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右厢内堂
晨鼓未歇,右厢内堂,田元氏正在榻前梳妆。
家奴蒋士则直入,在田元氏耳边轻声言说。
蒋士则:如主母所料……用鸡血伪冒月事……
却见婢侍疾进门通报。
婢侍:禀夫人,主公到。
蒋士则闪避至内侧屏风后面,田季安直到榻前。田元氏起身相迎,即传呼下去。
田元氏:吩咐乳母,带孩子们来见阿爹。
田季安:不必。
然后望屏风后面一叱。(删减处13)
田季安:蒋奴出来。
蒋士则屈膝而出,嚅嚅立在一旁。
田季安:昨日派任衙前兵马使田兴为临清镇将,今晨特命聂虞候亲自护送……三年前活埋丘绛之事,不可再有。
田元氏打量着异样的丈夫。
田元氏:知道了。
田元氏见丈夫起身,亦起身相送,淡淡抛出了话。
田元氏:听闻夜里闹刺客,又是黑衣女子?
田季安:你消息倒是灵通。
37.右厢庭院(删减处14)
田季安踏出门,候在门庭的侍卫夏靖紧跟住。两人步出阁道,不约而同朝四方一望,仿佛窈七的目光时时都在着。
夏靖:主公这是声言击东,其实击西。
田季安没说话,仰脸寻睃着周边的耸高松木,想象着在某处伏伺他的窈七,他确信,她听得见他的话。
38.右厢偏屋
蒋士则见田季安离去,出内堂,经庭庑来到一偏屋。
屋内设有一坛,一虬髯罗汉(空空儿)在坛前燃香。蒋士则进屋禀示虬髯罗汉,态度恭谨,说的是非中原人使用的西域话语。
蒋士则:如主母说的,以鸡血伪冒月事,胡姬实则已有身孕了……
正说着,空空儿突禁声……斜刺里从内间出现一戴半脸面具的暗红衣女子(精精儿),迅疾地跃出窗外上树,直直迎上远处树荫间的隐娘目光。
精精儿扑上前,腕上铜镯响起凄厉仿佛能摄人魂魄的簧片声。
枝叶飞散,却不见人,惟闻一阵刀兵相交的实打之声,遂归于静寂。(删减处15)
39.魏州城外
午前,灞桥驿亭,聂田氏与田兴家的送别,就到这里。
贬黜,不允许带家眷,只有一辆马车,帘幕密掩,载着风痹瘫痪的田兴,惟见一名随行苍头,送茶递盏的。
聂锋领随军、马弁数名,护卫马车。空气肃杀,聂锋夫妻相望冷峻,只能无言。
秋野辽阔,驿道上那一行显得孤单的马车队伍。
40.聂府·内堂(删减处16)
聂田氏回到聂府内堂,传唤乳母时,却见隐娘竟在老夫人跟前,老夫人握着孙女儿笑呵呵的。
聂田氏面容凝重,看着隐娘。
聂田氏:今晨六郎召你阿爹进府,亲授令符,责成他护送你二舅至临清任职……六郎提及,昨夜里与你见过面。
隐娘不答。片刻静默后,聂田氏一叹。
隐娘:阿娘是担心二舅给活埋?
聂田氏骇异此事会出自女儿口中。
聂田氏:你知道丘绛遭罢黜……遇害之事?
隐娘:活埋丘绛,魏博田季安之残暴,世人皆知。
聂田氏震惊,定定直视女儿。
聂田氏:所以你是奉师命来取六郎性命?
隐娘不语,聂田氏逼问。
聂田氏:杀一独夫可救千百人?!
隐娘眼中一倏冷笑。
聂田氏平视着女儿,不疾不徐讲起十六年前那一晚。
聂田氏:当年你师父与嘉诚公主,出生时,正值吐蕃兵掳掠京师,孝武先皇出奔陕州,双胞公主给送到五通观避难,乱平后,留下你师父由道观抚养,跟从德一法师习道。一直到六郎得风热那年,你师父来魏博,欲取先主公田绪性命……
婢侍都给斥退的净空室内,惟聂田氏守在屏障外。
屏里烛光,人影绰绰,突然起了争执声—
道姑:杀一独夫可救千百人,则杀之。
公主:阿姊……
公主压低声音抗诘,哀婉说理,却顽强不容让。
公主:田绪死,魏博必乱,季儿年纪尚幼,且非嫡嗣,难掌大位,局势非我能掌握……皇兄当年命我降嫁魏博以维系和平,此一番苦心,岂不枉费!
