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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逝去的岁月

逝去的岁月  

2014-02-24 01:04:47|  分类: 情感 |举报 |字号 订阅

岁月在静静地消逝,不经意间又到了早春季节。

夜渐渐地深了,窗外的雨儿哦,还在淅淅沥沥地下过不停,那稍带着寒意的风儿啊,也悄悄地拂过窗沿,透过纱窗,吹进我的心房。

阳台上曾经盛开的月季花,在雨中逐渐凋谢!我那重新点燃的希望火苗,也在风中摇曳,朝着熄灭走去……

人们常说:往事如烟,随风飘过。可这往事真的会随风飘过么?为什么我那逝去的岁月啊,会一页页重现,如潮水般淹没了我的脑海? 

 

上个世纪的甲午年,我诞生在城市中一个普通的贫民家庭。我的父母共生育过八个孩子,然而长大成人的只有排行老五的哥哥和老七的我。

我的父母是虔诚的伊斯兰教徒,他们崇拜真主,崇拜穆罕默德,坚信前定后世。因此遵循教规,真诚处世,善良待人,事事谦让,从不与人争吵。但却因为宗教的信仰没有了正式的工作!

父亲曾是一个优秀的面包师,在一个国营厂矿食堂工作。由于单位的少数民族人数少,要经常面对一些他厌恶的食品。出于对教义的遵守,在多次请调得不到批准后,他只能辞去了工作。

母亲曾是一位建筑工人。在六十年代初期的饥饿中,她省吃俭用,将粮食都留给了正在长身体的我和哥哥。而自己却因长期的营养不足,得了心脏病,也不得不离开了建筑工地。

在上个世纪的六十年代,没有正式工作的城市人啊,其生活的艰难是旁人无法想象的。

在过“左”的政策管理下,父亲的手艺毫无一点用场;母亲的身体也不允许去干重活。他们虽然有着在当时令人羡慕的初中毕业文化,然而为了生活,他们捡过废品,收过破烂,拖过粪便,剪过辣椒,烤过红薯,卖过冰棍;他们也曾买卖水果蔬菜,贩运鸡鸭,但随时可能出现的罚款和没收,却常让他们本钱化水,哭泣而归。再加上那没有报销的医药费啊,他们只能艰难度日,永远是债台高筑。就在母亲的治丧期,都曾有人来追债,债主那难看的面孔,曾让我和哥哥嚎啕大哭,父亲老泪纵流……

生活的煎熬,身体的衰弱,营养的不足,精神上的憔悴,病痛的折磨,我生性善良的父母啊,他们都只活了五十多岁。当我和哥哥能够尽孝的时候,却与他们已是阴阳永隔,再无相见之日!我唯有向真主祈祷:伟大的真主啊,您是慈悲的,请饶恕我父母的罪恶,让他们早日进入你那快乐的天堂。阿敏尔!

我九岁才踏进学校的大门,而且是民办班。尽管学费比其他学生高一倍,父母也咬着牙送我去读书。于是,在开学的第一天,我穿着用两条手绢做成的衣服,背着用旧布做成的书包,在别人惊异的目光中成了一位学生。

家庭的贫穷让我发奋读书,比同学年龄大使我早懂事。因此,在知识的海洋里,我尽情地遨游,拼命吸收营养。除了老师教给的知识外,我还读阅各类书籍,让自己的知识更全面。我从小就是班干部,成绩优秀,每门功课都是一百分,一年二期便戴上了红领巾。我曾立志长大后要成为一个科学家!

然而六六年开始的那场文化大革命,却让我的理想成了一个我永远无法实现的梦幻!

