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幽灵
☆ 赵少武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一场动乱还未结束，大地还待苏醒。那时候，正经的文人不敢写书，出版社也不敢随意出书，除了样板戏独领风骚，红宝书辉煌灿烂以外，文学领域是一片苍凉悲哀，好的作品寥寥无几。在那精神粮食空前贫乏的特殊年代，人们为了填补精神上的空虚，寻求阅读的乐趣，有一种手抄本小说如什么《梅花党》、《绿色尸体》、《一双绣花鞋》、《蓝色幽灵》等等，便在社会上悄然地传阅着。然而就在这特殊的年代，一次特殊的经历，一个特殊的环境、特殊的地点，还真让我遇到了一个特殊的“幽灵”。
一九七二的初秋，我在太原某兵工厂当技术员。一天，厂领导派我带图纸和原料到西北宝鸡的一个稀有金属冶炼厂，加工一批重要军工元件“铂铱合金丝”。因所带的白金原料相当贵重，价值近20多万元，不要说在当时，就是在现在，其价值也是不菲的，所以厂里计划再派一个保卫干事和我一起坐飞机去。可航班要等一个星期以后，时间赶不上，只好安排坐火车去。临行前厂领导和军代表一再嘱咐我：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能有半点闪失。现在社会上很乱，西安那边前些日子还发生过武斗，万一遇到啥不测，要及时联系列车乘警和列车长寻求帮助，并尽快想办法电话通知厂里。谁知，临行前那位保卫干事的母亲又突然病重住院，去不成了，我只好一个人在当晚九点登上了南去的列车。上车后我拿着省国防工办开的特别介绍信，找到列车长，很顺利的登记了个卧铺。因为下铺来往人走动较多，为了安全起见，我专门要了个中铺。找到铺位后，我上下左右打看了一下环境，两个下铺和上铺都已经睡的有人，我的中铺对面还空着。我把装有两千克白金金锭的旅行提包放在卧铺内侧，检查了一下其它所带的物品，确保无误后，躺在铺位上，右手放在装有白金锭的旅行提包上，左手拿出手抄本《蓝色幽灵》细细地品味着，静静地打发着漫长的旅途时光。伴随着车轮那好似有节奏催眠音声，我不知不觉地渐渐迷糊起来。手抄本中的“蓝色幽灵”好像老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忽然间，觉得有人在碰我放在提包上的右手，这一惊吓非同小可，浑身上下顿时冒出一身冷汗，我立马起身，只听“咚”的一声响，我的头碰到了上铺的铺板上。这时哪还顾得了头疼，马上查看提包，只见提包完好无缺在卧铺内侧放着，我用手摸了摸，确认白金金锭还在包里，这才轻轻地出了一口气。接着我看了看表，时间已是午夜一点，又慢慢地打量了一下四周，上下铺的旅客都在酣睡，我的对面还是空无一人，耳边除了车轮和铁轨咯噔，咯噔，单调的撞击声外，一切都是那么平静。是谁在动我的手啊，难道是梦幻？我内心忐忑不安，睡意全无，在车厢里昏暗的灯光下，又拿起《蓝色幽灵》翻看着。但是没过多久，上下眼皮又开始打架了，我只好又重新躺下，仍然没有忘记把右手放在旅行提包上，后来便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睡梦中又一次感觉到有人在动我的右手。不好，肯定是有人，我又一次被惊醒。然而醒来一看，四周还是还是一切如故，只是偶尔有个别旅客去厕所方便在走廊上来回走过。我不敢再睡觉，开始后悔，真不该一个人去执行这个任务。我又拿起《蓝色幽灵》在昏暗的灯光下吃力地辨认着手抄本上那不规范文字：“我突然听到卫生间里有响声。好像是什么东西在叫，卫生间通往卧室的门也吱呀吱呀响起来了，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我完全不知所措了。什么东西呢？是它吗？随着门一点一点被打开，我心跳越来越加快。宿舍熄灯了。狂风此时又肆无忌惮地乱吹，刮得树木左摇右摆，想起今天的事情我心里害怕起来。到底是谁啊？为啥老缠着我啊，真的见鬼了。不可能啊！世界上哪有啥蓝色幽灵？我竭力不去想这件事，可是，脑袋偏偏不听使唤，涌上心头的，偏偏是一排排漆黑如墨的棺材，一具具面目狰狞漂浮不定的'幽灵’……”