隐娘注视着母亲,仿佛面对的是嘉诚公主。
隐娘:藩镇乱天下,一寇死,一贼生,贼寇猛于虎!
聂田氏呵斥女儿,竟似嘉诚公主上身。
聂田氏:从公主降嫁魏博,至今二十年,藩内才稍稍得以休养生息……现今形势如同当年,你若除却六郎,少主年方九岁,元家势必难以掌理,到时魏博必乱,乱必反朝廷!你要置你公主娘娘的苦心于何地?置田家,置你阿爹于何地—
隐娘忽地,窜出内堂,翻身上屋,屋顶另一端是精精儿。
对峙片刻,精精儿纵身离去,发出簧片凄厉之声。隐娘不为追击,仅居高鸟瞰。
41.魏州城
暮鼓八百击起,城内坊门依次紧闭,全城宵禁。却见一黑衣队伍至城门,出示令牌,门吏即开边门放行。
42.魏州城外·驿道
中夜悄然,驿道上,黑衣队伍举火炬策马疾行。
43.馆陶县境·民宅(删减处17)
寅时将过,夜色仍深沉,黑衣队伍抵一民宅,门前下马,有人开门接应,黑衣人鱼贯入屋。
堂屋内,黑衣人围着中央炉火歇坐,并脱下汗湿的襦衣,更换馆驿的巡官装束。奴仆奉上胡饼热汤,黑衣人吃食无声。
天未亮,鸡鸣已杂起。有探子策马入宅,进堂屋内通报。
探子:田都头已打驿站出发。
黑衣人一贯的捷巧无声,出民宅,上马出发。
44.驿道·岔路
天蒙蒙亮,伪装的巡官一行,快马经过馆陶县境驿站,眼前逢驿道岔口,有一探子举火炬立候着,见巡官上前禀报。
探子:田都头一行有三骑快马转向岔路去了!
巡官头:可有田都头?
探子:……是都头的装束,昏暗看不清面貌……曹七他俩已跟去了。
巡官领头当下将人马分作两组,各奔往驿道和岔路。
45.驿道(删减处18)
奔驰不久,即追上马车队伍,巡官领头下马上前佯为揖报。
巡官头:奉主公之命,特来护送田大人……
其时,隐娘出现在远处瞭望,队伍中不见父亲身影,当即调转马头,回奔岔路而去。
46.坡林·古道
田兴、聂锋及一随军驰过林间小路,出坡林行经古道时,察觉有两名黑衣探子追踪而来。
田兴三人加速转向斜出坡林的小路,随即下马突袭。
田兴迅速砍杀一人,聂锋与随军突袭另名探子时,咻!一箭自后方射来,聂锋肩胛中箭,却是三名假冒巡官奔至,再一箭射倒随军。
三名巡官离马纵身,围杀田兴,激战中,一巡官撒网困住田兴。
坡林树丛间,有目光窥伺着,是负镜少年与老者。
47.村舍外
隐娘策马穿过坡林,经村舍,见远处乱鸟散飞,即奔驰中立马一跃,蹿上树顶。放眼看去,散鸟满天,晨曦的林间有反射光闪现。
48.山漥
林间山漥处,假冒巡官与探子挖着坑洞,准备活埋田兴。旁边,受伤的聂锋与随军被绑在树干上,眼睁睁看着田兴被活埋。
此时,一名背上缚着铜镜的少年突然窜出,手拿短棍,快速冲向坑边。一巡官拔刀却不及动作,大叫一声,小腿胫骨已给少年用短棍打裂,倒地哀嚎。
负镜少年回头快速迎向另一巡官,矮身避开对方刃风,错身瞬间,一棍击中对方脚踝。
少年反身,撞入最后一名巡官怀中,短棍翻转直捣其下颌,却见挖坑的黑衣探子抡刀劈来,正危急,隐娘闪入,匕首瞬间刺穿其咽喉。此同时,另一组巡官领头追至,一箭射向少年,给隐娘一匕首挡飞。
巡官领头三人围杀而来,隐娘迎上前挥匕,吹灰霎间,三人几同时被刺中颈项倒地。
负镜少年目睹隐娘杀人于无声形之中,傻了。
隐娘解开被绑的父亲与随军,聂锋看着隐娘,百感交集……
聂锋:阿窈!
