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自己成为“少数”从不感到恐惧,如果曾有过什么担心,那也是少年时代的事了。我小学四年级才被批准加入“中国少年先锋队”,——这是我唯一参加过的“组织”,虽然其实我根本不“先锋”。我们班第一批少先队员是二年级时由班主任老师勾名单的。1959年,“六一”前一天,临放学,她报姓名,表情一如既往地阴沉沉的。我以为会有我,但全班二分之一的同学入队了,竟没有我,那时我不知道我做错过什么,我想她可能是把我漏了,或许我太不起眼吧,或者我某次做操排队慢了两步吧。总之,我可能从那时起就是一个“群众”样,不够积极。谁知后来入队就那么容易了(怪不得人们都知道要抢“头班车”),因为除了班主任有决定大权,班上还有一群少先队干部,“小队长”,“中队委”,“中队长”,他们要开个会,决定其他人的命运。九岁十岁的小学生中俨然分出了阶级,少先队员称没有红领巾的同学是“非队员”。有了一群有投票权的人,你想入队,就得和所有的“小干部”搞好关系。少先队小干部在小学生中也是颐指气使的,上学放学,“一道杠”的遇上了“三道杠”的,就得靠边走,没杠的,没红领巾的,更得小心翼翼;在班上,“三道杠”“两道杠”都是教师的“近卫军”,有教师授权,能“管人”的。学校出现这样一个体制,简直是在逼儿童做奴才。我最后是怎么入队的,我也记不太清,也许老师认为我的学习成绩还过得去,也许看出我并不是“落后分子”。然而,我在这个时代的“政治面貌”也因此定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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