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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玺璋| 我看《大先生》


 首先表示祝贺,这个戏能搬上舞台就是胜利,别管现在怎么样。因为跟她太熟悉了,知道太难了。这几年为了这个戏反复折腾,现在终于把它立在舞台上了,就是一个成功。这个戏能在舞台上立起来非常不容易,从第一次读剧本时就说,她的剧本是对导演,对演员,对观众的极大的挑战。我怀疑我们现在有没有这样的演员和导演可以接她这个剧本。当然赵立新和王翀?都很勇敢,现在做成这个样子,很不容易。但我看完演出以后仍不很满意,跟我读剧本时想像的舞台面貌太不一样了。




第一次看试演的那一小段,我说了一些意见,说得比较简单。李静这个剧本,确实是有独创性的,这么多年,我们看了多少剧本,很少有剧作家向导演和演员发起挑战的。可以说,八十年代以后,带有挑战性的剧本非常少,不能说就她独一份,至少是很难得的一个,给舞台、剧场、演员的表演提出了很多新的可能性。但是,不管是导演还是演员,整个演出似乎都忽略了这个。大家好像没有往这方面去想,大家比较多的沉浸在对鲁迅的解读当中。


大家的兴奋点是鲁迅,而不是李静的剧作。而真正让我兴奋的是她的这个剧作,她给话剧的舞台提供新的很多的尝试的机会,如果抓住这个机会,话剧舞台会有很多新的面貌。过去,很多戏剧的创新,大多是导演提出来的,由剧作提供非常不容易,李静在这点上贡献非常大。


 比如四个女性由一个人来扮演,鲁瑞、朱安、许广平、羽太信子,由一个女演员扮演,忽而是鲁瑞,忽而是朱安,忽而是许广平,忽而是羽太信子,跳进跳出,这多么有意思,也增加了许多意味。不光是这样。鲁迅这个角色也不止一个层面。布莱希特说,一个演员在舞台上至少可以使我们看到三种身份,一个是在表演的演员的自我,一个是角色的自我,还有一个是角色在不同情境中所显示出来的面貌,也可以说是演员的第二自我。而李静笔下的这个鲁迅,比布莱希特说的还要往前走。因为本身有很多细节的地方,会不断地跳进跳出。在这点上,赵立新并没有完全做到。这个鲁迅用写实的方法是演不好的,用表现主义的,用间离式的表演,也未必能完全表达李静所写的鲁迅。她确实提出了很高的要求,必须探索新的表现方式。




戏里有很多段落,随便就可以找到。胖子和瘦子来了以后要带他走,鲁迅说了一段话,他说:“生活中总有些不合情理的事情,比如现在,我正要毁掉这把椅子,却被这两位打断。我不认识他们,不知他们打哪儿来。”这段话肯定不是回应瘦子和胖子的,是鲁迅的自言自语,或是对观众说的。演员如何应对,就是个问题。再有,鲁迅这个人物进入这个戏剧,是在恍惚之中进入的,是弥留之际的意识活动,可以说是魂魄的东西,但是,在戏里,他要不时回到肉身当中,要在影子和肉身之间不断地变换。所以说,鲁迅这个人物是非常复杂的,这个复杂不仅仅是思想,而是说舞台上这个人物的存在方式,是很复杂的,应该怎么去演,真的需要探讨,但是现在没能做到这一点。赵立新演的鲁迅确实很流畅,一路走下来了。但是里面的复杂性没有表现出来。


 再比如,黑衣青年引他来到镜框前,他看到一个生锈的铁皮人。鲁迅说,你?你是谁?这个你,指的就是镜子里的他。这里所表现的关系是非常复杂的。鲁迅举起手,铁皮人随之,鲁迅摸摸额头,铁皮人也摸摸额头……这里的很多提示对演员来说是很高的一种要求。这段鲁迅应该怎么演?用写实的方式演肯定是不成的。包括胖子和瘦子,也要同时扮演很多角色,随时转变自己的身份。现在,王翀用了偶的形象来处理,这个对于一般观众来讲,舞台可能显得比较热闹,一般观众比较容易接受,使得演出带有一定的娱乐性。但同时也消解了剧作所提示的表演难度。




偶的运用显然把角色的复杂性和演员表演的难度化解了。这个戏在这点上是一种严重缺失,用偶自然有它的优点,但同时也有很遗憾之处,减弱了表演向更高境界提升的机会。也许我们一时还找不到这样的演员来演这样的角色,我不知道是不是这样。有的时候把他逼到一个地方他才能提高,如果老是演再现现实的戏,把自己完全投入到角色当中去的一种,就很难提高。总要不断地有新的东西刺激我们,我喜欢看带有挑战性的戏,虽然李静向各位发出了挑战,但回应是很不够的。


 我也同意整个戏写着写着写转向了,确实有一个从文化到政治的转折。这个转折做的不是很漂亮,不是很自然。中国近现代历史本身存在着从政治到文化,从文化到政治的转变,但你会觉得李静在这里遇到了一个坎儿,没有迈过去。原因可能是她在处理胡适和周作人这两个形象时不是很得力。胡适和鲁迅的对话写得很精彩,胡适和周作人就比较薄弱,他们的想法,他们在政治上、文化上的主张并没有完全展开,因此,也很难把鲁迅衬托出来。




当然,在一部主要写鲁迅的戏里面,要把他们两个人精神面貌全部表现出来是很难的,近乎一种苛求,但现在这种表现,两个形象都不饱满,其中的内涵没有发挥出来,鲁迅和他们的对话并没有解决最终他们要讨论的问题。就对革命之后的反思而言,胡适要比鲁迅想得清楚,鲁迅其实并没有想清楚革命之后会怎么样。他只是感到困惑,自己思想上有一种困境在里面。所以这段表现,觉得有点不太过瘾,没有把要表达的意思表达出来。把胡适装到笼子里,表现他和权力的一种关系,但胡适不仅仅是跟权力的这种关系,他有很多的层面,特别是对所谓的自由,或者革命带来的危害的考虑,他会比鲁迅有很多更切实的地方,鲁迅在这个问题上带有很多很理想的色彩。


他同情闰土这个阶层,他是从自己的情感出发的,他没有考虑到在社会运作过程当中,革命所带来的各种各样的危害。他觉得既然现在强权迫害我们,我们就不能不反抗,我们必须得以牙还牙。但是这样的一种逻辑,带来的就是这个社会不断的动荡。革命也许解放了闰土,但革命后的闰土会不会变成狗儿爷?你可以把这把椅子丢下来,哪又怎么样呢?拽椅子的人会重新成为偶像,他坐在另一把椅子上,问题并没有解决。我也觉得,这个椅子拽得并不好,不仅没有把问题深化,反而把它浅表化了,有这样的一种感觉。


我对这个戏现在的意见就是这两点,大致就这样了。说的不对,请各位老师批评。


(本文根据北京剧协组织的话剧《大先生》讨论会上的发言整理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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