的病人,那在这个时候,通常精神科医生要对他进行精神科的一个评估。通常就会问,你知道自己是在哪儿吗?你知道今天是哪一天吗?这些时间和空间的定向就会有意识地去问这个病人。在极端紊乱的情况下,这个病人根本不知道今天是哪天,他所在的这个地方是在哪里,甚至他是谁他都不知道了。



这是一种内在时间体验非常非常紊乱的一个极端的情形。我们再看一看,你比较郁闷的时候,当然你比较郁闷的时候可能持续的比较短了,但一旦过去之后你可能就不太记得。如果你同抑郁症的病人有过这种临床上的互动,你可能会发现这些抑郁症的病人内在那个钟好像特别特别的慢,跟他们待在一起的每一分钟,如果你跟这个病人的体验试图连接的话,你都会感觉这一分钟简直足足有七八分钟,特别特别的难熬。他内在的属于个人的时钟像一个巨型的石磨一样,非常非常缓慢地在动。

 

有些时候你甚至感觉到时间都凝固了,不再流逝了,那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可能比较完全进入到这样一个人时间停止的体验里。那对于这个人而言,时间也停止了,时间停止之后,未来的维度就没有了,一个没有未来的自己,那活着有什么意思呢?所以这个死是不是终点有什么关系呢?

 

与此相反了,那么躁狂症的病人可能内在的时间像是拨快了的一样,他的体验全都像发射一样的喷出来。我们自身的这种时间体验,它与我们内在的体验相关,当我们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体验到任何东西发生的时候,我们内在的这个钟表就会变慢,比方说我们抑郁的时候;如果我们的体验像烟花一般不停地绽放,在一个时间内发生非常非常多的体验,这个时候感觉起来内在的时间非常非常快。


通常而言,一些焦虑性的障碍都会感觉到他内在时间体验变快了。不过强迫症有可能是一个例外,强迫症病人被捆在他那个强迫症状上面的时候,好像他也被牢牢地捆在了一个点、一个情境、一种状态里,好象也没有办法往前进。

 

我们通过每个人对自己的时间体验的这种探寻,也可以看到他内在的这种病理性,因为他内心病理的变化其实也都发生在他自身的时间和空间体验里。

 

母性的时间

我们每个人自己非常独特的这个主观时间,事实上一开始跟这个钟表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在多大才学会了认识钟表上的罗马数字呢?可能到两岁了,而在此之前我们对于这种物理时间其实都不怎么关心的。我们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呢?重要的事情是跟我们自身的养育者,跟我们的妈妈在一起的这些体验。而在那样的情况下,我们的主观时间是跟养育者连在一起的。



当我们的母亲睡着的时候,我们当时甚至可能作为胎儿,我们的活动就会减少,同母亲一起睡去。当母亲开始醒来,开始吃一点东西,这个时候血糖就会升高,这个小孩就可能也会体验到母亲正在醒来,那对胎儿而言是另外一个状态。他并不是说知道这是白天或者黑夜,他能够体验到不同的两个状态,这两个状态似乎以一种循环在进行着,所以这个可能对于婴儿甚至是胎儿而言是他最初的时间体验了。

 

随后当母亲的活动逐渐增多,逐渐变得复杂,那我们这个时候与母亲的时间感也发生相应的偶联。如果是母亲,她整个在孕期或者是在围产期,她都是非常准时的一个人。可能这种节律感也会潜移默化的传递给孩子,当孩子成年之后,知道自己是非常守时的一个人的时候,他都不知道,哦,原来他守时这一点也是从母亲那里来的。

 

我们这里谈到的就是时间,至少是主观时间体验的一个主体间的起源,也就是我们的时间体验,它一开始跟钟表时间是没有关系的,跟物理时间没有关系,它重要的是从母亲那里租借,从母亲那里继承的时间体验。


那么这点非常重要,为什么呢?因为随着这种时间感的继承,那么母亲的病理学也有可能一并继承。因为人的一个心理病理现象,它是在时间内发生的,那一旦一个人的时间感本身是紊乱的,那它可能也会有相应的一系列的病理心理现象。

 

