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尔特·施洛斯-2008 年

2008 年：经验
虽然已经 91 岁高龄，被沃伦·巴菲特 (Warren Buffett) 称为“超级投资者”而声名远播的这位老人仍然在挑选没人要的股票。
沃尔特·施洛斯经历过 17 次经济衰退，第一次衰退时时任总统是伍德罗·威尔逊 (Woodrow Wilson)。一次次经济衰退并没有影响这位老派价值投资者赚钱。经济会怎样？他不考虑这个。
他曾在价值投资开山鼻祖本杰明·格雷厄姆手下任职，被好友沃伦·巴菲特称为“超级投资者”，91 岁高龄的施洛斯更愿意谈论他捡到的那些便宜货，例如，苦苦挣扎的轮胎制造商，或是深陷亏损的家具厂。
施洛斯是位慈眉善目的长者，他的投资风格悠然自得，是只想赚快钱的交易者无法理解的。他一直没用过电脑，只是通过看报纸了解股价。他的大量财务数据来自公司邮寄的财务报告，以及别人用过的《价值线》(Value Line) 杂志，这本杂志提供股票信息服务。
施洛斯喜欢这个行业。2003 年，他停止为别人管理资产。作为独立投资管理人的 50 年里，施洛斯取得的收益率是扣除费用后平均每年 16%，而标普 500 同期的收益率是每年 10%。现在施洛斯管理着自己几百万美元的投资组合，仍然像个年轻人一样干劲十足。如今是计算机模型的时代，据说计算机量化可以驯服风险这头神秘而可怕的怪兽，听施洛斯讲述他平凡朴素的投资方法，真是如坐春风。
“你看看这些，”他一边浏览纸上的内容，一边兴致勃勃地说，“这里列的都是表现最差的股票。”
离开格雷厄姆的公司后，他实际上是独立管理一只对冲基金。他不收管理费，而是从利润中获得 25% 的分成。他的基金没有研究助手，连秘书也没有。他和他的儿子埃德温（1973 年开始和他一起工作）在一个狭小的办公室里研读《价值线》(Value Line) 中的图表和数据。
1984 年，巴菲特发表了著名演讲《格雷厄姆和多德村的超级投资者》(The Superinvestor of Graham-and-Doddsville) 。在演讲中，巴菲特说施洛斯用实际行动反驳了有效市场理论。有效市场理论认为不存在便宜的股票，至少普通人无法持续选出便宜的股票。在被问到他认为自己是否是超级投资者时，施洛斯不以为然，他只是说：“我不想亏钱。”
经历过大萧条，施洛斯养成了节俭的习惯，他的客户也从中受益。他的妻子安娜 (Anna) 开玩笑说，他为了节省电费，在家里追着她关灯。如果激起了他的兴致，施洛斯会仔细地向客人演示将没盖戳的邮票从信封上取下来的技巧。他心爱的《价值线》(Value Line) 数据还是他 58 岁的儿子订阅的。“我为什么要花钱呢？”施洛斯说。
亚当·史密斯 (Adam Smith) 在他的经典作品《超级金钱》(Supermoney) (1972)  中介绍了施洛斯。施洛斯对杰都-高地煤炭 (Jeddo Highland Coal) 和纽约暗色岩 (New York Trap Rock) 等“烟蒂股”大加赞赏，令史密斯惊愕不已。在史密斯的书中，施洛斯说过这么一句话“我不怎么聪明”，他是一个自视甚低的人。施洛斯没上过大学，是 20 世纪 30 年代从跑单员做起的。今天，他居住在曼哈顿的公寓里，打理自己的资金，享受简单的生活乐趣。“你看，那只鹰！”看到中央公园里划过天空的一只鹰，施洛斯禁不住赞叹。
施洛斯现在看好一家公司，我们从中可以了解他的投资方法。这家公司是轮胎制造商卓越实业国际 (Superior Industries International)，它四分之三的销售额来自不景气的通用汽车 (General Motors) 和福特 (Ford)，盈利已经连续下降了五年。施洛斯从客厅的桌子上拿起一本《价值线》小册子，用食指指着，口中念叨着他看好的数据：“股价是净资产的八折、股息是 3%，没有负债。大多数人考虑的是明年能赚多少钱，我看的是资产，只要负债不太多，资产多少都值些钱。”
施洛斯的选股条件是股价最好低于净资产、负债没有或者很少、管理层持有足够多的股份，能以股东利益为重。如果有看好的股票，他会先少量买入，然后向公司索取财务报表和委托书。他阅读这些文件，特别注意附注部分。他看财务数字时关注的一个问题是管理层是否诚实（也就是不太贪）。施洛斯认为诚实比聪明更重要。霍林格国际 (Hollinger International) 的管理层很聪明，但是太贪婪，这对投资者不是好事。 
