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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飞豹:美丽山河的逐梦人

云贵高原、七彩大地,群峰耸立,峡谷深陷,大河奔流,巍峨高山。最显眼不过的是撒在山间的一个个平坝盆地,坝子里绿意盎然,殷实富足,还有一些因地赋形的大小湖泊散布其间,玉带一样的河流在山间蜿蜒伸展。

这种以独特的状态和表情来雕琢的大地留给人们无尽的心灵启迪和想象灵韵,也造就了一批特殊的人群,他们就是探险家,金飞豹就是其中的一位佼佼者,作为著名探险家、活动策划人,30余年的户外行走生涯,让金飞豹赢得了当代“徐霞客”的美誉,也让金飞豹深刻的领悟到了人生的意义所在,世界上没有比心更高的山峰,也没有比脚更远的道路。

昨晚,当我第一次见到金飞豹时候,立刻被他阳光、睿智、豁达的情绪所感染,我感觉到他拥有一个自己的世界。我现在虽然推断不出他的人生之路将会有一个怎样的发展高峰,但我坚信他将在中国探险家、策划家的方阵中拥有自己的一席天地。拥有自己的独特思维,风格是一个探险家、策划家最为基本的独特元素,我从他的谈吐中可以感觉这种元素的存在,以及他思维方式的独特与浪漫。金飞豹的人生之旅既有默默的成长,又有道阻且长,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葱郁成长和成功是自然和必然,他的生命力是旺盛的。

他的自我塑造和奋斗经历,自然也反应在他对生活的态度里,对自我成长、淬炼成金的砥砺里。每一次的攀登,对金飞豹来说都是一次心灵的修炼,灵魂的升华。攀登,那一路上的璀璨星光,一路上渐亮的云翳,苍郁的原始森林、稀疏的石滩山溪、毫无遮蔽的齐膝雪线、为之震撼的雪山美景,还有那镀上一层金光的山峦以及那在黑夜中行走,大山的包容眷顾,给予自己的希望,都让金飞豹为之迷恋,为之振奋。

不管走得有多远,飞得有多高,金飞豹都愿意与人分享他户外行走路途中的点点滴滴,让所有的人都能感受到户外行走的乐趣和喜悦,不管是否认识,不论你在何方,他都会把自己一路攀登的感觉描摹给别人,这也许金飞豹一个成功探险家具有浓厚本土气息的一个别样注脚吧。

未来,相信金飞豹还将在不断的完善与不断的超越中追寻终极的梦想,只要胸怀梦想,探寻的脚步就永不会停歇。

(以下文字摘自金飞豹日记)

5月14日我和飞彪站在了世界最高的地方

深夜2:15,当我们整装待发,出帐篷时,当晚抵达8300米营地的4支外国登山队早已排列在登顶的黑夜中了,几十盏头灯像一串夜明珠与我们串连在一起,每一位登山者此时内心都是激动的,充满信心的步伐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有力,顺着登山绳我们依次向上攀爬着。

出发一小时后,风小了,雪也停了,月亮还未爬上珠峰,但珠峰的山脊已被月光映衬出明晰的轮廓了,我不紧不慢的跟随前面的人影向上攀爬。凌晨3:30一轮明月升上了山脊,月亮的边缘仿佛连接着珠峰的山体。我们的登山队伍正冲着月亮在垂直攀爬,此时的情景如同一幅充满诗意的浪漫梦境,一组向上移动的头灯正缓慢的攀登,那景象仿佛是在登月球,而不是在登山,我想:这根登山绳要是拴到月亮上,我们也能登上去。

天亮时,我们还在攀爬,接近8680米的第二台阶时,我已记不清到底攀爬了多少个台阶,珠峰的每个台阶都是异常的艰险,第二台阶正如传说中的那么艰难,早先抵达的大多队员全部被阻挡在台阶下面。

每一位队员在攀爬第二台阶时都显得十分吃力,长时间的连续攀爬让许多队员有些体力透支,蒙古队的一名女队员连续几次都未能攀爬上去,最终只得遗憾的退下来,站在一旁沮丧地看着其他队员往上攀登。

大约40分钟后,终于轮到我上场了,抓住上升器,手脚并用,使出了平生的力气,我奋力找到没一个支点攀到4米高时,忽然双脚找不到支撑的岩石,整个身子悬在空中,惟一能够抓的只有右手的上升器,几分钟后我还狼狈地挂在那儿。下面等着的十几名队员都嚷开了:“下来吧,别上了。”我的高山向导也在下面劝说:“豹哥,下来吧。”大家知道,8680米的第二台阶,是通向世界之巅的一道坎,多少登山者通过它登上了顶峰,也有多少人只能对着它叹息,因无力攀登而抱憾终身。仰望一米之上的“中国梯”,我把所有的希望用于奋力一搏,使上最后的力气向上,我抓到了“中国梯”,此时汗水已经浸湿了我的眼睛……就这样我登上了第二台阶。

从第二台阶通向顶峰的路艰险万分,惟一的标识就是登山路绳,所有的人都小心的抓住手中的路绳,稍有不慎就会失足堕崖,真是“命悬一线”的感觉啊!