父性的时间

刚刚说到的是一个母性的时间,作为与母性时间的对立,在这里我要提一个父性的时间,这个父性的时间其实就是一个客观时间、钟表时间,一个工业化的时间。

 

那么这样一种父性时间,其实对于这个婴儿的原初时间体验而言,它有一个阉割的作用,当然这个阉割作用本身也是命名的作用。比方说小孩到了晚上还是不想睡,一定要缠着妈妈玩,那这个时候爸爸告诉他,现在已经9点了或者现在已经10点了,10点了就要开始休息了,你看看你的娃娃也休息了。我们全家都要休息了,这个时候就不能再玩了。其实在这个时候对于这个孩子的主体而言,他就在遭受着一种父性时间的阉割,或者是一个父性时间的命名。


这个时候他就知道,原来除了我自己感觉累不累,我是不是玩得足够久了,足够累,以便需要睡觉了,这个之外还存在一个,哦,某个时间该怎样怎样。还存在着这样一个时间,不光是某个时间,几点,需要睡觉,接下来几点需要吃饭,几点需要上学,几点钟之前需要写作业,一个人的体验就连续不断地受这种父性时间或者受这种钟表时间的阉割。

 

这样的阉割带来什么样的好处呢?这个小孩就感觉除了属于他跟母亲共享的这个系统之外,还有一些外在的因素,他是不得不服从的。他不喜欢现在是八点钟了,可是现在就是八点钟了,哪怕母亲也不喜欢现在是八点钟,可是外在的一个提醒者在提醒,八点了。那对应了一个八点就该怎样怎样了。

 

所以他就会内射一个父性时间,那在他内心就会造成母性时间和父性时间的冲突。一方面他感觉到自己应该在自己的体验里,比方说很简单,我早上不想起床,我的身体告诉我,我应该多睡一会,而在这个时候闹钟响了又响,告诉我,哦,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时间。全公司的人都应该在某个点之前到达公司,所以这就成了一个体验。如果我服从了父性时间的话,那我就牺牲掉了自己对于时间的一个个人的感受。但是如果完全服从于自己的内在时间的话,我想再多睡一会,这个时候我又无法适应外界。


所以人就在两种时间中纠结,如果你纠结的还比较少,还有比较好的弹性来应对这两种时间的本质不同,那你可能就是一个形式上的健康人,如果你完全沉湎于自己的时间,那你有可能成为一个高功能的孤独症。

 

如果你成功地成了一个孤独症,好的,那现在你不用关心父性时间了,你再也不用管钟表几点了,你只需要待在自己的体验里就好了,按照自己的生物性的节奏就好了。

 

可是如果一个人完全地接受了父性时间,接受了钟点时间,尤其是在当今社会,那这个父性的时间已经成为一个全球性的时间了。如果是在中国古代,那这个计时系统只不过是看着中央的日轨,我们在中国古代不需要考虑地球那边的人怎样怎样。今天不是这样了,今天所有的人的时间,至少物理的时间连成了一体。


不是你想按照什么样的时间来计时就可以,今天的时间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一神教——格林威治时间,我们在东八区,如果你想要同人很好的交流,那你就不能按照自己,我想什么时间,我跟人聊天,我就去了,你还要跟人约个时间。像我这种分析师在美国的,约这个时间还很复杂,我还要算一算。更无奈的是,美国的时间每年还有夏令时和冬令时,一会儿提前,一会儿调后,可是没有办法,这不是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也不是分析师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们都得接受这样时间的一个阉割。

 

如果一个人过度地沉湎于、沉溺于或臣服于父性时间,尤其是工业化时期的父性时间,那这个人可能在外在形式上非常有效率,也非常的适应,非常的准时,很多事情因为准时就可以做好,但是他牺牲掉了自己的内在时间体验的丰富性,弹性。这样的话又成了一个病理状态,所以我们的很多疾病,我们的很多冲突其实它的根本就在于这两种时间的冲突。我不知道我这样讲,大家有没有这样一些共鸣?由于这个课的形式比较单向化,大家即使有共鸣也没有办法一起来鸣一鸣。