隐娘点点头,随即检视父亲的伤势,那边负镜少年已从土中扶起田兴。
49.村舍(删减处19)
在方才经过的村舍里,采药老者与隐娘为聂锋拔箭镞,疗伤。过程中,老者对隐娘处理伤口的俐落感到惊异。
服过老者的紫色药丸,聂锋沉沉睡去。
田兴头上淤肿已无碍。
田兴:都虞侯伤势如何?
老者:伤势不轻,需调养。
田兴:此近处可有隐秘之地,容我等暂避养伤?
老者:此去有一山村,鲜少人知,可以安顿。
田兴便去取出令符,唤来随军嘱咐,随军幸好只有一点皮肉伤。
田兴:你这就回府城禀报主公,请主公派人马接返聂虞候。
随军领命而去。
此时少年从屋外打水进门,田兴见其谈吐不似中土人士。
田兴:令公子?
老者摇头。
老者:伊是倭国人,三年前,倭国派遣使船来唐,伊是船上随行的铸生,途中遇风暴沉船,在海边为渔人所救,老汉恰在该处采集药草,此后他便随老汉南去北往,采药磨镜为业。
田兴:老丈经年走遍大江南北采集药材,便是制成丸药?
老者:(点点头)有些药草长在无人之地,又各有季节之别,故
每年都得仰赖村民帮忙采集,制成丸药回报村民,沿途也给有病痛者。
田兴:老丈如此营生,有多少时日了?
老者:近一甲子了。
50.山村(删减处20)
于是雇了村民用竹篼抬聂锋,一行人随老者往山里去了。
遇一山崖绝壁,有巨大天然岩洞,进洞出洞又一洞,如此行行复复。
路途上,少年留意着隐娘,沉入回忆……
渡唐土临行,新婚妻子告诉他这段古镜之语,亦告知他已有身孕,见镜中人如见儿女。
饯别时,妻子为他莺舞于庭。
初见妻之模样,是湖中的倒影。
少年回神,察觉隐娘正注目着身上的铜镜,遂解下铜镜递给隐娘。
少年:唐土古镜,妻家的传家宝,能避邪驱魔。
少年唐语不清,遂改倭语说明。
少年:那些万物里老久老久成了精的,能幻化成人形,炫惑人,只有铜镜可以照出原形,所以古来的入山道士,皆用明镜悬于背后,则老魅不敢近人。
唐语不灵光的少年,惯以笑脸代替说话,总是未语先笑,灿如阳光。
少年:我祖上是新罗国的铸工,早年到倭国建造“法隆寺”,从此留居倭国有两百多年了。三年前,父亲光荣获选为遣唐船上的铸工,不料遇风暴受伤折返,翌年船修竣,父亲伤势未愈,我是替代父亲来唐土,又遇风暴……幸运为师父所救,三年来,我一直在师父身边,报答师父救命恩情。今年想从这里去高句丽,经百济从新罗渡海返家。
隐娘注目着少年流漾着记忆之光的脸,并不懂倭语,但已全部都听懂了。
午后,一行人复登程,当岩洞走尽,前方豁然开朗,就像避秦的桃花源,有田舍,有水渠,狗吠声起,小孩大人跑出来。
51.村屋
老者安置好聂锋,隐娘起火煎药。
聂锋看着隐娘,不胜感慨。
聂锋:当初不该让道姑公主带你走的……
说着哽咽流泪。
隐娘无语,仅递上药汁,细细服侍父亲饮药。
村民将采集晒干的药草扎捆后交给少年整理,老者则将一葫芦的紫色药丸交给村中长者。
52.山村
少年帮着老者处理好药材,来到村屋前空地磨镜,妇女小孩都取家中铜镜来,等着给少年打磨。村人已当他是自家子弟出外又回来的,亲热狎闹着。虽然倭语杂一些唐语,却毫不妨碍少年与村人笑谈不休。
53.村屋
是晚一宿沉寂。
破晓前,一林子栖鸟惊飞向浓雾的低空。
少年惊醒,发现屋中隐娘并不在,持短棍走出屋外查看。
54.山林