今日的攀登非常艰难,特别是上到第二台阶后,道路异常陡滑。珠峰从8300以上是由多个“台阶”组成,所谓“台阶”,实际上是坡度非常陡峭的黄色岩壁构成的悬崖群。刚巧昨天到中国梯等待排队登顶的人非常多,等了好久才有机会登顶。到达顶峰后,又排了很长时间的队,等别人拍完照才登上顶。

 站在峰顶那一瞬间,我心潮澎湃,壮美山川都在脚下,豪情万丈也不过如此。在珠峰顶展示并拍摄了国旗、昆明精神横标以及很多给予我们帮助的团体标志。最重要的旗帜是2008奥运五环旗,我们兄弟俩成了100年来首次把奥运旗帜带上珠峰的人,这面旗帜是2008年北京奥运组委会交给我们的,非常庆幸这份光荣属于我的家乡昆明及家乡的几百万人民。

我们登上珠峰后,才明白为什么珠峰是世界第一。这是我们一生中最难攀登的一座高峰。在攀登过程中,从8600到8700的路段,我们常常要跨过倒在路旁的登山勇士们的遗体,从他们身旁走过,走向那个许多人都梦想征服的世界最高峰。我们做到了,可他们却倒下了。在下撤途中我和飞彪也发现了很多遇难者的遗体在石缝中,这些人都是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生命。下山时还看见一名来自深圳的登山者倒在雪地里,这名队员叫阿虎,是一名自由登山者,在8700米发生滑坠,已不能动弹。如果不及时救援,很可能过不了昨晚。

因为过于留恋登上珠峰的成就感,在高山协作的多次提醒和催促下,我才恋恋不舍地离开顶峰,成为当天最后下顶的人。因为耽误了时间,我们下山时天色已变,能见度很低,起风了,温度下降很快,我的手指以及飞彪的脸部都有轻微的冻伤,无法继续下撤,我们只能被困在8300。更不幸的是,飞彪在下撤至中国梯时,突然滑坠,身体在中国梯悬空长达7、8分钟,氧气面罩被摔碎,幸亏高山协作及时救援,飞彪才保住了性命。8300帐篷搭建在雪地上,条件很差。我和哥哥在一个帐篷,两名高山协作在另一个帐篷。虽然我俩要用同一个氧气面罩轮流吸氧,好在还有两瓶氧气,足够支持到明天下撤至6500前进营地。

在海拔8300米的地方睡觉十分危险,这让我有空思考很多事情。我打了电话给《昆明日报》的钱红兵,听得出电话那头的他非常着急,我们被困在8300的消息他们已经从大本营得知,我想让他转告家乡父老,请大家放心,我们一定会安全下撤;我和飞彪在帐篷里回忆了登顶的一切细节,九死一生之后,我们非常庆幸能够代表昆明,代表云南,攀上世界最高峰。我们也非常庆幸,没有辜负家乡人民的期望。非常庆幸成为第一个登上珠峰的云南人,成为中国第一对成功登顶的兄弟。同时,我们非常欣喜“敢为人先,创造卓越”的昆明精神,能够在世界之巅得到见证。明天早晨9—10点我们继续下山,下撤到6500米的前进营地。

5月15日 成功登顶是献给母亲最好的节日礼物

今天下撤非常劳累,幸好尼玛校长作了很详细的部署,7600米、北坳都有人接应、照顾。回到6500更是感觉像回到了家。回到6500后,我才知道原来所有队员中,尼玛校长和高山协作们一直最担心的就是我。因为我的身体并不好,而且在前期训练的时候还生病,能够爬到顶峰,他们都非常敬佩。其实我自己也认为此次能够登顶,并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体有多好,而是有强大的毅力在支撑着。

登顶之路的艰难超出所有人的想象,有些路面甚至只有二三十公分宽,两边是倾斜几十度的冰雪陡坡,一旦下去便会无限滑坠。走在窄窄的路面上,感觉就像行走在飞机的机翼上。每一步都是踩在积雪上,几乎没有明显的路线,登山队员只能够靠一条绳索引导我们往上走。在向上攀登的过程中,路绳非常重要,所谓的路绳,是由一根根50至100米长的绳子通过钉岩钉、雪锥形成的辅助保护和攀登引导。有时在垂直岩壁上攀登,几十个人全部挂在一根绳子上,如果断了,这些人将全部报销。负重是导致队员体力透支的一个原因,此次上山,我们每人自带两瓶氧气,每瓶4公斤,加上水瓶、干粮和一些器材有十多公斤重。到达顶峰时,由于体力透支过度,我已经有些神志不清,脑子里只模模糊糊有一个想法——终于到了!在登顶的过程当中,很多人不是因为滑坠而倒在路边永远地留在了珠峰,而是因为过于劳累实在走不动了,一坐下去,就再也起不来了,这种时候,神仙也救不了。