没办法,我们在享受工业化、信息化带来好处的时候,我们也一并牺牲了那样一种大家席地而坐,然后好好地长谈,也失去了这样体验的丰富性了。


不同流派的时间取向

我们很多心理治疗流派,它其实在时间这一点有着各自的取向。比方说大家都比较熟悉的精神分析,精神分析比较以过去为定向,非常看重过去,以至于现在很多人都知道只要找精神分析流派的,一上来我跟你谈谈我的童年,他可能会先把自己的童年复述一遍。

 

天长日久,大家可能会觉得心理治疗都应该是这样的,其实不是的,一些流派在朝着未来。另外一些流派似乎完全不关心过去了,它似乎只关心此刻,此时此刻的体验。

 

这是为什么呢?因为精神分析的病理学隐含了一个精神分析的时间理论。

 


固 着

精神分析最重要的病理性的隐喻就是固着,大家也会说除了固着之外不是还有退行吗?对,退行通常是退到固着的那个点,固着是怎么发生的?固着是由于创伤引起的,什么样的叫创伤呢?刺激过度或者刺激不足,然后在某一点他就没有连续性了。当没有连续性之后,那一个小点的时间体验就终止了,所以就形成潜在的固着点这当然不意味着你整个生命体验都停止了,只是说一部分被冻在了那里。


你会觉得冻在这儿就完了呗,其实不是这样的,因为这个生命本身还是要求一个连续性,所以你就会看到一个强迫性重复的现象,那就是看起来的生命往前走,但事实上总是退回到发生固着的那个点,一遍又一遍在那个戏剧里。

 

尽管在外在形式上这个人好像一天天地长大,一年年地长大,他似乎在形式上也在做着与每个年龄段相应的事情,也就是说他的父性时间并没有毁掉。但是他内在的时间体验,至少在那一点上就没有下文了,他的很多东西都是像一个卡死的磁带一样,总是退到那个点上去,不是整个生命停滞在那个时间点上。

 

这个点上可能发生过相当相当大的一些创伤性事件,由于这里不是一个督导的场合,所以我没有办法很轻易地去谈论我的来访者,因为我也没有时间做充足的匿名处理了。但是大家可以看我发的博士论文的全文,其中是有五到六个这种案例,我对于这些案例都已经做了一些讨论的。


当分析师在听来访者叙述的时候,分析师也正在进入来访者的时间体验里,伴随着同来访者的共感,某些时候我们自己感觉到自己的内在时间体验被加速,某些时候被减速,某些时候则完全停止了。

 

当我们的体验完全停止的时候,很好啊,这个可能我们终于领会到了来访者内在在这一点上的那种独一无二的体验了。我们如何使这种连续性在这一点上重新继续呢?这就需要我们自身对于自身的这种时间体验有相当丰富的体会。我们能够容忍自身的时间感也变得紊乱甚至是停止,而不急于去想方设法地给它强加一个时间序列。

 

我经常讲课的时候喜欢带两个教具,一个就是一串念珠,一个就是一把折扇。这两个不仅仅是用来装逼用的,因为它们的确是很好的教具。当一些来访者谈论某一个体验的时候,他简直就像是我手中的这个念珠拧成了一团,尽管我知道他内在是连续的,但是你现在看到的只是一堆珠子而已。

 


所以我在这个时候会把念珠举起来,来,让我们一个珠子一个珠子念过去,看一看在这个时间体验里究竟发生过哪些事件,或者哪些事件让来访者有这样的体验的。那通过这些倒带子,然后一丁点一丁点拨念珠的动作,这个来访者停滞的体验就有可能恢复,这一部分就会继续往前走,他的生命能量就会重新运动起来,而不只是需要固着在这个点上,像刻舟求剑一般。


心理空间与物理空间

谈到折扇,我来谈一谈空间。一把折扇,当你把它折叠起来的时候,你并不能看到上面写了什么,它一些东西被隐藏起来了,一些维度是隐藏的,如果把它只是合起来,它就像是一个棒一样,你看不到里边的什么内容。

 

