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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钟爱的《小日报》,如何做到10万+?
他也很想知道她为什么回得他那么坚决——只是因为他不够坚决的缘故。
  • ——出自 张爱玲 《郁金香》
张爱玲钟爱小报,众所周知,“我一直从小就是小报的忠实读者,它有非常浓厚的生活情趣,可以代表我们这里的都市文明。”
 1945年7月21日,《新中国报》社在咸阳路二号召开“纳凉会”茶宴。席间,《海报》社长金雄白问及张爱玲对小报的意见,出席者还有影星李香兰、张爱玲闺蜜炎櫻等人。 图片来自新浪网友杨蔓芬
她是这么说,也是这么做的,张爱玲的《郁金香》、《天地人》、《罗兰观感》、《关于倾城之恋的老实话》、《秘密》、《丈人的心》都是在小报上发表的。
《天地人》刊登于一九四五年四月十五日上海《光化日报》第二号
《郁金香》在《小日报》上,以连载方式逐日发表,从1947年5月16日至5月31日止,共计费时16天。每期载于该报第二版左下方,长短不等,最长者几乎通栏,大约总在六七百字左右。

美丽的女仆推开一扇沉重的门——张爱玲写于1947年、近万字的小说《郁金香》在这样的意象中缓缓展开,视频来自秒懂百科。

1947年5月16日,《郁金香》在《小日报》首发,当天《小日报》还刊发了毛主席的相关新闻。 
《小日报》的创始人韩天受,还参与了编辑出版《菊部丛刊》(1918)、《扬州小说文艺小周刊》(1923)等。1926年由其弟弟韩啸虎复刊。
《小日报》虽小,在历任主编的努力下,各位大咖也没有轻慢。由于首任编辑张丹斧(又号丹翁、同时编辑晶报)与胡适早期在《竟业旬刊》共事的关系,创刊前夕,张丹斧向胡适约稿,胡欣然许诺,可惜《小日报》存世40天就夭折了,两人的因缘就带到《晶报》上了。
1919年5月9日,胡适在张丹斧主编的《晶报》发表新体诗《一颗星儿》。 
1926年,《小日报》复刊,先后聘请沈吉诚、冯梦云、范烟桥(新竹林七贤)、尤半狂、周挹农等主编,尤其是在30年代,包天笑、江红焦、范烟桥、姚赓夔、黄转陶、查士端、黄光益等轮流编辑,《小日报》进入鼎盛期,与《社会日报》、《上海报》、《上海日报》并为上海30年代“四种日刊”。
 