曦明,浓厚的岚雾深处,戴着半脸面具的精精儿,奇异形貌浮现。
隐娘迎出,截住精精儿。两人交战起来,只听见群鸟惊飞,叶散枝断,簧片凄绝声摄人魂魄,简直见不到他们的形影。
一战,再战,三战,精精儿护卫田元家的意志是如死一般坚决。
陡然,静无息,纷扬的细尘微物飘止下来。
啪!一声脆响,精精儿面具应声而裂,现出是田元氏,胸前一片血迹……
霭霭雾气中,少年一路追寻几不可闻的动静,下山间陡坡,待滑走至坡底,见水泽畔,隐娘正与精精儿对峙。
少年寻来的动静打破对峙张力,隐娘转身离去。(删减处21)
少年追上前,发现隐娘肩头浸湿的,顺衣袖看下去,赫见手背血流交错,滴下指尖。
55.村屋
回到屋内,隐娘处理着伤势,毕竟不灵便,少年立即接手帮忙。
隐娘静静看着少年扎伤,注目他,好像有一种明白……
那幅永恒的铭记图像,白牡丹盛开似千堆雪,公主娘娘在轩堂上抚琴。
公主娘娘云:“罽宾国王得一鸾,三年不鸣,夫人曰:‘尝闻鸾见类则鸣,何不悬镜照之。’王从其言。鸾见影悲鸣,终宵奋舞而绝……”
隐娘:娘娘教我抚琴……说青鸾舞镜……娘娘就是青鸾……从京师嫁到魏博,没有同类……
隐娘对着少年说,却是说给自己听的,一种悲喜,一种清澈,泪光有笑。
少年听入了心底,为之动容。
56.魏州城外·黄河渡口(删减处22)
魏博黄河渡口,荻花吹摇着秋日。
田季安亲自率领藩内僚佐军将,迎接朝廷授旌节的中臣。田季安临风飒爽,颇有河朔一方之霸的姿态。
57.使府·正厅
晚宴款待朝廷中臣,隆重又奢华。
云裳璎珞的胡姬,领众伎起舞,胡风胡乐,一派欢放。
席间,副使侯臧从成德回来,闲闲入座,闲闲一句。
侯臧:王承宗已派遣两百骑,赴德州押薛昌朝去了。
不多时,有家臣趋近耳语,田季安离开,至屏风隔开的偏隅见判官骆宾。
骆宾:禀主公,田都头已至临清。
田季安:聂虞候呢?
随军:聂都头伤势没大碍,人犹虚弱,明日会亲自进府禀告主公。
田季安点点头,与侍卫夏靖对望一眼,感到隐娘已窥伺在某处。
58.右厢偏间
幽暗丹房内,空空儿手中剪出纸人形,写上胡姬的生辰八字,画了符咒念念有词将小纸人放入水盆中,纸人即没入水中消失。
59.庭掖
使府内一隅,井盖的隙缝间,一亮稠无形流体泌出,贴地蜿蜒,遇墙贴壁而起,有丈高,透薄疑若人形,沿壁挪移。
60.阁道
胡姬舞毕率众伎退出,众女拾着舞落满地的珠翠,出至阁道,灯烛辉照里嬉嬉闹闹追逐着。
至转角暗处时,胡姬遭丈高人形扑来,罩住全身,一个大掌盖住鼻口窒息着,众伎骇呼惊逃。
正危急,隐娘至,朝人形吓一叱,就叱杀人形褪缩为小纸人飘萎于地。
隐娘蹲地,诊察着昏厥的胡姬。
田季安跃至,大喝一声,拔剑即斩向隐娘。
夏靖从侧腹杀来,与田季安夹击隐娘,两人对此必然来到的殊死战,赌了命拼搏。隐娘却只防守,不还击。
往来几回合,隐娘一出手打落夏靖武器。复一出手,弹开田季安的剑,匕首已抵在田季安喉上,目视着鼻血缓缓流出的田季安。
隐娘:胡姬有身孕。
语毕,匕首离喉。待田季安惊过神来,已不见隐娘踪影。
此时婢女围护住的胡姬,田季安过来一把抱起,往左厢内堂去。
夏靖捡起地上小纸人,端详着,若有所悟。
61.胡姬寝处
烛光下,琉璃屏风的寝榻上,胡姬醒来,伸手要抱,田季安几乎喜极而泣。
田季安:有身孕如何不说?