但是你把它伸开,你把它展开之后,你就会发现一个隐含的维度展现出来,那这个时候你就可以去读它。其实我们来访者的空间里也封存了很多这样的折扇,他们是在一个空间内,可是他们的维度没有被充分展开。那我们的工作就是要展开这些空间当中隐含的维度,使得这些局部闭锁的空间也能够展开。


在这里我需要重新区分一下我们的心理空间和物理空间。在物理空间上,我和现在同时听的五六百位同道,我们在不同的物理空间内,我在自己的房间内,房间内只有我一个人,可是我们同时又在一个虚拟的空间内,我们在一个网络空间内,这些空间在以前是不可以想象的了。既使是我现在所在的这个房间的物理空间和跟各位共同分享的数字的虚拟的空间,其实这些还都不是内心的空间。

 

当来访者说我现在觉得我很空,或者当来访者说我觉得我今天堵得慌。当他在这样说的时候,他就在描述一个他内心的空间。我们经常讲一定要很重视来访者谈的第一句话,因为第一句话像是从无意识里射出的一支箭一般,通常第一句话都不是随便讲的。

 

当一个来访者进了屋之后,然后坐在沙发上,第一句话就是,哎呀今天的公交车真挤。这公交车怎么今天就挤了呢?事实上这个公交车天天都挤,可是为什么今天来访者体验到它是挤的,并且在无数种可能里,第一句把这个公交车很挤说出来呢?通过我们尝试地对于来访者的空间体验进行理解,我感到他其实不是在说那个公交车有多挤,他是在说他的内在空间有多挤


所以同时间一样,空间也是有一个外在的、物理化的,也有一个内在的、私人的、主体的一个空间。

 

在物理,在外界,一切这些物体,比如我面前这个茶杯,这个电脑,这个手机,他们都存在于时空的容器里,而与此相反,我们内在的体验不是装在一个时空的容器,只不过我们使用时空的维度对我们的体验进行描述,使得这些体验能够进入到其他人的空间那里去。这个体验本身是没有时空的,但是对这个体验的描述依赖于时空。

 

我现在在讲这个课的时候,其实我想到很多过去、未来很多事情,也想到了此地、彼地以前在某个地方讲课,在某个咨询室里做治疗,好像我的心去了很多地方,经历了很多时间。可是就物理性的事实而言,只不过是在这个屋子里有一个大概是不到三千克或三千克的一团物质,它里边进行了一堆化学反应而已,电生理反应而已。但是这个电生理反应带给我的主观体验,确实是在时间和空间上不局限于这一段的化学反应的。


我们的内在空间跟我们的内在时间体验一样,都有大、有小、有局限、有禁闭、有开放。


我们能够把自己的内在空间区分为内和外的维度,这是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对于一个分裂症而言,他可能已经没有外的这个维度了,没有内外的区分了,他可能会感觉到遥远的某个星球上,一个邪恶的信号正在向他传递,他也可能会感觉到自己的脑子里装了一个大型的某个什么什么的发射场。一个外向的人或者一个内向的人可能对于自己心理空间的体验也是不一样的。

 

当两个人到一起,比方说在一个分析情境中,这两个人的空间会发生一些融合,注意这个融合不是1 1=2的融合,是1 1=3的融合。在他们之间又展开了一个主体间的空间。

 

这个主体间的空间里,这个东西既不完全属于A也不完全属于B。相反它是一个互动的结果,这个空间一旦打开,它像是有自己的生命一般,某些时候当两个人同时感受到某些东西,你好像是在这个空间里自身发生的某些变化,同时呈现给了A方和B方一样。


我这次上海听池见阳先生的聚焦课,池见阳先生举了一个很好的例子说明这一点。当他帮助一个来访者整理空间的时候,这个来访者想到,那是一个海岛,海岛上有一片花田,我在那儿挺舒服的。这个时候池见阳先生就说,那好,你就去那块地方,来访者一去之后,池见阳先生他也去了,当池见阳先生也自身置于那天花田的时候,他感觉到这个环境尽管很好,可是很不安静,因为有一个蜜蜂在里面老是嗡嗡嗡的。过了一会这个来访者从这样的状态中出来,池见阳先生问他,你感觉怎么样?这个来访者说,我感觉去了这个地方我的内心很舒服。池见阳先生反馈到,我也跟着一起去了,但是我的感觉有一点不太舒服,里边有一只蜜蜂在嗡嗡嗡嗡。这个时候这个病人非常惊讶,啊,我去那个花田里也有一只蜜蜂在嗡嗡嗡嗡。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这只蜜蜂是从来访者那里跑到池先生那里?还是从池见阳先生那里跑到病人那里?还是他们俩共同去了同一个时空,那个空间里的确有一只蜜蜂在嗡嗡嗡嗡?

