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之行

　　北川，因5.12汶川大地震闻名世界，其行政全名是四川省绵阳市北川羌族自治县。在5.12大地震中，这个拥有十几万人口、历史悠久的县城顷刻间变成了一片废墟，遇难3万多人，尚有2万多人深埋在山体滑坡带来的泥石流中。半年多来，抗震救灾电视中那一幕幕悲喜交加、感人至深的场面，仍无法将她抛出记忆，让我在许多个午夜中梦回。如今，那里的人们生活的如何?寒冬腊月，应绵阳市地震伤员康复分中心李里主任、香港职业学院黄锦文会长的邀请，2008年12月24-26日，我们一行人在圣诞节期间，顶着冬日中的寒风冷雨，对那里进行了一番实地考察。我们的主要任务是了解因地震所致的伤残人士后期以及回归社区后的康复情况，所见所闻，可歌可泣。那里的人和事让我难以忘怀。

　　女孩的眼神不再惊恐

　　黄婷婷，一个性格开朗的女孩，北川中学初二学生，在垮塌的教学楼里被埋28小时后获救。获救前，前线记者拍下了一张感人至深的照片。瞧，她的身体过度屈曲在一个狭小的空隙中，左腿被拉长不能动弹，左手呈推掌状，右手撑着脸，一双明亮的大眼充满着惊恐，哀求与渴望，正是这双眼神，让人们永远记住了她。

　　婷婷由于长时间强迫在一种极不正常体位下，导致坐骨神经挤压伤。当我在绵阳市中医院见到她时，尽管她并没有完全恢复，而且左小腿肌肉严重萎缩，步行时因足尖不能离地(足下垂)呈跛行。这个1.6米个儿，大我女儿2岁的姑娘与照片中惊恐万状的女孩相比，已判若两人。如今，她的眼神不再惊恐，而是充满了希望、快乐与满足。说话时，两个酒窝伴着笑脸，特别可爱。她对我说，她现在唯一的渴望是让左脚行走时能抬起来，上学时不再跛行。我告诉她，随着医学的进步，将来也许通过神经干移植能解决这个问题时，她笑得更加灿烂，拉着我在护士站门口拍下了一张值得我珍藏的照片。再瞧，她的眼睛多么美丽啊，左手打出了“V”字这个充满希望的胜利手势。

　　铮铮铁骨的汉子

　　卫应江，男，46岁。北川羌族自治县中医院院长。在寒风刺骨、冰冷的12月25日，当我们一行来到擂鼓镇该县卫生局临时办公大楼(实际上是一栋活动板房)见到他时，他以火一般的热情接待了我们。

　　殊不知，这位失去包括妻子在内6位亲人的普通人，在地震中却有英勇的表现。5.12地震发生时，他乘坐该院的面包车行进在北川县城的大街上，眼睁睁的看着两边倒塌的高楼砸向自己，顷刻间被埋在其中，随之而来的山体移动，又将他们的车横着推移200多米。当他与司机惊魂未定时发现自己已处于800多米的半空中，下边是一堆瓦砾与峭壁。求生的本能驱使他们砸开车前的挡风玻璃，沿着废墟的缝隙爬到安全地带。此时他衣衫褴褛，身体已血肉模糊。虽牵挂亲人，但他想到更多的是他自己的医院，他作为一个医生救死扶伤的职责。于是他找了一块纸牌，写上了“北川县中医院”几个大字，插在路旁，用自己的方式投入到救治伤员的行动中。当他的上级医院绵阳市中医院的领导发现这块牌子时，深为感动，此时卫应江院长已成为一个泥人。别人告诉他中医院垮塌，夷为平地，40个职工有21人遇难，其中包括他的妻子，加上岳父母等5位亲人下落不明(事后确认均已遇难)。但他并没有去寻找亲人，而是把中医院的人聚集起来，奋力救治幸存者。当我们在12月25日午餐后听别人介绍他并讲述这个故事时，这个平凡的普通人在我们眼前突然显得如此高大。当我问道，您当时是怎么想的，他很平静的说：“我当时想，只要我在，县中医院的牌子就不能倒，我并不想当英雄人物，其实在那些日子里，当我和衣而卧就想起了我的妻子，一个漂亮的本院药剂师及我的家人，常常哭醒而无法自控”。接着他又讪笑说“这是上帝的安排，我是一个医生，上帝留下我，是让我在此大灾大难中去发挥自己的专业特长，去拯救苍生”。说这话时，正好是圣诞节，看来他是多么幽默。

　　如今，这位铮铮铁骨的汉子在该县几家医疗机构联合办公的板房里，整天忙于灾后医院的重建，日常医疗工作，外地返乡伤员的进一步康复治疗，社区家访等工作。在他的陪同下，我们一行人深入擂鼓镇的“板房城”中，在板房里访问了截肢、下肢骨折等病人，了解到他们在“家中”日常生活活动能力，参与社区活动，无障碍环境等情况。他与他的同事们很谦虚的与我们讨论有关伤员进一步社区康复的各种问题。在路上，香港职业学院的黄锦文会长、卫应江与我合影了一张照片，我将把这张照片永久珍藏，并在心中祈祷：卫应江，我的好兄弟，您这位铮铮铁骨的汉子，愿上帝保佑您平安幸福!

　　后记：这次北川之行，每时每刻都有一些事在感动着我，目前灾区生活稳定，但与当地医护人员沟通与交流中，让我感受最深的是他们需要专业人士实实在在的帮助与指导，地震伤残人员的康复仍是一项艰巨、长期的任务。

　　(中山三院康复科窦祖林供稿)

来源：中国康复医学会

原文链接：http://www.carm.org.cn/Home/Article/detail/id/64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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