当“昆明精神·巅峰见证”登山队到达第二台阶时,有4个小队在排队上台阶。攀登顶峰,最关键的是第二台阶和第三台阶。蒙古队的一位女队员,就因为过不了台阶被迫下撤。我也差一点上不去,我用双手紧紧地抓住上升绳,上到悬崖中间时停了下来,等待的人在下边不停催促,这时高山向导在上边大喊了一句“上不来就不要上了!”一瞬间,我的脑海里迸发出一个念头——我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凭空而来的一股力量,让我一下子蹿了上去。

快到顶时,收到了大哥飞龙发来的短信:你们两兄弟一定要活着回来!我们回复:我们还活着!我们已经成功了。5月14日正好是母亲节,大哥告诉我们母亲在得知消息后,高兴得哭了。

此次攀登珠峰活动,我们中国队的成功率是最高的,许多外国队都只有50%——60%的成功率。其中土耳其队,10个人只上了4个人。而作为中国队的“昆明精神·巅峰见证”登山队6个人上去了5人。即使是没有登顶的白雪,因为体力透支,停在了8680米,但也创造了她个人的最高纪录。

昨天从8300米往上爬的国外登山队很多,这些队员见到我们时,都会问,登顶了吗,我们就自豪地说,登了,然后,握住国外队员们热情伸出的双手。其实,下山时感觉真是不一样了,在60度的陡坡上,看着那些执著的队员艰难地攀爬,不禁庆幸自己已经完成了登顶的任务。

我和飞彪在整个攀登途中一直互相帮助,因为血脉相连,我们在登山过程中一直都是对方的支持。当飞彪在下撤途中遭遇滑坠的那一瞬间,看到哥哥滑坠,我大叫一声,心一下子凉了,幸亏有锁扣,在下撤的路上有一些长年未撤的路绳,飞彪急中生智用冰镐挂住路绳,才停止了下坠。飞彪悬空足足有7、8分钟之后,高山协作将他救了上来。我现在回想起来,简直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来的,当初许多人都被困在了那里,而且下去比上来更难,因为上山还有绳子可以抓住,下山则完全靠自己掌握平衡。

回到8300米营地的时候,强烈的胃痛让我一夜辗转呻吟,飞彪不断地煮水给我喝,胃痛才得以缓解。飞彪的氧气面罩在滑坠时摔坏,但在8000米以上必须吸氧,我们两个共用一个面罩,轮流吸氧,熬过了难捱的一夜。

体力透支过度,下山的艰辛,让我有点怀疑,担心自己回不到大本营。因为下山时,我已经疲倦到了极点,常常一屁股就坐倒在了雪地里,高山协作顿珠看到便会冲过来使劲朝我喊:“喂!你还想活着回去吗?”我当然想活着回去,我只是需要休息5分钟。

下撤途中,我已经讲不出话,在8300米营地的时候,飞彪在烧水,而我所能做的只是比比动作,因为劳累和干燥,队员们都已严重脱水,当时在帐篷里,已经挤满了先到的队员,20分钟后,我才喝到水。晚上睡觉时,强烈的胃痛使我无法入睡,迷迷糊糊睡过去的片刻也被噩梦贯穿始终——我不断地梦见自己一脚踩空,没有绳子可以抓,命悬一线,整夜都处于极度惊险和紧张的情绪中。飞彪醒来后也不胜感叹,真不容易啊!我们终于登上了世界最高峰。

前天下撤时我们见到有个老外在执著地往上爬,大家都劝他,不要继续,因为已经过了关门时间,风险太大,但是老外依然很固执地往上走,另一个老外紧随其后。昨天,得到不幸消息,两个人都已经遇难,其中一个是滑坠。

后记

早晨从睡梦中醒来,昆明和煦的阳光洒满了窗台,回首在珠峰的日子真是难以忘怀,从世界之巅回到家乡昆明,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珠穆朗玛峰,这座世界上最高的舞台,每位登山者都在上面演绎着自己精彩的人生。

在生与死的边沿,我和哥哥飞彪曾与死神擦肩而过,最终我们用自己的勇气赢得了珠穆朗玛的青睐,珠峰成就了我们,养育我们的这块土地——昆明也成就了我们,这不仅是我们兄弟俩的攀登,也是一座城市的攀登。在公元2006年5月14日,我们赋予了昆明一个世界的高度,600万市民为之而骄傲,“昆明精神”在世界之巅展示了她的风采。

珠穆朗玛峰并不是我终极目标,它仅仅是我今后登山历程的一个崭新起点。

                                     金飞豹

                                 2006年6月1日于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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