 

你看,主体间的空间有时候是蛮有意思的,它不是A创造或者简单是B创造,或者是A跟B加起来共同创造。它好像就是一个已经在那儿的空间,等待两个主体的相遇。

 

这种情境,我们临床上是有的,当来访者描述一个意象的时候,我们跟着一起进入他这个意象。结果有时候是的确很神奇的,我们的确感受到一些东西。当我们反馈这些东西的时候,来访者说对!的确就是那样!


荣格有一个说法叫共时性,我觉得共时性这个说法好像还假定,你在跑道A,我在跑道B,在某一个时刻,我在跑到A的一百米处,你在跑到B的一百米处,我们同时看见了彼此。

 

那还是假定两条时间之流它们平行,然后在某处交叉。那事实上,这个共时性也可以被理解成无时性。没有时间,它就这样存在着,它的存在不依赖于时间。不是说它的存在是从某个点、某个时间之后它存在了,或者在某个时间点之后它消失了,而是它就这样自存着。

 

当某一天这个自存的东西同时向A和B显现的时候,对A而言,我在这个时间看到了这样一个事件。对于B而言,我在这个时间看到了这样一个事件。A跟B交流,我们有了共时性。

 

其实这个东西不是在某个时间才出现的,当然对于A跟B各自的私人时间,主观性的时间而言,我在某月某日碰见了这件事,另外一个说对,我那天在这儿也碰见这件事,其实这个东西一直都存在。


不光是我们的痛苦,我们的疾病处于空间内,我们的整个对疾病的理解、对疾病的描述、对疾病的疗愈这些其实都发生在空间。当以前人们在一个特殊的空间,比如一个神庙或者一个“林中空地”进行疗愈性仪式的时候,他是在一个特定的空间里。

 

那么到了今天工业化的社会,我们就变成了写字楼上的某一间,一个办公室,但这个空间其实一直都存在着,只要病的空间存在,治病的这个空间就一并也存在。当你在治疗室内工作的时候,它同一万年前一个原始的治疗仪式是一样的,都是需要在一个特定的空间里展开,在这个空间内展开之后,这个病将会被释放,这个释放之后,将会被处理,那在一个分析性的情境下,这一个人内在的神经症就被释放成人际间的神经症,也就是转移神经症。

 

那么对于传统的治疗而言,这个可能是一个附体的形式,那对于一个现在的精神分析的治疗,可能是一个反转移的形式,反移情的形式。



不光我们的病,我们的治病发生在空间里,我们的梦也是发生在空间里,当我们做梦的时候进入梦空间。当一群人在进行团体治疗的时候,团体治疗中的所有个人就进入对他们而言的共有的空间里。


临床的隐喻

 我们重新回到上一讲所提到的传统这个词,传统本身就包含了时间与空间,传字,传递,它就有一个时间性在里头。那统呢,有一个统合性,又包含一个空间在里头。

 

我们在自己这种临床隐喻当中,有很多时候我们都在使用一些空间性的隐喻,有些时候我们听来访者讲了一种感受之后,我就会问这个感受的下边是什么?有些时候我问的是:哦!这个感受的里面是什么呢?为什么我有些时候问的是下面?有些时候问的是里面?有的时候问的是背面?而在另外一些时候我问的是:哦!那你对于这个感受是什么样的感受呢?What is your feeling on those feelings?(这个好像又是在这个感受之上有什么样的感受?)