一切都乱了,读书无用论肆意学校!挖防空洞,学农支农成了我们的主要任务……于是,在高中毕业的前一个学期,出于对学习的失望,兼之父母身体的衰弱,家庭经济条件的艰难,我便提前离开了学校,投入了社会的大染缸。

在父母“爱”的滋润下,尽管生活那么艰难,我的少年时期也充满了酸甜。

我虽然懂事早,很少让父母操心。可我也曾干过让父母伤心的蠢事!我曾在高中时,因为唱“黄色歌曲”怕受学校的处分,逃离了学校,在父母不知情的情况下,独自跑到异乡流浪了半个月;我也曾和社会的一些混混纠合在一起,惹是生非,让父母日夜担惊受怕……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一定会跪在父母的膝下,祈求他们的原谅……

 

提前进入社会的我,挖过土方,挑过河沙,卸过红砖,背过水泥;也唱过渔鼓,说过评书,只要是什么能挣钱,在同事们允许的前提下,我都会去拼命干。

那时的我,少年不知愁!性格开朗,喜爱歌唱,又看过一些杂书,能说会道,又懂些历史,加之为人豪爽大方,因此和同事们相处很好。就这样,我的身影进入了她的眼中,悄悄地占据了她春情初动的心灵!

偶然的机会,我明了她的心意,不懂事的我们啊,便迅速堕入了爱的海洋。那年,我十九岁,她十七岁。除了未发生肉体结合外,我们都……

于是,奔腾不息的资江河畔,曾有我们携手的身影;秀丽的六岭山上,曾有我们深情地拥抱;安静的电影院里,曾有我们喁喁的私语;树木葱葱的双清亭内,曾有我们甜蜜的亲吻……

我们太年轻了,相爱的我们根本不懂得生活的无奈,我们只知道天真地描绘我们虚幻的未来,却不知道缘分将会被拆散……

半年后,她的父母粗鲁地干涉了她的自由,不准她踏出家门半步。她曾哭着哀求,换来的是责骂;她曾绝食抗议,得到的是一顿毒打;她曾想跑出家门,却被一根冰凉的铁链锁住了双脚……没有办法的她啊,只能托闺友给我送信,让我去想办法。

鼓足了勇气,我走进了她的家门,面对她父母的责骂和白眼,我跪了下来,整整跪了两个多小时,一动也未动。我含泪看着她的父母,苦苦地向他们哀求着。然而,“没有正式工作,你们以后怎么生活。有了正式的单位,你再来”。她母亲的一句话,让我只能哑口无言,起身默默离开。

要正式的工作,谈何容易啊!如果我的父母有正式的工作,还有可能让我进单位。没有任何背景的我,凭什么去找正式工作?苍天不会降馅饼!就是掉了,也不一定会落在我的头上!我只能无声的哭泣。

我大病了一场,差点得了精神分裂症。我每天睡在床上,泪水长流,痴痴发呆。

半个月后,社会上的混混们跑来了,他们提议去教训她的父母,我曾心动。是我父母那忧郁的眼神,勉强地苦笑,才止住了我的冲动。我摇摇头,写下了长达三十二页的情书,让朋友们送给她后,便默默地跑到了一个寂静的小乡村,当了一个不合格的代课教师。

那两年的代课生涯,充满了辛酸,充满了无奈,也让我傻傻地生出了对父母没有正式工作的不满。因此,除了每天正常的授课和每月一次的寄工资给父母外,连香烟都是委托学生去买的,我将自己关在不足那十平方米的鸽笼里,就是万家团聚的春节,我也没有回去。

在小乡村里,我整整写了三十多本日记,让自己的情感在笔尖尽情地跳动;我也染上了吸烟的恶习,再也没有成功的戒过。我的体重也降到了不足九十斤。

难忘的那天下午啊,我那精神憔悴的父母,突然出现在遥远的小乡村里。望着他们掩饰的笑容,多病的身体,我默默地流着泪:这不通车啊,这二十多里的乡村小路啊,我不知道他们究竟走了多久多久?

“ 跟我们回家吧,孩子,我们想你啊”!父亲轻轻地拍着我的肩膀说道。那苍老的言语里充满了柔情,充满了爱,充满了渴望,更充满了无奈!

