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早晨一开门,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七样,是生活中离不了的。
小时候,在乡村,“酱醋茶”是可有可无的,许多人家没有,日子照样过。但是,柴禾是不能缺少的。冬季来临,家家户户的天井、园子里,都有几个柴禾垛,粗粗的,高高的,像炮楼一样矗立着。众多的柴禾垛让村子显得臃肿。
那时,村里做饭取暖主要是用柴禾,很少有用煤的。煤贵,一般人家用不起。
而柴禾的来用主要有二:一是生产队里农作物的茬子,冬季的柴禾垛主要是玉米茬子。玉米茬子火焰高,主妇们比较吝惜,一般不舍的烧,只有在蒸干粮时才用。玉米茬子是生产队里割完玉米秸后,按人口分的,要求几天内刨完,不能误了种麦子。玉米茬子刨回家,单独垛成一垛。
二是秋后农闲时拾的柴禾。
秋末,忙完了地瓜,就准备拾柴禾了。
父亲赶集买回新的耙子,耙子头用劈开的竹片烤制而成。一个耙子头十几个耙齿,张开的耙子头接近一米宽。
新买的耙齿上,有清晰的纹路,弯曲处有黑色的烤痕。
父亲把耙子头用铁丝、生牛皮条结结实实地绑在光滑的耙杆上。
村子的周围山多,经年的山洪冲刷,在村南形成了很多条沟。沟,深深的、宽宽的,沟岸、沟底栽了很多的刺槐。夏日里,槐叶茂密,遮天蔽日。到了秋末,槐叶变黄,开始掉落。秋风一吹,黄黄的树叶像雪花一样,飘飘洒洒,落在地上。早晨、傍晚,沟底、沟坡上落满了黄色的树叶。
每天早晨,村里的妇人、孩子,三五成群,到沟里搂槐叶。
我和二姐一人一耙一篓,用耙子杆穿过花篓的绳子,背在肩上,去村南的沟里搂槐叶。
早晨,沟里的湿气很大,树上的叶子上有露珠,滴在脖子上,乍凉乍凉。地上。一些叶子带着水珠,一些叶子湿透了,贴在地上。
耙子搂着叶子,也带起一些泥土。
人们分散到沟里,“只闻人语声”,看不到影子。
一个多小时后,搂满了花篓。大人的花篓,周边插着竖起的树枝,叶子尖尖地堆在上面。人背着花楼,就像背着一座小山,从后面看,只能看到两天条小腿带着脚动。
我自小体弱,干农活不行。二姐已经搂满了满满的一花篓,我才搂大半下。
潮湿的树叶比较沉重,我背着大半花篓树叶,走不多远,肩膀压得生疼,就喊着歇一歇。
从沟里回到家,大概有二里路,我要歇个四五次。
回到家,把树叶摊开,晒着。
到傍晚,再去搂一次。傍晚的树叶比较干,没有水,背着回家比较轻松。
槐树叶也单独垛一垛,在冬天烧鏊子摊煎饼、滚煎饼。
一天两次,来来往往,柴禾垛在不断的增高。可是,沟里的树叶越来越少。十来天的时间,沟里的树叶落静了。
之后,在周六和周末,我们有时就到邻村的地里,去搂豆叶或者是棉花叶。
邻村的条件比我们村子好,附近厂子多,烧煤的比较多。而豆叶、棉花叶没有火焰,他们不要。我们就在周末去搂。
地里能烧的没有了,就到荒坡山岭上,搂草、铲草。那时,村子周围近处的荒坡、山岭,拾柴禾的一遍遍光顾,荒坡、野岭上光秃秃的,很难再拾到柴禾。有时,拾柴禾要出去五六里路。
柴禾垛的尖竖起来了,上面用谷桔打的苫子苫起来。
风吹日晒,尤其是经雪后,柴禾垛变得越来越矮,越来越结实。
母亲做饭,端着破簸箕,蹲在柴禾垛边,小心翼翼地把柴禾撕下,端回家,轻轻地走着,不在路上落下一根柴禾。
冬日,柴禾垛是麻雀的乐园,从早到晚,上面都有麻雀,下雪后更多,一群一群的。人走进,“嗡”的一阵飞起。人离开,麻雀又落回去,在上面跳跃鸣叫。有的柴禾垛还有刺猬。
随着日子的流逝,柴禾垛也在一天天减少,由大胖子变成瘦子,最后轰然倒塌,最后,一点点消失了。
一些人家没有柴禾做饭了,有人偷别人家的柴禾,因为柴禾吵架的事在村里时有发生。
现在,在村里很少见到柴禾垛了。秋末冬初,看到路边成堆的树叶、荒野里高高的草,自己会有一种惋惜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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