 

难道这仅仅是一种修辞吗?我想不是的,或许这些感受本身存在这样一种空间的拓扑关系。所以在那一刻当我倾听来访者的描述,进入来访者空间的时候,我直觉式的体验到:哦!某种感受在这种感受的下面,某种感受在这种感受的里面,或者是上面。


那么其实今天就是向大家传递:我们理解人的体验,这些体验无论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是病理性的还是正常的,其实很多时候是没有办法离开时间和空间这对维度的。

 

无论是我们对于病理性的理解还是对于病理性的干预,其实在每时每刻都发生着与时间和空间的关系了。很多病理性的变化其实本质上是时间和空间的变化,对于一种病而言,时间停止了,对于一种病而言,空间封闭了。那我们的治疗使这个停止的时间继续,封闭的空间敞开。一个人的空间敞开,不是说你把它所有房子都扒了。

 

一个很好的空间就像是一个苏州园林一样。一个人的内心,你进去之后像赏园子一样,它有很多很微妙的心理结构,这些结构你可以把它称之为防御,也可以把它称之为正常的心理组织。一些人的内心就好象只有一个光秃秃的房子立在那儿,连一个院子都没有,它的空间结构非常的单一。


所以大量的有关时间和空间性的隐喻,不仅可以用来理解来访者的病理心理,也会在我们同来访者工作的时候给予某些提示。同时时间与空间这对维度也是理解下一对范畴——语言与身体的一个关键,所以我们要把它放在前面来讲,因为语言本身包含了时间性,而身体本身包含了空间性。好,我讲的内容先告一段落,接下来大家可以提问了。


问答环节

好的,好的,谢谢各位的问题,某位学员说,想到一个词,“场”,场等于时加空——时间加空间。对啊,其实我也是按照一个场来理解的,场代表了我们人类对于这个自然存在方式的一种全新的理解,当人只知道这种物体存在于某处的时候,他无法理解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而场就是对于古人而言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直到它被物理学家揭示,被数学家用公式规范。其实人与人之间也有很多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在我们的体验里又如此千真万确的存在着,所以它也需要用一种语言去描述。我想我们是可以借用物理学上“场”这个概念去描述的。

 


有同学又问:那我们的时间体验是不是只与母亲有关呢?是不是一旦与母亲有关之后就没有办法改变呢?

 

我的直觉是:那的确由于我们在母亲腹中的时间很长,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又是被母亲抚养,所以别说一开始的时间体验是从母亲那里借来的,我们可能对于空间的体验、对于人的体验、对于自身的体验,一切的体验最初都是跟母亲连成一体的。实际的脐带远比我们肉身的脐带要粗得多。这既是一件好事又是一件坏事,好的话在于同母亲这种强烈的连接足以保证我们是一个人了。那坏的是什么呢?那就是我们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很大程度上由我们母亲是什么样的人来塑造。但是这又并不意味着母亲这个时间体验就不跟外界发生关系。一个很简单的例子,一个母亲只是怀孕生孩子,她不需要上班,那可以什么时间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那她需不需要总是用自己的时间跟这个标准时间、物理时间时时刻刻对时呢?倒是也不需要的。但相反,一个母亲每天还要上班的话,那可能每天都要把自己内在的经验跟外在的时间要重新对一遍。

 

所以这里就有一个问题了,我们生活在这样的一个世界上,想要完全地不要、拒斥、排斥这种父性时间,尤其是工业化时代的父性时间的话是不可能的,除非你选择真正的隐居,或者你选择做精神病。这个年代你想要真正地隐居很困难,你想要找一块地方隐居起来,终于被大家发现的时候,不知秦汉无论魏晋?很困难,你在哪儿都能被人找到的。


所以这就是我们的宿命,我们究其一生都需要在母性时间和父性时间当中求得一个平衡,当然这个不容易做到。比方说二胎政策出生的当晚,12点01分出生了一个孩子,那这个孩子就是合法的,而且父母都不需要为他交三十万的抚养费了,所以你看按理来说是生孩子是多生物化自然的进程,可是它也被物理时间所阉割,如果他早出生两分钟就非法。

 

也有同学问可不可以把共时性理解为某一点上展开的空间呢?我们现在谈到时间跟空间相互纠缠,大家已经没有太大的疑问了,因为随着前一阵子引力波的发现,大家都狠狠地补了一把物理。在究竟的意义上,时间跟空间可能不光是相互纠缠的,甚至它都不是独立存在的。

