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话红楼梦之水下冰山（四十）——薛宝钗的婚姻亮红灯之谜

咱今天开说红楼梦之水下冰山（四十）——薛宝钗的婚姻亮红灯之谜。夫妻关系变冷，总不脱三件事：情尽、钱断、嗣绝。嗣绝可借种或领养，钱断可开源和节流，唯有情尽无法可解。宝钗和宝玉离散的根源恰在情尽，钱断且志殊则是导致情尽的最主要因素。

贾府被抄家后，生存都成难题。柴米油盐酱醋茶，哪样不要钱？想要尽早脱贫，宝玉只有两条路可走：经商或科考。他不识秤，还不爱算账，没本钱，又无处挪借，经商必是死路。他喜读四书，“杂学旁收”，科考或是活路，但他耻为“国贼禄鬼”，科考恐成死路。

看似已入绝境，实则尚有捷径，那便是做幕僚或清客。既不用绞尽脑汁谋盈利，又不用挤破脑袋挣功名。稳赚不赔，收入可观。关键是要嘴甜腿勤脑灵，会讨上司欢心。宝玉有这能耐？其他如会计、教师等工作，难以养家糊口。至于出卖体力，既做不来，又太跌份。

算来算去，惟有科考最适合他。当然，他也可曲线求国，边屈任下职，边攻读备考。只要脸皮厚厚，不愁肚皮不饱。问题是，他全都不屑为之。宁愿当“寒冬噎酸虀，雪夜围破毡”的臭乞丐，乃至“芒鞋破钵随缘化”的行脚僧，也不愿摧眉折腰事权贵，向生活低头。

可在宝钗心中，“读书明理，辅国治民”才是正道。未嫁前，她不时借机劝导，出嫁后，她又“借词含讽谏”。但宝玉“是个不听妻妾劝的”人。她劝得越多，宝玉越反感，宝玉越反感，她越要多劝。如此恶性循坏，终致夫妻交恶。双方都厌了倦了，都想远离彼此。

从宝玉婚前不等宝钗说完便“咳了一声，拿起脚来走了”，到渐渐发展成听完“不答”，再到婚后不久即出家可看出，宝玉从无边愤怒走向彻底沉默。从宝钗婚前苦口婆心，婚后以词默劝可看出，宝钗从信心百倍走向心灰意冷。二人殊途同归，都从有情转入了无情。

得此残局，宝钗可悔？在宝玉看来，宝钗必定“悔教夫婿觅封侯”，而在宝钗自己看来，全然不是这么回事。弄清这点很重要。若非宝钗无悔，宝玉不会出家。换句话说，宝钗一根筋到底，生生逼走了宝玉。从宝钗所作的柳絮词《临江仙》中可知，她对宝玉很强硬。

全词以柳絮自诉：在白玉堂前，春光了解我们想要飞舞的心思，派东风将我们一一卷起。姐妹们如“蜂团蝶阵”般纷乱起舞。我何曾随波逐流，何必委身尘埃。纵和柳树关系亲密，终不改上进之心，任凭他随时聚散。春光别嘲笑我本无根。我频借好风之力直上青云。

柳絮“轻薄无根无绊”，是漂泊离散的愁苦意象，宝钗不落俗套，“偏要把他说好了”，以柳絮自比，表明她“随分从时”，乐观豁达的人生态度。“万缕千丝”的柳树则象征不愿进取的宝玉。随你宝玉想聚还是想散，我的立场始终不变，那就是你必须走科举正途。

实际上，宝钗并非一心钻到功名里的官迷。相反，她认为现今没好官，男子为官后误国误民，还“不如耕种买卖，倒没有什么大害处”。那是什么导致她这么执着？无他，唯有王夫人的谆谆嘱托。王夫人既指望准妾贤袭人能劝宝玉走正道，又怎会放过同样贤惠的她？

宝钗碎碎念，对还没走出痛失黛玉之悲的宝玉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如果宝钗退一步，“做些针黹纺织”来贴补家用，让宝玉去教书，那心软的宝玉未必会拒绝，夫妻也不至于分道扬镳。“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的背后正是黛玉“自幼不曾劝他去立身扬名”。

然而，黛玉也曾在他挨打后劝他“从此可都改了罢”。他长叹一声，说“就便为这些人死了，也是情愿的”。红颜知己都劝不醒，遑论志趣不投的妻子。要是劝能管用，那他早在蓝颜知己秦钟临死前劝他“立志功名”时就觉醒了。贫贱夫妻百事哀，志向悬殊爱情衰。

咱下次开说红楼梦之说话的艺术（一）——贾雨村巧“借”路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