施洛斯从不大谈特谈公司的经营细节，几乎从不和管理层交流。他不琢磨怎么选时，是不是买到了最低、卖到了最高，也不琢磨怎么跟随趋势。他不研究经济。他管理基金的工作时间一般是上午 9:30 到下午 4:30，只是在纽交所交易结束后多工作半小时。
施洛斯拥有一本珍贵的 1934 年版格雷厄姆写的《证券分析》，书脊粘着三条透明胶带，他仍然经常翻阅这本书。在他目前进行投资工作的小房间里，在他公寓的客厅中，一面墙上挂着几张巴菲特搞笑的照片（一张是奥马哈先知站在丰满的拉拉队女郎中间、还有一张是站在伯克希尔·哈撒韦 (Berkshire Hathaway) 高高的一摞纳税申报单旁）。每张照片底部都写了一则笑话，签名则是施洛斯过去的绰号大沃 (Big Walt)。
施洛斯和比他更出名的价值猎手巴菲特是在批发商马歇尔·威尔斯公司 (Marshall Wells) 的股东大会上认识的。未来的亿万富翁巴菲特和施洛斯因为同样的原因来到了这里：这只股票的价格低于营运资金（用现金、存货和应收账款减去流动负债）。营运资金是格雷厄姆-纽曼公司 (Graham-Newman) 衡量价值最常用的一个数字。施洛斯在二战中服完兵役后进入了格雷厄姆-纽曼公司工作。他们在马歇尔·威尔斯的年会上结识后，巴菲特也进入了格雷厄姆-纽曼，他和施洛斯在纽约东 42 街章宁大厦的一间办公室共事。
1955 年，施洛斯离开了格雷厄姆的公司，从 19 位投资者、10 万美元开始自立门户，买入低于营运资金的股票，例如生产床垫的伯顿·迪克西 (Burton-Dixie)、酒类批发商舒莱产业 (Schenley Industries) 等。施洛斯的成功吸引了更多人，后来增加到 92 位投资者。施洛斯从来没推销过自己的基金、也没成立新基金，他每年年底都将所有实现的收益分配给投资者，除非投资者要求继续投资，这样他把资金控制在容易管理的规模。
1960 年，标普指数包括分红在内上涨了 0.5 个百分点，而施洛斯的基金在扣除费用后取得了 7% 的收益。施洛斯选中了一只牛股：福恩斯兄弟手套厂 (Fownes Brothers & Co.)。这是一家手套制造商，他在 2 美元买入，远低于每股营运资金，最后在 15 美元卖出。20 世纪 80 年代和 90 年代，他也买过不少赚了大钱的股票。那时候，由于存货和应收款项没那么重要了，他转而关注低于净资产的股票。交易节奏也快了起来。他经常在股票还远没跌到位时就买入，而且卖得也太早。1994 年，施洛斯在雷曼兄弟上市后不久，以低于净资产的价格买入，几个月就赚了 75%，后来雷曼兄弟的股价翻了三倍。
施洛斯也有许多判断是非常准确的。他做空雅虎和亚马逊，2000 年市场崩盘时清仓获利。此后，由于找不到便宜的股票了，他和埃德温清算退出，将 1.3 亿美元的资金还给了投资者。施洛斯父子以优秀的业绩画上了完满的句号，2000 年和 2001 年他们的收益率为 28% 和 12%，而同期标普指数的收益率为 –9% 和 –12%。
现在标普指数从高点已经下跌了 15%，但施洛斯说他还没发现有便宜的股票。目前，他持有 30% 的现金。就算经济真的衰退了，恐怕也还是找不到太多便宜的。他说：“现在读过格雷厄姆的书，拿着大笔钱投资的人太多了。”
不过，施洛斯还是找到了零星几只便宜的股票，认为这些股票将来有上涨的可能。在他关注的股票中，排在第一位的是 CNA 金融 (CNA Financial)，价格是净资产的九折，股价在一年里下跌了 18%。这家保险公司几乎没有负债，89% 的具有投票权的股票归洛斯保险公司 (Loews Corp.) 所有，实际控制人是家财万贯的蒂施 (Tisch) 家族。施洛斯说要是再便宜些就买入。“我不敢保证买这只股票能赚大钱。安全第一。”他说，“要是继续下跌，我不会担心，让蒂施家族操心吧。”
施洛斯再次翻开《价值线》，停留在第 885 页：巴赛特家具 (Bassett Furniture)，它受到了房地产市场不景气的拖累。这家桌椅生产商的股价是净资产的六折，股息是 80 美分，股息率很丰厚，有 7%。施洛斯嘀咕说它的净资产几年都没增加了，分红可能受到威胁。他的判断是在巴赛特削减分红时考虑买入，那时候会更便宜，最后它会涨起来的。
要是买入轮胎制造商卓越实业 (Superior) 时，施洛斯也再等一等就好了。他两年前就买了这只股票，现在已经跌了三分之一。不过施洛斯是位超级投资者，这样的下跌见得多了，他想得开，相信这只股票至少值净资产的价值。“还能亏多少？”他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