 

某些东西只是存在在那儿,它并不是存在在时间和空间之中,这样的话我们就仍然在使用着时间和空间加起来像一个容器一样容纳了人类历史和自己的历史。某些东西它存在在那儿,它早于时间和空间。比如说我们的体验就是这样,我们的体验一开始根本就没有时间和空间的这种区分,但是当我们讲它的时候,我们就不得不讲,我是先感觉到肚子胀,然后又感觉到蛮郁闷,然后又感觉到我是不是应该喝点水,然后才感觉到我喝了水肚子胀,其实我只是在一个体验里,但是我给别人讲的时候不得不给它加一个时间的维度了。

 

又有同学问:来访者的时间感太慢怎么办?你的意思是我们如何帮他调快吗?是这样吗?

 

我想无论是来访者的时间感太慢还是太快,还是解离了,还是停止了,很重要的是我们要进入到来访者的空间里去。当然我在这里说进入的时候,也并不恰当,如果来访者不允许你进入的话,事实上你也无法进入。这就是一个主体间的空间,它总是两个人的交互作用产生的。说是两个人的交互作用产生的话又不确切,因为什么呢?当说到是两个人的交互作用产生的,仿佛意味着被两个人共同创造出来的,但事实上很有可能不是这样,事实上就是某一块地方来访者跟你一先一后、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罢了。

 

我在很多来访者对体验的描述里发现了一个可以被称之为“无人之地”的一种现象。那这个无人之地就是没有人,甚至也没有来访者自己,这种无人之地有时候在来访者的意象里是沙漠,有时候是洞穴,有时候是太空的边缘,有时候则什么都没有。

 

我发现好像就是某一个无人之地的空间等待着我们去进入,就像是那个思想等待思想者一样。其实那个空间既不属于来访者,也不属于你,只不过来访者曾经被禁锢在那个空间里,但是它在那个空间里又发出某些信号,来召唤你也进入那个空间。可是为什么要进入那个空间呢?或许那个空间有秘密,一个禁锢人的无人之地有可能本质上是一个藏宝的地方。

 

我使用场来形容人的存在或者人与人的交往方式的时候,注意,我是把场视为一个隐喻,就是它的互动方式看起来像一个场一样,但并不意味着两个人的互动或者一个人的存在状态就只是场。因为这很有可能是一种更高级的存在,只不过看起来像场一样,因为那至少不会像两个实体一般运作,两个人的相遇并不像是两个球迎头撞在了一起符合动量定律,事实上两个人的相遇可以发生出无数种事情,产生无数种可能。所以姑且使用场这个隐喻去理解体验,但是它本身可能是一种另外的东西,这个东西目前我们也都不知道。

 

又有人问起了拖延症这个问题,拖延我有一个时间体验,我觉得我现在不想做这件事情,还不是我做这件事情的时机,而外在的这个物理时间有一张时间表在提醒着,你需要在什么时间之前做完,我内在就有一个冲突。

 

那因为这个冲突,我就可以选择一种形式,比方说我形成一个症状转化这种冲突。如果我必须得在某一天之前把某本书的翻译稿交了,我的内心强烈的冲突,因为我并不喜欢这本书,在翻译的时候我感觉到我的想法跟书的作者的想法都背道而驰,翻译它感觉很难受,我不想这么快让人知道这本书问世,也更不想让人知道这本书的观点。但是编辑那边我又签了合同,不得不交,那我就可能形成一种症状,比方说我形成了一个,我的颈椎病犯了,我无法坐在电脑前。这样一来就有一个妥协形成,现在就变成了不是我想对抗一个外在时间的一个Deadline,一个最后通牒,而是现在我的确是做不了,我没办法,我做不下去。

 

所以说其实广义的拖延症并不一定体验为拖延,我们可以有很多症状都用来拖延这件事情,我们要拖延的绝对也并不仅仅是一些小的事情,我们可能整个人生都在拖延。因为什么呢?这是必须的,如果一旦到了某个时间点,那所有人都面临死亡的话,那我好好拖延一下,我或许能够在想象的世界里活久一点呢?