胡姬:不忍说……你人都在我这,我不能再要孩子,我……不忍心……舅舅告诫过我,不能主公也要,子嗣也要……我没听进耳,如此心绪不宁,招祸上身……
老婢引医师入室,看诊胡姬。(删减处23)
夏靖来,田季安出至屏风外,夏靖出示手中一片小纸人。
夏靖:这是刚才拾获的。
夏靖出示另一片小纸人,已发黄,有刀痕划破,递给田季安。
夏靖:这是我爹交给我的,当年先主公夜里突然薨,我爹在榻下发现这纸人。当时我爹疑心是道姑所为,明察暗访,一直到荆南一个道观里……
田季安比对着两片小纸人,冷笑起来。
夏靖:当时道姑斥责说,我们事天不事鬼,这种纸人妄识,邪道的把戏,只能对付虚弱不宁之人,识破了不值一文。道姑还说了,先主公自惊自疑,是给自己吓去的。我爹过世前,嘱咐我记得这件事。
田季安刷地起身,怒不可遏。
62.右厢内堂
田元氏居所烛火通明,女眷们获报,紧张着,惟田元氏虽受伤亦镇定如常,把三个孩子拢到跟前来。
田季安阴沉至,手中已握成绉团的纸人摔向田元氏。坐拥孩子们的田元氏,白着脸并无惧色。
田季安愤怒到极点拔剑向田元氏时,九岁的长子田怀谏,半步上前,挡在母亲和幼弟们前面,颤抖不已。
田季安嚎哮一声向画屏劈去,把画屏劈成两半……
63.右厢偏间
同时,中军往空空儿处围去,空空儿起身而出,一排弩箭射去,空空儿全身中满箭镞如刺猬。
倏忽,却蝉脱壳般萎于地不见,惟一片纸人飘飘落下。(删减处24)
64.胡姬寝处(删减处25)
空空儿出现在胡姬寝处,如鬼魅般迅雷一击,斩向榻上的胡姬颈项,钪铛!胡姬颈上玉环断裂。空空儿失去踪迹。
胡姬起身,赫然竟是隐娘。
藏在屏风后的胡姬出现,煞白似鬼。
隐娘:空空儿一击不中,自惭羞愧而去!
65.道观
隐娘回到山中道观,道姑已经等她很久了。
隐娘跪匍于地,向师父行叩礼,三起三叩。这是谢罪,也是绝恩。
道姑在幽暗的厢房内注视着隐娘。
隐娘:死田季安,嗣子年幼,魏博必乱,弟子不杀。
冷寂如死,半晌,道姑深深一叹。
道姑:可惜了……
跪着的隐娘,低下眉目,承受了师父对她的裁判。
道姑:剑道无亲,不与圣人同忧。汝剑术已成,惟不能斩绝人伦之亲……你去吧。
隐娘一叩拜,起身退出,至门槛,转身下庭院,往道观外走去。
忽一下,落叶飒起,道姑在背后袭来。
隐娘本能反手,匕首一出不回身,与师父交手于瞬间。
瞬间过后,道姑收势站定。望着隐娘不回首地直走出道观去,悲与欣。
大片殷红,在道姑白衣的襟前迅速渲染开来,像一枝艳放的牡丹。(删减处26)
66.使府·都事厅
数日间,藩镇与朝廷的均势起了变化。王承宗押下妹婿薛昌朝,此举激怒元和天子,欲出兵讨伐成德,将取道经过魏博。田季安召开会议。
某牙将:末将请缨,愿率五千兵,誓让朝廷兵跨不过黄河!
藩镇派的主战声,压倒了无声的朝廷派。惟有卢龙藩镇,派来的牙将谭忠,往见田季安。
谭忠:主公若与朝廷为敌,将朝廷兵歼灭于魏,则朝廷必全力动员兵马转向魏博。如今不如先借犒劳的名义,拖住朝廷讨伐军,而暗中与成德商议,由魏博出兵佯攻成德,成德佯陷一城给魏博,如此,既可保下成德免于战祸,又让主公博得效忠朝廷之名……
争辩声,游说声,都成了嗡嗡的背景声。田季安恍神着,思绪远远在别处—
十三年前的上巳日,河曲游宴,一树杏花,风吹雪般飞入飘开的帷帐,嘉诚公主华美如神明。还有绯衣的窈七,在秋千上,在碧天里,飞也似的掠……
67.山村
隐娘出现在桃花源般的山村。
远远在农舍坡地的负镜少年发现了,挥手跑下坡迎接隐娘。
长者:这倭国少年说,姑娘说了要护送他到新罗国,就会来送他的,真的就来了!
村中长者对采药老者说着笑起来。
68.郊野
秋水长天。
隐娘,采药老者和少年,三人同行。
前面就是津渡,水气凌空,苍茫烟波无尽。
—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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