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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刘海粟先生的一副手书对联说起【许贵文】

顾旦平、曾保泉《对联欣赏》(文化艺术出版社1982年版)一书,在讲到对联基本的书写形式之后,说:“当然,对联也有其他一些书写形式。比如,上、下两联连在一起书写,就象书写诗、词、骈体文一样,这是对联书写形式的不讲之讲。著名画家刘海粟先生曾以这种形式书写过一副自作联”(见图。载该书第91页)该书在讲改联时又说:“前边提到的刘海粟自撰联: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也是就前人联语稍微改易而成,其出处是清代张英为其双溪草堂所撰联,联语是:白鸟忘机,看天外云舒云卷;青山不老,任庭前花落花开。”

《中国楹联鉴赏辞典》(百花洲文艺出版社1991年版)也收入此联。联语署名刘海粟撰。注云:“此联写于十年动乱期间”,“刘老先生据清代学者张英所撰双溪草堂楹联‘白鸟忘机,看天外云舒云卷;青山不老,任庭前花落花开’改易而成。”“全联只在前人对联上改动几字,却使它蕴含更为深刻,平仄更为和谐。足见作者功力不凡。”此书关于这副对联的署名及出处与《对联欣赏》基本相同。

刘海粟先生作为一代国画大师,他这副手书对联可谓是联语和书法完美结合、书中有画的佳作。但是关于此联,我有两点浅见,冒昧表出,以就教于专家学者。

第一,关于刘海粟手书联的出处。前述两书,即《对联欣赏》和《中国楹联鉴赏辞典》都说此联出自清张英所撰双溪草堂联,是就张英联“稍微改易而成”的。此说误也。张英双溪草堂这副对联,并不是张英所撰。据《清代对联选》(山西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载,“白鸟忘机,看天外云舒云卷;青山不老,任庭前花落花开”一联,是康熙皇帝赐张英的。张英(1637-1708)字敦复,号乐圃,安徽桐城人。康熙六年(1667)进士,累迁礼部尚书,兼管翰林院詹事府。晚岁辞官归里,在李公麟龙眠山庄遗址筑双溪草堂。时康熙皇帝御赐“双溪”扁额及楹联多副。此联为其中一副。康熙皇帝此联造语浑成,文情并茂。字里行间充溢着一代名君对爱臣张英的真切关怀,愿他告老还乡之后,摆脱世事纷扰,怡养性情,安度晚年。此联堪称佳句。但是,非张英所撰。其实,康熙皇帝也是改前人骈语为联的。现在,我们知见最早的出处是明·洪应明的《菜根谭》后集第70条:“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此骈语又见于《小窗幽记》(《醉古堂剑扫》)。我认为此骈语即可视为一副对联。康熙皇帝对此语作了很大改动。前半皆出己意,后半也作了较多的修改,如变动了“花开花落”和“云卷云舒”两个词的词序,从而使其声律更和谐,意蕴更集中凝练。这才是颇见功力的。张英将此联悬挂在他的居室笃素堂。今人以为是“张英为其双溪草堂所撰”,非也。刘海粟先生如果真是改“双溪草堂联”,他需要把前半“白鸟忘机”、“青山不老”去掉,改成“宠辱不惊”、“去留无意”;再把后半“云舒云卷”、“花落花开”改成“花开花落”、“云卷云舒”。那可真是“功力不凡”。因为这正好与《菜根谭》契合。但是,《菜根谭》和《小窗幽记》(《醉古堂剑扫》)早已经有成句在先,再费那么大力气去改有什么意义呢?显然是不可能的。

第二,关于改联的署名问题。刘海粟先生这副手书联,《对联欣赏》谓“刘海粟先生自撰”、“自作联”。《中国楹联鉴赏辞典》署“刘海粟撰”。刘老先生自己在手书联的落款中写的是“书旧句”,未明确说书的是谁的旧句,因而比较模糊。这在客观上可能对读者产生了误导:认为此联就是刘老先生作的。《中国楹联鉴赏辞典》收入李大钊改杨继盛“铁肩担道义,辣手著文章”为“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一联时,也署“李大钊撰”。看来两书都认为一般改联可署自作或自撰。关于改联,《对联欣赏》谓“就是将旧作或原有联语更改一字、数字或一部分,因而别开生面,另表一枝。”《中国楹联鉴赏辞典》“作法篇”则称之为“翻造法”,“即将别人创作的楹联作某些必要的改动,用以表达自己写作楹联主旨的方法叫翻造法。用翻造法写作的楹联尽管只改动一两个字,但能另具新意,这种楹联作法常被人们广泛运用。”但是,我认为,用这种“只改动一两个字”的所谓翻造法“写作”出来的楹联,就署名自作、自撰恐怕是有问题的,在今天容易引起著作权的纠纷。这如同将他人的小说改编成电影、电视剧本,尽管经过了再创作,署名时也要标名原作者名字一样。否则,只署你改编者自己的名字,那原作者恐怕要投诉你,要跟你打官司的。李大钊改联为世人所称道。“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只改一字,新意顿生。但观其墨迹,落款只署“李大钊”三个字,而不写自撰,或自作,人家自己是没有自作之意的。一般严肃的作者都会这样做的。至于有的对前人诗文中的句子进行再创作,化用了前人的句子,形成了新的诗句、词句、联句等等,则应另当别论。例如卓人月取宋人赵令畤《清平乐》词上片四句“春风依旧,著意随杨柳。搓得鹅儿黄欲就,天气清明时候。”合韦庄句“春雨足,染就一溪新绿”而化之,合作一联:“新雨染就溪水绿;旧风搓得柳条黄。”此联经过了再创作,既工又美,是卓人月自作、自撰,毫无疑义。诗、词,改是不能称作的。例如宋人周邦彦《青玉案》中有“良夜灯光簇如豆”句。王国维在《片玉词》眉间批注云:“此词乃改山谷《忆帝京》词为之者,决非美成作。”(见《惠风词话·人间词话》)诗词如此,楹联也应如此。康熙皇帝化用《菜根谭》中骈语的一部分,作成新的对联,是自作、自撰。而刘海粟先生将这一骈语的上句去一个“闲”字,下句去一个“漫”字,改“随”为“望”,改“外”为“上”,仅此而已。这实属是“稍微改易而成”的,就此称为“自作”、“自撰”,乃至谓功力多么不凡云云,我看颇有点名不副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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