 

当我要做某件事情,一旦我开始做了,那我有可能做不好,对不对?如果我要选择4月份参加某个考试,那我有可能考不过,但是只要我想方设法拖延,我不去参加这个考试,那这样一来我就抹杀掉了4月份我考不过这种可能性,这种危险的可能性了。所以事实上每一个拖延里头都有自身拖延的理由,它其实都是在为自己“续命”来避开某些危险的。

 

无论怎么去拖延,然而我们的生活处境就是母性时间和父性时间,我们必须得在自己内心兼容它们。如果我们可以很好地游走于这两个时间中,那我们就活得比较自在,如果我们完全沉迷于母性时间里,拒绝父性时间,或者说我们拒绝母性时间,完全变成一个超级准时狂,那这两种都是病态的,我在这里没有什么好的思路,连我本人也纠结于母性时间和父性时间里。

 

也有人问关于这个感受的下面是什么,或者这个感受的里面是什么?这当然是一种基于临床的一种直觉了。我个人的一个体验是烦的下面通常是怕。愤怒的下边可能都是脆弱和绝望,但是愤怒的里边的话,好像又有一种很强的一种恐惧感,我个人的感觉。

 

其实这个不是我个人没事瞎琢磨出来的,这个的确是从临床中听出来的,有时候来访者自己就说,我感觉到我这个感受下面是怎么怎么着,我感觉我这个感受里面是怎么怎么着。

 

还有人问到正念过程中的时间和空间的体验,那这个问题我还是真有点发言权的。我们日常的时间、空间感可以说一旦你有比较多的内观体验,你就会不是那么看的,在内观体验里有点像各种各样的病理性的心理体验了,有些时候时间过得很快,有些时候时间过得很慢,有些时候感觉空间很广大,有些时候感觉空间很狭闭,在某些体验中,可能时间和空间就会消失,这些都是有的。

 

我想对于这种不同形式的时间和空间的体验,无论这个体验是你通过正念获得的,还是你通过本人的精神分析体验获得的,我想对于我们而言很重要的意义就在于,我们能够忍受暂时的、不以日常的时间和空间的观念来理解体验。为什么这点很重要呢?因为只有我们对于时间和空间体验有很多很多种类的时候,才能够更好地理解来访者的时间和空间体验,才不会为那些体验感觉到非常困惑,甚至非常的恐惧,无法继续跟下去。

 

其实对于这些时间跟空间不同的体验方式,最终仍然是帮助我们能够有信心、有胆量面对任何体验。有信心、有胆量跟随来访者进入那些绝非常规的时空体验里去。我不知道如何传递我的这些体验,我想你们中的很多位应该是大概知道我在说些什么,当空间封闭,当时间停止,当主体解体,那是一种非常非常不寻常的体验,又因为这样的不寻常而非常恐惧,如果你能够对多重的这种时空都有一定长度的熟悉的话,你在那个场合下就不会感觉到惊恐了。

 

就像我在讲这期的时候就在邀请大家进入我曾经待过的那些时空中去。那有些可能一听就会感觉很熟悉,哦!我也曾经在那里。因为我们有过共通的体验,但是另外一些可能会觉得这说的是哪儿和哪儿,我在我的地图里完全没有这样一个地方,这样的话也没有关系,你并不是要想象处于我所描绘的时空里。

 

我们从很多人的生命体验里走过,其实我们也走过很多人的内在时间和空间的体验,所以这个世界的复杂程度是难以想象的,我们尽管生活在同一个地球,可是我们生活在非常不同的世界里,非常不同的时间和空间体验里。

 

有些时候我就会感觉到人都很孤独,每个人都像是封闭在一根长的玻璃管中的虫子一样。看起来我们也能看到外边的世界,但是我们只能沿着同一个方向爬,往前爬下去,有些时候当两根管子交叉离得很近的时候,我们突然看到另外一个虫子也走过,我们会敲一敲,哦!原来你也在这里。我觉得这件事情很奇妙,我觉得我在做心理治疗这件事情就是在寻找这样的机会,哦,原来我们都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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