“我不孝啊”!此时此刻,我无言,只有涌上来的内疚,让我跪了下来,无声地哭泣……

 

 二十五的那年,我走进了机关的大门,有了正式的工作。我深知技术的重要,因此,我没日没夜地钻研业务,虚心向师傅们请教……短短半年后,我便成了业务骨干,能够处理各类专门事项。我得到了领导的信任,在经过两年的专业学习后,曾担任过许多部门的小萝卜头。

二十六岁那年,受母亲临终前的委托,姨母为我的亲事开始张罗了。面对着我的不同意,姨母用母亲的遗嘱堵住了我的口。就这样,Z走进了我的生涯,并与我共同生活了三十年。

她是一位来自农村的姑娘,相貌普通。同大多数中国女性一样,她本性善良,是一位典型的贤妻良母。

家务事她从不让我插手。我下班后一进家门,一杯香喷喷地热茶便会递到了我的手中。然后便是拖鞋。即使是在她生孩子坐月子的时候,她宁肯叫她的妹妹来帮忙,也不让我去做。

她非常孝顺我的父亲。从不让父亲做重活。那时我们没有喝上自来水,需要自己去挑。这些她都包了,就是在她生孩子的前一天,她还拖着重甸甸的身子,吃力地挑着近百斤的水……

她非常尊重我的同事和朋友。不管什么时候,一见他们来访,她都是笑脸相迎,递烟奉茶。若是他们没有吃饭,便马上下厨房,三菜一汤足以让他们吃好喝好。若是他们开口借钱,哪怕家中只有明天的买菜钱,她也会毫不犹豫的拿了出来,递给他们。她用她的真诚为自己赢得了“大嫂”的尊称……

她与我不离不弃,同甘共苦。哪怕是在我因一时的冲动,而陷入经济危机的时候,她宁肯冒着高血压随时发生的危险,出外去做小工,也不准我去做有失身份的事情。

我与她是先结婚,后恋爱,我们风雨同舟,相偎相依,相互携手,共同建起了我们爱的暖巢!

 

七年前的一个早晨,买菜欲归家的爱人,因高血压病的突然发作,休克在路上。忧心如焚的我守候在她的病床前,足足半个月没有离开半步。尽管经过两个月的治疗,她还是半身瘫痪了,生活不能完全自理。她总是哭着说着是她拖累了我的语言!让我的心疼了好久好久……

或许是我前生的业障,或许是命运的作弄,或许是上天的安排,或许是……撕心裂肺的事情连续出现了,让我的世界从此没有温暖,让我永远堕入了无边的深渊……!

2008年12月18日(农历11月21日)深夜,结婚不到一年的娇儿突然休克,虽然最后查出是急性胰腺炎,但短短的二个多小时,他便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半年后,我那久病在床的妻也随即离开了我。亲人的连续永别,让我迅速衰老了,俩年的时间内,熟悉我的人发觉我至少衰老了十年。是啊,我怎能不老,我的心已经浸透在无边无际的悲伤中……唯有来自灵魂的哭泣,才能让我的悲哀抒发出来:

“如果时间能够返回,儿啊,我愿用我的一切来换回你的生命。儿啊,你可知道,没有了你,我们的家庭失去了天伦的温暖;没有了你,你的母亲已经无法出门;没有了你,我已经失去了灵魂,成了一具苟活的躯体;没有了你,我心灵的伤痕,永远没有痊愈的可能;没有了你,我怎么有脸去见列祖列宗?没有了你,谁来为我扶灵送终?儿啊,我唯一的后代,你怎能不留一言,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离去?儿啊,我生命的延续,你怎能这样狠心地离去,留下你那泪水不断的娇妻,再无相聚的缘分?儿啊,我未来的寄托,你怎能就这样悄悄地永别,留下我与你母亲相拥而泣,浸透在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中。魂兮归来啊,我的爱子!”