谭泽闿书写的红色报头,报馆已经搬到重庆南路177号。除首页外,《小日报》在内版也有题字,许世英(1873—1964),安徽人,曾任中华民国国务总理。 
复刊后的《小日报》延续了鸳鸯蝴蝶派风格,早期每三天换写刊题报头一次。题字者从创刊号起, 有“寒云”、“天笑”、“瘦鹃”等。其中的“寒云”实为袁世凯的次子袁克文。“天笑”为著名报人包天笑,“瘦鹃”为著名作家周瘦鹃,两人先后加入南社。后来的报头名气更大,由民国著名书法家谭泽闿书写。
谭泽闿(1889-1948),湖南茶陵人,近代书法家,谭延闿之弟。善书法,工行楷,气格雄伟壮健,力度刚强,善榜书。民国时南京“国民政府”牌匾即为其所书,上海、香港两家《文汇报》的报头也是出自其手。
《小日报》办报早期一直在公共租界望平街7号,屡遭查封,后来搬到法租界重庆南路177号(永丰邨),张爱玲《郁金香》在此发表。
望平街,位于今福州路附近,曾被称为上海的“报馆街”、“舰队街”,1910年起,开始有报纸在此择址设馆,从清末传教士主办的墨海书局、格致书院,到《申报》、《神州日报》、《民立报》、《时报》等在上海社会影响巨大的传播媒介,以及执全国出版界之牛耳的商务印书馆、中华书局等,这里几乎成了全国政治、文化的传播中心。图为民国初年望平街清晨报市。
1947年4月24日《小日报》在《申报》(右图)公告复刊,地址已经变更为重庆南路177号。左图为上海百业指南(1947年颁)
177号与181号结构一样,居民从二楼楼梯进入,外观与旧时无大的变化
民国小报数以千种,如何从中脱颖而出,《小日报》可谓绞尽脑汁,如今新媒体的各类玩法,《小日报》早就信手拈来。各种八卦、奇闻、花边,充斥了版面。
单看这些标题,是不是面红口齿
著名文史大家金性尧(1916—2007)在《小型报文粹》一文中回忆:
我初到上海,住在三马路一家旅馆的三楼。第二天一早,我叫堂口的服务员去买几份小报。当时的服务员叫“茶房”,全是中年男子,现在大部分是女性,这也是一个大变化。等一会,他却拿来几只小包子。我看了一怔说:“你买错了!”他也一怔,睁大眼睛说:“你不是要小包子么?”我笑了起来,只得叫他再去买。当时的小报,以《金钢钻》《福尔摩斯》《罗宾汉》与《晶报》为四大金刚,因为是三日刊,所以有一份叫《晶报》。我在上海小报的读者中,还是一个后辈,却是忠实的读者。我在报刊上发表的第一篇文章,就是尤半狂的《小日报》,由金祖同介绍,内容是记初见林语堂的印象。尤先生每天上午必在东亚茶楼喝茶,要找他就到东亚去,这风气在当时很流行,如找林微音就到新雅茶室楼窗口......我对京剧发生兴趣,也得力于小报上的剧评渲染之故。
《小日报》对金性尧尚且有如此吸引,对一般老百姓传播就更广了。与现在手机广泛阅读不同,民国小报只能通过铅字传播,内容的好坏直接影响销量。高峰时,《小日报》光上海发行量就高达上万份,外埠也有几千的销量。这对于草根出身的小报着实不易。
包天笑《春城飞絮录》(三),图为1926年8月3日版,来自海德堡大学
各类名家小说连载也帮助《小日报》积累了大量粉丝,诸如张爱玲《郁金香》、包天笑《春城飞絮录》、黄光益《稷门余腥录》、韩啸虎《烟村杂记》等。著名报人林白水被军阀杀害后,该报搜集到林生前给上海朋友写的书信,连载刊出,轰动一时。
林白水(1874—1926),福建闽侯人,著名报人,1926年8月6日,因在社论中屡次抨击军阀张宗昌,被张逮捕杀害。1985年,被民政部追认为烈士。
《小日报》的受众很多来自底层老百姓,看图说话自然不可少。
良贾深藏,源自赑屃驮碑,各地比较常见,意为厚德载物,此处一个人藏在龟壳里面驮装有美元的保险箱,是不是和美国援助有关?图片来自《小日报》1947年9月21日版
小日报歌,发表于1926年月8月复刊时
当然作为一份小报,广告收入占了很大比例。老板夹带私货也是经常的事情。
图为韩啸虎鬻书(卖字)的小广告。《小日报》1926年9月2日版,来自海德堡大学
难能可贵的是《小日报》也记载了大量有趣的史实,比如东北解放战争、军用钞票等。
1947年初,毛到佳木斯谋划时局,外界谣传在此设立临时政府。图为《小日报》1947年6月5日版
1947年6月底,国共两党谈判破裂,国民政府下令通缉毛,图为《小日报》1947年7月3日版
民国第一张上海军用钞票
自带喷壶是小报的惯用伎俩,怼天怼地怼时局,热油点火是吸引流量的不二法器。结果《小日报》创刊之时骂北洋政府瞬间被查封,仅仅存活40天。复刊以后又骂国民党,结果又被停刊了,晚期由于内部经营纠纷,当时调查员认为“该报发行人意在谋利,没有中心思想,似无发行之必要”,彻底退出历史舞台。
1927年《小日报》刊发的“记淞镇各团体”、“淞党部人才之缺乏”(吴淞人投稿)两篇文章失实,国民党请求公共租界予以查办。
1948年11月15日出版发行的《小日报》竟有两个版本,一个是前任代理刘德铭发行的,另一个是发行人黄光益的。
1947年《小日报》馆在永丰邨短暂驻留,留下经典《郁金香》,1948年复刊时已经搬到乍浦路了。如今旧楼换新人,楼上的居民早也不知《小日报》,只有《健康报》、《新民晚报》仿佛还在延续昨日小报的辉煌。
正如李楠博士所言:只要市民社会一息尚存,小报就有存在的理由如今的都市报不也是小报嘛,各类自媒体就更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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