看到这里，连想刚才接连发生的事，我有点后怕了，难道说我今天也真的是遇到“幽灵”了？我把《蓝色幽灵》扔到了一边，半躺着点起了一支烟（那时火车上还没有禁烟的规定）慢慢吸着，放松沉静着自己心情，努力地驱赶着瞌睡，生怕有半点闪失。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在没有发现啥异常情况下，我终于熬不住了，又开始迷糊起来。就在我似睡非睡中，耳边响起阵阵轻微的“簌簌”声，同时感觉到又有人在动我的右手和提包，在半迷糊中我挥动着右手在提包上面乱抓，同时嘴里喊着：“你是谁，干什么？”这一喊不要紧，把上下铺的旅客都惊醒啦。纷纷问我：“怎么啦，出啥事啦？”乘警听到车厢里有动静也过来问我：“出啥事啦？”
我说：“一晚上了，有人三番五次地企图动我的提包。”“是吗，你提包里都装的啥？”我把乘警拉到一边，拿出了省国防工办开的特殊介绍信，悄声告诉他提包里有贵重东西。“一晚上了，也没见有可疑人来回走动啊，你不是在做梦吧？”乘警笑着说。“绝对不是做梦，已经是好几次啦，肯定是有人想图谋不轨。”正在这时列车长也过来啦，他听完我的叙说后，攀到我的铺位上看了看问我“你的提包里是否还有啥其它东西，能打开让我看看吗？”“怎么，你是怀疑我有啥问题吗？我有省国防公办开的特殊介绍信，我就是带着武器、手枪也是正当的。你凭啥要检查我。”我的态度开始强硬起来。“不是，同志你误会啦，我是想知道你的提包里是否带的有吃的。”列车长解释着说。“吃的，哦，提包里有两个面包，准备明天早起吃的。”“啊！这就对啦，不是有人要动你的提包。”“不是人？”“对啊，不是人，是个幽灵啊” 列车长拿着我的那手抄本《蓝色幽灵》笑着说。“啥，幽灵？”
“对，幽灵，这个“幽灵”就是老鼠。”“列车上还有老鼠？”我疑惑地问。“这并不奇怪啊，有人的地方就有老鼠。”列车长话音还没落，一只半大老鼠在大家的眼皮底下“嗖”地串了过去。“这节卧铺车厢连接着餐车，餐车里的老鼠闻见你的面包味，过来光顾你了。没事的，你好好休息吧。如果还不放心，可以把提包放到我的办公室。” 列车长说。“没想到今天晚上还真让我遇见“幽灵”啦。真是让人虚惊一场啊”我接过列车长手里的手抄本《蓝色幽灵》苦笑这说。
一星期后，我圆满完成任务后，返回厂里。军代表拍着我的肩膀说：“小伙子，真不错。一个人就把任务完成啦，真有你的啊。”厂长却摇了摇头说“年青人，你也太胆大了，竟敢一个人带这么贵重的东西上路，万一出了差错可咋办？你就没考虑到后果？”
事情已经过去四十多年啦，当时血气方刚，全没有考虑那么多的后果，现如今一想起这件事，就感到后怕。那两公斤白金金锭要是真出了差错，我可真是有口难辨，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啊。在那个年代里，恐怕还要查到我的祖宗三代，弄不好今生今世都不得翻身。这“幽灵”能不让我后怕吗？
赵少武，笔名醉诗山人，男，晋城市诗词协会会员，山西晋城作家协会会员，锦溪社友。个人爱好伏案写作，网上敲键，纸上耕耘。先后在《山西日报》《山西晚报》《山西老年》《太行日报》《太行晚报》《太行文学》《吐月》《沁河》《今日晋城》等省内外报刊杂志发表过多首诗词及散文小说作品，出版个人诗集《霜叶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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