“你就这样的走了,这样的与我永别了?我的爱人我的妻。我人生道路上的伴侣啊,你怎么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走了!走得这样匆忙,走得这样急?你可知道,你的永逝会给我留下多少的伤疼,多少的痛!你就这样在我的心灵的深处,狠狠地扎了一刀,给我留下了这永远也无法弥补的伤痕!

你走了,你就这样悄然地走了。你带着与我们那唯一的结晶,早逝的孩儿相见的渴望,带着对今生尘世一切的遗弃,你就这样轻盈地走了!你就这样永远离开了你在红尘中的所有亲人!你难道不知道,你我会从此阴阳相隔,再无团聚的日子?你难道不知道,你轻轻地毁灭了一个温暖的家,毁灭了我们三十年辛勤建立起来的爱巢!你让我从此只能在人世间独自漂泊,独自流浪,再也没有一个栖息的港口,再也没有一个温暖的家,再也没有一个向往的目标?

你走了,你就这样与我永别了。我不知道你和孩儿相见时会是何等的喜悦,我也不知道你可会向孩儿诉说我对孩儿的思念;你可会告诉他,他给我留下的悲哀、痛苦,是永远无法抹平的伤痕?但我知道,我还没有从刚失去唯一爱子的苦海中解脱出来,就又陷入了丧妻的悲哀之中!短短的半年中,我尝试了人生两件最大的苦楚!我不知道我的人生还有什么乐趣,什么奔头,什么指望!

你走了,你一去再也不会回头。你再也不会关心我的一切,再也听不到我呼唤娇妻的声音;再也不会理会我的喜怒哀乐;再也不会与我携手面对人世间的酸甜苦辣;再也不会与我共同为爱巢增砖添瓦!我知道,我们的三十年的婚姻生活中,我没有尽到一个丈夫最大的义务,可你一切都容忍了。你在你生命的最后一天,还给你所有的亲人打电话,诉说我对你的爱。可你为什么不让我对你忏悔,不给我有改过的机会,就这样的与我永别了?

你走了,我知道我的命运随着你的离去将从此改变。我的世界已经开始下雪,我的心中唯一留下的只有寒冷!我只能虔诚地为你祈祷:求我们那慈善的真主饶恕你所有的罪过,把对你所有的惩罚都加在我的身上,让你和孩儿能早日升入幸福的天堂,让笑声与你们永远相伴。阿敏尔!

魂兮归来呀,我的爱妻!”

 

时光在飞逝,伤痕却永恒!

我在人生的独木桥上已经走了两年多了。退了二线,我没有了工作的权利;没有了至亲的人,我只能与他们在梦中相见;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只能凝视着亲人留下的相片流泪……

人们说:时光是最好的医疗师。是啊,是医疗师,可他也不是万能的,他也无法抹去永恒的伤痕!

我的亲朋,爱人的兄弟姐妹都为我操过心。他们为我介绍过不少的异性,我也曾试着与其中的一位相处过。我和她接触了三个多月,甚至还为她的母亲做过孝子送终。但她对自己儿子无原则的宠爱,让我不得不退了出来。

许多异性对我示意过爱,可没有共同的爱好,没有融洽的语言,我只有敬而远之。

“我想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当我疲倦的时候,我会想起它”。潘美辰的歌声不时在我耳边盘旋!可我的家在哪里?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它不应该在我现在的故乡。因为这里有我太多的伤心,太多的痛苦回忆……

我曾试着与远方的异性接触,可我得到的却是狠毒的嘲笑:因果报应,这是你应得的。

是吗,难道命运中真的有前世的报应么?莫非我前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今生就应该受到惩罚!我惶恐,我不安!

冥思中,我觉悟了:我是一个给人带来灾难的人,我是一个受惩罚的人!我不配享有爱情,我不配有一个完整的家。我只能

去向我的真主忏悔,让寂寞陪伴我度过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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