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更多

莫小米

某女士在婚姻失败后的某个黄昏，寂寞像虫子般啮咬着她的心，翻遍电话号码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正好从报上看到一个信息台的交友电话，便好奇地拨通，按语音提示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不料此后她就失去了安宁，没日没夜地有人打电话约她面谈，向她求爱，让她备受骚扰，不胜其烦。

更糟的是，这个交友电话为自动接听，里面没有任何能消除留言的提示。女士找到电信部门央求说，她现在“交友”已经够多的了，不要更多，不要更多了，再不将她当初的留言擦掉，她的神经就要崩溃了。

女士的遭遇令人同情，但若不是走到极端，又有几个人能说出“不要更多”的话来呢。不要更多鞋子，不要更多房子，不要更多钱，不要更多情，不要更多机会……有谁会明白太多就没法消受，而央求不要更多了呢？

在我编辑的报纸副刊上有次发了一篇文章，那作者约五十多岁。文章见报当天，有位年轻读者来电话说想与作者认识，因为他从文章内容判断，作者极有可能是他已故父亲的同事或好友。年轻人态度诚恳，我也觉得理由正当，就同意帮他联络。

谁知作者在电话里沉默片刻后说：替我谢他，至于认识就不必了，生活工作头绪已经太多，就不要更多了。

说实话我听了他的回答也有些吃惊，万一是件很好的事，万一是一个惊喜呢，也不要吗？我没有拿这话问他，但我知道他的答案是肯定的。他必是清楚地知道生活负荷与自己的承载力，所以任是烦恼，任是喜悦，都不要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